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紅娣
不可否認,我們正處于一個飛速變化發展的時代,近幾十年來的變化過程,不斷的向人們提出傳統與現代之間重新整合問題。新的生活方式,新的消費觀念,無時無刻不在沖擊著我們的大腦。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識到,我們的物質生活變化正逐漸超越我們的精神生活變化,一些舊有的概念雖然風雨飄搖,但依舊牢牢的在我們的內心生根發芽,有些人排斥過去的任何東西,有些人則希望回到過去,有些人則左右搖擺,這種不穩定也造就了文藝創作上更多選擇,表現在紫砂壺藝創作上就迎來了一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大變化,大發展時期。
在當下,新的紫砂壺造型可謂層出不窮,當代紫砂陶藝的創作者有著比過去任何時代更加充裕的物質基礎,更低的試錯成本,更強的藝術傳播能力?!安浑x日用常行內,直到先天未畫前?!边@是王陽明《別諸生》中的兩句詩,意思是說那些平常說的大道理,就在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中,就在他們與生俱來的生活習慣里。這非常準確的解釋了紫砂壺藝的誕生和發展,作品“思源壺”的創作,即是根據這樣的思想,從生活中進行內容構建,再由內容結合紫砂壺自身的結構,最終呈現出全新的形體面貌。

《思源壺》
作品“思源壺”的創作就是根據壺藝的源頭在生活這一最初的推動力上誕生,借用這一思考方式可以從根源處解釋紫砂壺造型本身。我們常說水是生命之源,這個源字實際上帶有一種雙向的動態含義,當它被解釋成“源頭”的時候,相對于“我們”處于更上方或更遙遠的位置,當它被解釋成“源泉”的時候,則處于“我們”的下方或更接近的位置,前者一直在哪兒,卻等待我們的“發現”;后者我們已然發現,但卻是剛剛出現,這代表了我們生活中事物發展衍變的先后邏輯關系,代表了精神上是“誕生”還是“創造”,所以在這把壺的造型中,“水”的位置取決于我們認為它在上,還是在下。壺身下部的波浪形水紋就是一種形體上的暗示,這構成這把壺內涵表達的基礎,思考的源泉也是一種創造。
壺底部的水紋波浪呈縱向排布,形成了一圈圈整齊的圈線,這在制作工藝上并不繁難,壺面內凹的幅度也并不深,簡單的設計就形成了一種帶有節奏的律動,頓時讓整把壺都生動起來。上部的壺面光潤,沒有壺肩,壺體的線條由下往上直達壺口,壺蓋嵌入壺口之中,整個被包裹在壺口之內,壺鈕塑造成了一條小魚,這條魚首尾與壺蓋鑲連,形成拱鈕,猶如從水中躍起的魚兒又落回水中,這樣的造型語言顯然是一種抽象的表達,在這里整個壺體被轉化成了一個平面,我們所看觀察到的魚兒并非是正常的俯視,而是近乎貼近水面的平視,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水紋會集中在壺體下部,因為從近乎平視的角度來看,近處水面的波紋是緊湊和連貫的,能夠清晰的辨認出其中的起伏,而遠處的波紋中心的魚兒則看起來并不明顯,這就好像將魚與水分隔了開來,讓人不禁思考它從哪里來,又將到哪里去。
除此之外“思源壺”壺流和壺把以暗接的形式鑲接與壺面之上,壺流的曲線與壺鈕魚鈕的曲線相語音,仿佛預示了魚兒游動的方向,壺把則圈兒帶如意螺旋,用另一種方式表現水面之下水流的變化,其正好出于壺鈕與底部水紋之間,溝通了上下,填補了壺身中部的裝飾空白,如同點睛之筆將整個壺面統統溶于水中不分彼此。
結語:這把壺表現上塑造了一條在水中遨游的小魚兒,但實際更多的造型語言都集中在對“水”的描繪,將茶壺本身絕大部分轉化成水的輪廓,其中既有我們能感受到的動態的水,也有我們不能感受到的暗流洶涌,這些都集中于凝固的輪廓內部,讓人深思其中的來龍去脈。整個造型緊扣了水的特性,將創作者的思考投影與形體的變化,形體雖然簡譜,但卻表達了一個層次深刻并有趣的意蘊主題。當代紫砂壺藝的造型固然千變萬化,但創作的核心仍然是思想的塑造,這些思想依然來源于我們的生活,來源于生活中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