總有一盞燈在等我

李思棋

夏天插秧，秋天收割。家里稻種三季，奶奶好像除了冬季都在田地里忙活。最厲害的是，再普通不過的食材到了她手里，都會變得非常美味。蘿卜，豬肉餃子，蛋卷餅，南瓜面團粥……就算是蛋炒飯，奶奶也能做成一道佳肴。

奶奶是個鄉里人，她皮膚黝黑，手掌粗糙，滿臉都是歲月的痕跡。但她有一顆感性的心，她會為受傷的小狗而哭泣，也會為四季更迭而感傷。

她還有一個我一直無法理解的行為——只要我晚上出門，回家的時候總會有一盞燈亮著。

這種行為開始于我十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到一個同學家里玩，下午出發，走了兩三個小時才到，于是我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我拿著手電筒，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心止不住地發顫，恐怖片里的情節一幕幕地在我眼前呈現。

當我快到家時，一眼看到家里的燈亮著，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但轉念一想，爺爺奶奶這么晚還沒睡，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我趕忙跑回家，發現奶奶已經躺在了床上。我沒多想，隨手把燈一關就鉆進了被窩。

那時我天真地認為自己出生在有錢人家，不僅是因為每年都有吃不完的糖，和奶奶每周給的十五塊零花錢，更多的是奶奶每次都忘記關掉的燈。

可有錢，也不能這樣糟蹋。于是我問奶奶，為什么每天晚上回家，我都發現你沒關燈？奶奶沒有回答，我只當她是忙著準備飯菜沒有聽清，就作罷了。

后來我離開奶奶，到了爸媽身邊。碰上一個同學離家出走，她家人打來電話，可我毫不知情，便陪著阿姨一起尋找。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阿姨報了警。警察到同學家中了解情況，問失蹤多久了，我說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客廳里的燈從昨天晚上一直亮到了現在。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奶奶。

其實奶奶在那之后回答了我的問題，她知道我怕黑，看到燈亮著可能就不那么怕了。奶奶是個睡覺時見不得一點亮光的人，燈一滅，她就知道，是我回來了。

原來奶奶不是因為有錢而浪費電啊，那我便安心了。但我也在獨處時問過自己，我難道真的不知道燈亮著意味著什么嗎？

我想我是知道的，那為什么要問？可能是想讓奶奶親口說出她對我的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