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

免職一詞,在此次疫情時期頻繁出現,每一次都引起強烈關注。最先引起注意的被免職官員是黃岡市衛(wèi)健委原主任唐志紅。1月底,在面對中央指導組派出趕赴黃岡的督查組時,她“一問三不知”,隨即在1月30日被免職。
免職是什么樣的問責手段?在此次疫情中,官員如何被問責?這是除了疫情本身、防控措施之外,公眾最為關切的問題。
根據《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黨政領導干部需免去現職的情形有八類:達到任職年齡界限或者退休年齡界限的;受到責任追究應當免職的;不適宜擔任現職應當免職的;因違紀違法應當免職的;辭職或者調出的;非組織選派,個人申請離職學習期限超過一年的;因健康原因,無法正常履行工作職責一年以上的;因工作需要或者其他原因應當免去現職的。
實際上,此次疫情中湖北省還有更高級別的被免職官員,包括湖北省衛(wèi)健委原黨組書記張晉和原主任劉英姿。
一位其他省份的基層監(jiān)察委干部告訴記者,免職用于有過錯行為的公職人員,其中一種可能是,其行為的性質還有待進一步查清核實,只是當時已不適于繼續(xù)任職而先行免職。
在疫情中,湖北省是否有做出問責性質的免職決定?答案是:有,并且很多。
根據《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機關監(jiān)督執(zhí)紀工作規(guī)則》,“紀檢監(jiān)察機關經過初步核實,對黨員、干部以及監(jiān)察對象涉嫌違紀或者職務違法、職務犯罪,需要追究紀律或者法律責任的,應當立案審查調查。”也就是說,要立案進行審查調查的,都是明確已掌握部分違紀或者職務違法、職務犯罪事實和證據的。而這種情形下所做的免職決定,也必然帶有問責性質。
免職的不同原因,反映了對官員進行問責的輕重程度。問責有幾種方式,包括組織處理、黨紀處分、政務處分等。簡單地說,組織處理相對后兩者較輕,黨紀處分針對黨員,政務處分則針對所有履行公職的監(jiān)察對象。免職是組織處理的一種,并非處分形式。
根據相關條例,問責有一定的影響期。受到誡勉的領導干部,六個月內不得提拔或者重用;引咎辭職、責令辭職和因問責被免職的黨政領導干部,一年內不安排領導職務,兩年內不得升職;因不適宜擔任現職調離崗位、免職的,一年內不得提拔。
相比組織處理,五種黨紀處分的性質更嚴厲,影響期也相對更長。如果被警告、嚴重警告或者撤銷黨內職務,不允許升職的時間,分別是一年、一年半以及兩年。若受到留黨察看的處分,黨內職務自然撤銷。在恢復黨員權利后的兩年內,不允許恢復原職級或升職。最嚴重的黨紀處分是開除黨籍。
除了黨員的問責方式之外,《中華人民共和國監(jiān)察法》《公職人員政務處分暫行規(guī)定》還規(guī)定了對所有違法的監(jiān)察對象的處分形式,即政務處分,包括警告、記過、記大過、降級、撤職、開除等。
2020年1月30日,湖北省紀委發(fā)出通知,提出了六個字,“從重從快查處”。通知中,省紀委明確了五種需從重從快查處的情形:“一是對于瞞報、謊報確診、死亡、疑似病例的,堅決予以撤職乃至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二是對于擅離職守、臨陣脫逃的,堅決予以撤職乃至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三是對于不擔當、不落實、虛作為、假作為而造成嚴重后果或者不良社會影響的,堅決予以降職或者撤職乃至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四是對于貪污侵占、截留挪用防控專項資金及防護物資的,堅決予以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涉嫌職務犯罪的,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五是對于制造、散布、傳播謠言等嚴重違反政治紀律政治規(guī)矩的,堅決予以撤職乃至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
同時,湖北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省監(jiān)委主任王立山在黃岡檢查督導疫情防控工作時提出了五個“最嚴”:最嚴措施、最嚴作風、最嚴管理、最嚴監(jiān)督、最嚴問責。
國內其他省也在疫情中,先后提出了類似的問責要求,比如“從嚴從重”。這為各地的處理定下了基調。
問責中最嚴重的,是開除黨籍、開除公職,也就是大家所知的“雙開”。在湖北省已通報的問責中,一個典型“雙開”案例在咸寧。咸寧市代管的赤壁市醫(yī)療保障局干部、駐趙李橋鎮(zhèn)伴旗山村第一書記羅玉欽,與該村黨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雷陸平去村民家中聚餐,之后與該村黨支部副書記、預備黨員以及部分村民聚眾賭博。此外還涉及擅自脫崗、擅離職守,違規(guī)駕駛工作車輛載非工作人員或攜帶親屬乘坐工作車輛出城,導致人員非正常流動等問題。羅玉欽被雙開,雷陸平被開除黨籍,并被罷免村委會主任職務。
河南省也公布過“雙開”典型。鄭州市航空港經濟綜合實驗區(qū)經濟發(fā)展局統(tǒng)計處副處長李強疫情防控期間聚眾飲酒、酒后駕車,返回居住小區(qū)時,拒絕配合疫情防控人員檢查,并與三名親屬一同毆打該工作人員。其被雙開,并和參與毆打的其他三人由公安機關依法拘留。
在各省通報中較為常見的典型案例,是臨陣脫逃。比如湖北省襄陽市經濟責任審計局審計科一級科員周駿,在接到單位“每天要向單位和社區(qū)報到”通知要求后,拒不執(zhí)行。而在社區(qū)安排其第二天與社區(qū)干部一起到某小區(qū)送物品后,他得知該小區(qū)有新冠肺炎疑似病例,擔心自身被病毒感染,心生畏怯,拒不執(zhí)行這一任務,也不參與社區(qū)防控工作。另外,他還從家屬院搬離,在酒店居住,不曾匯報去向,也多日不匯報身體狀況。最終,被開除黨籍,并由一級科員降為二級科員。
另一種在通報中較多見的典型案例是瞞報。比如咸寧市通城縣實驗小學副校長張新甫與妻子從武漢返回,1月22日一同為父親違規(guī)操辦十余桌壽宴,宴請超百人,并收受了2000元禮金。之后陪妻子在醫(yī)院診療,隱瞞武漢接觸史,妻子確診后,醫(yī)院20名醫(yī)護人員及多名干部群眾被隔離觀察。在審查期間,張新甫也拒不配合。之后,被給予開除黨籍處分,并與妻子就涉嫌違法問題被移送公安機關依法進行處理。
還有一類較多見的典型案例是不落實、虛作為、假作為。比如湖北省黃石市楓林鎮(zhèn)水源村有一批武漢返鄉(xiāng)人員被留院觀察,其中有人后來被確診,但在此期間,124名返鄉(xiāng)人員連續(xù)三天上報的體溫信息無任何變化,后來確診的患者體溫上報信息也始終正常。經查,是村委會副主任胡慶良未如實填寫。他被給予留黨察看一年處分,并罷免了水源村委會副主任職務。
根據各地公開的數據,問責中處分所占比例有所不同。湖北省處分比例較高的城市是咸寧、潛江。咸寧市截至2月23日問責399人,其中處分135人,占比33.3%。潛江市截至2月28日問責114人,其中處分38人,占比33.3%。湖北省外的已有公開數據則比他們低一些。比如甘肅省,截至2月24日,共處理976人,其中處分170人,占比17.4%。
摘編自《中國新聞周刊》202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