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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街三哥

2020-05-26 01:58:25卞優文
翠苑 2020年2期

卞優文

江南小鎮安橋,人杰地靈。大運河、德勝河,一縱一橫,穿鎮而過。東街處兩河交匯處,自古以來,人才輩出。比如三哥,三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帶領我們,不僅打敗過西街、南街、北街那幫家伙,還橫掃了楊家村、李家塘、胡家灣、王家溝這些周邊村子。我那時雖小,只是個跟屁蟲,但每次見三哥帶著輝哥、斌哥這些哥哥們,大搖大擺凱旋,也不免心生自豪。畢竟同屬東街,一個生產隊的。三哥姓于,大名于慶東,在家排行老三,長得高高壯壯的。他爹也很威風,是公社的人武部長。于家是外來戶,但東街的都不把他們當外人。可惜,三哥要去縣農機廠當工人了。三哥離開東街后,我們怎么辦?大家都很迷茫。雖然三哥每個禮拜還回來一次,但三哥說了,再過一兩年,他是要去當兵的。所以,從長遠看,三哥總是要離開我們的。三哥之后,誰是東街的大哥,就成了我們要思考的大問題了。

在大家的心目中,有兩個人,稱得上是三哥的左膀右臂。一個是輝哥,長得秀秀氣氣的,一張嘴特能說。另一個是斌哥,長得黑黑壯壯的,膂力過人,但不大吭聲。三哥在時,輝哥、斌哥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三哥走了,兩人就各有千秋了。總之,不如三哥那么能服眾。

仔細想來,三哥成為我們公認的大哥,不是沒有道理的。東街的小伙伴之所以有戰斗力,都是拜三哥所賜。在三哥之前,我們東街就沒出過什么響當當的人物。我第一次正式跟三哥玩,還在小學里,三哥已經初中了。農閑季節,公社舉行民兵大演練,在德勝河崗上,民兵們挖了壕溝,又做了暗堡、坦克模型,那暗堡上挖了槍眼,坦克上有石灰畫的履帶。在人武部于部長的指揮下,民兵們匍匐前進,有抱著炸藥包炸暗堡的,有手攜爆破筒炸坦克的,好不刺激。要知道,民兵打槍,是用步槍真打,“砰”的一槍,冒出一縷輕煙。民兵的炸藥包,也是真的,像個鋪蓋卷,點著了藥線,“轟”的一聲,代表坦克的那個土墩就炸飛了。我們都遠遠站著看熱鬧,三哥見我小臉通紅,激動異常,就拍拍我的肩說:“天黑了,你來,我帶你玩。”我忙不迭點頭。三哥比我大概要大5歲,平時我都是搭不上他的。

那天晚飯,雖然還是讓人生厭的菜粥,但我卻吃得又快又香。吃完飯就往河崗上跑,到了那里才發現,輝哥、斌哥,還有東街的小伙伴們,都來了,大家都在等三哥,三哥不來,誰也不敢擅自行動。三哥是最后一個來的。他身穿綠軍裝,頭戴綠軍帽,腳著綠膠鞋,腰扎軍用皮帶,除了沒有領章、帽徽,其他就跟解放軍沒兩樣了。三哥在大家羨慕的目光包圍下,走近人群。大家自覺站成一排,三哥像個指揮員,走到前面,清了清嗓子,說:“好,狀態不錯。”大家“轟”的一聲笑了,很高興,也很自豪。不等大家笑完,三哥臉一緊,嚴肅起來,用普通話說:“今天的活動,不是玩玩的,是有意義的,是響應毛主席要準備打仗的最高指示,我們東街的紅衛兵、紅小兵,進行的一場軍事演練活動。”三哥說得正規、嚴肅,大家頓時有了一種神圣感。說完,三哥就讓我們報數,然后分兩組,每人分到一根木棍,當作爆破筒,一組炸坦克,一組炸暗堡。三哥講了要領,要大家學習董存瑞、黃繼光、邱少云。三哥親自帶一組炸坦克,我有幸分在了三哥一組。我們學著三哥,左手提著爆破筒,右胳膊肘撐在地上匍匐前進。那天是我平生第一次參加軍事活動,那些在電影上、小人書上看到的軍事知識,都派上了用場。

我們的行動,沒有真槍,沒有炸藥包,但依然很刺激。三哥說,雖然沒有槍聲、爆炸聲,但我們更像是奇襲,更有意義。大家聽了,都表示贊同。那天,每個人都是渾身泥漿,趁著天黑偷偷鉆進家門的。

隨著三哥走上安橋的歷史舞臺,東街的地位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先,西街是我們的死對頭,為了割草要打一仗,為了游泳要打一仗,為了偷西瓜要打一仗,有時什么事沒有,為了誰的一句話,也要打一仗。安橋公社,那么多人,不斗行嗎?自三哥成了東街大哥,小伙伴有了主心骨,有了統一的指揮,戰斗力就強了,西街開始節節敗退。隨著西街的敗退,南街、北街勢單力薄,紛紛投入三哥麾下。等到街上的小伙伴被擺平,周邊村子里的那些烏合之眾,就更不在話下了。

三哥去縣農機廠后,并沒有忘了東街的小伙伴們。他每個禮拜天回安橋,都會聽取輝哥的匯報,聽完了,他會再問一聲斌哥:“還有什么要補充的?”斌哥總是搖搖頭。三哥有時候鼓勵一下,有時候會指點幾句,話也不多。三哥是越來越像大哥了。三哥現在領工資了,他會買些糖果哄我們這些小的,也會帶幾把自己加工的小刀,分給大家。那小刀是鋼片磨的,簡直削鐵如泥,削起鉛筆來,就更不用說了。

本來,三哥是要去當兵的。但于家老大、老二都去當兵了,老三再去,就有點太引人注目了。更重要的是,三哥在農機廠受重用了,他離開了鉗工車間,去保衛科了。三哥不去當兵了,大家見面的機會更多了。但是,三哥回來的次數,慢慢地少了。難得回來一次,三哥的牢騷,卻越來越多了。眼見得那些當年瞧不上的,出身不好的,都考大學走了。三哥也考過一次,預考都沒過。輝哥也考了,也沒考上。想去當兵,求于部長幫忙。于部長帶他見了領兵的連長,連長一看小伙子這么標致,很是喜歡,說只要身體過關就要了。

輝哥到了部隊,順風順水,每一次寫信回來,都是好消息。一會兒說,打了入黨申請了,一會兒又說,調到連部當文書了。過了一年多,輝哥來信說,他入黨了,而且被師首長看中,調到師部去了。東街的人都說,輝哥出息了。我們都覺得揚眉吐氣。見到三哥,我們說起輝哥,三哥不大笑,也不吭聲,只是嚴肅地點點頭。三哥和斌哥來往多些,與我們來往越來越少了。我因為忙著考大學,見三哥的機會也越發少了,有時候明知道三哥回來了,也裝作不知道。偶爾碰到三哥,大家還是很客氣。三哥會問問我的學習情況,說,好好讀,爭取考上。說完,嘆口氣,搖搖頭。我就安慰說,三哥在廠里不是蠻好么。大學那么難考,誰知考得上考不上。考不上,我找三哥去。三哥聽了輕輕搖了搖頭。總之,東街的隊伍,散架了。

斌哥初中畢業就回家了,他在田里干活,人越長越黑了,塊頭越來越大。更有意思的是,他的胡子也越長越濃密了,而且還是蜷曲的。有人說,斌哥的胡子,如果留起來,會趕上馬克思。莊老師聽了就說,自古以來,中國就不缺大胡子,我們叫美髯公。唐朝有個虬髯客,本事十分了得,是大將李靖的朋友。我們不知道什么虬髯客,但馬克思的像,卻差不多家家都掛著。對馬克思的大胡子,我們從小就好奇,這么長的胡子,吃飯怎么辦?要是喝粥,怎么喝?

有那么幾年,我和三哥幾乎失去了聯系。我去省城師范大學讀書了,寒暑假回來,也見不著三哥。他在縣城里,也不大回安橋了。斌哥還在東街,見了面,也往往沒幾句話就散了。他太悶了,你說三句,他未必答你一句。

輝哥的人生起伏比較大。聽說,他去師部后,當上了師長的勤務員,與師長朝夕相處,前途無量。但怪就怪輝哥長得太帥了。師長有個女兒,還在讀高中,情竇初開,不懂事,常與輝哥眉來眼去。輝哥也不懂事,師長家的千金,是你可以打主意的么?師長夫人發現苗頭不對,就告訴了丈夫。師長就讓警衛參謀處理,這參謀也是太老實,你把輝哥調開不就完事了?可他在找輝哥談話后,面對輝哥對調動原因的疑問,竟然把師長找他談話的內容,都說給了輝哥。輝哥這下子沒面子了,壓力超大。離開心愛的人,已經是很痛苦了,又要面對戰友的議論,還要面對可能發生的不測,輝哥心理防線就垮了。說到底也怨不得別人,還得怨輝哥自己。你感覺在部隊不適應,你打報告退伍啊,家鄉總是敞開大門的么。可輝哥一下子轉不過彎,竟然企圖開槍自殺。幸虧發現得及時,輝哥慌慌張張,槍法也不好,只是受了輕傷。但是,輝哥的政治前途沒了,他被開除了軍籍、黨籍,灰溜溜地回到了安橋。

輝哥回安橋后,三哥特意回來看過,還對輝哥的未來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好像是讓輝哥離開安橋,跟他去縣城。但輝哥此時有點灰心,說等傷養好后再說吧。其實輝哥那點輕傷,早在部隊養好了。輝哥沒有去縣城,據說是他父母不愿意他再離開安橋。后來輝哥托了關系,進了安橋一家社辦企業。

我和三哥接觸多起來,是在我大學畢業,回到安橋中學教書開始的。此時的我長大了,三哥和我的交往,也真正像兄弟一樣了。但在內心深處,三哥還把我當部下看,見我有什么不是,他會真誠指出,并提出自己的看法。譬如我在讀大學時,養成了夜里不睡早晨不醒的壞毛病。三哥就說,你現在當老師了,有些毛病要改,要比學生起得早才好。我覺得三哥說得在理,就慢慢改了。校長見我改了,就打聽怎么回事,聽說是三哥提醒我的,就很高興,說,這就對了,一個睡懶覺的老師,怎么可能成為優秀教師呢?那時大學生少,校長也有培養我的意思。校長不是安橋人,不認識三哥,就說,你三哥是個人物,下次來了,讓我見見。我說,一定一定。

三哥之所以常來學校看我,是因為他結婚了,他現在幾乎每天都回安橋了。他的妻子,是我遠房堂姐,三哥一下子成了我堂姐夫了。三哥對社會事務很熱心,而且有自己的看法。第一次和我們校長見面,三哥就發表了他對教育的看法。他說,教育革命都錯了?縮短學制也錯了?你看看現在的學生,大學畢業要多少年?太長了,像小明,二十一歲就大學畢業了,不是也很好嗎?小明是我的小名。校長只得點點頭說,是的是的。三哥又說,如果他當校長,就要實行軍事化管理,能寄宿的盡可能寄宿,每天出早操,上軍訓課,整齊劃一,紀律嚴明。校長也笑著點頭。校長與三哥寒暄之后,除了點頭,就沒怎么吭聲,只是聽三哥說。三哥有點得意。

我堂姐在供銷社當營業員,人長得漂亮,安橋的人都說,三哥對女人看得緊。堂姐與男人多說幾句話,三哥知道了,回家要盤問半天。如果那天三哥在家,而堂姐到了點還沒回家,三哥就要趕到供銷社去。堂姐的小姊妹見了,都嘻嘻笑,說,三哥,又來接老婆啦?三哥笑笑,算是打過招呼了。堂姐臉色就不大好看。但一旦堂姐回了家,三哥就沒事人一般,家務事不大管,看著堂姐在廚房忙忙碌碌,三哥要么看書,要么就看報。堂姐火起來就說他:“你以為你捧著本書,就是大學生啦?”三哥照樣看他的,不理會。三哥看的書很雜,看《故事會》,看《毛選》,也看《水滸》。三哥曾經想看《紅樓夢》,并且雄心勃勃,想看5遍,但終于沒看出味道,看不下去。

三哥畢竟是個人才,又過了幾年,三哥就被提拔為保衛科副科長了。但此時的保衛科,地位不比從前了。廠里最重要的是生產部門,保衛科成了輔助部門,三哥很不服氣。三哥說,保衛部門雖然不負責生產,但生產成果離了保衛部門,還能保住嗎?就像軍隊,不打仗就沒用了?還得養著么,是不是?沒有人敢說三哥的話不對。

東街的兄弟們忙于生計,來往漸漸少了。我呢,因為成了骨干教師,老是帶高三畢業班,也沒空常常聽三哥的教誨了。三哥呢,可能也忙,加上與堂姐的關系始終處理不好,在廠里值班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但除了是哥們,三哥還是我堂姐夫,每年在一起喝幾次酒的機會,也還是有的。每次喝酒,三哥酒后都要發一些牢騷,看得出三哥混得不是很如意。

“毛主席說,在工人階級內部,沒有根本的利害沖突。”三哥看著我,“你還記得嗎?”

“三哥,你考我呢,我真不記得了。”我一面說抱歉,一面敬三哥酒。

“可是我怎么覺得,工人階級內部,不僅有利害沖突,而且有時還是你死我活的斗爭呢?”三哥又盯著我問。我覺得三哥喝多了,忙扯到別的話題上。我隱約聽說,三哥的一個師兄,比三哥才早進廠一年,后來讀了大學,現在做廠長了。三哥與這位師兄廠長不大合拍。

三哥、輝哥、斌哥,雖然都曾是我的大哥,是東街的人物,但隨著各自成家立業,見面自然而然就少了。

輝哥那個廠發展得不錯,他又能說會道的,慢慢地,當上了銷售員,成了廠長的銷售助手。但這廠長有財無運,企業轉制到手后,買了輛新車,親自開著出遠門,在濟南與一輛貨車相撞,當場死了。廠長夫人沒法子,只能擦干眼淚,接過丈夫的廠子繼續干起來。但業務上有許多線索抓在輝哥手里,輝哥的地位,就陡然上升了。再后來,由于輝哥常陪著廠長夫人出差,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兩人就走到一起了。輝哥雖然有家室,但外面風生水起,家里卻悄無聲息,外人也就說不出什么來。安橋的人都說,想不到輝哥竟如此了得,家里家外,都擺得平。

斌哥種了幾年田,憑著斌哥的體魄,那幾畝田哪夠他侍弄的,就也扔了鋤頭進了廠。斌哥在廠里碰上了意中人,是給廠長開小車的女司機。這女人姓梅,大家都叫她小梅,小梅小巧玲瓏,論身材,斌哥能把她抱起來。但論心機,斌哥十個都及不上她一個。說起他們的浪漫史,斌哥得感謝自己的一把毛胡子。那天,斌哥陪廠長一起進城辦事,坐的是廠長的小車。斌哥坐副駕駛,廠長坐后座。車子開進一條巷子里,被前面的車擋住了。一會兒,有人敲窗,小梅把窗子搖下一條縫,問啥事兒。那人啥話也不說,小梅就見窗縫里伸進一把刀片來,刀片窄窄的,長長的,亮亮的。廠長是個秀秀氣氣的小白臉,嚇得已經拉開公文包,準備掏錢了。斌哥難得進城,也沒明白怎么回事兒,就伸手把車窗全部搖下,他探過頭去,對著外面的痞子,悶聲悶氣地問了句,什么情況?這4個字,斌哥是慢條斯理吐出去的,他說話本來就是這個調調。車窗外的人,低下身子一看,見一個黑乎乎,長著一臉大胡子的人,正瞪眼瞅著自己,不覺心虛起來,也摸不清是哪路好漢,“咯噔”了幾秒鐘,那人就把刀片抽了回去,一轉身,走了。回來后,小梅就很感激斌哥,越看越覺得斌哥有男子漢氣概。廠長找斌哥談話,說干脆就來廠部吧。以后,斌哥就常陪著廠長外出,穿西裝,打領帶,皮鞋锃亮。尤其是戴上墨鏡,就越發氣派了。小梅獨自外出辦事,也喜歡拉著斌哥。小梅對廠長說,有斌哥坐旁邊,膽氣就壯了。一臉大胡子,一頭長發,一副墨鏡,是斌哥的標配。夏天,斌哥就剃個大光頭,但胡子是不剃的,實在熱了,他會把胡子扎起來,像小姑娘的辮子。

日子像大運河的水,沒有大浪,但也會有點漣漪。在輝哥的輔佐下,那廠子一天天興旺起來。輝哥和老板娘的關系,就是隔一層紙,誰都看得清,誰也不捅破。“蠻好,蠻好的。”輝哥偶爾去我那里坐坐,總是跟我這么說。“老板娘給沒給你股份?”我有時就半開玩笑地問他。“我們?股份?那怎么好意思。”輝哥不看我,滿臉笑意,但意思我聽明白了。人家人都給你了,你還提股份?

斌哥和女司機結婚后,生了個兒子,日子過得蠻好。可能是人長得黑吧,斌哥的樣子,多少年也沒什么變化,只是大胡子里添了幾根白的。我因為運氣好,當了個副校長,在土生土長的安橋人里,也算是個人物了。有時哥兒們有什么難事,也會來找我聊聊,讓我出出點子。三哥回安橋,我們哥幾個就小聚聚,喝杯酒。

再說三哥。廠里的保衛科撤了,聘了專職的保安公司。三哥被打回車間,又干起了鉗工。多年脫離生產一線,三哥哪里還干得了?更主要的是面子,三哥受不了。一個做了多年保衛科干部的,一下子在車間成了生手,換了誰也咽不下這口氣,何況是三哥?三哥去找廠長,人家說,現在就是這樣,不養閑人了。又說,你要不滿意,你自己說,哪個崗位適合你,說出來,我幫你調。三哥一時悶在那里:哪個崗位適合自己?這么多年,沒想過。回家里想想,現在的廠子里,還真沒有適合自己的。回來跟哥幾個說起來,大家都是唉聲嘆氣。輝哥說:“這樣吧,三哥你要不嫌棄,就來我們廠吧,有我一口吃的,也少不了三哥你一口。”大家聽了,就都端起杯子敬輝哥。三哥紅了臉,朝輝哥拱拱手,說:“關鍵時刻,還是自家兄弟。”說完,端起酒杯,一口干了。輝哥那個廠子,現在是有限責任公司,老板是董事長,輝哥是總經理,他有資格說這話。

三哥的新崗位,是公司安保部經理。除了管倉庫貨物的進進出出,還兼管幾個門衛。三哥雖然心比天高,但對輝哥的安排,也說不出個不好來。什么叫適合?這個位置就適合三哥。三哥每天下了班,在廠里轉一轉,再到門衛交代幾句,然后回家喝酒。我那堂姐,也早就提前退休了。這樣也好,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三哥又成了完完全全的安橋人了。我堂姐提前退休,是三哥逼的。供銷社解散后,轉制給了主任。他又重新開了一個商場,堂姐還在那里當營業員。那時候的堂姐,才40歲不到,人又看著年輕。不知哪個愛嚼舌頭的,說我堂姐壞話,說是與總經理,也就是原來的主任,有那個什么什么事兒。被我三哥知道了,不分青紅皂白,就讓堂姐提前退休了。從此,三哥就看得更緊了。有人曾給三哥說過一個道理,說讓我堂姐提前退休,不好。一是年輕,總要再干點什么,一時之間也未必找著合適的。二是這么突然退休,離開商場,倒好像坐實了先前的傳聞了。但三哥不管不顧,很豪氣地說:“我自己的老婆,我養得起。”事實上,堂姐也不要三哥養。“他那幾個錢,哼,還養老婆?”堂姐找到我,問能不能在學校找個活干,我問了一下后勤,說食堂需要人,堂姐就來了學校食堂。洗菜、洗碗、擇菜、掃地,堂姐不挑活,樣樣能干。食堂有剩下的菜,就分給員工,堂姐就帶回去,給三哥下酒。

三哥喜歡喝口酒,作為一個男人,這算不上什么大毛病。但三哥喜歡在酒后縱論天下,這,就是毛病了。因為無論什么場合,三哥總是主角,誰不讓他當主角,他就跟誰急,尤其是喝了酒,誰也攔不住。輝哥有一天找到我說:

“小明啊,你得幫我想想辦法,把三哥這毛病治了。”

我問他:“怎么治?”

輝哥一臉正經:“我仔細想了,有兩種辦法,一是文治,一是武治。”

“文治怎么治,武治又怎么治?”我也很好奇。

“文治,就是我們一起喝酒,你專門跟他對著干,駁倒他,駁得他體無完膚。”輝哥說完,好像很解氣。“他的嘴太大了,什么都是他有理。”

“武治呢?”我問。

“武治么,就不大好了,就是翻臉了。”聽口氣,輝哥也不樂意。

“就那么嚴重?哥倆走到那一步了?”

“咳,你不知道,廠里來了客人,三哥比我話都多,如果一起喝酒,滿桌人都得聽他說話。”

“那你就別叫他好了。

“唉,不叫他,還鬧意見呢。在董事長面前,我都里外不是人了。”輝哥勾著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那說明三哥的理論水平了得,你們都不是對手。”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讓我文治三哥,你倒是說說,他平時都喜歡說些什么,也好讓我有所準備。”

“他呀,什么都懂,上至中央,下至廠里,遠到美國,近到安橋。”輝哥搖搖頭,“還老喜歡說些陳年爛谷子的話,什么工人階級啦,資本家啦,剩余價值啦,剝削啦,什么什么,你不喜歡聽什么,他偏來什么。”

我突然明白了,這個任務,我完成不了。就推脫說:“輝哥,當年幾個兄弟,你最是能說會道,你會有辦法的。”

“抽空試試吧,三哥現在最服你了。”輝哥不肯放棄,我卻沒了信心。我知道,三哥那個話語系統,是個大系統,誰陷進去,都難出得來。

輝哥找過我不久,就放暑假了。我到外地參加了一個培訓班,回來后老校長退二線,我就當校長了。三哥拉著輝哥、斌哥,跑到我家,三哥嚷嚷著,說要好好祝賀祝賀,要喝光我家好酒。我媳婦去飯店買了幾個熟菜,又炒了幾個小菜,哥幾個就喝上了。我拿出兩瓶藏了幾年的五糧液,三哥眼睛都亮了,一個勁地說:“小明當了一把手,以后好酒有得喝了。”輝哥看著我,臉上仿佛寫著:“怎么樣,我說得沒錯吧?”喝酒時,輝哥不停地朝我使眼色,好像在提醒我:“文治,治他”。

這一天,哥幾個喝得盡興,是我料到的。但三哥和輝哥翻臉,卻是我沒有料到的。三哥一開始,就夸我,說在當年的小兄弟里,他最看重我,要不是年紀小,地位早在輝哥、斌哥之上了。斌哥只顧著喝酒,輝哥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夸完了我,三哥開始說斌哥:

“哎,你那大胡子,什么時候剃了!沒聽說過這世上,有靠一把胡子吃飯的。”

斌哥好像聾子,什么也不說,看都不看三哥一眼。三哥轉過頭,朝我一笑,自嘲說:“瞧這悶葫蘆。”

開第二瓶酒后,三哥開始開涮輝哥:

“阿輝,在廠里,我尊重你,你是總經理,可到了小明這兒,在校長這兒,就別擺你那老總的臭架子了。”

輝哥嘴角一牽:“三哥,你問問小明,我擺架子了嗎?”

我忙說:“沒有沒有。”

“他敢!我料他也不敢。”三哥就算比我們幾個多喝點,也不到醉的程度,但聽那口氣,我總覺得不對勁,“你以為什么,堂堂中學校長,誰不尊重?就你那什么老總,有什么了不起?”

“誰說了不起啦?三哥,沒人說了不起啊!”輝哥忍著怒氣。

“自己覺得了不起,誰還會說出來嗎?”三哥狠狠地說了一句,又畫蛇添足地輕聲加了一句:“哼,也不想想,是靠什么混出頭的?”

三哥這句話一出,我心說“不好”,剛想轉移話題打圓場,已經來不及了。輝哥怒了,輝哥最怕別人揭他這個短。輝哥拎起酒杯,想砸,一想是在我家,又輕輕放下了。端起酒杯,一仰脖,一口干了,站起身,抬腳出門,走了。

輝哥走了,我也覺得三哥過分了。三哥可能也看出我的態度了,嘿嘿笑著,端起酒杯敬我:“別見怪啊,兄弟,平時都是他欺負我,今天在老弟這兒,也讓工人階級欺負一回資本家。不行么?”三哥說完看著我,眼睛有點紅。三哥雖好一口酒,但量不大,第二瓶酒還剩半瓶呢,三哥舌頭就有點轉不利索了。這時斌哥端起杯子敬我,說了一句:“小明,以后這種酒,不要喝了。”說完,眼睛斜了斜三哥。三哥可能喝糊涂了,像是沒看見。

三哥和輝哥,因為在我家的一頓酒,心里結了疙瘩。但輝哥不動聲色,三哥還是當他的安保部經理。董事長的兒子大學畢業了,小伙子回廠后,先是跟著輝哥做助理,后來慢慢上手了,廠里的事兒,開始做主了。人家是要接班的,誰都明白。小伙子第一次發威,就是解聘三哥的安保部經理,理由是三哥喝酒誤事。三哥喝酒確實誤過事,中午喝醉睡著了,領料的站著等了半個小時,三哥也不開門。小伙子說:“什么人呢,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三哥沒有去找輝哥,輝哥卻去找三哥了,說自己盡了力了,只是小伙子犟得很,他也沒辦法。三哥不領輝哥的情,有一回還對人說:“誰知他背后使了什么陰招。”三哥不再去廠里上班,雖然廠里給他另外安排了工作。

“小明,我還是到你這兒混吧。”三哥找到我,我不好意思一口回絕,就問他:“我這里是學校,你能做什么呢?”

“嗯,實在不行,做個門衛,也行啊。”三哥有點氣短。

“門衛,可是要值夜班的。”我想嚇退他。

“那正好啊,你姐不是在食堂么,我們就以校為家了呀。”三哥一想到這,有點興奮。

“唉,”我嘆了口氣,“現在人家老顧干得好好的,總不能趕人家走吧?”

老顧是四川人,來學校多年了。

“那我不管,憑什么安橋中學的門不讓安橋人看,要讓一個外地人看?”三哥這話有點不講理了。我心里不高興,但沒有表露出來,就說:“這樣吧,三哥,我們商量一下再說吧。”三哥一面往外走,一面交代我:“你可要放心上哦。”

我心里打定主意,絕不能讓三哥進學校。他來了,我這校長怎么當?

三哥成了學校的常客,開始時,門衛老顧還問問,后來見他每次都氣呼呼跟自己有仇似的,嚇得連問都不敢問了。每次三哥來我辦公室,不是拉抽屜,就是開柜門,自己找煙、找茶。怎么辦呢,打小的哥們,又是堂姐夫,總不好撕破臉吧?我每一回都好茶、好煙地待著,說正在想辦法,讓他別著急。

突然有一天,三哥來找我,進了我辦公室,也不找煙,也不嚷著泡茶,一屁股坐下來,臉上浮著一絲詭異的笑意,低聲對我說:“聽說了嗎?”

“聽說什么?”

“阿斌的事兒。”

“斌哥,什么事兒?”

“出大事啦!”三哥附身過來低聲對我說。我看了他一眼,沒吭聲。“這回真出大事了。”三哥見我不熱心,有點不滿意。“想想阿斌也真可憐,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竟然是替別人養的。”

我這下子聽明白了,斌哥是著名的大胡子,他兒子小斌,下巴光溜溜,幾乎沒什么胡子。安橋的人早就傳,小斌是小白臉廠長的種,斌哥只是個替身。

“沒有證據,不要瞎傳。”我見三哥那么興奮,有點生氣。

“這回不是傳啦,阿斌偷偷做了那什么,做了DNA啦。”

“哦,這個悶葫蘆,還真做啦?”我嘆了口氣,想,男人的痛苦,可能莫過于此了。

“你說我們兄弟幾個,該做些啥?是不是要……”三哥看著我,等我拿主意。

“什么都別做,什么也別說,不要再去傳了,三哥。”我語氣堅定。

三哥看了我一會兒,終于說:“我懂了,啥也不說了。”

說完又轉移話題說:“我以前冤枉阿輝了,真不是他弄我的。他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怎么說?”

“他也被人擠兌得做不成人了,在廠里。”

“人家過河拆橋了?”

三哥點點頭。

看來三哥說的都是真的。因為從此之后,斌哥就從安橋消失了,至今下落不明。輝哥也常來我這里坐坐,說在廠里也沒什么事兒了。

一天,三哥又來了。但這次三哥來,一臉嚴肅,是來和我商量事兒的。三哥說,他得高人指點,決定自主創業。

“你知道高人怎么說我?”三哥朝我神秘一笑。

“怎么說?”

“高人說,我這人,不能屈居人下。要么自創一派,做神;要么拿起屠刀,殺生。”三哥認真地看著我。

我也好奇起來。“難道做神與殺生矛盾嗎?自古以來,幾個自成一派的神不殺生的?”

“那倒是。”三哥好像難為情起來。

“你殺什么生?”

“我殺豬賣肉。”

我和三哥一對視,發現他眼里閃過一絲殺氣。終于不再纏著我了,我松了一口氣,隨即鼓勵道:“好,我贊成。需要我做什么,盡管說。”

三哥低聲說:“也不需要你真做什么,就是以后學校食堂的肉,能不能考慮考慮我?”

我一聽,真想打自己一個耳刮子,嘴里只得說:“等你開張了再說,好嗎?”

三哥歡天喜地,連說:“好的好的。”

三哥也真能吃苦,年紀也不小了,跟著人家做學徒,每天凌晨起床,殺完了豬,天才亮,又要拉到市場去賣。想不到三哥竟越過我,直接找了分管后勤副校長老湯,學校食堂還真進了他的豬肉。我私底下關照老湯,安全、價格、程序都要確保沒事兒,其他我也不管了。

三哥從此起早貪黑,天天殺豬賣肉。三哥在肉案后面一站,敦敦實實,嗓門大,脾氣爽,又不扣秤頭,童叟無欺,竟也打出一片天地來。有個早先在肉案上稱雄的,姓胡,當過兵,長得鐵塔似的,脾氣暴躁,人家都怕他,都不愿與他為鄰,市場領導就把三哥安排在他旁邊了。老胡見三哥是新來的,喜歡在三哥面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總想壓三哥一頭。一天,天還早著呢,老胡才賣了沒幾斤肉,三哥就半爿豬賣完了。老胡還知道三哥每天往中學食堂里送肉,本來就眼紅,這天因和老婆拌了幾句嘴,出門又忘這忘那,來來回回折騰了幾趟,心里不痛快,嘴里就說:

“老子今天撞上鬼了,一出門就讓惡狗擋了道。”又說,“不好好看門,跑這兒拉屎來了。”

三哥聽著不是味兒,沒理他,也沒有其他人搭話。老胡見沒人接他的話頭,就沉著臉,嘴里罵罵咧咧的。越是罵罵咧咧,臉色難看,就越沒人來買他的肉。越沒人買他的肉,老胡就越焦躁,眼看著三哥一爿肉賣完了,老胡的肉還在肉案上堆著呢。老胡終于沉不住氣,罵道:

“姓于的,這肉案子是你家開的啊?”

三哥一聽,壓住怒火回道:“是你胡家開的?”

老胡也是急火攻心,說的話就失了準頭了:“對,就是我胡家的,你給我滾!”

三哥聽了哈哈大笑,放下殺豬刀,擦了擦手,一腳踏上凳子,大手一揮,嘴里“嗨嗨”了兩聲。市場上做生意的都停下手里的活,買菜的也停下腳步,都看著高高站在凳子上的三哥。三哥大聲說:

“大家聽著啊,今天,老胡已經宣布,這安橋市場肉案子是胡家的了。那么我代表所有肉案上的兄弟說一句,這肉案子,這市場,是公家的,是政府的,是老百姓的。老胡今天讓我滾,我就不滾。我今天不滾,明天,后天,也一直在這里。大家看好了,哈,我倒要看看,老胡有什么能耐讓我滾?”

老胡沒想到三哥來這一手,他見三哥當著大伙的面出了自己的丑,又見市場管理員遠遠躲著看熱鬧,怒不可遏,拎起殺豬刀,對著三哥大喊一聲:

“姓于的,你下來,老子一刀砍死你。”

這一下,老胡就把自己放到了比三哥更高的凳子上了。三哥聞聲,瀟灑地往下一跳,拍了拍手,向老胡走過去,一直走到老胡面前,嘿嘿笑著,看著老胡,又看看老胡手里的刀,就是不說話。旁邊做生意的、買菜的,都屏聲斂氣看著這兩個男人。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三哥面不改色,目光卻冷冷的,像兩支箭,向老胡射過去。老胡提刀的手,終于抖起來,慢慢放下來,放到肉案子上。老胡苦著臉,低下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第二天,老胡搬到了肉案子最邊上,但生意越發清淡了。又熬了一段時間,老胡就從市場上消失了。

市場上的人,從此都知道了,別看老于是個賣肉的,人家能文能武,處變不驚,是個人物。市場上的人,特別是肉案子上的,自然而然就把三哥看作是代言人,市場上的領導,也高看三哥三分。三哥每天最高興的,不是肉賣得多,而是大家把他當個人物敬著。從此之后,三哥喝了酒,就喜歡說他和老胡的故事。“哼,跟我白相?老子從穿開襠褲起,就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竟敢跟我白相?”

日子像風似地飄過。運氣來了擋不住,晦氣來了躲不過。

一日,三哥突然跌了一跤,他中風了。

我去醫院看三哥,從病房出來,堂姐告訴我,三哥中風,是酒喝得太多,又自作主張停了降壓片。接著又自責說,也是自己太大意了。說著就低頭抹淚,說,你三哥英雄一世,這躺在床上的日子,不知怎么過了。

三哥畢竟是三哥,出院后,每天一早,由堂姐扶著,來中學操場做康復訓練,風雨無阻。三哥腿不行了,但嘴更行了,說起時事,聲若洪鐘,臺海、南海,美國、中東,一套一套的。

后來,我調到教育局去了,家也搬走了,不大見到三哥了。聽說,三哥能獨自拄著拐走路了。三哥在我的生活中漸漸遠去了。有一天,我又見到三哥,是在手機上。有人在朋友圈發了個短視頻,一個老頭在公交車上,也不知為了什么事兒,先是掄起拐杖打人,后是一瘸一拐沖到駕駛室,去搶奪方向盤,嘴里罵罵咧咧的。我仔細一看,竟然是我三哥。我不禁感嘆,我的三哥啊,老了老了還是那副德行,和尚打傘,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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