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里,13名礦工用礦燈輪流照明;饑餓中,他們吃煤泥、吃皮帶、喝尿;絕望時,他們相互鼓勵。漫長的88個小時,緊張、科學的救援讓奇跡終于發生,這是13個礦工兄弟的奇跡,也是所有人的奇跡。
資料顯示,四川省宜賓市川媒集團杉木樹煤礦建于上世紀60年代,巷道縱深復雜。2019年12月14日15時26分,杉木樹煤礦N24采區邊界運輸石門發生透水事故,一場生死救援隨即展開。
吃皮帶、吃煤、喝尿
在病床上,易光明平靜地回憶礦道里的經歷。從被困開始,他就一直堅信“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他這樣告訴自己,也告訴身邊的隊友。
他們所處的巷道,在地下313米深的位置。黑暗的礦道里,他們把礦燈輪流打開,保持光亮,也時刻關注著水位的變化。劉貴華、易光明都是老礦工,有經驗。“水太大,把一根主巷道堵死了?!币坠饷髡f,透水事故發生得太突然,他們沒有來得及往礦道外撤退,只有往高處走。大家都熟悉下面的礦道,“知道相對安全的地方”。
他們最終一起退到一個獨頭巷里,水沒有繼續淹上來,但再也沒有了退路。劉貴華回憶,他們最后的容身之處,是一個長10米多、寬3米多、高3米多的空間。
易光明回憶,他們嘗試過一些自救,比如把管子含在嘴里進行呼吸,考慮泅水通過被淹巷道,但這些方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確認被困地下后,帶隊的胡隊長在劉貴華、易光明等人配合下,首先安撫大家的情緒,讓所有人靠在一起坐下來,保持體力、減少空氣消耗。
透水事故發生的那天下午,礦工們還帶著一份盒飯。被困當晚,他們吃掉了這份盒飯,再也沒有了其他食物。兩三天后,餓得實在受不了的劉貴華,吃了點兒自己的皮帶,“慢慢地嚼,嚼碎了喝水吞掉”。
也有人吃煤、喝尿。易光明告訴大家,各自的尿都存起來,裝在杯子里,“自己喝自己的”。他們做好了更漫長等待的準備。
最艱難的是,瓦斯濃度逐漸上升,他們知道這是危險逼近的信號。易光明回憶,有人開始說起孩子還小,說起馬上就要退休……說起萬一……易光明跟大家說不要絕望,“只要外面在救援,我們就有希望”。
敲下一串“生命的音符”
巷道外,緊張的救援在事故發生后旋即展開。離煤礦最近的芙蓉煤礦救護隊,第一時間組織30人分成4個組下井救援。事故發生后幾個小時內,四川省應急管理廳就調度11支救援隊伍、192人投入救援。
排水、通風、清淤、搜救……杉木樹煤礦井下環境復雜,突發的透水事故,更是增加了井下地質和水文條件的復雜性,并且供電、排水、通風等系統損壞嚴重,也增加了救援難度。救援人員介紹,事故點離地面入口尚有10公里,光進入事故點就需要兩個小時。
水位還在不斷上升,12月15日11時許,救援隊伍使用額定流量每小時220立方米的排水設備開始排水。但通過觀察,水位依然每小時上漲445毫米。一直到12月16日13時,水位最高達到138.71米。
形勢緊急,必須加快排水。在對現場情況進行仔細研判后,更大型的水泵運到現場,并迅速投入使用,水位開始下降。在排水的同時,還要保證被困礦工的氧氣供應。救援人員利用管道,向被困礦工區域輸送了壓縮空氣。在水位下降到一定高度后,又開始抽排瓦斯。
形勢漸漸明朗,12月17日早上8時許,水位降低至124米,具備了救援條件。中午12時許,第一批醫護人員開始下井。晚上9時許,大型救援隊近50名隊員正式下井。
隨著水位下降,救援人員通過敲擊管道的方式,與被困礦工取得了聯系。這是一串“生命的音符”,國家礦山應急救援芙蓉隊常務副大隊長、現場救援負責人茍忠介紹,救援人員敲了13下,里面回應了13下,“這段敲擊讓大家極為振奮”。救援隊繼續敲擊管道,為被困礦工“鼓勁”,回響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至12月18日凌晨,水位下降后,巷道頂部出現了一點兒間隙。也是這個時候,救援隊員從水面撿到一根塑料管,上面綁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一張紙條。字跡模糊,但依稀可辨:有人,沒有上水。
“如果獲救,拉一個群結拜兄弟”
在井下,礦工們的自救仍在繼續。因為作業時經常在涉險路段行走,劉貴華熟悉巷道情況。那是一個兩頭高、中間低,類似于U字型的巷道,其最低點的長度約10米多。
看到水位下降,聽到外面抽水機停止,劉貴華根據經驗判斷,自己可以泅水通過涉險巷道,他決定賭一把:“畢竟家里還有8歲的小女兒,我可不能死!”到達另一頭救援人員所在的安全區域,他一露出水面,就見到了救援人員。他抱著救援人員,熱淚盈眶。
一個多小時后,水位降到了安全高度,救援人員準備船型擔架、救生圈等進入被困礦工所在的巷道,將他們一個一個地運送出來……
12月18日5時55分,第一名被困礦工成功升井,在被送進救護車的過程中,井口響起熱烈的掌聲。至7時56分,13名被困人員全部升井送醫。一場突發的透水事故,13名被困地下313米的礦工,在88個小時的緊張救援后,奇跡生還。
12月19日上午,劉貴華在接受采訪期間數度落淚。他說被困的時候,有人提議:“如果能獲救,將來要拉一個微信群,成為結拜兄弟?!?/p>
(《成都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