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落在經幡上 [外一首]

李榮茂

云淡。天高。蒼穹下

塔爾寺肅穆。梵音澄明，令人戰栗

以它為背景，五色經幡迎著風

獵獵。幾只烏鴉落在經幡上

搖搖晃晃，像幾個黑色的音符

被無形的手摁在五線譜上，卻發不出

聲音——它們已集體失聲，或習慣于沉默

風越來越大。它們像落海的水手

在蒼茫的大海上掙扎，腳下的經幡

仿佛是一根救命稻草，系著生，也系著死

寺前。一棵老槐樹在風中搖晃

葉落盡。鳥去樹空，枝條上掛滿風暴

誦經聲“■嘛呢叭咪■”，在風中飄遠……

冬至敘事

窗外，大雪鋪滿一地

陽光落在上面，舉重若輕

冬至穿過落地玻璃墻，折射到

母親身上。父親坐在母親對面

中間的火塘里，木柴舉著溫順的火苗

火苗托起鐵罐，鐵罐里燉著往事

香氣，彌散開來……

母親和父親累了，慈祥而寧靜

連他們身下的搖椅也累了，懶得搖晃

妻子在廚房包著餃子，是父母最愛吃的

韭菜蝦仁餡。我在讀詩《在人間》：

“已經約好一根竹筍，將來做我的墓碑

它在土里生，我在人間老

它不從墳前拱出來，我不咽氣……”

淚水，從冬至的深處流淌出來

掛滿我的臉頰。窗外，陽光升到高處

雪水，從屋檐上滴落。一株蠟梅

從墻角探出新枝，含苞欲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