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飆
死之果,人所共有,但生之妙則各個不同;有人靈珠在握,轉丸乾坤;有人荊玉在懷,獨步天下;詩不同韻,各顯其美曼;曲不同調,各賦其精神。
西漢時期,有性格迵異卻相處還不錯的兩個人,一個叫陳遵,一個叫張竦。陳遵才氣過人,不拘一格,嗜酒貪杯,家常滿客;而張竦則博學文雅,處世嚴謹,為官清廉,潔身自好。兩人雖個性不一,但都官至太守,爵至封侯。
恰好有一段時間,兩人都因故被貶,賦閑在家。兩人相居不遠,卻一個家中高朋滿座,一個庭院門可羅雀。陳遵天天喝得昏天黑地,好不快哉;張竦只偶爾與前來拜訪的人談論經學道德,亦過得怡然自得。然而,每次兩人見面的時候,陳遵都高誦楊雄的小賦《酒箴》,以揶揄張竦。賦中把從井中打水的陶罐稱作瓶,把盛酒的皮囊稱作鴟夷。
陳遵特喜歡這篇《酒箴》,只要見了張竦,可以說張口就來:“子猶瓶矣。觀瓶之居,居井之眉。處高臨深,動而近危。酒醪不入口,臧水滿杯……”
相對于陳遵的張揚,張竦卻有著冷暖自知的從容自在,他說:“人各有屬于自我的性情,從而有自己處世的尺度。你的瀟灑,我學不來;我的謹靜,你也做不到。如果我一味地仿效你,那會敗得一塌糊涂啊!為人之道,譬如江河,殊途一歸,人生各有其妙啊!”
后來,柳宗元有感于陳遵對《酒箴》的曲讀,特意作了一篇《瓶賦》,其贊曰:“不如為瓶,居井之眉。鉤深挹潔,淡泊是師。和齊五味,寧除渴饑。利澤廣大,孰能去之?”
不管是古人陳遵也好,張竦也好,柳宗元也好,還是活在當下的你我也好,依著自己的稟賦去經營人生,為龍不必嘲虎山,為虎也不必譏龍潭,懷珠擁玉,各呈風流吧!
(編輯高倩/圖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