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良軍
一石激起千層浪。時任云南昭通彝良縣文聯主席的陳某某突然“火”了。實際上,可能連他老人家自己也是大吃一驚,“含辛茹苦”寫詩寫了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多大影響力,為何這次竟然短短幾句“家常話”,就讓自己如此出名了呢?
讓陳某某一炮打響、格外走紅的詩作《仰望天空》,的確篇幅不長,也鮮有新鮮文字與出色文采。該詩全文如下:“為防止武漢的疫情蔓延/我在云南彝良/不僅以駐村扶貧的理由/阻止了一個地上的湖北佬/來我家過年的想法/還像伊朗擔心無人機一樣/隨時仰望天空/看是否有九頭鳥飛過。”然而仔細分析,此詩的妥善立意、調侃主題、刻意戲謔的言辭,卻是一點商榷的余地也沒有。概而言之,就是拿無聊當有趣,完全不顧彼時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正在與新冠肺炎疫情作殊死斗爭、“武漢加油”“湖北加油”響徹云霄的客觀事實。
時過境遷,縱然陳某某“識時務者為俊杰”,禁不住輿論的一再轟炸,主動提出了辭職的請求,但作為善良的人們,卻不能就事論事,覺得從此天下太平。對陳某某這一怪誕行為,至少引發了關于這樣一個話題的深思,即文人為文,到底應該以什么為底線要求,是否一旦成了文人,就能夠肆意地“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我行我素,特立獨行,無所畏懼?尤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文人究竟該以什么樣的嶄新面貌示人,又需要承擔什么樣的道義和責任。文字或許無國界,但文人卻是有國籍的。尤其文人無論多么出名、知名或著名,其終歸沒有超脫“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這一馬克思對于人的本質的規定性,必須時刻銘記自己來自群眾,自始至終都是群眾一分子。
文人者,以文化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毋庸置疑,這是古往今來一切文人孜孜以求的奮斗目標,意味著文人之所以被社會恭敬地稱之為“文人”,其就具有了不以自己主觀意志為轉移的責任和使命。至少須以自己擁有的文化,誨人不倦地教育人、循循善誘地引導人、盡心竭力地塑造人,使全體人民的道德觀念、文明素養與人文素質,與時俱進地得以豐富和提升。完全可以說,以文化人是文人獨有的能力、特有的本事、天賦的職責、內生的使命,中華民族正是借由一代又一代甘愿以文化人的文人為支撐,才能夠繁衍生息、生生不息。
文人者,文以載道。“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由此可見,文人固然有駕馭文字的高超能力和水平,但如果只是無病呻吟,“為賦新詞強說愁”,這樣的文章斷然不能稱之為文章、詩歌也不能稱之為詩歌。換言之,出自文人之手的文章或詩歌,其必須立足堅實的大地,而不能臨空蹈虛,必須面向真實的人民群眾,而不能自娛自樂。不僅如此,既然是文以載道,這個“道”必須代表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代表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回到陳某某的《仰望天空》,“創作”中的他對“湖北佬”“九頭鳥”終于遭遇今天這樣一劫充滿調侃,對堅決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不以為意,對如何聯防聯控、群防群治,構建防控疫情蔓延擴散的“天羅地網”“銅墻鐵壁”,也只是輕蔑一笑。于此,這樣的詩歌自然難登大雅之堂,必然會千夫所指、萬眾憤恨。
文人者,應與民同呼吸、心連心、共命運。只須看一看先輩文人,無論是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還是《憫農》“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入木三分描寫,抑或“碩鼠,碩鼠,無食我黍”的大聲喝斥,都反映真正的文人從未離開過對人民群眾命運的關注、幸福與否的關切,都始終秉持著與底層群眾同呼吸、心連心、共命運的高度自覺與格外清醒,都時刻不忘自己來自黎民百姓。然而看看陳某某的《仰望天空》,卻是居高臨下、洋洋自得,卻是幸災樂禍、袖手旁觀。明顯地,這樣的文人已經褪化變質,不是痛苦著人民群眾的痛苦、悲傷著人民群眾的悲傷,而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置身事外、麻木不仁。
《資治通鑒》有言,“才者,德之資也;德者,才之帥也。”這就告訴我們,縱然一個文人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才華橫溢,如果只是一味執著于文字的炫技,絲毫不曾考慮“德”的彰顯、“德”的繼承與弘揚,這樣的文人充其量也就只是憑文字養家糊口、維持生存的匹夫一介,且文字功底越深厚,越有可能危害社會的進步、阻礙時代的發展。更況且,有好心人盤點了陳某某一直以來所謂的詩歌作品,實在是文字功夫、文學修養都不咋樣,能夠成為一縣文聯主席,實屬于鄉野詩人的偶然得寵、偶然“中獎”。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做官先做人,做人先修德。今天的文人大多躋身于文聯、作協等文藝類人民團體,某種程度上,對他們的要求應該等同于做官的要求。尤其像陳某某之類文人,不僅貴為文聯主席,屬于名副其實的官員,而且承擔著一定的行政管理職責,更應該勿忘習近平總書記的諄諄教誨、殷殷期望,首先將“修德”這一必修課完成好,做到以德立身,用德潤才,靠德興名。而基于“人民是文藝工作者的母親”、人民離不開文藝,文藝更離不開人民這一顛撲不破的真理,文人修德的第一位要求,就是始終堅持人民立場,永遠保持文藝為人民服務,書寫人民、謳歌人民、禮贊人民的高度人民性。
文人為文德為先。歷史與實踐一再表明,無論什么級別的文人,無論多么著名的文人,要想為人民所深情記住,作品能夠為人民所長久贊頌,應該、也必須將遵從人民性、踐行人民性,作為自己的底線要求與一貫目標追求。否則德不配位,對人民群眾心里無敬畏,作品破底線,只能是自食其果,被人民群眾棄之如敝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