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青：再一次愛上表演

黃林

渴望新鮮的活泉沖破自己

左小青此刻正在沈陽拍戲，住在60多層的酒店里俯瞰沈陽，不禁讓她感嘆這座城市的繁華。又一次離開家離開女兒出去工作，已經是她這些年日常的生活節奏。從小學五年級被選入藝術體操隊，到后面進入國家藝術體操隊，再到退役后轉型成為演員，左小青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女兒也幾乎是由外婆帶大。但她說她其實特別向往在家的時光，甚至開玩笑地道：“最理想的生活就是可以不工作，然后陪著女兒。”“但不工作怎么行呢”，她又補了一句。

是啊，對左小青來說，不工作大概不可能了。這兩年她除了拍戲還參加了幾檔綜藝節目，從明星冰上舞蹈到音樂喜劇，還在一檔配音節目中驚艷出場，讓人眼前一亮。

都說人要跳出既定的舒適圈，才能激發更多可能。于她而言，很多事雖是巧合，甚至大多數情況下是被人推著就上了，但她其實很清楚自己的能量所在。因為一副溫婉的外表，外界總以為她就是只溫順的小兔子，實際上她曾經說自己內心可能藏著老虎或獅子一類的猛獸。這只猛獸正在渴望更多新鮮的活泉來沖破自己，就像前不久無意被人找去出演了人生第一部話劇《情圣》，原定是讓她演一個特別懂事又堅韌的女人。但左小青拒絕了，“她太苦了，還是算了”。她想挑戰的是另一個角色沈小姐——一個經歷太多，看透世故且大膽無畏的女人。

這次挑戰也讓左小青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觀眾的鮮花和掌聲。再一次愛上表演，又一次全身心投入，讓她愈發燦爛，也愈發充滿自信。這種久違的酣暢感，使演員左小青更開闊、更全面、更快樂。

愿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過去左小青一頭長發，臉龐剔透，因著8年體操運動員的經歷，走起路來也是一副神氣飄然的樣子。從《中國式離婚》中心無城府的“娟子”走來，她曾一度被譽為“氧氣美女”。在她身上有種不帶侵略性的美，溫婉柔和。

但最近我們見到左小青已是一頭干練短發，搖身一變成為《如果歲月可回頭》中獨立堅強又略帶悲情色彩的都市女性“景雅”。不同于以往的都市情感劇，《如果歲月可回頭》大膽地從中年失婚這社會一熱點話題切入，把成年人那些難以訴說的故事，通過細膩的鏡頭語言和主角們自我剖析一一呈現出來。隨著劇情發酵，越來越多人開始從中剝絲抽繭找到與之有關的部分，自省、討論以及尋找困惑的答案。

而扮演在婚姻中陷入困境的中年女性，左小青在這一遭創作之后，借角色景雅的言行與思想，對婚姻、對生活似乎有了些新的感悟。

P：拍完《如果歲月可回頭》給了你哪些啟示？

左小青：拍完這部戲最大的感受，就是覺得應該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你知道“如有歲月可回首”，下一句是什么？且以深情共白頭。

P：在你心里，會如何描述景雅這個女人？

左小青：我蠻心疼她的，當時看到這個角色就特別喜歡。首先她是一個多面性女人，比較獨立而且特別有思想，她又是個翻譯官，職場精英。她的情感也比較細膩，表面看起來柔弱，但其實內心非常強大。在生活中，我覺得應該算是賢妻吧，比如很多細節，白志勇家里沒電沒水了，還打電話找景雅。因為白志勇平時都不管這些事。其次我覺得在景雅身上看到了很堅韌的一面，她一直很努力地想從創傷中恢復過來，但是她那種掙扎又讓我看得很心疼。

P：你認為最理想的親密關系是怎樣的？

左小青：互相包容、互相理解。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難免會有瓶頸期，這種時候你要如何保鮮，過程中就必須要兩個人互相理解、互相欣賞，而且最重要的還得信任。

P：這次創作對你來說，是較為難，還是較為容易？

左小青：還是有難度的，因為首先劇中一些情節我沒有經歷過，要找到那種感同身受的感覺還是比較難的。比如說離婚后還要去找前夫生孩子這些細節，演的時候得有分寸，有把握，不能讓人覺得這個女人瘋了。拍的時候我特別投入，我就把自己當作景雅去真聽真看真感受，把它當成了一種享受。每次導演說過的時候，我都會問“就過了嗎？”經常跟導演說“再來一次”，我想反復揣摩景雅內心的痛苦，和那種糾結的心理過程，希望把她演得越細越好。

舞臺上的大青衣

燈光漸漸暗下去了，舞臺變得漆黑一片，觀眾的掌聲漸次響起來，劇終了。謝幕時分，左小青聽到人群中喊著“小青好棒，小青好美”時，她笑了，內心覺得無比驕傲自豪。在職業生涯的第20年，左小青首度登上話劇舞臺，劇名叫《情圣》——一出根據美國劇作家尼爾·賽門創作于70年代的經典喜劇，曾在百老匯演出三十多年經久不衰，并在2015年引進國內改編成話劇《最后一個情圣》，由徐崢和陶虹主演，收獲了較高的票房和口碑。珠玉在前的戲，并不好演，尤其對她這個大姑娘上轎頭一遭的話劇新人來說，雖然劇本等都做了全新的調整，依舊壓力斐然。

在此之前左小青雖有過兩次類似的戲劇表演經歷，一次是《我就是演員》，另一次是《故事里的中國》，但直接面對觀眾在大舞臺上真刀真槍的表演還未曾有過。用她的話說“除了緊張就是緊張”。

拍攝《故事里的中國》時，田沁鑫導演看出她有演話劇的天賦，她覺得左小青是舞臺上的大青衣，很能hold住全場氣氛。她開始想自己或許也可以嘗試一下。恰巧不久之后高亞麟就帶著《情圣》找上了她，于是一拍即合，演！

《情圣》講述了一個一生都小心謹慎、循規蹈矩的中年小老板在他哥哥突然病逝后，想要給自己十余年平淡無奇的婚姻生活創造一次“不一樣的體驗”的故事。左小青在其中扮演“沈小姐”，對她來說除了舞臺經驗，這個角色也是一次全新的挑戰，“沈小姐是個外放的女人，有種看破紅塵后的直接。我記得劇中有一句臺詞‘其實6個月前我就已經死了，我在這游蕩只是為了打發日子這個角色經歷過太多事情，也早就已經看開，只想找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正想出軌。于是，這個時候兩人都只想找一瞬間的快樂。”

排練進行兩天，左小青不是特別適應，天天對詞還是找不到人物的感覺，她有點想打退堂鼓，就跟經紀人說要不算了，“我感覺有點拿不住，別到時候拖人家后腿”。但就在她說這話時，劇方已經對外賣票了，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排。慢慢到后面找到一些感覺，也還是沒有十足把握。她怕在舞臺上出錯，尤其對方又是具有豐富舞臺經驗的高亞麟，“亞麟太有經驗了，他上去每時每刻都是戲，哪怕是臺詞忘了都可以把它接上來，但是我不行，我要是錯的話，真的就會在臺上傻站著。”

大概是運動員骨子里要強的因素，她越是想演好就越是緊張。這樣挨到第一場正式演出時，那天媽媽帶著女兒還有很多好朋友都去了，她愈發慌亂，心想“這個時候真的不能掉鏈子”。這樣想著，干脆完全放開來，她告訴自己“盡情演”，沒想到首場收獲的反響竟出乎意料地好。“首先臺詞一個沒錯，而且還加了一些表演上的細節。”“抖包袱”時聽到臺下的掌聲，使她愈發自信起來。

20年從熒幕到舞臺，左小青第一次在現場得到這種酣暢淋漓的體驗，雖不能說一點遺憾沒有，但這種現場得到認可的感覺讓她為之著迷。她開始理解為什么好朋友黃磊、孫莉夫婦能一部話劇演上百場，“我以前問他們有沒有煩，他們說沒有，特別過癮，現在我終于知道那種感覺了。就是每一場都有新的東西，每一天都有新的想法，你所有的感受和對角色的理解都會有一些變化。”三場過后，她猶覺不夠，本來后面會繼續巡演，但因為今年一些特殊原因，現在只能等等看什么時候可以再過把癮。

好演員應該保持專注

大概因著角色的緣故，大眾對左小青的印象一直是知性溫婉，充滿仙氣兒的。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來自湖南的左小青，還是像“湘妹子”那樣率性直爽，說話干脆利落，言笑晏晏間不會拐彎抹角更不會藏著掖著。朋友們都形容她“太簡單了。”

既然長不起來，也就不強求。她轉而安慰自己“人也不能太復雜”，只要有顆演戲的腦子就行。她記得曾經有老師跟自己說，一個天才的演員應該遠離生活中的凡塵雜事。“有句話怎么說，叫不食人間煙火。”她害怕自己的能量散發太多會變得不夠專注，之前看王千源主演的《解救吾先生》時，她在心中嘆服“怎么能演得那么投入，那么好”，后來王千源告訴她在這之前他有兩年沒接戲，他把那兩年積蓄下來的所有能量全部賦予了“張華”這個角色，“那才是演戲”，左小青贊嘆不已。左小清的演技屬于沉穩、內斂，潤物細無聲式的，她有多個角色特別深入人心，只是她過于謙虛和低調。

2011年可愛的女兒來到她生命里，偶爾她會在微博上零星記錄些與女兒的有趣瞬間。例如她們一起拍視頻，一起畫個小畫，過年一起寫“福”字，前不久她還發了四張女兒化妝后的照片并配文：九歲的小妞妞完成功課后最愛干的事就是自己給自己化妝。

她不是那種傳統的“中國大多數媽媽”，因為這些年連軸拍戲的緣故，女兒幾乎全是外婆照管。“我媽媽對她特別嚴，所以我一回去，女兒就特別開心，因為我回來可以帶她去跟她同學玩，帶她去吃好吃的。” 她說她一直把女兒當成妹妹，不太像媽媽。“有時候她叫我媽媽，我會說要不你叫我姐姐吧。”女兒學校有時候會布置一些有趣的作業，例如老師給一個故事，然后讓小朋友往下編，編完以后還要演，還得錄。左小青笑道：“這不正好碰到我飯碗里了嗎？”她于是帶著女兒一起找編劇，給她們編排、錄制，又給她們找道具、化妝，交作業的那天老師告訴她“你女兒今天的作業太棒了。”她比她們還高興。

類似這種帶著女兒“玩”的事她做起來得心應手，但說到輔導作業之類的話題，左小青連連擺手“這個我不行，得外婆來。”

從1993年退役后被姜文相中出演《陽光燦爛的日子》里那個八字腳女孩張曉梅，到《天道》再到最近的熱播劇《如果歲月可回頭》，期間她還首次擔任制作人兼主演《臺灣往事》，這些年左小青一直在馬不停蹄地往前邁進，儼然有種“拼命三娘”之態，好在運動員的經歷讓她從小就培訓出了吃苦耐勞的精神，如今身攜一部部代表作，百煉成蜜后迎來眾望所歸的掌聲反而讓她覺出日子的安順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