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箏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 401120)
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建設“一帶一路”至今,中國不斷加強推進與陸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及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兩線”沿線國家之間的溝通聯系,截至2020年1月底,中國已經同138個國家和30個國際組織簽署200份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合作國家廣泛分布于亞洲、歐洲、大洋洲、南美洲、北美洲[1]。在與多國多領域互聯互通、互通有無的進程中,大量的食品貿易以及相應的貿易爭端成為發展中的焦點之一。
在此背景下,應充分運用“一帶一路”倡議提供的發展機遇,以發揮其推進中國食品行業“走出去”的重要作用,但由于國內食品安全保障體系起步時間較晚,導致有部分中國食品在生產、加工、包裝和運輸等節點仍存在各種問題導致的不安全或者是不符合有關標準的因素,部分食品標注成分與實際成分不符,部分食品含有目標國家禁止或限制添加的食品原材料等問題,隨著倡議推進而迅速擴張的食品貿易暴露在多國面前。
食品安全關乎各個主權國家最敏感的神經,若食品安全不能為食品貿易保駕護航則很可能導致食品貿易在未來遭遇“滑鐵盧”或者極大阻礙,而這樣的境況還可能因為人們的心理因素蔓延至其他的國際貿易類型。對此,中國應該主動建立食品安全保障的法制機制以拓展食品貿易高質量發展渠道,積極締結與國際食品安全相關條約,并倡導在“一帶一路”倡議沿線國家或地區(以下簡稱沿線國家或地區)以多邊條約等形式建立統一的食品安全質量體系,時刻關注食品科技進程,打破非關稅壁壘,并構建專門的國際食品安全爭端解決機制,以解決因食品貿易發展進程中的各類爭議,重塑中國食品貿易及食品安全新形象。從這個意義上論,在“一帶一路”發展的背景下,構建中國食品貿易爭端解決的法律機制具有其重要的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
在“一帶一路”推進的背景下,對中國食品貿易爭端解決的法律機制進行構建的必要性或者內在原因,是為了有效應對中國食品貿易總額快速增長而引發的貿易爭端問題。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因為人口基礎較大,其食品產業存在巨大的市場開展空間,即聚集著超過45億居民,約占全球總人口的67%,GDP總量規模超過21萬億美元,其中包括部分人口大國,如印度、印尼、巴基斯坦、孟加拉國、俄羅斯等。因此,可以認為,這一地區由于人口數量巨大和經濟總量的龐大,其食品產業具有很大的消費實力和輸出能力。按照道路聯通和貿易暢通的互聯互通思想,當前中國向沿線國家和地區出口的食品總量顯著上升,品種也快速增加,與多國的食品貿易互動已比較活躍。依據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有關統計數據,在2016年中,中國食品進口與出口合計達到1 658億美元,占同年中國貨物進出口貿易總額的4.5%,食品貿易逆差額超過334億美元[2]。根據海關總署關于中國貨物貿易進口數據顯示,截止到2019年11月,其中的主要食品類貨物進出口統計結果見表1。
表1 2016~2019年中國與沿線國家食品類貨物進出口統計表?
Table 1 Statistics on the import and export of food goods between China and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from 2016 to 2019

項目名稱出口累計金額/千美金進口累計金額/千美金總值22600945051881977078食品及活動物5825152572391980活動物417376456791肉及肉制品236543416262106乳品及蛋品2522245493846魚、甲殼及軟體類動物及其制品1797284214015297谷物及其制品21083795712428蔬菜及水果2184583313468636糖、糖制品及蜂蜜21683631599596咖啡、茶、可可、調味料及其制品38475131788886飼料(不包括未碾磨谷物)25538104192518雜項食品47197529401875飲料及煙類30275947028676飲料18497905225989煙草及其制品11778041802687
? 根據中國海關總署數據制作。
表1統計數據顯示:“食品及活動物”進出口金額最大,其次為“蔬菜及水果”和“章魚、甲殼及軟體類動物及其制品”。因此,中國食品貿易出口實踐中,農產食品是食品貿易中的重要構成版塊。目前,其在全球范圍之內的貿易總額已經從1978年的61.00億美元增長至2018年的2 168.10億美元,其中的2012~2018年出口額從610.93億美元增加到760.00億美元,增長約21%。在同一時間段,其對沿線國家市場出口總額已由159.76億美元快速增長到331.80億美元,其增幅約為50%,而同一時期中國農產食品在全球的出口總額比例也由26.15%增加到30.00%以上,從增速來看,對沿線國家出口額增速超過中國農產食品整體出口平均增速約21%[3]。中國對沿線國家出口的農產品主要為蔬菜、水果、水產品,2018年出口額與沿線國家相比,依次為23.4%,21.1%,13.7%[4]。
從清真食品貿易角度看,2017年清真食品貿易份額占到了98%,在中東信仰伊斯蘭教的國家清真食品市場貿易額達到4 933億美元,而這些國家超過80%的清真食品都需要依賴進口。因此,沿線國家的清真食品貿易存在著客觀的穩定的需方市場[5]。
此外,其他部分重要的中國出口食品從2018年1月~2020年1月,大米出口最多的國家有朝鮮、土耳其、埃及、科特迪瓦、塞內加爾、利比里亞、韓國等,主要分布在亞洲和非洲地區;茶葉出口主要提供給摩洛哥、塞內加爾、加納、阿爾及利亞、烏茲別克斯坦等,大多都是沿線國家;食用油出口主要提供給朝鮮、馬來西亞、新加坡以及中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等[6]。對此,可以看出中國食品出口種類多樣,可以覆蓋絕大多數沿線國家,部分食品也出口到美國、加拿大、意大利等歐美國家。
與以上食品出口相對應,中國食品貿易進口實踐中,根據海關總署的統計數據,在2017年,中國已經從總數187個國家(地區)來進口食品,其中,進口食品貿易額列前10位的分別為:歐盟、美國、新西蘭、印尼、加拿大、澳大利亞、巴西、馬來西亞、俄羅斯和越南,其中“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占到了50%以上。尤其中國與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多國的食品貿易往來頻繁,其中泰國、印尼、越南等國的糧油、生鮮食品是中國重要進口食品。近幾年,中國在進口食品質量安全上嚴格監管,其間尚未發生一例有關區域性、行業性、系統性的安全情況[7]。
由于各國食品科技發展水平各異,國內食品結構差異較大,但食品與社會根本需求聯系非常緊密屬于敏感領域,因此在食品進出口雙向活動中各國均謹慎且嚴守底線,這種差異同時也是導致貿易糾紛產生的主要原因。綜合食品貿易實踐,容易產生貿易爭端的事項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數量最多表現最突出的即為因各國食品質量安全標準及立法不同形成技術性貿易壁壘,對來自特定國家、特定食品限制或禁止進口,對自由貿易形成明顯阻礙。除此之外,其他非關稅壁壘包括進口許可、進口配額、進口禁令等也會對食品進口形成巨大影響。目前在食品貿易進行中大量爭議多與這一類事項有關。
第二,對特定食品尤其是農產食品征收高關稅問題依然突出,尤其是部分發展中國家為保護國內同類農產品銷售以及同類產業,仍對少數特定食品征收高關稅,從而引發大量食品出口國家的不滿而形成爭議。
第三,關于食品成分尤其是使用食品添加劑問題,一直是國家之間食品貿易爭議的焦點。隨著食品科技的發展,食品成分愈發多樣化尤其是食品添加劑的使用更為常見,但由于不同國家對不同食品及其成分的要求各異,尤其針對不同年齡人群、不同特征人群,以及不同宗教人群的食品均有特殊嚴格的要求,在貿易實踐中已形成大量的貿易爭端。
第四,食品的包裝安全、包裝設計在食品貿易中已逐漸形成新的爭議點。包裝問題由于涉及環境保護、循環經濟等而受到越來越多的國家關注,無論在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之間已被認為是一類綜合食品安全、知識產權、環保標準等多領域的復合型爭議。
第五,傾銷與補貼問題依然是各國在食品貿易尤其是農產食品貿易中較為常見的爭議點。由于可能涉及不正當的貿易競爭,且通常國際貿易包括食品貿易的標的數量巨大,由此造成的損失更是驚人的,因此傾銷與補貼問題極易觸動各國敏感神經而引發貿易糾紛。
從WTO發布的數據來看,2012~2017年沿線國家發布的農產食品相關TBT通報(Agreement on Technical Barriers to Trade,簡稱TBT協議,是指依據《技術性貿易壁壘協議》而形成的技術性貿易壁壘問題)中,西亞各國共發布1 614件,東盟發布102件,中亞各國發布67件。從國家來看,發布TBT通報數量居前的國家均位于西亞地區,如科威特(247件)、沙特阿拉伯(239件)、阿聯酋(239件)、卡塔爾(225件),巴林(208件)、阿曼(183件)、也門(104件)等。TBT通報中涉及最多的產品是水果、蔬菜及其制品,其次是肉、肉制品和其他動物類食品。通報理由主要集中在“食品安全”“保護消費者”“保護人類安全和健康”“質量要求”以及“規范市場”等方面。
SPS(Agreement of Sanitary and Phytosanitary Measures,簡稱SPS協議,是指依據《衛生與植物檢疫措施》協議而形成的技術性貿易壁壘問題)通報中涉及最多的為農業、林業產品,之后為農產食品。通報理由仍主要集中在“食品安全保障”以及“食品和飼料添加劑”問題。此外,還有多個針對中國出口產品發布的臨時禁令。
在“一帶一路”背景下,沿線國家在食品貿易中產生貿易爭端的原因,在于中國食品安全標準與國際水平存在較大差異,以及沿線國家缺乏食品貿易相關的溝通機制或統一實體規范等層面。
當前全球因技術標準、政策差異、民族產業保護等因素而在國際貿易中形成的技術性貿易壁壘比比皆是。而食品安全標準是其中重要而特殊的存在。其不僅涉及技術標準,甚至關乎一國社會公共安全問題,各國對此均非常重視?!耙粠б宦贰背h橫跨歐亞大陸,各國家和地區之間差異甚大,文化、宗教、傳統各不相同,經濟發展極不平衡,各國之間的食品質量安全監管方式各異,利益訴求亦存在差異,在管理信息的溝通和制度的透明度上有所沖突,這對中國食品出口到沿線國家和地區增加了難度。
進一步來論,在食品安全標準的國際實踐層面,即在國際實踐中由于各國食品安全標準不一致,最容易也是最顯著的問題即在食品貿易中遭遇非關稅貿易壁壘。例如,WTO的SPS協議以及TBT協議都對組織內締約方在食品貿易中設置了食品進入關境的具體條件與限制。由于WTO的成員方較多,這樣的檢驗檢疫機制和技術要求在100多個國家或地區之間實施,影響力巨大。而多個發達國家通過制定嚴格的技術標準、商品檢驗檢疫標準、合格評定程序和包裝、標簽標準等措施來構建起食品安全標準,以限制中國食品的進口,達到保護本國市場的目的[8]。
對于食品安全的國際標準,其中僅就國際食品安全質量體系標準就多達幾十個,主要有:第一,HACCP體系是目前適用范圍較廣的食品安全質量體系標準。聯合國食品法典委員會(CAC)在《食品衛生通則》(CAC/RCP-l-1997)中對HACCP的定義為鑒別、評價和控制對食品安全至關重要的危害的一種體系。自1993年起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即推薦HACCP系統為目前保障食品安全最經濟有效的途徑。中國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應用和實施HACCP體系,主要集中在出口水產及畜禽肉類食品加工出口企業。第二,ISO 22000即為2005食品安全管理體系,采用的是ISO 9000標準體系結構,在食品危害風險識別、確認以及系統管理方面參照了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的《食品衛生通則》中有關HACCP體系和應用指南部分。ISO 22000的使用范圍比較廣泛,基本覆蓋食品鏈全過程,從種植、養殖、初級加工、生產制造和分銷。同時,與食品生產密切相關的行業也被建議采用這個標準建立食品安全管理體系,如殺蟲劑、食品添加劑等。第三,HALAL認證的中文表達為清真食品認證,即是食品生產商的食品生產操作過程必須嚴格按照伊斯蘭教義,符合穆斯林生活習慣和需求。目前,更多的伊斯蘭教國家采購商要求供應商必須通過HALAL認證審核,同時出于將信奉伊斯蘭教的人群也納入自家產品的消費群體,部分食品生產企業也應逐步開始要求其上游供應商通過HALAL認證審核[9]。第四,國際食品安全質量體系標準還包括有SQF2000CM認證,EUREPGAP(2007年9月7日,EUREPGAP宣布將名稱和標識更改為GLOBALGAP),BRC,ORGANIC有機食品,FAMIQS,MSC認證,BAP認證,GMP+,IP認證,Kosher,AIB1000等。這些國際食品質量安全體系標準除了要求較高,保障目標精準,規定亦非常細致甚至繁瑣,且很多貫穿食品從生產到銷售的全部環節。中國企業參與并使用這類標準并不普遍且時間不算長,在沒有徹底了解并制定國內同等級的食品安全質量標準的情況下,中國食品出口極容易“觸礁”,被限制入境或接受長時間的檢驗環節等,對貿易過程產生明顯的負面影響。
食品貿易關乎各國“國計民生”,但由于貿易問題始終屬于跨國民商事范疇,國家之間的有效協調和有效調控并不明顯。沿線國家間專門用于食品貿易的吹風會、協調會或專門論壇數量偏少,現主要有中國發起的生態農業與食品安全論壇,這與沿線國家日益劇增的食品貿易總量相比仍然不足夠。由于政府引導的缺乏,導致貿易相關部門間的對接不夠,貿易當事方在貿易中遭遇的貿易規則、貿易限制等阻礙的幾率較高。
在沿線國家中絕大多數屬于發展中國家,并無主導食品貿易、食品安全、食品管理等規則制定的經歷與經驗,因此各國采用的食品貿易領域的標準差異較大,加上各國立法迥異,極易發生法律沖突。同時,在沿線國家之間不存在涉及食品貿易領域的統一實體規范,少量國家之間簽署了專項雙邊協議,這對于貿易當事方在貿易實踐中形成了較大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期性,并不有利于區域內食品貿易的整體發展。
“一帶一路”給中國國內食品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優化,食品貿易市場的拓展等帶來巨大紅利,但同時由于沿線國家國情差異較大,部分國家政局不夠穩定,文化宗教構成各異,飲食傳統特色明顯,在食品貿易、投資等方面容易形成多種類爭端。中國在沿線國家的食品出口貿易中就被多次提起反傾銷訴訟。
目前,在沿線國家之間就食品貿易生成的有效溝通方式非常缺乏,極易形成爭端阻滯貿易進程。而當前在沿線國家之間或整個倡議覆蓋區域內亦缺乏專項雙邊條約的締結,或是專項區域多邊條約的簽署,在糾紛出現以后嚴重缺乏法律保障?;谶@樣的國際實踐,沿線國家之間既沒有暢通的溝通渠道,也沒有爭端解決的專門部門或機構,沒有相對固定的專門的涉及食品安全的爭端解決機制,通常只能通過普通的貿易糾紛予以解決,無法體現食品安全問題的緊迫性,專業性與社會性。
食品安全質量標準是界定食品質量和進而確保食品安全的核心標準,其中的標準化為食品安全的統一標準,屬于食品質量評審的根據[10]。因此,建立國內統一的高級別的食品安全標準以及盡速與國際食品安全標準接軌,是有效減少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實際措施。
3.1.1 確立國內統一食品安全標準 中國食品安全標準發展起步較晚,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構建經過多年緩慢積淀,近10年來其獲得了跨越式發展,已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形成了比較完整的標準體系,其將有序確保食品安全作為基本準則,因此而制定了涵蓋國家標準、行業標準、企業標準與地方標準進行結合的整套體系,其中包括了“食品安全國家標準”(118條)、“食品安全企業標準”(61條)、“食品添加劑標準”(444條)[11]。同時,基于便于有關主體查詢與使用食品安全的國家標準,國家食品藥品監管總局科技標準司在2017年通過相關程序與國家衛生計生委食品司及國家食品安全風險評估中心進行協商,在總局的外網單獨設立“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這一檢索欄目。
在此需要提及的是,中國還需要參考大量主流的、影響力廣的,尤其在沿線國家適用較多的國際食品安全質量標準體系,經過嚴謹的測算和整合,并結合中國實踐,構建起自己的食品質量安全管理與保障體系,使其具有良好的兼容性和功能擴展性,且具備一定的前瞻性。
3.1.2 推進與國際食品安全質量標準的接軌 2005年5月,中國國家認證認可監督管理委員會與EUREPGAP/Food plus正式簽署的《中國國家認證認可監督管理委員會與EUREPGAP/Food plus技術合作備忘錄》規定,China GAP和EUREPGAP認證經過基準性的比較,良好農業規范的一級認證可以與EUREPGAP認證具有同樣的效力,China GAP認證結果并將獲得國際組織與國際零售商的認可。因此,中國農產品的生產經營者在獲得China GAP認證之后,能夠將其農產品供應的相關信譽轉化為獲得China GAP認可的資源,其原因是China GAP認證屬于對農產品安全生產的商業保證,目的是推進其進入國際市場。同時需要指出的是,中國在2005年12月31日頒發了中國良好農業規范(China GAP),并規定在2006年5月1日開始正式實施,其在發揮推進中國農業生產的有序發展等方面能夠起到重要作用。
除此之外,中國大量食品企業標準也正盡力與國際標準接軌。2011年光明乳業率先引入“AIB1000分”這一食品安全與環境衛生的國際標準。AIB是發起于1919年的非盈利機構——美國烘烤技術研究所,其制定并推廣的“AIB1000分”已經成為當前發達國家較為通行的食品安全與環境衛生的國際標準之一。光明乳業的這一舉動也被視為中國備受爭議的奶品產業邁出一次重要的國際化步伐。2015年11月2日,全球食品安全倡議(GFSI)正式承認中國HACCP認證制度,其表明中國獲HACCP認證的有關食品企業在進入GFSI成員的供應鏈過程中,能夠有效減少相關采購方審核或者是國外的有關認證,以此降低貿易成本,進而提升其國際品牌效應。截至2019年10月16日,GFSI繼續承認中國HACCP認證,意味著現已有超過1.1萬家食品生產企業在獲HACCP認證后進入GFSI成員供應鏈過程中可以持續享有貿易的有關便利性規定。
中國在食品安全質量與國際接軌的進程中,可盡量選擇使用國際各項食品標準,結合實踐加入與食品貿易或食品安全等相關的國際組織,盡速了解并使用相關的國際標準。同時,應將標準先行準則確定為設立中國食品安全規范的核心要求,并構建有關數據發布的網絡平臺,以此確保跨國或國內食品生產者和消費者在數據層面的有效對接。對此,食品生產者可以依托這一平臺所提供的指標實施安全生產,而消費者也可以通過這一平臺及時掌握有關食品的安全標準,同時便于政府對不符合要求的食品企業進行通報或懲治。這樣可以盡可能取得與其他國家之間的資格認證或證書認證,進一步降低進入其他國家或地區關境的檢驗檢疫阻礙,實現食品貿易的便利化。
目前,沿線區域內并沒有形成關于食品貿易的專項國際規則,同時也缺乏有關食品安全的保障規則以及保障機制,各國仍按照各自的食品安全標準以及保障體系對進出口本國或本地區關境的食品采取不同的措施。這無疑增加了食品進出口的負擔,也不利于快速有效切實保障食品安全,有效促進食品貿易的推進。因此,中國應在健全與食品有關的法律法規,盡快與國際社會的快速發展相適應,同時也應該主動與沿線國家通過溝通以訂立雙邊、多邊國際條約,確保為食品貿易以及與食品貿易相伴的各類敏感而重要問題確定各類專項性規則。
在締結條約時應注意的是,在堅持符合國內經濟利益的基礎上,也需要考慮沿線國家的差異性,盡量在其能夠承受的范圍之內展開商談,更應重視各國在食品貿易尤其是食品安全領域的一些敏感問題,比如社會公共秩序問題,民族宗教問題等。同時,需要兼顧沿線國家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對于條約的包容度應有特殊要求。搭建平臺,暢通溝通機制,以條約的方式確立國際間的國際義務和國際法責任,是使跨國食品安全問題走入正軌的最基本而重要的途徑。
除此之外,中國還可以積極倡議并主動參與區域內食品安全統一標準的全面制定。對此,可以倡議并主辦定期的沿線國家食品貿易論壇,討論并形成論壇成果,包括統一食品安全標準,交流檢驗檢疫技術,協商減少貿易壁壘等;也可以在多場合積極倡議并主導沿線國家的食品安全標準的協調與制定,一套相對統一的完善的標準有利于減少國家之間的爭端,促進貿易便利化,降低非關稅壁壘對食品貿易的畸形影響等;再者可倡議并主辦定期的“食品博覽會”,依托展會舉行國家食品及貿易相關部門的交流會、對接會等,搭建交流平臺,擴大國際合作,暢通溝通渠道,盡量減少不必要的貿易摩擦。
3.3.1 推動專門“爭端解決機構”(或分支機構)的設立
“一帶一路”宏大的體量決定了多領域合作中難以避免糾紛和爭端的產生,因此設置一個倡議內相對獨立的專業程度高的爭端解決機構,既有利于培養建立倡議內合作國家的信任,同時也有助于解決在倡議推進過程中國家之間的實際困難,保證倡議的順利推進。最重要的是可以合理恰當地解釋倡議推進中國家之間簽署的雙邊、多邊條約等,尤其是致力于解決倡議覆蓋的各大領域可能出現的各類爭端,為更好地推動國際社會合作而服務??稍O立“一帶一路”專門的食品貿易爭端解決機構,也可在“一帶一路”綜合性的爭端解決機構下設置專門的部門用于處理食品貿易爭端。
同時,在推進國際新的爭端解決規則建立的過程中,中國應擺正姿態、積極參與,主動派出學者、專家、法律專業人員等廣泛深入參與從爭端解決機構的論證到籌備、簽署框架條約以及機構設置的全過程。從司法實踐為基點,針對問題提出具有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意見和建議,既繼承傳統的解決國際爭端尤其是商事爭端的經驗,同時參考沿線國家的實際情況,提出更加靈活、有效的爭端解決方法。
3.3.2 加強推廣仲裁、調解等ADR方式的應用 仲裁和調解等ADR(Alternative Dispute Resolution)方式是源于美國的爭議解決的新方式,其在涉“一帶一路”倡議的商事爭端中的適用具有現實基礎,尤其在解決平等的民商事主體之間的貿易糾紛時具備適用條件。
首先,在食品貿易、食品產業海外投資等跨境商事領域,爭端出現可能性最大,數量也較多,且完全依賴于跨境司法訴訟是無法滿足爭端解決需要,也不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應鼓勵民商事主體在簽署貿易合同、投資合同等時盡量選擇先適用ADR方式,尤其可選擇仲裁、調解等方式來解決這類典型的國際商事糾紛。仲裁、調解等ADR方式靈活、高效,程序相對簡易,尊重當事人意思自治,使得糾紛解決可能更為徹底,執行也更加便捷。同時沿線國家大多是1958年《紐約公約》(全稱為1958年《承認及執行外國仲裁裁決公約》)締約國,對商事仲裁裁決的承認與執行在這一區域有先天優勢。2019年一些沿線國家也參與了《新加坡調解公約》(全稱為2019年《聯合國關于調解所產生的國際和解協議公約》)的簽署,且還會有大量國家會陸續加入,這對于商事調解的推廣及其調解協議的執行亦有重大意義。
其次,在創新使用多種ADR方式解決跨國糾紛過程中,還應充分借助沿線國家國內現有仲裁機構的平臺作用,同時也可提請就“一帶一路”設立專門的仲裁機構,來受理倡議沿線國家的食品貿易糾紛。例如,2016年10月30日武漢仲裁委員會基于實際需要在北京發起組建“一帶一路”(中國)仲裁院,其主要職能范圍是受理“一帶一路”建設工程與商事項目的有關爭議。而該類專門的仲裁機構或其分支機構的設立則可以適用仲裁以及調解等ADR方式直接、有效地解決特定的爭端,非常直接而且效果明顯。
3.3.3 發揮國際組織的爭端解決機制的效能 依托于共同加入的國際組織的爭端解決機制來解決爭端,也是沿線國家解決貿易爭端的便捷方法。例如,“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大部分國家或地區同樣也是WTO成員方,在出現食品貿易方面的爭端時可利用WTO的爭端解決機制來解決糾紛,即申訴方通過WTO設立的爭端解決機構(DSB)對有關貿易的法律爭端進行審查。進一步來講,DSB的實施程序與裁決過程規定了嚴格的時刻表和精確描敘等程序性的內容,即申訴方首先啟動與另一方協商,其次建立依法組成的專家小組,其運用裁決上訴等路徑對被訴方的貿易事實和適用法律進行審查,最后是DSB正式采納專家小組或者上訴庭作出的報告并按照有關程序后進行發布。因此,國際組織的爭端解決機制經過了一定時日的完善,相對比較嚴謹科學,缺點則在于對食品貿易、食品安全方面缺乏特別的針對性和專業性。
整體來論,在“一帶一路”逐步被專家與媒體評論為目前世界范圍內規模最大的國際合作平臺與最受認同的國際公共產品背景下,食品產業、食品貿易及投資、食品安全強勢引起國家關注并一直不斷形成各類大小爭端。由于中國食品安全保障立法體系相對滯后,食品安全標準與國際部分通行標準略有脫節,導致食品產業發展和食品貿易的信心有一定受挫。因此,尤其需要中國與沿線國家加強食品產業的產能合作,拓展食品貿易的寬度和深度,提高貿易質量。與此同時尤其應重視引導締結區域內統一的食品貿易條約,并主導設立專門的食品貿易爭端解決機構,重視ADR爭端解決方式的適用,將中國食品貿易帶入國際貿易的新平臺和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