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時間很薄（組詩）

李偉

黃昏時

奔波之苦， 仰臥在離天空最近的高原上

閉著眼， 聽大地的呼吸和心跳

聽遼闊的暮色含盡遠山的蒼涼。

加速趕路的列車席卷著時間

拋下原野上的牛羊， 置身世外的寺廟

哦， 多少次往返于甘南腹地

卻又一次與漸次亮起的燈火擦肩而過

神啊， 在旅途中

我有足夠的時間展開一生的倒敘

感到時間很薄

遠處的群山折疊在一起了

平原上沒有一塊閑田空地

莊稼挨著莊稼， 綠得透不過氣來。

小小的村莊

像被繩子一樣細的鄉路捆綁著

屋脊上覆蓋著魚鱗般的黑瓦。

有沒有炊煙都不是抒情的理由

重要的是， 受苦的鄉親們

熬過日常中那些瑣碎的疼痛并不容易

有麻雀飛過， 眼前落下灰色的羽毛

此刻， 感到時光很輕， 很薄

沒有時間悲傷

我要說的是， 世上的苦都是相似的

無論你信奉什么樣的神

此生， 該有的缺憾一樣也不會少

該吃的苦都得嘗遍才能走

甚至， 沒有時間悲傷就老了

默默地咬緊牙關吧， 我們的疑惑

最終都會在羊皮上寫的

《圣經》里找到答案

因為， 耶穌也曾是一個牧羊的人

琴聲

不知從誰家窗口飄出的琴聲

如輕風， 如溪水， 如行云

我仰面看樓上， 舉酸的目光在高處疑惑

也無法確切地判斷出它的位置

一張臉， 傻傻地沐浴在音樂的光輝里

哦， 是誰深情的手指傾訴的傍晚？

有時是悲傷的， 有時是歡快的

從音樂中我似乎看到了他的表情

散步時

我的靈魂總被這琴聲領走一會兒

迷失真好， 它安慰了該死的生活

秋風斷了夏天回頭的路

鳥兒銜來雨水， 天氣說涼就涼了

一夜秋風， 斷了夏天回頭的路

是的， 在這一切結束之前

每個人總要面對自己的歸宿。

但往往， 因為我們的渺小

那些具體的痛楚被世界忽略了

即使眷戀， 再長的一生也不夠用

永遠站在悲憫和淚水的這一邊

有些痛， 咬住牙， 我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