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省蘭州市/張佳羽
有時候,我挺羨慕那些單親家庭的同學,自由自在,多好啊!我就不同了,回到家,老子管了娘親管,吃也管來學也管,朋友打個電話來,兩人神神秘秘的,嘰咕嘰咕一陣子,你也疑來他也問,管得人心煩氣躁,活像個籠中鳥似的。
每到這時候,我就想,他們什么時候離婚啊,也讓我過幾天清靜的日子。
可他們好得不裂縫,我這個當女兒的,一點招兒也沒有。
哈哈,天意,天意啊,終于等到一個機會。
這天中午,數學老師拖堂了,我們班一直到12:20才下課。我回來晚了許多,老媽按點做好的飯等涼了,一肚子氣。我一進家門,就被老媽一頓數落:“走路不會快點,磨磨蹭蹭的,踩螞蟻啊!”
我一聽就來火:“哎呀你,也不問青紅皂白就訓人啊?老師拖堂了,怪我走路啥事嗎?”
老爸見我老媽火沒發到點子上,就當消防員:“行啦行啦,女兒這不回來了嘛!趕緊吃飯。”
老媽見我老爸搞折中主義,轉頭就向我老爸開火:“吃吃吃,兩個飯桶,老小吃死鬼!”

這不干上了嗎?我趁熱打鐵,向老爸煽風點火:“這么厲害的老婆,你就受得了啊?”
老爸內心的歡喜寫滿表情,卻故意賣我一個人情:“從今以后,受不了啦!”
老媽本來要繼續批我,見老爸擰上勁了,調轉過來的槍頭又調轉過去,對準我老爸:“咋,要造反啊?”
“我都忍了十五年咧,是可忍,孰不可忍,造反啦!”老爸學著蘭州方言相聲的口氣,說得人噴飯。那腔調,哪是勢不兩立的態勢啊,簡直是戲劇小丑鬧舞臺。
老媽把話挑明:“聽你這意思是要離婚?”
老爸默笑不語,我替他狠勁點頭。
“那好啊,說,怎么個離法?”老媽邊端上飯菜邊問。
我慫恿老爸,老爸拿起筷子,滿屋子指指戳戳地說:“看好嘍,女兒的大臥室歸女兒,家里的小臥室歸你,小廳和大廳歸我。”
老媽跳到老爸跟前,咂巴咂巴嘴,發出一連串的嘖嘖聲,那聲音直壓在老爸腦門上,末了老媽還“呸”了一口:“憑什么啊,房子統統歸我,你倆掃地出門。”
老爸擦著腦門上的唾沫星子,樣子很滑稽:“哎呀,哎呀,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呢。整個一噴壺嘛,哎呀,哎呀,庫存還挺充足啊,你當是澆花呢?”
老媽抓住老爸的脖子,搖啊搖,像搖撥浪鼓,搖得老爸說話都發著顫音。老媽問:“舒服不舒服啊?還要不要我再伺候著?”
“免,免!這哪是伺候啊,堪比謀殺。”老爸說。
“還離不離婚?”老媽問。
“離!”老爸很簡潔,省字。
“要不離是啥?”老媽逼問。
“不離不是豬,離了就是豬。”老爸快捷地說。
老媽沒反應過來:“好,就按你說的。咋離?”
老爸接著說:“聽好了,剛才我分完臥室,還沒分廚房和衛生間,這兩樣,公用。”
“想得美。”老媽反駁,“這事你說了不算,我得問問女兒。女兒,我們倆要離婚,你跟誰?”
我被拖進去了,怎么回答,跟誰都不合適。我看看老爸,又看看老媽,兩人都在期待著。我鎮靜了一下,然后說:“你倆我誰都不跟,我跟我姥姥姥爺。”
老媽臉上掛不住了:“滾,滾,都滾,所有臥室都是我的,從走廊頂頭一隔,包括廚房、衛生間,都歸我。”
“那我和老爸到哪上廁所啊?”我問。
“愛上哪上上哪上去。最好別上了,憋著。”老媽說。
老爸放下筷子,抹一把嘴:“這事好解決。咱家到處是窗戶,我們就把屁股撅到窗子外面。”
老媽笑翻了:“咋?搞展覽啊?”
我笑得前仰后合,飯是沒法再吃了。
老爸伸出一個指頭,點著老媽的鼻尖:“住嘴,不許侮辱我人格。不過你倒提醒了我,我就在旁邊寫上幾行字:‘姓翟的母老虎,虐待她前夫,明知道前夫有恐高癥,非要讓他懸高空。不干啦,不干啦,前夫要反抗,奴隸要翻身,堅決不離婚,免得活受罪!堅決不離婚,免得活——受——罪!’”
嗨,這是離哪門子婚啊?老爸老媽,不離啦,這樣我看挺好的。離了,誰給我快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