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海,是一項傳統的民間活動。人們面對廣袤無垠的大海大聲呼喊,比誰喊得高、喊得響,喊出苦悶,喊出歡樂……徐礦作家群也是喊海人,他們面對烏金滾滾的煤海,用文學作品發出徹心的呼喊,喊出對崇高的禮贊、喊出對丑惡的鞭笞,喊出對未來的憧憬。有人說此文是為徐礦喊海人樹碑立傳,對此我不持異議。因為他們的文學成就和精神情操面對“樹碑立傳”這個四個字,毫無愧色。
—— 題記
中國的作家有專業和業余之分。專業作家創作的宏篇巨著代表中國文學山脈峻峭的高峰;業余作家創作的良心之作代表中國文學山脈延綿的丘陵。二者融為一體,在不同的維度和層面,共同為中國文學事業作奉獻。
江蘇徐州煤礦從清朝末年迄今已開采了137年,多舛的歷史變遷和深邃的文化積淀,使這里成為文學創作的沃野。在這片黑土地上有一群令人尊敬的礦工作家。他們吮吸礦山母親的乳汁成長,骨髓里具有寫煤礦、寫礦工的天然稟賦。他們在社會變革、價值多元、企業轉型的環境中,和礦工兄弟們一起摸爬滾打、生死與共,變個人情懷為家國情懷,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擯棄無根的浮萍、無病的呻吟、無魂的軀殼,歌頌崇高、贊美生活、呼喚良知、揭露病疽,創作出一部部具有煤礦特色的優秀文學作品,為煤礦和礦工送上滋潤心靈、啟迪心智的人文關懷。
“三多”現象證明了徐州煤礦文學成果的豐碩。一是作協會員多:有中國作協會員7人、江蘇省作協會員14人、中國煤礦作協會員17人、徐州市作協會員21人。二是獲獎作家多:有11位作家33人次獲得中國作協與中國煤礦文聯聯合主辦的“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有2位作家獲得由江蘇省作協主辦的“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三是出版文學著作多:有35人在正規出版社出版文學著作109部,其中出版3部以上的有15人。就連著名的專業作家孫友田、周梅森也曾經是徐礦作家群體的成員,他們憑借杰出的文學成就,帶著深深的煤礦烙印,從深深的巷道里走出去,在更加高遠的文化層面為國家、為社會奉獻才華,他們是展示徐州煤礦文學成就的精美名片,是詮釋徐州煤礦為社會貢獻文學人才的生動例證,是激勵徐州煤礦作家群體努力奮進的學習榜樣。
一個省屬煤礦企業,竟然有如此令人矚目的文學現象,全國少見。令人感嘆。
沙凡是徐礦作家群成員之一,也是徐礦幾十年文學創作活動的見證者、參與者、組織者,熟悉徐礦作家的心理路程、生存狀態、創作成果、人格魅力和趣聞軼事,撰寫此文對18位徐礦重點作家作一素描目的是,讓更多的人們知道徐礦作家的存在和貢獻,從而記住他們、理解他們、支持他們。
一、小說家
周梅森
他在地球深處憧憬文學的未來,在浩瀚煤海積蓄文學的能量,在陡峭山巒攀登文學的頂峰,終于成為中國文壇著名專業作家。他就是周梅森。他是徐礦喊海人中音量最宏亮、音色最圓潤的一位。
周梅森1956年出生,原是徐州韓橋煤礦的一名礦工。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涉文壇,現已是國家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會全國委員會委員、江蘇省作家協會副主席。被江蘇省人民政府授予“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專家”稱號。
周梅森從14歲時就開始下井,干過采煤、掘進、運搬、通風、機電安裝。井下艱辛勞作的親身體驗,賈汪礦區特有氛圍的耳濡目染,使他漸漸明白什么是高尚、什么是鄙俗,什么是奉獻、什么是索取,什么是愛、什么是恨……種種強烈的生活感受如同燒紅的烙鐵烙在他那年輕的心靈上。一種強烈的愿望在他心中萌動:把自己的感受寫出來奉獻給社會。
他是這樣描繪煤礦的:“一個被滄海桑田之變埋葬了的世界,那個世界在億萬年以前也曾有過美妙的好時光。也曾充滿蓬蓬勃勃的生命。也曾被我們頭上的那顆相同的太陽照耀過。這地下豐厚的煤田便是由那些構成森林的樹木演變而來的。我曾借著鍍燈明亮的燈光,細細地觀察那印在煤壁上的樹葉和樹木纖維的清晰可見的痕跡。我由此而相信了關于我們這顆星球歷史的科學。”
他是這樣表述第一次下井感受的:“……第一次下井的時候,我想得很多。我覺得我不是置身在三百米井下,我的頭上也并沒壓著一層層花崗巖、黃巖、火成巖。甚至認為,我從未離開過我少年時代生活過、依戀過的大地和那永遠屬于我的太陽。我的眼前常常出現幻覺:頭上的鍍燈太陽似地懸在遠古時代的空中,照耀著深深地下的這塊被滄海桑田之變扭曲了的森林和大地。有時,我似乎能聽到遠古森林中鳥兒的鳴叫;有時,我似乎能看見那蠻荒曠野上疾馳嚎叫的獸群。然而,經過億萬年的演變,森林變成了煤炭,曠野變成了巖層,那個時代的大地失落了。我像個在遠古時代的森林中迷了路的孩子一樣,對著這令人悵然,令人驚訝,又令人驚心動魄的一切,第一次意識到了人的渺小,歷史的博大、深沉。”
周梅森從14歲開始寫第一篇短篇小說,到24歲發表第一篇短篇小說,整整10年!他自己給這段時間下的定義是“掙扎期”。這10年中他寫了100多萬字的廢稿,其中有3部長篇小說。這使沙凡想起“世界短篇小說之王”莫泊桑,他也是從小開始寫作,一直寫到30歲,才在一人多高的廢稿上發表了成名作《羊脂球》。這說明人要把握復雜多變的社會發展規律,必然要有個過程,在正確的結論沒有形成之前,失敗當然會不斷出現,但失敗往往是通向成功的階梯。正如愛迪生所說:“失敗也是我需要的,它和成功一樣對我有價值。”要是沒有這“十年磨一篇”的精神,周梅森也許就不成其為周梅森了。
隨著這10年“掙扎期”的結束,周梅森進入了“成功期”。1983年,24歲的周梅森經李瑞林、袁慶南老師的推薦,到南京《青春》雜志社學習。當時《青春》的主編斯群同志慧眼識才,將很有文學潛質的周梅森正式調進《青春》當編輯。周梅森由此從礦山走進省城,邁進了新的人生階段。《青春》開放的思維方式,清新的學術空氣,使周梅森如魚得水,文學才華得以充分的發揮。他雄心勃勃地將“30歲之前成為全國一流作家”作為自己的奮斗目標。他是恃才自傲嗎?事實告訴人們:不是。他26歲就發表了成名作《莊嚴的毀滅》(1985年)。隨之,中篇小說《沉淪的土地》(1986年)、《國殤》(1988年)、《大捷》(1988年)、《紅粉之戰》(1992年),長篇小說《黑墳》(1987年)、《重軛》(1990年)、《神諭》(1990年)、《淪陷》(1992年)、《此夜漫長》(1992年)等一批在中國文學界產生轟動效應的優秀作品相繼問世。評論家大野、北帆在專論中寫道:“周梅森向當代文壇展現了一片神奇的土地。”“這部系列小說以蒼涼遒勁的筆調,勾勒了近現代中國社會一幅獨特的生活畫面,流動在畫面之中的是一種沉淪與毀滅,崛起與喧鬧的歷史形象和聲響,呈現了宏闊深沉的史詩風格和莊嚴崇高的悲劇力量。”周梅森說:“我找到了屬于我的土地,屬于我的題材,屬于我的敘事風格。我開始能夠站起來,而不是躺在別人懷里看世界了。世界在我眼里也不再是浩渺無際的了。”
1995年,周梅森從南京回徐州掛職任市政府副秘書長,沙凡在徐州南郊賓館采訪了他。20世紀七十年代,周梅森還在礦上工作的時候,沙凡在夏橋工人文化宮見過他。很年輕,身材勻稱,皮膚很白,頭發黑而亮,鬢腳長長的,眉毛濃濃的,用現在的話來說是標準的“帥男”。采訪時見到他與十幾年前在韓橋礦所見相比,仍然那樣年輕英俊、瀟灑倜儻,只是才氣更加咄咄逼人了。交談之中,他思路敏捷、表達縝密,不失著名作家之風度,但講到動情之處,妙語連珠,一溜排比句式,再加上手勢輔之,又仍然是礦工之氣韻。
沙凡一直在尋找一個答案。他問周梅森:“你從二十幾歲起就寫出了那么多以清末、民國初年為背景的新歷史小說,而且構建宏大、氣勢磅礴,無論是故事情節、戰爭場面、人性搏斗、氛圍營造、人物形象、人物語言都與當時的社會背景十分吻合,筆法遒勁老道,使得一些初讀你作品的專家學者誤認為你是個老作家,發出‘周老先生功力不凡的感嘆。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周梅森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向社會學習,向生活學習,大膽想象,小心求證。”
想象,是文學之鳥的翅膀。如果離開了想象,文學創作確實不可想象。屠格涅夫在創作《父與子》的過程中,曾為書中主人公巴扎洛夫寫了兩年的日記,這就是想象的魅力。周梅森有沒有為他的主人公寫日記,沙凡不知道,但從周梅森的作品來看,為了使自己塑造的形象真實而富有生命、具有典型的性格特征,他在無窮盡的想象空間馳騁遨游,去設想人物的舉動,去揣摩人物的言行,去設計人物的命運……但是,周梅森的想象不是無源之水,而是經過生活的嚴格求證的想象。他向沙凡舉了一個例子:“比如,寫一個民國初年軍隊的團長,大的情節姑且不論,當時的團長是什么軍階?使用何種規格的槍械?是騎馬還是坐轎?穿著何種樣式、顏色、質地的軍裝?一個團的編制有多少人?等等細節,都必須考證清楚才能下筆。雖說不一定達到‘崔杼殺其君的程度,但也不能將野鴨當鶻鳥、似是而非。”沙凡由此想到,偌大的一片森林沉淪后最終只能形成一塊很小的煤炭,周梅森創作了那么多大部頭歷史小說,他需要查閱多少歷史資料、閱讀多少理論著作、寫下多少卡片、筆記呢?這個問題只有周梅森自己能夠回答。
周梅森曾幾次放棄組織上送他上大學的機會,不是他輕視知識和高等學府,而是看不慣當時“文憑熱”中夾雜的急功近利的因素,不想隨波逐流。他十分崇拜高爾基、安徒生那樣以社會為大學、以生活為導師、刻苦自學的著名作家,決心效仿之。
最后,沙凡向他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你認為自己在中國文壇處于一個什么樣的位置?”周梅森笑著回答說:“我處在一個很恰當的位置上。文學界有這樣的現象,有時萬馬齊喑,有時群星燦爛。文學活動猶如一場馬拉松長跑,中途肯定有些人被淘汰。我在30歲之前想當全國最優秀的作家,30歲之后又想到‘貴在參與,我投入了,我盡力了,后人自有評價。”回答得很機智。是啊,叫他自己怎么說啊,那年他才36歲。
周梅森對徐礦有強烈的感恩之心。據他回憶,當他寫出第一部長篇小說《煤鄉怒火》時,徐州礦務局宣傳處的袁慶南老師熱情地幫他分析作品的人物、結構、主題。袁慶南老師離開徐州去南京開會時,還給周梅森寫下近萬言的長信,關心他的創作。這期間,李瑞林老師、許洪武老師都在文學創作上給予周梅森很大的幫助。周梅森覺得自己很幸運,在初涉文壇之時結識了幾位好老師。周梅森雖然離開了礦山,成為省城的專業作家,但他一直與徐礦保持著密切的聯系。周梅森是徐礦的文化名片,他回徐礦采風、講課、休假,王廣玉、皇新海、師為杰等徐礦集團黨委領導同志都熱情相邀,介紹企業的發展狀況,關心他的文學創作。周梅森深情地說:“我的創作風格和文化品位,都是徐州煤礦賦予我的,是煤礦那沉甸甸的生活造就了我那沉甸甸的作品。”“井筒有多深,我的根有多深。我的筆管灌滿煤海的波濤。”“我走上了文壇,走上了熒屏,可我的根依然深深地扎在徐州煤田、扎在老百姓當中。我永遠不能離開那深深的礦井,不能離開徐州故鄉那一塊神圣的土地。”
此話深刻。他如果不是從小隨父從揚州來到徐州煤礦,現在也許照樣是一位作家,但寫出的作品可能是江南水鄉的溫馨典雅、絲竹蕭瑟、吳儂軟語、小橋流水式的風格,而不是現在這種雄渾厚重、陽剛蒼勁、巨佚史詩般的作品。
1995年,周梅森在歷史小說創作取得出色成就之際,轉入政治小說創作。所謂政治小說,康有為下的定義是:“政治小說者,著者欲借吐露其懷抱之政治思想也。”1995至2009年,周梅森出版的長篇政治小說主要有《人間正道》《中國制造》《絕對權力》《我主沉浮》《至高利益》《國家公訴》等。文學界有人將1979年蔣子龍的《喬廠長上任記》、1981年張潔的《沉重的翅膀》、1984年柯云路的《新星》等早期改革文學和1997年張平的《抉擇》、2002年陸天明《蒼天在上》等反腐文學都歸為政治小說范疇,并評論說張平、陸天明、周梅森是中國政治小說“三巨頭”。2017年,周梅森攜長篇小說《人民的名義》再次敲開政治小說的大門,作品揭示了反腐斗爭的復雜性、多面性、艱巨性,反映了黨的意志、人民的期盼,國家的未來,昭示著批判現實主義的回歸,代表了中國政治小說的最高水平。因此人們稱周梅森是“中國政治小說第一人”。
然而,反腐題材是政治小說一個非常敏感的區域。創作此類作品除去寫作能力,還需抵御風險的膽識、勇氣和智慧。如果說周梅森的政治小說是良心之作,那么他的這顆良心在滴血。他的政治小說出版后,曾引起軒然大波,有人對號入座,指責他污蔑領導、泄私憤,甚至有人對他威脅之能事。其實,自動對號者極有可能就是隱藏頗深的貪腐者,周梅森作品每一個故事、每一個人物,都像鋒利的匕首,將對號者的假面具一刀一刀地往下剮,對號者能不氣急敗壞、惱怒抓狂嗎?周梅森寫政治小說不僅遇到詆毀,還遇上了官司。先后有兩位作家起訴周梅森的《人民的名義》抄襲自己的長篇小說,要求賠償。周梅森政治小說巨著連連,其文學成就已呈鐘鼎之勢,他連自己都不愿意重復,還要去抄襲別人?他向社會宣布:他的作品均是原創,歡迎全社會監督舉報。只要查實有一部是抄襲的,他個人獎勵十萬元。法律是公正的,兩位原告都敗訴了。
周梅森將《人間正道》《中國制造》《絕對權力》《至高利益》《國家公訴》《我主沉浮》《人民的名義》等政治小說由他自己擔任編劇、藝術總監,拍攝成電視劇,轟動了影視界,出現了霸屏現象,影響力呈幾何級數的增長。尤其是2017年推出《人民的名義》,更是一部“橫空出世”的現象級大劇,被稱為“史上尺度最大的反腐劇”,豆瓣評分9.1,收視率一路飆升,幾十年不見的“萬人空巷”現象再次出現,實時收視峰值破7,創造了近十年國內電視劇的最高紀錄,成為當之無愧的“國劇經典”。平日里,在井下勞累了一天的早班礦工們,上井之后都會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地涌進礦食堂,買上涼菜、炒個小炒,啤的白的一起上,邊喝邊聊、咋咋呼呼、熱鬧得很,八九點了還不愿散去,這是礦工們的生活常態。可2017年4月份的那些天里,礦食堂里一改往日的喧鬧變冷清了,很多礦工買了飯菜就端走了,上井晚了的慌忙買上兩豬蹄、四個饅頭用筷子一穿,邊啃邊往外跑——都回宿舍追劇去了,看湖南衛視熱播的電視劇《人民的名義》,一集都不愿拉下。第二天下井走在大巷里,還有人在為到底是高育良壞還是祁同偉壞,爭得臉紅脖子粗。
周梅森的政治小說無疑是中國主流文學的中堅力量。可有人說周梅森政治小說雖然在當下有較好的社會反響,但不是純文學,進不了中國文學史。這個觀念值得商榷。黨中央提出,文藝是時代前進的號角,一部好的作品應該把社會效益放在第一位,文藝工作者必須自覺地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歡樂著人民的歡樂,憂患著人民的憂患。十八大以來,黨領導的反腐斗爭使中國的政治生態發生了深刻的變革。在這變革過程中,作家尤其是寫政治小說的作家應該在場,用文學觀照當下。這是黨的要求、人民的期望、作家的責任。實踐證明,周梅森是“在場主義”的篤行者,是巴爾扎克所說的歷史“書記官”。
純文學小說和政治小說都是人民所需要的,都是中國文學寶庫中的璀璨奇珍。純文學小說作家和政治小說作家,作品類型有所不同,但文學使命一致。如果說充滿正能量的政治小說缺乏藝術價值,是對人民大眾文學審美的低估,是對以人民為中心創作導向的理解出現偏差。如果周梅森政治小說進不了中國文學史,礦工兄弟們也許會問:中國文學史何人在寫?
翟永剛
翟永剛,小說家。1950年出生,曾是老三屆插隊知青、徐州龐莊煤礦工人。高高的身材,清秀的面龐,透著書生氣。他的《天寒地熱》《深情》《亦夢亦真》《窯衣》四部中篇小說獲第一、第二、第三、第六屆中國作協和中國煤礦文聯合舉辦的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
他從小就喜歡文學。上初中正是“史無前例”的年代,他將《靜靜的頓河》《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禁書”偷偷地讀個遍。拜倫、雪萊的詩句也能背上來不少。1969年他到邳州市一個貧困的鄉村插隊,不知觸動了哪根神經,寫了一首題為《邁開大步到農村去》的詩,發表在1970年1月5日在《徐州報》上。伴隨著這篇處女作,他這一大步“邁”了整整四年。1973年他分到龐莊煤礦當掘進工。
翟永剛對待文學創作的態度有三條:不出書、不入會、獲獎隨緣。2008年,沙凡和他談了兩次,動員他作為重點作者在《喊煤海—徐礦作家文學叢書》中出版他的專集。換了別人高興還來不及呢,他卻婉拒了。
翟永剛衡量自己作品的標準也是三條:一是作品能否在大型文學期刊上發表。因為只有在文學期刊上發表,作品才算得到文學界專業人士的認可,這要比自費出版書籍的門檻高得多。二是作品在期刊發表時能否名列頭條。因為頭條是期刊的門面、招牌、導向,一旦被編輯選上,含金量可想而知。三是作品問世后能否引起社會的關注。社會的關注程度是衡量作品社會價值的重要指數之一。
他是這樣認為的,也是這樣努力的:一是他的主要作品都發表在《北京文學》《花城》《清明》《雨花》《陽光》《小說月報》《作品與爭鳴》等國內有影響的大型文學期刊上。二是他的《窯衣》《深情》《還有一只花圈沒到》《亦夢亦真》《噩緣》《天寒地熱》等作品均發表在刊物頭條或顯著位置,彰顯編輯部對永剛作品的肯定。三是他的《窯衣》是徐州文學界中篇小說中唯一被《小說月報》轉載的作品,還被《作品與爭鳴》頭條轉載并配發了評論《為工人作家呼吁》;《北京文學》配發了評論《自知何知》。《窯衣》《噩緣》《有話就說有酒就喝》《還有一只花圈未到》均由《領導科學》《決策》以縮寫等形式轉載。《窯衣》《噩緣》被緝入多種選本。中篇小說《天寒地熱》1985年被全總文工團改編為電視劇《愛的選擇》在中央電視臺、北京電視臺、山西電視臺播放。
《窯衣》是翟永剛獲得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的中篇小說。他用良心蘸著血淚講述了一個國有煤礦改制過程中,有人趁機大肆吞食國家資產,廣大職工奮起抗爭的故事。情節跌宕起伏,環環相扣、厚重深沉、撼人魂魄,字里行間激蕩著來自生活底層的正義呼喚。礦工把下井俗稱為下窯,又把下井穿的工作服叫著“窯衣”。在舊社會,礦工身上的窯衣襤褸破爛,是當牛做馬受剝削受壓迫的寫照。解放后,礦工穿上結實、耐磨、防靜電的勞動布工作服,是國家主人翁的象征。有很多下了一輩子窯的老礦工,退休后都把窯衣洗干凈疊整齊放進箱子,作為一個念想保存起來。《窯衣》主人公何自如是礦工會副主席,見有的干部趁企業改制之機大肆吞食國家資產,深惡痛絕。為了維護工人利益,保護國有資產,挺身奮起抵制,可與權勢相斗他毫無勝算。最后,他在深深的歉疚和萬般無奈中,身穿窯衣,投湖自盡。另一位主人公秦師傅是一位曾在井下舍生忘死搶救工友的英雄、勞動模范,改制后卻有病無錢治,貧病交加,身穿窯衣含恨吞藥自殺。一個干部、一個工人被迫離開人世時,為什么都選擇身穿窯衣而去?在他們的精神世界里,窯衣不只是一件工作服,而是一種象征。只要穿上它下井干活兒就能掙錢養活家小過上好日子——窯衣象征著幸福;只要穿上它下井就能體會到自已是為社會創造財富、為人民奉獻光和熱的國家主人翁——窯衣象征著使命;只要穿上它下井就能看到企業在改革開放中的美好前景——窯衣象征著希望……當他們被貪腐的邪惡勢力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用提前結束自已生命的方式,來向吞誣他們的幸福、玷污他們的使命、撕碎他們的希望的貪腐惡魔作出最后一次抗爭之時,想到要把這些自已為之奮斗一生的最珍貴的東西帶走,不能留在世上讓那些混蛋糟賤。小說雖有濃濃的悲劇色彩,但它并不讓人消沉,也不讓人對改革失去信心,而是讓人在悲憤中振作起來,端正企業改制之路。作者塑造的礦山工人群像,自有撥亂反正的力量,自有懲惡揚善的智慧,改革的希望就在最底層的普通百姓手中。由此可見作者對人民、對國家深沉如山岳般的愛。
翟永剛的反腐題材的中篇小說《多判了三五年》以貪官丈夫的妻子作為主人公,頗有新意。某副老總與老總是多年共同打拼的鐵桿兄弟,是隨著老總的步步升遷而隨之得到步步提攜。老總和副老總的妻子看上去也是一對好姐妹。但女人的虛榮天性使得老總妻子對副老總妻子有著優越感甚至頤指氣使,副老總妻子為了丈夫的前途,對老總妻子的驕橫敢怒不敢言,忍耐了一切甚至還逢迎討好她。翟永剛把女人之間這種微妙的關系描寫得非常精彩。天有不測風云。老總、副老總相繼落馬“雙規”。這兩家妻兒一落千丈,陷入了難堪和恐慌。老總交代他有筆贓款存在的“小三兒”手中,只要退賠這筆贓款就能使自己少判三五年刑期。副老總的妻子曾經在外出旅游時結識這個“小三兒”,但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當老總的妻子得知副老總的妻子可能知道老總的“小三兒”的下落,沒了以往的氣勢,百般乞求副老總妻子幫助尋找“小三兒”。副老總的妻子為了尋找能夠救老總的“小三兒”,胸前掛著尋人啟事的硬紙牌,到過多個城市的火車站、飛機場、賓館,吃盡千辛萬苦,終于找到了“小三兒”,說服“小三兒”將保存的贓款全部上交法院。讀者看到這里,都以為這就是故事的結局。不料想,翟永剛筆鋒一轉:“小三兒”上交的贓款遠遠多于老總交代的金額,老總又落了個不據實交代的罪名,因此比原定的刑期又多判了五年。這真是絕妙的諷刺。作為副線,老總的兒子和副老總的女兒是一對情侶,隨著事件錯綜復雜的矛盾沖突的發展也分分合合、坎坎坷坷。翟永剛這部作品告誡世人,欲望與現實的矛盾、擁有與失去的矛盾,永遠是人們必須謹慎對待的社會命題。
他發表于2013年第6期《北京文學》的中篇小說《還有一只花圈未到》,是翟永剛的創作視野由礦工生活轉向更廣闊的社會生活的作品。他將親情、孝道、官場、民生等諸多社會現象凝結在一個葬禮上。這個葬禮有著不平常的社會背景,既是一個官員父親的葬禮,同時也是另一個普通工人父親的葬禮。更不平常的是葬禮發生在年底考察干部的敏感時期。各類人物或糾結或偽善的心態,或自覺或身不由己的行動,讓矛盾一層層鋪陳,情節由淺入深,既折射出帶有普遍性的人情世相,又反映當今社會的扭曲特征。《還有一只花圈未到》能被《北京文學》放在刊物最顯著位置發表,可見作品的分量。
翟永剛的生活道路并不平坦。結束了一段不美滿的婚姻之后,上天把一個叫作徐瑞芳的好姑娘送到他身邊。徐瑞芳身材高挑、溫婉賢淑、熱愛文學,與翟永剛志趣相投、甚是恩愛。他們幸福地共同生活了十多年。天有不測風云,2013年夫妻倆去九寨溝旅游,徐瑞芳突然因高山反應沒來得及搶救溘然去世。夫妻兩人高高興興攜手出門,最終卻是丈夫捧著妻子的骨灰盒傷心而歸。徐瑞芳香殞九寨溝之后,永剛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徐瑞芳和他一起談論文學、一起湖畔散步的美麗倩影,常常魂牽夢繞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緬懷亡妻可以是照片、可以是視頻、可以是鮮花、可以是遺物,而永剛則認為,只有高尚的文學才能放飛他對瑞芳千呼萬喚終不回的不盡之思念。他將與徐瑞芳合著的四十萬字的長篇小說《清純》(暫名)交由中國煤礦文化網連載,在互聯網浩渺的空間向人們傳遞著、見證著不僅他和徐瑞芳名字仍然連在一起,他們的心更是仍然連在一起。夫婦倆在《清純》中講述了以一個煤礦姑娘家庭愛情事業為主線的凄美故事。
永剛將邁進古稀,雖孑然一身,但還保持著年輕時頎長的體形,身體很健康。他以“行萬里路”來充填因愛妻去世而坍塌的心靈空間。他已走遍了國內所有的省份,現在正拉著箱子行走在自己選定的走遍世界的旅途中,己去了美國、加拿大、墨西哥、南非、阿聯酋、埃及、土耳其、韓國等十幾個國家。這只是計劃中的五分之一。也許完成了周游世界的計劃,他會靜下心坐下來,鋪開稿紙拿起筆再創新作品。
李其珠
李其珠,小說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徐州市作家協會顧問。他1951年出生。老三屆插隊知青。1971年從農村到徐礦第二機電修配廠當工人,和沙凡是一個車間的同事,李其珠是鉗工,沙凡是車工。后來沙凡調局機關工作,他調建井處工作,有幾十年的工作交集,關系甚篤。
李其珠在徐礦文學界有四個第一:第一個在中國詩壇圣殿《詩刊》上發表詩歌;第一個在全國性大報《工人日報》上發表小說;第一個在全國煤礦最高級別的文學刊物《中國煤礦文藝》上發表報告文學。第一個獲得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他曾在《詩刊》《萌芽》《雨花》《人民日報》《工人日報》《中國煤炭報》發表作品約170萬字。尤其近十年來佳作迭出,發表中篇小說《嘟嘟的呼號》《礦珀》《梁歌的歌》等作品。在作家出版社出版中短篇小說集《浮沉》。
1976年10月,“四人幫”倒臺。二機廠各個車間都設有聲討“四人幫”的大批判專欄。李其珠負責三車間專欄的編寫工作。他提著槳糊桶,把事先準備好的大批判稿件貼在批判專欄上,可右下角還有一塊空白,可手頭又沒有現成的稿子。李其珠拿起毛筆沉吟片刻,直接在空白處寫下一首題為《華主席,俺鐵心跟您向前奔》的詩:“……黨中央兩項決議響春雷/華主席成為俺的領路人/毛主席遺愿得實現/東風萬里掃陰云/十萬大山齊歡呼/毛主席放心俺歡心/干起革命勁更足啊/華主席!俺鐵心跟您向前奔/手,是一雙雙粗壯的手/心是一顆顆通紅的心/手握機柄奏凱歌啊/華主席!俺又鬧起了大躍進……”盡管這首詩具有當時誰也無法避免的歷史印記,但展示出工人階級愛憎分明的政治情懷,語言樸實、朗朗上口。第二天,李其珠將這首詩抄寫得工工整整裝進信封,寄給了《詩刊》編輯部。
11月25日,李其珠和愛人袁承香去賈汪看望父母。一家人一邊喝面條一邊聽廣播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出的首都文藝界大型朗誦演唱會的演出實況。殷之光、瞿弦和等好幾位中國頂級的朗誦藝術家朗誦了郭小川的《團泊洼的秋天》、石祥的《周總理辦公室的燈光》等著名詩作,蕩氣回腸,激情澎湃。聽著聽著,李其珠突然聽到廣播里報幕員說到:“請聽詩朗誦《華主席,俺鐵心跟您向前奔》,作者李其珠,朗誦者張家聲……”李其珠渾身像過電一樣,嘴里的面條都沒顧上咽,鼓著嘴像個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廣播喇叭。袁承香推了推他:“是你的詩嗎?”他將食指放在嘴邊示意袁承香別出聲。“……東風萬里掃陰云/十萬大山齊歡呼/毛主席放心俺歡心/干起革命勁更足啊/華主席!俺鐵心跟您向前奔……”熟悉的詩句一句一句從廣播喇叭里流淌出來。李其珠渾身哆嗦地高喊到:“是的!是我的詩!”原來,李其珠的詩寄到《詩刊》編輯部后,引起了編輯的注意,列入發表計劃。正好趕上詩刊社編輯部參與主辦這場大型朗誦演唱會,便將這首詩推薦給晚會的編導和演員。第二天,全廠人都知道李其珠的詩上了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人們向他祝賀。是啊,一個煤礦工人的詩作,能在粉碎“四人幫”這樣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重大文藝晚會上,由著名朗誦大師朗誦,通過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電波傳遍全中國、傳遍全世界!難得,實在難得。十幾天后,李其珠收到從北京寄來的兩本刊有《華主席,俺鐵心跟您向前奔》的《詩刊》雜志。事情雖然已過去四十多年了,已年近70歲的李其珠仍珍藏著這本紙頁已經又黃又脆的《詩刊》。2011年,沙凡把李其珠這一段兒寫進了長篇報告文學《五彩石》,其珠看了直笑。
1982年,李其珠在《工人日報》發表的短篇小說《客滿》,用幽默調侃的筆調,寫了三個不同性格和境遇的女婿,大年初一在老丈人家相聚的情景。辛辣地諷刺了那些有關系、無才能的人靠開后門占滿機關科室的位置,造成人浮于事的不正常現象。這種諷刺在令人發笑的同時,又令人心中隱隱作痛。值得一提的是,這部作品是三十多年前發表的,不僅在當時產生過較大影響,就是現在再拿來看,仍然字字合宜、句句對路。心地善良的人看了很解氣,心里有鬼的人看了直冒汗。李其珠說:“面對生活中反常現象‘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的作家,是麻木的作家”。
李其珠的文學作品抨擊丑惡是犀利尖銳、入木三分,歌頌崇高則激情奔瀉、真摯豪放。1981年,他根據義安礦青年礦工朱保平一只手臂仍然奮戰在采煤工作面的事跡寫的報告文學《一只手高舉火把的人》在《中國煤礦文藝》發表,引起煤炭部部長高揚文的重視,在全國煤礦勞模大會上專門看望了朱保平,并親自安排為朱保平赴上海安裝假肢,成就一段佳話。1994年,徐礦建井處轉戰淮南花家湖和山西等地,李其珠作為工區黨支部書記帶隊出征,在工地與工人朝夕相處,共同戰斗,寫出了報告文學《高擎起燃燒的信念》《左手一指是太行》,描述了建井處職工在異地創業的艱辛拼搏和樂觀豪邁。多年來,李其珠寫了全國勞動模范陸金龍、寫了全國煤礦勞動模范楊昌勛,寫了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閻金魯,寫了獲得全國“五一”勞動獎狀的曹久宏班……李其珠說:“把反映勞動模范事跡當作‘小兒科的作家,是‘身在寶山不識寶的作家。”
1998年,李其珠因嚴重的心血管疾病擱筆十年,直到2007年重新出山。大病初愈的李其珠將新創作的中篇小說《嘟嘟的呼號》手稿送到當時兼任徐礦文學期刊《熱流》主編的沙凡手里。沙凡一口氣讀完,認為這是李其珠寫得最好的一篇小說,立即簽發在《熱流》發表。隨之被大型文學期刊《江南》轉載。浙江省作家協會創研室主任、文學評論家金學種評論《嘟嘟的呼號》“無疑是中國接地氣的文學作品之一”。
《嘟嘟的呼號》獲得了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文學評論家王景陶評論道:“李其珠頗具文學天賦,小說描寫了嘟嘟這條狗的忠誠,剖析了腐敗分子連狗都不如的丑惡。作品的總體結構是通篇性諷刺,這是最高級的反諷。其珠不是偶爾運用諷刺反語,而是采用一種特殊的篇章結構致使雙關意義貫通全篇,這是他的自信,也是對讀者的信賴。我們可以想象其珠寫作時有太多刻骨銘心的傷痛。你讀他的小說,只有讀懂了故事全部情節,認識了人物之間相互關系及情感關聯,才能真正領悟了文字下形而上的東西,文學性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實現,其藝術價值也才能真正被揭示出來。其珠的《嘟嘟的呼號》獲得紫金山文學獎實至名歸。”
《嘟嘟的呼號》發表之后,李其珠隨后推出了以夢陽礦區為背景的“夢陽系列”中篇小說《招手之間》《礦珀》《梁歌的歌》,每篇都像《嘟嘟的呼號》那樣解剖著“腐敗”這個魔鬼的軀體,把它那黑透的五臟六腑置于陽光之下示眾。
李其珠的中篇小說《粱歌的歌》塑造了工會干事梁歌、工資科業務員韓思樂、電視臺美女記者余力三個典型人物。主人公粱歌是一個充滿正能量的正面形象。他是老勞模的兒子,心地善良、富有正義感,礦上發生了4.11罐籠放大滑事故,致使罐籠內的三名礦工全部犧牲。全礦停產讓工人進行吸取事故教訓的安全教育。工人們都說明明是礦長老婆做生意購進了質量不合格設備造成的事故,卻拿工人當替罪羊。粱歌為安撫工人的情緒,突發奇想讓工人無記名投票搞了一個“我最厭惡的人”評選。結果汪精衛、秦檜、礦長劉金宇一同上榜。劉金宇惱羞成怒。正直的梁歌為不連累礦工,承擔了全部責任離礦而去,在埋有犧牲的礦工兄弟的公墓當了守墓人。工資科業務員韓思樂,外號老油條。看上去油嘴滑舌,混吃混喝。其實看透了紅塵,嬉笑怒罵皆文章,正直而有智慧。因他掌握著礦長劉金宇購買設備吃回扣的證據,劉金宇想讓韓思樂替他頂罪,韓思樂不買賬,把他的話錄了音。劉金宇為堵他的口提拔他當了工資科長。老油條將計就計,用巧妙的斗爭策略與其周旋,處處在暗中保護著梁歌,又設法把己被劉金宇整下崗的200多名職工召回礦上班,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伸張正義。電視臺美女記者余力外表長得純美,具有仗義執言的職業精神,利用媒體的力量拿下了不少如狼似虎的貪官,對夢陽礦發生的4.11罐籠放大滑死亡事故的原因調查也是緊追不放。從這一點說,她是正義的化身。但就是這個正義的化身,又是市委書記的情人。她之所以能拿下貪官的能力與這個強大的背景密不可分。因此,她正義的反腐之舉,是靠非正義的人脈資源實行的。這個矛盾的組合體讓她痛苦,可她又為是否從這種痛苦中自拔而猶豫徘迴,因為她要靠這個尷尬的組合體來做她想做的事情。李其珠的《粱歌的歌》告訴讀者,盡管腐敗這個惡魔氣勢洶洶、不可一世,但是正義總能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式、不同的主體形成強大的合力,使其不堪一擊。
李其珠是個作家,年輕時還是個多才多藝的“雜家”:
他喜歡文藝表演。膚色雖然黝黑,但濃眉大眼高鼻梁很英俊,曾經在文藝舞臺上扮演過郭建光、楊子榮,扮演過舊社會賣兒賣女的老窯戶,扮演過高唱“山丹丹開花紅艷艷”的紅軍戰士等等,不管是主演還是配角,都十分投入。
他喜歡演講。曾是徐礦職工演講協會撰稿部部長,寫出了一批質量上乘的演講稿在省、市演講比賽中獲獎,還為市電大講過演講稿寫作課。
他喜歡書法。寫得一筆好字,特別是練就的魏體很有功底。
他喜歡讀書,酷愛先秦文學、詩經、楚辭及漢魏文化。不少名句名篇,一背一串,每每潛入歷史文化長廊,總是樂不思蜀。
他喜歡神游。他從東北三省到西南邊陲,從天山之巔到南海港灣,登過萬里長城,闖過千里戈壁,取大地之錦秀,寫礦山之華章。
他說:“生活是多側面、豐富多彩的,沒有生活就沒有積累,沒有積累就不可能成為作家。”
欒曉明
欒曉明,小說家,國家二級作家、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徐州市作家協會理事。他1953年出生,曾是老三屆插隊知青、徐州新河煤礦工人,高大威猛、豁達開朗、不修邊幅、酒量過人,絕對是“豪放派”版本。奇怪的是,他只要進入創作狀態,猶如深閨待嫁的姑娘學女紅一樣,心境如水銀瀉地,細膩縝密,就連寫的字也如女性般娟秀。
他一生發表文學作品二百三十余萬字,出版散文集1部、小說集1部,21次獲全國和省部級文學獎。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從第一屆到第六屆,他每屆參評每屆獲獎,全國唯他一人能有此驕人的紀錄。
1970年初,欒曉明作為老三屆插隊知青在銅山縣柳泉公社務農。在轟動一時的向陽渠水利工地個頂個地干活,每天迎著太陽上工、披著月光收工,累得夜里兩腿直抽筋。前途如何?希望在哪里?未來是個什么樣子?都是未知數。他無意中讀到賀敬之的《放歌集》,很是激動了一陣子。他想,這活兒我輩也可以試試的。不久,他擔任了水利工地宣傳員,為了對得起那免受抬大筐、扛石頭的皮肉之苦得來的工分,工作十分積極,寫了一些詩歌發表在油印的《向陽渠戰報》上,雖說有些標語口號的味道,倒也合轍押韻。怕老百姓不認識字,還亮開嗓門給大家念——也算是宣傳鼓動吧。就這樣,他把自己認為是“詩”的東西寫了滿滿兩個日記本。閑時獨自詠嘆、悠然自得,覺得生活充實了許多。
1975年他結束了“接受再教育”插隊生活,分配到徐州新河煤礦當掘進工。他坐在開往掘進頭的礦車內,不安分的文學細胞還在忙著找靈感。那份辛勤、那份刻苦、那份執著,勞模比之亦感遜色。他的詩歌開始上了廣播、黑板報,慢慢地礦上不少人都知道有個寫詩的叫欒曉明。
欒曉明真正懂得文學創作為何物,得益于當時在局宣傳處抓文學創作的袁慶南。他進礦后把一組詩歌寄給袁慶南。結果其中一首《鈴兒叮鐺》在袁慶南主編的《礦山文藝》上發表。袁慶南慧眼識人才,安排欒曉明參加了局和省文學創作學習班。這兩次學習培訓,欒曉明見了世面,開闊了視野,看到了差距,找準了目標,創作產生了質的飛躍。后來又得到《工人日報》王恩宇、工人出版社岳建一等老師的提攜培養,創作技法日臻成熟。就在創作風頭甚健之時,他考入徐州師專。讀了兩年大專不過癮,又接著考入西北大學作家班學了兩年本科。這四年寒窗雖苦,但為他的創作所起的作用不言而喻了。
欒曉明文學作品第一個特色是多用白描式語言,樸實、自然、簡練、口語化,沒有過多的場景描寫,沒有過長的人物對話,但是內在節奏卻十分緊湊,寥寥數語便把人物性格刻畫得惟妙惟肖,幾句話就把很長過程敘述完畢,收放自如。他的獲獎作品《水往低處流》《傷腦筋的下旬》便集中表現了這一特色。
欒曉明文學作品第二個特色是筆調幽默,常有帶著微笑的諷刺和調侃,捧腹之余讓人在笑中深思。即使是令人悲傷的事物,他也力圖用調侃筆法來寫,沉重中見輕松,悲壯處含滑稽,描繪著生命的另一種色彩。他的小說《八旗子弟》就閃現著這種才華。
欒曉明的文學作品第三個特色是挖掘社會生活的層面比較廣。他的紀實文學《黑太陽的性愛契約》就入木三分地批判了當時煤礦存在的買賣婚姻的丑惡現象,字里行間流動著深深的思索,令人心靈震撼,產生了較大影響,被《開拓文學》雜志創刊號發表后,又被人民文學出版社、作家出版社、百花出版社、遼寧出版社輯書發行,成為他的代表作之一。
欒曉明曾擔任徐礦文學期刊《熱流》副主編。為發展徐礦文學事業做了很多工作,《熱流》能被評為全國煤炭系統十佳文學期刊,欒曉明功不可沒。他和《熱流》編輯吳亞旭在刊物上開辟了一個《集裝箱》欄目。每期雜志集中宣傳一位徐礦作者,刊登其代表作和大幅作者照,并配發文學評論,給讀者形成完整的、立體的閱讀印象,宣傳效果非常好。從1997年至2013年《熱流》一共集中包裝推介了58位重點作者。
2009年的一天,徐礦小說家翟永剛做東,邀約幾位文友小酌。席間,欒曉明與沙凡打賭,說:“我們倆是同年人,都快退休了,看誰能再寫一部長篇。”沙凡說:“好啊,你寫長篇小說,我寫長篇報告文學,誰輸了就還在這個酒店,還是這些人,請一場。”眾人說:“就這么定了!”三年過去,他倆沒有輸贏,打賭酒沒喝成:欒曉明寫出了長篇小說《忍受》,沙凡寫出了長篇報告文學《五彩石》。
2009年前后,欒曉明患上糖尿病,屢次住院。在這期間他創作的散文《生命六題》寫的十分精彩。耐讀耐品。看上去他是在描摹和剖析著身邊朋友的生活狀態,引領讀者觀賞生命的霧化、享受生命的趣味、辨析生命的顏色,追求生命的純凈。實際上,他隱隱約約感到死神雖然還看不清面目,但一直在他不遠處轉悠,使他有意無意地在對自己生命存在作深層次探尋。
2012年之后,欒曉明的糖尿病愈發加重,出現了緊張、焦慮、失眠、記憶力減退等癥狀,住院治療不見效果。沙凡兩次去醫院看望他,己經明顯感覺到他的精神世界被病魔侵襲得有些紊亂,常有令人費解的囈語和舉動。
欒曉明的長篇小說《忍受》是他生病期間與死神撕扯的過程中寫完的。寫得非常辛苦。他對《忍受》的期望值很高,認為自己就是為了寫這部《忍受》而活在人世間的,他大半輩子的思考和閱歷都在這本書里邊,浸泡著他的感情,流淌著他的心血,張揚著他的個性,傳遞著他的思想,覺得自己能寫成《忍受》,這輩子就沒白活。他在《忍受》后記中寫道:
“在寫的過程中,我媳婦和女兒問我,你在寫什么呀?我回答,我在寫小五子。女兒問,小五子是什么概念?我說,中國新聞出版署署長接受崔永元采訪時說,中國文學有一百多年沒出大師級的人物了,四大古典名著以后,小五子遲遲出不來。我當時心里一動,我的《忍受》算不算小五子呢?女兒說,那別說小五子了,小八子也行呀。女婿搭話說,照那么說來,小十子也挺金貴的。我說,小十子就出圈了。我向小五子努力,力爭不出小八子,干個漂亮活出來。我嘴巴沒有把門的,不久就吹給文友聽,有的文友用小五子來挖苦我。我說錯了?誰嘲笑誰呀?你等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已經奔著那個目標掙扎著跑去了,我倒在路上,也是倒在沖鋒的途中。何況,你怎么敢斷定我沒有生一個小五子的功能?!我說我達到了,你說沒達到,爭執起來,你我說的都不算。那么,誰說的算呢?這要由讀者說了算,這要由時間說了算,這要由歷史說了算。我明白,我確實干了一件力氣活。不敢說力拔山兮氣蓋世,起碼力透紙背是做到了。從今往后,我不光忍受別人的白眼了,我還將享受成功的快樂。怎么樣?挺好的,棒極了。”
可惜,欒曉明用生命的最后時光寫出的40萬字的長篇小說《忍受》還沒來得及出版,于2013年11月14日16時,因糖尿病并發癥醫治無效闔然長逝,享年60周歲。眾文友紛紛趕來參加欒曉明的治喪活動。徐礦文學評論家王景陶執筆撰寫了欒曉明生平介紹,徐礦詩人賈興沛主持遺體告別儀式,徐礦散文家張本剛介紹欒曉明生平。中國煤礦作家協會、徐礦文聯都送了花圈。欒曉明的去世,是徐礦文學界的一大損失,但他的文學理想、文學精神和文學作品給徐礦留下一筆難得的文化財富。
曉明逝世后,文學評論家王景陶發表了題為《用生命撞出文壇霞彩——淺談欒曉明及其長篇小說<忍受>》的文學評論。文中寫道:“可以說,欒曉明的《忍受》是用他的生命寫成。小說有他的心血在流淌,有他的情感在噴發,有他的思想在吶喊,有他的生命在延續,才讓我們驚訝這部小說的高度,才讓我們重視這部小說的深度。他確實在用生命撞出文壇的霞彩。至于《忍受》多少年后能被中國文學史承認為第幾名著,歷史會有結論的。”
耿家強
耿家強,小說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協會員、徐州市作協副主席。
他是江蘇淮安人,1943年出生,1960年進礦,曾是徐州韓橋煤礦采煤工。后任《徐州礦工報》副刊部編輯、專刊部主任。職稱是主任編輯。
他干采煤工時寫了不少表揚本工區好人好事的稿件,投給電臺、報社并得到采用,因此工區的干部工人都很喜歡他。到了文革時期,無書可讀,他便把《金光大道》《艷陽天》讀了好幾遍,潛心研究浩然樸實流暢、生活氣息特濃的語言風格。在日常生活中,無論是井上井下,他只要聽到工友們在說句有意思的方言俚語、俏皮話、歇后語之類的,興奮得像撿到寶貝一樣,馬上跟上去央求人家再說一遍,記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工友們見他如此情態都哈哈大笑。他的努力很有成效,為自己的文學語言形成生活氣息濃郁、富有幽默感的風格打下扎實的基礎。
耿家強從通訊報道轉向文學創作得感謝周梅森。那是在1975年,當時兩人同在韓橋礦工作,周梅森19歲、耿家強32歲。周梅森拿自己創作的小說《煤鄉怒火》與耿家強探討創作、交流體會。這次見面給耿家強的觸動很大:佩服周梅森青春年少就能寫小說,自己都過了而立之年,應該加倍努力!從而激發了創作熱情,不斷練習嘗試,終于在《新華日報》整版發表了處女作小說《煤海激浪》,從此走上了文學之路。四十多年之后,沙凡問他從事文學創作以來最高興的事是什么?他的回答是:1975年與周梅森的會見。
1975年他借調徐州礦務局宣傳處創作組,1979年《徐州礦工報》復刊,他正式調進報社副刊部當編輯。從此在文學之路上迅跑,成為一位高產作家:至今已出版五部長篇小說:《炎黃蚩尤演義》《海之魂——鄭和下西洋后傳》《鐵馬冰河——一個老兵的傳奇》《煤之魂》《愛做夢的孩子》;出版五部長篇紀實文學:《魔窟奇人傳》《姑嫂情》《差生小世界》《中國第一列》《航道驚濤》;出版中篇小說集、散文隨筆集五部:《我認識你》、《文化隨筆》《筆墨緣》《人世間》《仁賢齋主錄》。小說《功臣》《遙控》獲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長龍》獲中國煤炭太陽石獎,中篇紀實文學《過關越卡大事記》獲中國首屆煤礦文藝獎。碩果累累。
他的主要代表作有三部:
第一部是1988出版的長篇傳記文學《魔窟奇人傳》。1983年初,耿家強從報紙上得知鄧葆光先生作為徐州煤機廠的職工家屬住在徐州,他立即產生創作沖動,馬上聯系鄧葆光先生。征得鄧先生的同意后,每天下午4點騎自行車去鄧家,5時開始采訪,直到夜間11點,第二天早上再從鄧家騎自行車去報社上班。采訪15天,天天如此,寫下20萬字采訪筆記,當時耿家強一家四口住在徐州礦務局機關探親樓一間不到十平方的房間內,標準的“蝸居”,兩張床一擺,就擠得滿滿登登,沒地方放寫字臺。耿家強就趴在床上寫,一寫就是半個月,終于寫成18萬字長篇傳記文學《殊途》。作品情節驚險,史料翔實豐富,生動描寫了鄧葆光先生曾是無產階級老一輩革命家董必武、陳潭秋的得意門生,卻又跟隨戴笠多年,是軍統總部掌握經濟大權的少將。同樣又是他,多次執行共產黨潘漢年等人的若干指令,一直徘徊在國共兩黨之間。解放后從香港回到祖國的懷抱,選為全國政協委員的傳奇故事。在未正式出版之前,耿家強從中選擇了5萬字在《徐州礦工報》上連載51期,這是《徐州礦工報》有史以來最長的一篇連戴文章,產生了較大影響,鄧葆光先生也很滿意、很感動。1988年8月,《殊途》由農村讀物出版社改名為《魔窟奇人傳》正式出版,成為徐礦第一本正式出版的紀實文學書籍。《魔窟奇人傳》后被福建電影制片廠改編拍成電影《在暗殺名單上》在全國放映。影片的主演是中國青年藝術劇院著名演員鄭乾龍。
第二部是1997年發表于《企業文化》雜志的報告文學《姑嫂情》,后與鄭子合作改編為電視劇《山村姑嫂情》。該電視劇榮獲江蘇省“金鳳凰”文藝大獎和第18屆中國電視金鷹獎。文友于松明 還為此發表了述評《感人肺腑的人間真情 動人心魄的藝術魅力》。
第三部是1999年遠方出版社出版的長篇小說《炎黃蚩尤演義》。耿家強為寫這部小說精心準備了四十年。《炎黃蚩尤演義》是中國第一部描寫4600多年前炎帝、黃帝和蚩尤(新炎帝)三帝對立統一過程的小說,是比《三國演義》還要早三千年的“上古三國演義”,知識性,史料性,可讀性,邏輯性很強,較完整反映了上古人民悲歡離合的生活和情感。他之所以之用小說的形式來寫中國上古史詩,一是因為小說允許虛構,能跳出歷史和傳說的窠臼。二是可以增加感情色彩,引人入勝。三是因為涿鹿之戰是上古時期最大的一次戰爭,對于華夏民族由遠古時代向文明時代的轉變產生過重大的影響。因此,學界認為《炎黃蚩尤演義》是中國第一部系統描寫炎黃蚩尤的長篇軍事小說,從而被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收藏。在創作過程中,他得到他的老師、著名文化學者田秉鍔先生的精心指導。他的妻子胡梅英、兒子耿銀波、耿銀華更是鼎力相助和悉心照料,讓他全身心地投入創作。
耿家強幸運地躲過命中一劫。1988年的一天,他騎自行車跟汽車撞上了。當時的情況十分嚴重,送到醫院后醫生說必須立即開顱手術。不開,肯定活不成;開,有風險但有存活的希望。他妻子胡梅英和報社領導情急之下兩害相權取其輕,決定開顱。結果奇跡出現了。耿家強竟然摸到閻王爺的鼻子又回到人世間。盡管他的大腦在醫生的柳葉刀下見過天、曝過光,但康復之后沒有留下任何后遺癥。反而文學神經愈發健壯,文學細胞愈發活躍,一部又一部有質量、有影響的文學著作相繼問世。正應了那句老話: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也許他天生就有當作家的命。
2006年,耿家強退休后仍然活躍在徐州文壇上,擔任了《當代徐州》雜志常務主編、徐州市寫作研究會副會長、徐州市孔子學會副秘書長等社會職務,繼續為徐州文學界作貢獻。
2019年初,他在香港華夏文化藝術出版社出版了他編著的《世界信仰百科》26卷本,共1300萬字。可謂巨著。此書所說信仰包括古今中外各種意識形態的信仰,如政治信仰、思想信仰、生活信仰、生存信仰等等。耿家強說,之所以說此書是“編著”,1300萬字中有30%是自己創作的。30%也四百多萬字,很多作家一輩子也寫不了那么多字啊。他完成了一項浩大的文學工程。
現在,耿家強又在埋頭創作另一部重要著作,一本用自己姓氏命名的哲學著作———《耿氏易曲》。耿家強說,這將是中國第一部用通俗語言詮釋《易經》的“白話讀本”,旨在進一步宣揚東方文化,讓《易經》在民眾中普及,在世界上產生與《圣經》《可蘭經》同樣的巨大影響。雄心勃勃。
《易經》是萬經之首、大道之源。具體作何解?易學專家樹旗大師云:“易經,是兩個概念。易,是象。是陰陽之象,八卦之象,六十四卦象。而這些象是八千年的伏羲氏通過仰觀天文,俯察地理,遠取諸物,近取諸身畫出來的宇宙萬物密碼。它是宇宙萬象的符號化,也是最早的文字,最早的符號學。而經,據說是歷代圣賢對卦象的解釋,經比易至少晚了四千年。歷來學易者都把易和經混淆在一起,所以談易者大都不懂易,只會經。因此,清代學者李剛主嘆曰:“易,幾千年在漆室中。”探索易象之本源才是學習易經的根本,也是學易的重中之重。抓住了象,才算抓住了易經的牛鼻子。”
耿家強要將博大精深、玄妙深奧的《易經》用大白話通俗地、準確地表述出來,必須通曉《易經》之精髓不說,還要將高深難解的概念轉化為易于世人接受的文學表達,其難度可想而知,要為此付出的精力和時間也可想而知。易學專家樹旗大師得知耿家強正在撰寫《耿氏易曲》,特地相贈四句真言:“陰陽象上求本真,象數一宗莫攪混,明位方知君臣別,玄機盡在變中論。”旨在幫助耿家強加深對《易經》的理解,拓展創作思路。
盡管耿家強使命在肩,放手一搏,但畢竟是77歲的老人了。他說:“自己來日無多了,每天都在全力緊張地工作,不敢一日空過,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完成任務……爭取其精選本《白話易經讀本一一耿氏長篇易經故事》明年出版。”他的這段話蘊含著堅定、執著,似乎還有一絲悲壯。
楊剛良
楊剛良,小說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徐州市作協顧問。他是江蘇徐州人,1954年出生。曾是徐礦焦化廠職工。先后在《北京文學》《陽光》《雨花》《揚子江詩刊》《中國煤炭報》等發表文學作品百萬字。出版散文隨筆集《綠色記憶》《晚香齋筆記》,小說集《白烏鴉》,報告文學集《天山南北徐州人》(合著),長篇報告文學《從沛筑到中華筑》。2016年出版的長篇小說《大爆臨界》獲得第六屆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長篇小說獎。
楊剛良是典型的知識分子氣質。面帶微笑的話語流出一種涵養,自來卷的發型透出一種瀟灑,鼻梁上的眼鏡溢出一種儒雅,尤其是四季身著中式對襟盤扣上裝更顯一種返璞歸真的時尚,已是剛良堂堂儀表的標配。也許人們會以為剛良生于書香門第或者王謝人家。殊不知,剛良的實際經歷與這種判斷相去甚遠。
楊剛良的父親是工人,母親是農民,兄弟姊妹六個有的隨父親入了城市戶口;有的隨母親入了農村戶口。剛良是農村戶口。一般人家的孩子六七歲就開始上學,可剛良因為父母做工務農,哥哥都上學讀書,他要在家里帶弟弟妹妹,直到9歲才開始上小學一年級。上到四年級“文革”開始了,他只有輟學回家務農。可生產隊長說,你們這些孩子還小,沒有畢業證不能干農活。楊剛良跑到學校去找教導主任要來一張油印的小學畢業證,興奮地交給隊長,取得掙工分的資格。在生產隊那幾年,剛良年紀雖不大,但刮尿積肥、犁耕靶拉、搖耬撒種、開渠打畦、看護莊稼、跑運輸、上河工,啥活兒都干過、啥苦都吃過。
他刮過尿。徐州市內早年流傳一句調侃的話語:“來了來了——刮尿的!”這恰恰是剛良少年時的生活狀態。隊里安排他挑著尿桶或拉著糞車,到市內各個公共廁所把尿收集起來,或肩挑或車拉運到幾公里外的農田施肥。這活兒是典型的“苦臟累”。問他刮尿時有沒有擔心被人看不起,他說憑勞動掙工分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因此,當他挑著尿桶拉著糞車走在繁華的淮海路上時,雖不是昂首挺胸,倒也是坦然自得。
他看過水。水稻水稻,水很重要。隊里安排剛良在田頭查看水情,水少了開泵、水夠了停泵。白天太陽曬可以戴個草帽,夜里稻田的蚊子嗡嗡地成群地往人身上撲,實在招架不了。剛良用666藥粉灑在草上燒,生煙驅蚊,效果不錯,但煙散了,蚊子又嗡嗡回來了。剛良只好跑到水里蹲著,只露個頭,躲避蚊子的侵襲。他多年之后想起這件往事,寫了一篇短文《避蚊計》發表在《都市晨報》上。
他當過記工員。工分是農民勞動的計量,收入的高低全靠工分的多少。剛良每天開工前點名,夾著個本子跑到各個地頭去記錄誰翻多少地、誰割多少草、誰刮多少尿等等。農民視工分如命,伸長脖子眼巴巴看著他在本子上寫下的每一個數字。
他當過醫生。1978年,剛良所在生產隊因企業征地賠償可以帶工,剛良在省煤指參加了工作,每月工資三十多塊錢,在當時這可是相當不錯的收入。后來廠里推薦人員去淮陰衛校上學,但只要去上學工資就停發。剛良清醒地意識到,對他這樣的農村青年來說,上學讀書是“跳龍門”改變命運的極好機遇。在熱戀女友尹其蘭的支持下,他果斷放棄了工資,去淮陰衛校讀了兩年書,系統地學習了醫學基礎知識。衛校畢業后,他在徐礦焦化廠醫務室當了醫生,一干就是8年,算是躋身知識分子的行列。
他當過公司領導。后來他從醫務室借到廠史志辦寫廠志,隨之正式調進廠黨政辦,先當秘書、后當主任,一路升遷。1994年,徐礦焦化廠劃歸徐州市燃氣總公司后,剛良出任燃氣總公司所屬的管道煤氣公司經理兼書記。管道煤氣公司負責全市20多萬戶居民的生活用氣及全市200多家工廠、機關、飯店等集體用氣。他親身經歷了企業改制的全過程,為他創作《白烏鴉》《大爆臨界》奠定了基礎。
他當過人大代表。楊剛良后改任總公司工會副主席期間當選為區人大代表。他認真履行代表職責,積極參加各項活動,與選民保持密切聯系。
由此可見,剛良是從社會最底層一步一步走上來的,社會大學里的所有“課程”他均有涉獵,有的“科目”還學得很深,使他正直而不莽撞、理智而不市儈、仁義而不迂腐、靈活而不油滑、穩重而不遲鈍,有時為保護自己還會有一絲機敏的狡黠。正因為剛良有了如此豐富的社會閱歷和生活體驗,才能在艱苦的生活中找到人生階梯;在紛繁的社會中辨析世態炎涼;在復雜的現實中采擷創作素材,從而成就一部部優秀文學作品。
楊剛良善于學習。文學天賦讓他的大腦細胞對文學營養有一種本能的大口吞噬,對文學書籍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愛好。他在生產隊里當倉庫保管員時,有家不回,自己搗鼓一張床,就睡在倉庫里,圖的就是清凈無人打擾正好徹夜苦讀。盡管倉庫里堆過化肥、放滿農具,味道刺鼻,他全然不顧,如癡如醉地徜徉在文學世界里。早期對他影響較大的書籍有《語文基礎知識》和《唐宋詞一百首》,如獲至寶、愛不釋手,獲益匪淺。《紅樓夢》他前前后后讀過四遍,到現在他還認為自己沒有完全讀懂,還要繼續讀下去。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他報名參加了徐州市文協舉辦的首屆文學講習所,聽了戴厚英、汪曾祺、黎汝清、周梅森等著名作家講課,腦洞大開——原來文學世界是那么的浩渺、神圣。在這之后,凡有學習機會他都不會放過:北京語言文學自修大學、詩刊社刊授學院、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甚至市總工會舉辦的電腦培訓班,他都積極參加。發自內心,如饑似渴。90年代初,多數人還不太了解電腦時,他就有了自己的第一臺電腦。
1983年6月,楊剛良在《中國煤炭報》發表處女作《在生活的海洋里航行》。后來又陸陸續續在《雨花》等報刊發表一些短小詩文并獲獎。徐州市曾為五位獲獎青年詩人舉辦了作品研討會,這五位青年詩人是楊剛良、陳廣德、郁舟、日月蘭、陳其。從此,楊剛良算是在徐州市文學界嶄露頭角了。
楊剛良還曾召集一幫子文學青年在云龍山下組建了一個文學社。那時年輕,大有激揚文字、指點江山之氣概。現在看來雖有些稚嫩,但他們對待文學是絕對的敬畏、絕對的真誠。《新華日報》《徐州日報》《徐州礦工報》都對這個文學社作了宣傳推介,產生不小的影響。
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豐富,楊剛良的思維邏輯和情感表達方式越來越趨于理性、成熟。從2009年到2011年,他一口氣寫出了《白烏鴉》《春去春回來》《癭變》《打官司》四部中篇小說,均在《北京文學》《陽光》等大型文學期刊頭條發表,成為有影響的優秀作家。
2015年,經市委宣傳部和市文聯推薦,市委組織部下文任命楊剛良為沛縣人民政府顧問,掛職鍛煉兩年,主要任務就是深入鄉村采風。沛縣給他提供了很好的工作條件,還為他配了一輛專車。掛職兩年期間,剛良走訪了13個鎮、4個辦事處、1個開發區中的150多個村莊,訪問各界人士近千人,做采訪筆記百萬字,獲取大量圖片及音視頻資料,收獲頗豐。這期間他創作并出版了長篇報告文學《從沛筑到中華筑——沛縣工匠的筑夢之旅》,沒有辜負徐州市委組織部、宣傳部、文聯、沛縣人民政府對他的期望,交出了一份令人滿意的掛職成績單。
楊剛良為人善良。欒曉明與剛良是交往幾十年的文友,欒曉明以前常去剛良辦公室談文學,有讓剛良茅塞頓開的點撥之語。欒曉明患糖尿病住院,剛良就跑前跑后照顧他。欒曉明病重時神經已經混亂,發作的時候幾乎是狂暴的狀態。曉明說想吃包子、辣湯,剛良忙跑到醫院大門外買來香噴噴的包子、熱乎乎的辣湯送到床頭,曉明突然變臉,幾乎是咆哮:“誰吃這些玩意!”把包子辣湯全都摔在地上。過了一陣,曉明又清醒了,又說想吃包子辣湯,剛良二話不說又跑去買。病房里的人們都夸剛良仁義,剛良平靜地說:“他是個病人。”欒曉明因糖尿病并發癥醫治無效去世之后。剛良又主動參與治喪,寫下了令人動容的挽詞。
楊剛良文學成就突出。他的長篇小說《大爆臨界》于2015年寫成、2016年1月出版、2017年獲得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無疑是他文學成就的高峰。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張平評論《大爆臨界》:企業改革的成敗、人性善惡的博弈,匯于《大爆臨界》。全書突顯"干預現實"的鋒芒,直顯眾生的生存之真,不僅會觸動你的心弦,更會震撼當下的社會。江蘇省作家協會主席范小青評價《大爆臨界》:作者懷抱赤誠,嘔心瀝血,九年而成。一部《大爆臨界》,充分彰顯了文學的擔當精神。江蘇省作家協會副主席周梅森評論《大爆臨界》:讓我們看到了國有資產在經濟發展的表象下如何被碩鼠盜走。讀后悚然憤然。作者赤子情懷令人感佩!
長篇小說《大爆臨界》是在中篇小說《白烏鴉》《春去春回來》兩部作品的基礎上延展生發而成的。因此,在剛良心目中,《白烏鴉》是他最看重的作品。《白烏鴉》是以2006年一家國企在改制過程中發生的一起罷工事件為歷史背景寫出的故事,《白烏鴉》經岳建一、章德寧、楊曉升等老師的推薦,在《北京文學》發表不久,東北就發生國企改制工人鬧事打死總經理的事件,更證明剛良這種深層次憂患具有超前意識。作品提醒人們,既要承認資本在市場經濟中的地位和作用,又要堅定不移地加強黨對國企的領導,堅定不移地加強國企的黨建工作,牢牢把握住國有企業深化改革的正確方向。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好,國企改革不僅會出現白烏鴉,還會出現黃烏鴉、綠烏鴉。也許,有人認為《大爆臨界》《白烏鴉》有暴露改革陰暗面之嫌,然而,這正是文學的歷史使命之所在、文學的社會價值之所在、作家的勇氣膽略之所在。為剛良點贊!
楊剛良生性愛靜。手機已是當今人們須臾不可離身的社交、學習、生活工具。可在剛良眼中,小小的手機則是一個喧鬧的世界。他除去與家人和文友,其余的微信基本上是不關注、不回復、不轉發。他上街買豆腐掏出百元大鈔,人家找不開,讓他用手機掃碼支付,他懵了,不懂。他不是清高避世,只是感到自己要做的事太多,時間不夠用,特別想有一個寧靜的心境多讀一些書、多思考一些問題、多寫一些作品。
尤其是在獲得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之后,他這種愿望更強烈了。
二、散文家
張本剛
張本剛,散文家,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他1963年出生,原是徐州義安煤礦工人。后任張雙樓礦工會副主席、徐礦集團電視臺副臺長、徐礦黨委宣傳部部長、基層礦黨委書記等職。他在張雙樓礦和電視臺工作期間與沙凡是同事。
張本剛的筆名叫“老土”。在文學界,筆名老土的名氣遠大于真名張本剛。但凡是見過張本剛本尊的人都說:“老土”既不“老”也不“土”,外形清秀、皮膚白皙、氣質儒雅、品行仁義,處世為人似乎有些“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味道。
張本剛的文才在少年時代便展示得五彩斑斕。他寫過一篇小說《俺村的才子》,得到《青年文學》雜志編輯的稱贊:“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是出自一個15歲少年的手筆。”上高中時老師布置他的作文題是把線裝《紅樓夢》中的詩詞譯成現代詩。
他19歲考上徐州煤炭工業學校,喜歡上我國古代哲學著作。一本《老子》讀得他心曠神怡,對“無為而無不為”似乎大徹大悟。讀儒、釋、道諸家學說覺得比看小說過癮。初生牛犢不怕虎,竟洋洋灑灑寫了一萬多字的《我的哲學觀》,著實把老師和同學嚇了一跳。后來他看了那些圣賢先哲個個須髯飄灑,再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覺得自己道行太淺,對哲學的摯愛之情又揉進了敬畏之意。
他在徐州煤炭工業學校創辦了“爐中煤”詩社,將自己創作的詩歌油印成一本詩集《揮手》。十幾年后的一天,他坐在市內1路公交車上,忽聽身后有兩個年輕人在討論文學創作問題,其中一位輕聲朗誦起來。本剛原先沒怎么在意,后來越聽越覺得朗誦的詩句這么熟悉,突然掉過臉來:“請問,你朗誦的詩名是什么?”對方一楞:“這首詩叫《揮手》。”本剛更激動了:“你從哪兒找到這首詩?”對方見張本剛滿臉的真誠,不像神經有問題,便說:“這是我們一位學兄早年寫的詩。”本剛忙問:“你這位學兄叫什么名字?”對方說:“叫張本剛。”本剛笑了:“我就是張本剛!”這下輪到對方激動了:“哎呀,你就是張本剛!天吶,怎么有這么巧的事!久仰久仰。”本剛說:“這首詩都寫十幾年了,你們居然還記得。”對方說:“記得,記得,寫得好,給我們的印象很深。”要不是有急事要辦,本剛真想拉這兩位學弟下車找個飯館喝一場。
1990年,27歲的本剛創作了環保題材詩歌《黑色的困惑》,獲得了全國“同利杯”環境保護征文大賽佳作獎,被收入我國第一部環保詩集《呼喚》一書。在北京舉行的頒獎大會上,他從著名作家魏巍手中接過獲獎證書時,魏巍夸獎說:“你這么年輕,詩寫得不錯,尤其是最后兩句‘待到遍地稻菽披上黑紗,黑紗也披上了我的心頭很有味道。”
1993年,他創作系列雜文《男人的怕》、《男人的怨》、《男人的話》、《男人的愛》在《徐州礦工報》發表,把當今已婚男人們的一些心態詮釋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有些“憚”味。一位讀了此文的某刊編輯誤以為本剛是一位閱歷頗深的老先生,來信請本剛這位“老先生”撰寫文革中的經歷,嚇得本剛趕緊將照片和身份證的復印件寄了去。
2000年1月,大黃山礦發生突水事故,沙凡與張本剛合作寫出了《驚心動魄壯歌行》的電視紀錄片文學腳本,該片獲得江蘇省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
2019年2月,本剛出版了文史著作《黃樓觀鳳》,在徐州市文學界產生較大的影響。此書以時間為序,以日記的形式、以散文的筆法,描寫九百多年前蘇東坡在徐州任刺史期間的言行書文及重要事件。此書得到文史界的高度評價,徐州市委書記親自作序。沙凡由衷地為本剛高興,有幾點感想。
一是張本剛寫《黃樓觀風》的心理路程。
本剛說這本書是他十年的心血,沙凡可以證明是事實。因為十年前沙凡還在職,本剛當時跟他說過,建議各個礦應將蘇軾的《石炭詩》作為煤礦企業文化的基本內核來大力宣傳,還拿出他以《石炭詩》為背景所寫的類似散文的東西給沙凡看。沙凡看的正好是徐州被大水圍困之后,一位老者抱著被子去街上兌換柴火,無奈街市蕭條沒有賣柴火的,只好回家卸了門板劈了燒火做飯的那一段,有場景、有人物、有對白、有情節。當時沙凡笑著對本剛說:“你可真會編。”他說:“剛開始研究,有空就寫點,斷斷續續的。”沒想到十年之后他竟捧出那么厚一本書出來。不過他真正發力、全身心投入寫這本書應該是近四、五年,而且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張本剛雖才華橫溢,但生性清高、鄙視阿諛逢迎,這種性格在如今職場很難獨善其身。蘇軾雖然詩文天下但在官場不是個成功者。因此本剛下決心寫蘇軾。這個決心不是那么好下的。蘇軾是詩人,可現在的年輕人對古典文學知之不多,以為這傳那傳的宮斗劇便是古典文學;蘇軾是官員,可現在不少官員都喜歡專研官場升遷潛規則,對落魄官場的蘇軾有些不屑。本剛則以為,歷史是公正的:蘇軾是詩人,你讀不讀他的詩,他都是流傳千古的偉大存在;蘇軾是官員,徐州幾千年衙門里州官像走馬燈,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能被人們記住的有幾個?唯有蘇軾。寫,必須寫!可本剛是企業領導干部,早起會兒、晚睡會兒寫個單篇作品還可以,要寫大部頭著作沒有完整的時間和充沛的精力確實無法完成。本剛不愧為是蘇軾的“死忠粉”,為了蘇軾他豁出去了,辭去企業的領導職務請了長假。請長假每月只有1000塊錢的生活費,與他過去一年六位數的年薪相比,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但本剛沒有怨悔。雖然烏紗沒了、收入少了、但他自由了!可以天馬行空、無拘無束地去干自己想干的事——寫蘇軾。
二是張本剛寫《黃樓觀風》的嚴謹態度。
《黃樓觀風》是本剛為千年古人寫日記,難度可想而知。書中有很多細節是現代人根本無法知曉的。沙凡問他:“這里面有你自己想象的成分嗎?”他很鄭重地說:“有,但都是在大的框架事件百分之百真實的基礎上,經過嚴格考證推想出來的。”這幾年他為搜集、考證有關蘇軾的歷史資料,背著雙肩包、端著相機、帶著女兒夢雨,自費沿著蘇軾當年的足跡作實地考察。徐州的黃樓、燕子樓、云龍山、戲馬臺、蘇堤自不用說,還去了蘇東坡發現煤炭的安徽蕭縣白土鎮、黃州蘇公墓地、黃州東坡舊址、赤壁酹江亭、蘇軾病逝地常州藤花舊館、海南儋州東坡書院、杭州西湖蘇堤、杭州蘇東坡紀念館、武漢黃鶴樓、密州超然臺、郟縣三蘇紀念館、桓山石室、就連蘇軾當年在黃州種地的鄉間地頭他都去了。所到之處都喚起他的創作靈感,瘋狂吮吸著蘇軾的遺存信息,敞開心扉與蘇軾老人家隔空交談。
張本剛此次尋訪純屬個人行為,就憑一本江蘇省作家協會的會員證,毛遂自薦登門拜訪各地從未謀面的蘇軾研究專家。他所拜訪的專家學者們一與本剛交談,發現這個素不相識的外鄉“蘇粉”肚里有貨,蘇學積累甚豐,還不乏獨到見解,與其交流很有收獲,便放下公務,搭上酒肉,與本剛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還陪著到赤壁酹江亭共吟《大江東去》。酒酣耳熱之際,本剛問人家,你們連我名字都不知道就如此熱情待我,就不擔心我是一個騙吃騙喝的騙子?人家說得好,一個能拿蘇東坡騙吃騙喝的人即便是騙子,也是一個有趣的騙子。眾人大笑,一高興把人家帶去的酒都給喝完了。
張本剛這一圈尋訪全是自費,錢包見癟。不過本剛樂意,因為收獲極大。
要想把素材和感覺變成書,有了知識儲備和考察資料只邁出的第一步,還有艱苦的求證、想象、寫作的過程。本剛潛心研究、細心推敲、苦心求證、會心想象、慎之又慎,唯恐有一處細節非驢非馬,逃不過專家學者的眼睛,還擔心蘇公降凡塵用板子打他的手心。有時為推敲一個細節,走路、吃飯、睡覺都在苦思冥想,呈迂魔狀。現在看來,《黃樓觀風》的細節想象基本上做到依據充分、邏輯周密、思路順暢、描寫生動。可以說,本剛以嚴謹的態度寫出了他自己心目中的那位蘇軾。
三是張本剛寫《黃樓觀風》的文學價值。
一般文史著作的文字都力求精準,恨不得到多一字則多、少一字則少的地步。《黃樓觀風》則是用或記敘、或描寫、或抒情的散文筆法寫成。本剛的散文筆法飄逸灑脫、清新超然,時不時還有幽默調侃,妙語迭出,讀來輕松但蘊含強烈的主觀意識。他用這種自己感到舒服的筆法寫蘇軾,目的是讓讀者也舒服地走近他心中的蘇軾。學界和文史出版社的蘇學權威對《黃樓觀風》的寫作方法給予了高度評價。中國蘇軾研究學會副會長、《中國蘇軾研究》主編冷成金先生評價道:“文以現代散文筆法,流暢自然,亦莊亦諧,很大地增強了閱讀的趣味性。雖言古人故事,卻不覺晦澀枯燥,這對于讓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輕人了解蘇軾、熱愛蘇軾,并通過此增進對徐州地方文化深度解析的熱情是一個很好的嘗試。總而言之,本書是一本史實嚴謹、文筆細膩、結構巧妙、圖文并茂的全面鮮活展示蘇軾黃樓時期的優秀著作。”專家的肯定為此書的出版開出了“通關牒文”。沙凡以為,《黃樓觀風》這種用現代散文語言寫文史著作的創作手法,不僅現在能在文史藝術殿堂里占有一席之地,其意義和影響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文學事業的發展而不斷升值。
張本剛寫蘇軾順應了天意。不信嗎?2019年1月8日,張本剛接到北京出版社寄來的剛印好還帶著墨香的《黃樓觀風》,而這一天正好是蘇軾982歲的生日,《黃樓觀風》成了張本剛獻給蘇公老人家的賀壽大禮!是巧合?是緣分?老天注定啊。
胡興明
胡興明,散文作家,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徐州市作家協會理事。
他1953年出生,徐州賈汪人,礦工子弟,從小在礦上長大,對礦山有無法割舍的親情。他1970年參加工作,在韓橋礦當采煤工。從工區團支委到團支書再到礦團委書記,一直是青年頭兒。1981年,他調進局機關先任局團委青工部長,后任局黨委組織部干部科科長。從1990年起先后任基層礦黨委書記,集團公司黨委組織部副部長、統戰部長、機關黨委書記等職,職稱是正高級研究員。
胡興明特別崇尚散文大家朱自清、許地山的風格。他沒有寫名山大川的磅礴氣勢和云霧繚繞,沒有寫花前月下的纏綿悱惻和情深意長,沒有寫巨大事變的狂濤巨浪和暴風驟雨,而是將筆觸伸向日常生活中的凡人小事、普通場景。平中見真,淡中見雅,筆法細膩、幽默風趣、清新傳神,使人讀來猶如在咀嚼橄欖果,越品越有味。他先后有多篇作品在《中國建設報》《中國煤炭報》《新華日報》《陽光》《金山》等報刊上發表。有作品在華東地區散文大賽中獲獎。已出版《八堡梨花》《北郊舊事》《人生之彩》3部散文集,主編出版紀實文學等書籍5部。他的散文有鮮明的藝術特點:
一是蘊含著對礦工深沉的愛。1992年,他時任徐礦建安處黨委副書記。建安處工區為加快生產進度開展的勞動競賽進入關鍵時刻,他專程趕去助陣。他發現工區工人的就餐條件比較差,便囑咐工區給大伙兒改善伙食,一定要實惠。炊事人員在工地上架起大鐵鍋,按每人一斤的標準燉上紅燒肉。工人下班老遠就聞見撲鼻的肉香。大廚給每位工人打了幾塊一寸多厚、兩寸見方、肥瘦相間、酥軟顫動、通紅油亮的五花肉,工人們驚喜地叫起來“太棒了!”個個拿起大肉塊像窩窩頭一樣啃起來,肉吃滿腮,順嘴流油,邊吃邊嘟嚷:“香!香!”著實體驗了一把綠林好漢大塊吃肉的感覺。區長告訴工人,用大方肉慰勞大伙是胡書記出的點子。這頓大方肉沒白吃,工程提前三天完成任務。從這件小事折射出胡興明愛礦工愛得多么瓷實。2006年春節前夕,胡興明時任張雙樓礦黨委書記,驅車前往山西看望在那里創業的本礦員工。途中山路險峻,又趕上漫天大雪,有同志建議第二天再走。胡興明為了盡快給職工送上企業的新春祝賀,一咬牙決定繼續前行。汽車在茫茫的雪夜中緩緩行駛,崎嶇山道一側便是萬丈深淵,汽車行駛了十幾個小時,胡興明的心揪了十幾個小時。終于翻過雁門關,進入塞外雪原。當前方突然閃現出大片燈火的時候,胡興明懸著的終于放下了,仿佛看到職工們在向他們招手,向他們奔來。他將這段經歷寫下了《雪夜過雁門》。張雙樓礦綜采二隊隊長馬德昌是胡興明手下的愛將,他在《解讀馬德昌》中寫道:“……馬德昌最高興的事就是和同事們喝酒。你瞅他:瞇著眼,十分麻利地點燃一支煙,傻呵呵地笑著,酒到半酣時,他會清一清嗓子來一段秦腔……”這段文字充分體現了他對愛將的觀察多么細膩、準確。張雙樓礦副總工程師孫敦超在異地創業果斷指揮,避免一場重大傷亡事故,胡興明寫下了《孫敦超和他的伙伴們》,孫敦超激動地說:“這篇文章比發我一萬塊錢獎金還讓我高興啊。”張雙樓礦8位青工表演的舞蹈《煤礦黑小伙》在江蘇省直屬企業會演中獲表演特等獎、創作一等獎。胡興明寫下了《我是煤礦黑小伙》,感謝他們為企業贏得了榮譽,把幾個跳舞的小伙子高興得連喝了好幾場。
二是蘊含著獨特的礦山酒文化。酒,在煤礦這個特殊環境里,已超出了它的應有常義,它是礦工防治井下陰暗潮濕的勞保用品,是礦工溝通感情的最佳載體,是礦工衡量幸福指數的重要指標。這是一種傳統。胡興明在煤礦工作幾十年,深得酒文化之精髓,在多篇散文中都有關于酒的描寫。1992年,胡興明在建安處當黨委副書記,去張雙樓礦慰問在那里施工的本處職工。當時的張雙樓礦黨委副書記沙凡與胡興明曾是局機關同事,沙凡是局工會宣傳部部長,胡興明是局團委青工部部長,后又是中國礦大的同班同學。老伙計來了不得慢待,沙凡贊助了一大箱籃球、羽毛球、象棋、撲克等文體用品,陪同慰問一上午。按慣例,中午請建安處同志吃飯。沙凡特地將礦機關的幾位高手叫來陪同建安處同志。交杯換盞、攻勢挺猛,結果建安處其他領導和工人都暈的不知東西南北,唯獨胡興明談笑風生、應付自如、完美收官。還向沙凡講起了自己與酒結緣的故事。胡興明第一次喝酒是剛入礦的時候,那年才十七歲。他師傅把胡興明幾個徒弟叫到他家里弄兩盅。一張四方小桌上擺了四樣菜:一碟咸花生米,一碟咸鴨蛋,一碗白菜煮粉絲,一碗肥肉燉蘿卜。師傅說:“咱師徒爺幾個喝幾盅。算是見面禮吧。”在煤礦,師徒如父子。師傅發話徒弟們都“義不容辭”地干了個底朝天。這場酒把師徒們喝成一個生死與共的整體。三年后的一個夏天,上中班時工作面頂板突然掉勁,師傅一把把還在老塘拾料的徒弟小孟拉了出去,自己卻沒來得及轉身,被冒落的矸石埋得結結實實。工友們費盡了力氣,也沒奪回師傅的生命。開完追悼會,班長董師傅把幾個眼都哭腫了的徒弟叫到宿舍,斟滿一杯酒,抬頭向天,淚如雨下:“老哥,今后,你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你放心走吧”。徒弟們舉杯同飲,喝出了哀思和悲壯。多年后,胡興明將這段刻骨銘心的故事寫出了《酒緣》。
三是蘊含著細膩的文學審美。胡興明給人的印象是睿智干練,很義氣、很爺們兒,但他的文筆卻很細膩優美。他的散文《八堡梨花》《水竹》《睡蓮》《古槐》等充分體現了這一點。他在《八堡梨花》中寫道:“梨花七八朵組成一束,一束束連成一片,競相爭春。梨花每朵五瓣,雪白的花瓣內透出淡淡的、淺紫色的花蕊,像是微型的蜂兒點綴其間。朵朵梨花,各具風韻,微風拂過不時散發出幽幽的清香。人們走在彎彎的小路上,在億萬朵梨花的呼喚中嗅著花的芳香,沐浴暖暖的春風,心花也開了,人也陶醉了。”他在《睡蓮》中寫道:“風和日麗中的睡蓮,像艷麗的水彩畫。綠綠的葉子油光光的,綠的有些醉人,襯托出睡蓮的嬌美。此時的睡蓮像一位初戀的少女,癡情地想著什么,靜靜地臥在池水中,脈脈含情,風姿綽約。微風吹來,睡蓮是飄動的花仙子,在莖枝能伸展的范圍內,癡癡迷迷地擺動著。雨來了,睡蓮是跳躍的花。她在水池中歡快地踮起了舞步,時而輕盈、瀟灑,時而熱情、奔放。隨著雨點的召喚,有節奏地跳躍著追逐雨的情思,雨的豪放,雨的浪漫。馬蹄形的葉子上濺滿了晶瑩的雨珠,在風雨中抖動著,奏著動人的舞曲。”漂亮的文筆、空靈的心境、柔美的享受。
四是蘊含著豐富的社會文化。胡興明去過很多地方,而且總要留下文學的印記。這類作品如《渥太華的傍晚》《櫻花谷的歌聲》《運河在這里拐個彎》《魯鎮的咸亨酒店》《川西行》《夢斷樓蘭》等,都寫得很精妙。他在《運河在這里拐個彎》里寫道:“運河的水面倒映著古城的倩影和如織的行人,橋下的小船悠閑地飄蕩著,船槳在拐彎處劃出長長的水波,似乎在譜寫圓舞曲,古城在溫柔的春風里向游人訴述昨天的傳奇和今天的故事……”他在《魯鎮的咸亨酒店》中寫道:“三人落座。買了三小碗紹興花雕酒,每碗八元,不過有二兩多酒,價格貴了。一問,回答是存放八年的老酒。心想也值,到這來要的不就是名氣和服務嗎?又點了幾樣下酒小菜:一碟臭干拌辣醬,一碟水煮花生米,一盤梅菜扣肉,一盤紅燒帶魚,一盤炒青椒。剛要端酒,總覺少了一樣,哦,茴香豆!趕緊補上。不經意看了看四周,座無虛席,幾乎全是外鄉人,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老的少的,胖的瘦的,南方的,北方的,南腔北調,好不熱鬧。細聽聽,談論的大都是魯迅、孔乙己和孔乙己的專用語:“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不多也……”。
五是蘊含著溫馨的家庭親情。胡興明對母親、岳母的孝心,對妻子、女兒的真愛,都流淌在散文的字里行間。他在《鹽豆》中寫道:“生日那天,菜做得很豐盛。飯吃了一半,我半開玩笑地說,要是有一碟鹽豆,就更好了。母親望了望我,眼中似乎有些東西,連忙轉過身擦了兩把。一天,我正在辦公室寫材料,一位同鄉把我喊了出來,順手遞給我一包東西,說:“這是你母親給你捎的。”我打開一看,樂了:正宗鹽豆。晚飯時,我哼著小曲,美滋滋地品味著。突然感到味道不像家母的手藝,倒像岳母做的,我正在納悶。“老兄,吃出來了吧”,妻子喜盈盈地說:“這是我媽媽專門為你做的,你母親捎來的鹽豆在那呢。”她指了指菜柜。哦,我心里一熱:兩位老人送的東西竟如此巧合。眼前仿佛又看見老人忙著做鹽豆的情景,從內心漾出一種深深的歉意……”他在《陪考》一文中寫道:“時已過半年多了,我突然收到女兒從大學寄來的一張親手做的賀卡,扉頁上這樣寫著:……我隨著人流進入考場,陽光很明媚。在入口處,我回頭看了一眼,父親正望著我。我覺得肩上很沉。柔和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夾雜在兩鬢黑發中的銀絲更清楚了。我的視線有些模糊了,鼻子里有一絲酸味。我轉過頭,感到身后父親的目光被更多的父親的身影隔斷了。爸爸,當你翻開這頁紙時,時間的腳步已經轉到你47歲生日了,女兒非常感謝你……我只能對你說一句:生日快樂!”情深意切。女兒真是胡興明的貼心“小棉襖”啊。
2013年,胡興明退休了。他的退休生活分為三塊,一是陪同家人、接送孫輩,彌補幾十年緊張工作難以照顧家庭而對家人的虧欠;二是常到老友圈里轉轉,憶昨天、品今天、想明天,圓好今世情緣;三是延續文學創作的愛好。憶往昔崢嶸歲月稠。他覺得還有許多人和事等他下筆。他將認認真真、從從容容地去寫,寫出一種坦然,一種平淡,一種自在,一種充實。
黃志和
2009年12月31日。徐州市殯儀館。風刮很緊,給這年的最后一天增添了幾分寒意。沙凡和袁慶南等幾位文友胸戴白花,神色肅穆地排在人群隊伍之中,與散文家黃志和作最后的告別。黃志和因患癌癥醫治無效不幸去世,享年74歲。看著躺在玻璃罩棺里的黃志和,神色還算安詳,只是頭上原本稀疏的白發幾乎沒了,不由得一陣神傷。
黃志和是上海崇明人,年輕時是徐州礦務局機關的工作人員。雖然風華正茂、文才過人,但思想單純,政治上比較幼稚。1957年反右即將結束,單位里正為還差一個名額才能完成上面下達的右派指標而發愁。就在此時,黃志和推門進來說要向組織匯報思想,談了不少內心深處的看法。黃志和匯報完畢剛出門,領導不由得喜上眉梢、桌子一拍:“就他了!指標完成啦!”就這樣,21歲的黃志和被定為右派,從局機關貶至青山泉礦當工人勞動改造,直到1980年,33歲的黃志和才平了反,摘去了右派的帽子,被安排去礦職工子弟學校當教師。
黃志和講臺生涯27年,正直而淡泊,執著而志遠,工作認真、勤奮敬業,粉筆灰把一頭烏發染得雪白,評上了中學高級教師職稱,礦級標兵、局級優秀、市級先進等榮譽他一獲再獲。但他即使在自豪、激動、歡笑之時,眼里仍會稍縱即逝地閃現一絲怯懦:十幾年右派經歷在他的心靈留下了“遠離政治”的烙印。除去教書,文學創作和侍弄花卉便是他的樂趣了。走進他的庭院,猶有桃源之美景,邁入他的書房,撲來雅齋之春風。好一介儒生。
黃志和的散文作品有《放蘆葉船兒》、《遙寄親人》、《青梅》、《城,高高筑在我心中》等數十篇。到底是語文教師,作品講究句式,用詞準確,精致淡雅,娓娓道來。其中最優秀的當數1984年獲首屆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的《放蘆葉船兒》。黃志和用深情、細膩的筆法寫道:“……家鄉的河岸、灘涂上長滿蘆葦,又肥又闊的蘆葉正好摘下來疊小船兒……母親心靈手巧,能用一片蘆葉疊成五只船,小船摞大船,最小的一只還有船蓬、桅檣,有趣可愛……放蘆葉船不僅小朋友喜歡,而且在大人心目中更具有一種神圣、特殊的含義:家鄉是島,地少老鴰(地主)多,孩子一長大,就要送出門去外鄉謀生。這種祖祖輩輩的習俗,鄉親們稱之為‘放蘆葉船。我的母親先后將自己的三只‘蘆葉船——三個兒子,放到茫茫人海中漂泊、尋覓……大兒子十六歲放出,至今杳無音信;二兒子二十歲放出,在南下戰斗中光榮犧牲;三兒子在徐州煤礦一放就是幾十年,臨終前也未能見上一面。”文章對母親愛子、教子、放子的生動描述,渲染成濃郁的意境,包含深邃的人生哲理,產生令人心靈震顫的藝術感染力。也正是這種高尚純凈的母愛,激勵著黃志和駕著命運的蘆葉兒船,在徐州煤海漂泊、闖蕩、拼搏了幾十年,嘗盡酸甜苦辣,終于尋覓到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成為一名優秀的人民教師,向老母親“報得三春暉”,讓她老人家含笑九泉。
幾十年來,他創作的作品積攢了40多萬字,一直夢寐以求出版一本自己的文學專著。可現在出版社考慮到市場因素,只要不是特別優秀能確保市場銷售份額的書籍,一般會要求作者自費出版。黃志和是一個本本分分、靠工資生活的教書匠,沒有閑錢來做自費出版專著的預算,一擱就是好多年。直到退休,也沒能了卻這個心愿。
黃志和退休之后,他這艘“蘆葉船兒”本應駛進人生長河的“夕陽紅”金暉之中。可惜,2007年他查出得了鼻咽癌。
2008年6月,沙凡正在籌備出版《喊煤海—徐礦作家文學叢書》。此時,袁慶南打電話問他,青山泉礦的黃志和想出書想了一輩子,現在退休了,又得了癌癥,這套叢書能否輯入他作品?沙凡1995年在報社工作時采訪過黃志和。一聽說黃老師現在是這么個情況,馬上表態,能,一定能。請把他的作品送來。
袁慶南將此消息告訴黃志和,黃志和十分激動,拖著病體請袁慶南幫助整理書稿。黃志和住在青山泉礦,袁慶南住在徐州市內,只有利用黃志和幾次到市中醫院取藥的機會,兩人在取藥處的椅子上相商書稿事宜。
沒過多久,黃志和親自來到沙凡辦公室送書稿,感動得沙凡慌忙起身迎接,讓座倒茶。十年多沒見面,雖然他的樣子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整個身心有病患的倦態。黃志和說:“一聽說你們同意出我的書,我高興得幾天都睡不著覺啊,出版這套叢書為我們煤礦的業余文學作者辦了件大好事啊!功德無量、功德無量啊!”說著說著眼圈紅了。沙凡征求黃志和的意見:“我看你這本專集的書名就叫《放蘆葉船兒》吧?”黃志和高興地說:“好!好!太好了!”他連說三個好的那種歡樂,讓沙凡零距離地感受到這位老人視文學為生命的可敬、可愛。
除去散文創作,黃志和在煤礦文史研究方面也頗有建樹。他送來的書稿中文史科普類作品有好幾十篇,都是報刊上發表的豆腐塊大小的短文。為了這些短文,黃志和利用工余假日,北上首都、南下上海,在圖書館中面對正史野記、地方縣志以及百卷《明實錄》,正襟危坐,默讀終日。有時,突然字里行間跳出有關煤的記載,他欣喜若狂、迅即抄摘在筆記本上。根據資料最終寫成見報的文章只不過是些千把字的“豆腐塊”。他先后有《明清后妃的鳳冠》《木牛流馬》《楠木殿與楠木》《我國古代煤炭趣話》《乾隆盛世的礦工生活》《城市煤炭貢品》《古代煤價探微》《太平軍中煤礦工人地道戰》《井下清風何處來》、《相成相光煤與水》等100多篇溯源久遠、資料翔實、考證準確、見解獨到的文章在《揚子晚報》、《中國煤炭報》《當代礦工》等報刊上發表,其中不少被上海的《新民晚報》轉載。有的還在《新民晚報》主辦的全國科普作品征文中獲一等獎。他還在《徐州日報》主辦的“家鄉環境美”征文比賽中,與我國著名科普作家葉永烈先生并列獲得一等獎。
2008年10月15日,沙凡和袁慶南、吳亞旭帶著《喊煤海》文學叢書,驅車去青山泉礦給黃志和送書。因事先打過電話,車子剛開進工人村,老遠就看見黃志和已在路邊翹首盼望。見了我們激動得一雙手不知是先和我們握手,還是先接下期盼已久的書。到他家里坐定,給我們倒上茶就顧不上和我們說話了,捧著他的那本《放蘆葉船兒》翻閱起來。看到自己的書稿終于變成書籍,多年的夙愿得以實現,嘴里一個勁說:“值了值了。這輩子值了!”什么是嗜書如命的書生氣質?黃志和此時的情態是最好的詮釋。
2009年11月18日,袁慶南給沙凡打電話,說黃志和病重住進局總醫院,想見我一面。沙凡和袁慶南、欒曉明一起趕到醫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黃志和與一年前給他送書時判若兩人,已經瘦得脫了像,面色蠟黃、十分虛弱。他示意讓沙凡靠近他,幾乎是臉貼臉的斷斷續續地說:“你們給我出書,我感謝一輩子。”沙凡傷感無語,只有一個勁點頭。
一個多月之后,散文家黃志和劃著他的“蘆葉船兒”駛向另一個世界,永遠離開了我們。
許祥左
許祥左,散文作家,中國煤礦作協會員,研究員級高級工程師。曾是徐州張集煤礦職工,后任徐礦集團環境保護處處長。
徐礦是能源企業,環保工作任務相當艱巨。許祥左帶領他的團隊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績,促進了企業環保事業的持續發展。許祥左不僅是全煤、全省知名度很高的環保專家,還被評為徐礦集團勞動模范。
在煤礦,一個工程技術人員摸爬滾打幾十年,能評上個副高級的高級工程師職稱,就算是對得起自已這一輩子了。如能評上個正高級的研究員級高級工程師,那絕對是翹楚了。許祥左在這方面卻有驚人的業績:先后獲得了“研究員級高級工程師”“國有企業一級法律顧問”“正高級經濟師”三個正高級職稱的任職資格。如此“一人三正高”的情況,別說徐礦集團,就是全國煤炭系統、全江蘇省也無人能出其右。由此可見,許祥左的工作業績和科研成果是多么的優秀。
難能可貴的是,祥左是一位文理兼優的復合型干部,才情聰慧但謙遜穩重、內心激越但品行低調。盡管環保工作任務繁重,但他仍有強烈的文學創作欲望,堅持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勤奮筆耕。他筆下的散文作品既沒有某些領導干部常有的矜持,也沒有某些文學作者常有的浮躁,既認知高遠又很接地氣,先后在《熱流》《徐州礦工報》《當代徐州》上發表100多萬字。代表作有《感覺大連》《老家聽雨》《吃家鄉菜》《訪歐札記》《半日看烏鎮》《美麗的鄂爾多斯》《漫步喬家大院》《管窺新加坡》《滇桂行二題》等。這些文學作品有柔和的色彩、溫馨的情感、藝術的享受和人性的光輝。2009年,沙凡在兼任《熱流》主編時推薦他加入了中國煤礦作家協會。
許祥左1959年出生于江蘇省鹽城市濱海縣農村一個十分貧困的家庭。他天資聰穎、勤奮刻苦、品學兼優,在小學是班長,到了中學是班長兼團支書。1977年祥左高中畢業,當時國家的高考制度因“文革”己廢除十多年,農村青年要想“跳龍門”,除去參軍沒有其他選擇。祥左別無出路,只有回家務農,很茫然、很無奈地在田野里辛苦勞作。然而,就在這一年,幸運之神眷顧了祥左。他在扒河工地的廣播喇叭里聽到國家恢復高考的消息,十分激動,猶如看到了改變命運的一線曙光。河工上無法請假,他就白天干活兒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捧著高中課本復習,終于如愿考上大學,成為全國恢復高考后第一屆大學生,畢業后便分配到徐礦集團工作,邁進新的人生階段。所以,只要有人問起他是哪年大學畢業的,他都自豪地說:我是77級!
許祥左的文學創作最早是從他年輕時在環保處當工程師創作科普作品開始起步的。當時環保處和徐州礦工報社在一個院子里,他辦公室的門對著和報社副刊部的窗戶。近水樓臺先得月,許祥左得到報社副刊部主任袁慶南的細心培養,成為袁慶南麾下的科普文學創作隊伍得力干將之一,在《徐州礦工報》副刊發了很多作品。
進入21世紀之后,隨著年齡的增長和職務的提升,他對人生的體驗愈發豐富,對社會的認識愈發深刻,開始轉向文學創作,一發而不可收。寫的札記視角獨特、寫的雜文思辯睿智、寫的散文行文清秀、寫的游記妙趣橫生。先后在《熱流》《徐州礦工報》《當代徐州》上發表的代表作有《感覺大連》《老家聽雨》《吃家鄉菜》《訪歐札記》《半日看烏鎮》《美麗的鄂爾多斯》《漫步喬家大院》《管窺新加坡》《滇桂行二題》等色彩柔和、情感溫馨、享受人生的文學作品。
許祥左來徐州工作生活37年了,說起話來仍是地道的鹽城口音。他才情聰慧但謙遜穩重、內心激越但言行低調。除去工作必須有交集的領導和業務圈子,不愿讓無價值的交往應酬占用自己的時間,埋頭俯身干自已的事。對職場的各種潛規則、暗門道、明技巧,他是一不懂、二不屑、三不為,真誠待人、老實做事,用句老百姓的話說:憑本事吃飯。作為一個散文作家,他內斂并不高冷、少言并不孤僻、內心卻充滿了愛。
祥左愛家——他認為家是寫不完的一首長詩,家是讀不盡的一部史書;家是,精心耕耘、播種、澆灌的責任田;家是受傷時的“創可貼”;家是無論何時何地永遠向游子敞開大門的地方;家是讓普通人變得偉大、讓偉大的人變得普通的地方……
祥左愛母親——他母親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是“女本贏弱、為母則剛”的典型注解。祥左家曾經一年四季大半時間靠紅薯果腹,母親既要照顧體弱多病的丈夫,還要拉扯四個未成年的孩子,用贏弱的肩膀扛起全家生活的重負。盡管如此,母親想盡一切辦法供祥左從小學讀到高中,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母親還諄諄教導祥左,要做一個正直的人、對社會有用的人,偉大的母愛是祥左人生觀的奠基石,是祥左搏擊人生的動力源泉。
祥左愛妻子——他妻子馮偉是一位優秀的女性,她的父親是徐礦的局級領導干部,可她謙遜內秀、人品端正、工作勤勉,是徐礦集團運銷公司的一位科級干部,與祥左同樣,也是一位正高級經濟師。馮偉2004年不幸身患癌癥,祥左十幾年如一日,一往情深地細心呵護、精心照料,為馮偉戰勝病魔增添了強大的精神力量,使馮偉奇跡般地健康痊愈,重返工作崗位。現在,馮偉與祥左一起享受著幸福、安逸、美好的內退時光。
祥左愛兒子——他的兒子許鋒生于1989年,繼承了父母兩位高級知識分子的強大基因。中央財經大學畢業后,又在清華大學讀完碩士研究生,獨自在北京打拼。祥左為兒子寫下《兒子大學畢業時》《爸爸媽媽的提醒》等散文,苦心教導兒子正確認識社會、正確認識自已,字里行間流露著舐犢之情。兒子很爭氣,現已是最高人民法院新聞局的公務員,后生可畏。
2018年,祥左著手籌備出版百萬字的《許祥左文選》,和愛人馮偉來到北京讓沙凡給他的《文選》寫序,沙凡覺得自己筆力不夠,再三推辭,可他心意已決,沙凡就從文友的角度寫了篇《祥左印象》代為序。
三、詩人
孫友田
孫友田是中國煤礦詩人的重要代表、國家一級作家。他原是徐州韓橋煤礦職工,也是徐礦文學史上具有重大影響的著名人物。
孫友田1936年12月15日出生于安徽省肖縣黃口鎮。1957年8月30日,21歲的孫友田從淮南煤校畢業分配到韓橋礦機電科工作。他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晚八點到了賈汪。我應該努力創作,寫詩、寫劇本、寫演唱……這條業余創作的道路黨和前輩作家已給我們鋪好,現在,就要看自己怎么走了……”
孫友田在礦山大熔爐里,冶煉了靈魂,陶冶了情操,礦工犧牲陽光的高尚過濾著他的血液,礦工捧出烏金的奉獻律動著他的心臟,豪放的詩情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一首首閃耀著烏金光輝的詩歌飛出了采煤面、飛出了巷道、飛出了礦山,如同淅淅瀝瀝的春雨滋潤著廣大礦工的心田。他的著名詩句“我是煤,我要燃燒!”被譽為“當代礦工宣言”。他先后出版詩集《煤海短歌》、《礦山鑼鼓》、《煤城春早》、《花雨江南》、《石炭歌》、《金色的星》、《煤海放歌》,以及兒童長詩《礦山鳥聲》、《帶血的泥哨》,少兒讀物《在黑寶石的家里》等十余部。他1959年加入了中國作家協會。當時,著名作家徐遲對他的評價是:“賈汪的煤礦工人孫友田是個值得注意的新人。”
1960年5月30日,孫友田作為全國勞動模范、江蘇詩人的優秀代表出席了在北京召開的全國文教群英會。江蘇代表團乘坐大客車從住地西頤賓館去人民大會堂。路上,錫劇大師王彬彬來了一段著名的“彬彬腔”,省話劇團的張輝唱了一首山歌,省錫劇團的姚澄接著唱了一段《拔蘭花》,省京劇團的王琴生在畫家傅抱石用嘴哼唱的伴奏下,唱了一段《打漁殺家》。接著,大家的視線又集中到年輕的礦工詩人孫友田身上,要他也來一個。孫友田充滿激情朗誦了他在會議期間創作的一首題為《走進人民大會堂》的抒情詩。會議期間,他還應邀和農民詩人王老九一起到著名詩人郭小川家中拜訪敘談。
1962年9月的一個下午,夏橋礦通風工區的陸孝源告訴孫友田,說在掘進東北斜井時,一炮轟開一個老的煤洞,里邊有一只大筐,裝著滿滿的一筐炭,筐旁邊炭泥上有一只非常清晰而瘦小的腳印。陸孝源說完就走了,但這個腳印卻留在了孫友田心中,思緒翻滾、難以平靜。直到1962年12月10日夜里,孕育了幾個月的詩情在心中奔騰,他立刻輔開稿紙拿起筆,一氣呵成寫下60行敘事詩《腳印》。
《腳印》是孫友田在徐礦影響最大的代表作之一,多次被作為朗誦詩搬上文藝舞臺。1972年,全國煤礦工作會議在徐州召開,安排徐州礦務局宣傳隊為大會作專場演出,還點名要配樂詩朗誦《腳印》。隊里安排孫友田的老搭檔、徐礦著名朗誦演員王明章擔當。演出時,全場切光,只有一道追光打在王明章身上,王明章用渾厚滄桑的語音朗誦道:“在井下掘進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老的煤洞/里邊的支柱東倒西歪/朽木的氣味直往外沖/這是舊社會的一份“遺產”/開掘于何年何月已難斷定/舉礦燈朝著朽木下邊照去/一個腳印看得很清/腳印旁還有一只破爛的大筐/上面的繩索只剩下一縷毛纓/筐里盛滿大塊的煤炭/壓得人心萬分沉痛/看起來問題已經明白/來到這里的是個很小的童工/由于筐大炭多他無法拉動/在這里喘口氣停了一停/也許,這孩子只有十歲/正是上學讀書的年齡/父母實在無法把他養活/含著淚送兒下了礦坑/也許,這孩子只有母親/父親在井下剛剛喪命/他頂替父親空下的名額/來給資本家重新賣命/點他父親的名字時他要答聲“有!”/有什么?/血海深仇充滿心胸/淚水模糊了小小的眼睛/小手兒緊捏著父親的礦燈/也許,這孩子父母雙亡/舊世界對于他沒有一點溫情/漫漫長夜多么寒冷/迎面吹來的都是刺骨的北風/資本家把他騙到礦上/穿上了窯衣當上了包身工/長大了……他是怎樣長呵?/饑餓、勞累和皮鞭一起向他進攻/也許,他在這里剛想休息/一件可怕的事情突然發生/細小的支柱頂不住巨大的壓力/轟隆一響,地裂天崩/他死在黑暗的地獄之內/瘦小的尸體被同伴抬出大井/這個清晰的腳印留到如今/是舊社會無法抵賴的罪證!”當觀眾的掌聲似潮水般涌來時,一直站在舞臺邊幕旁的孫友田眼角也掛著晶瑩的淚花。
1972年2月底的一天,跟隨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的兩名美國記者到南京采訪,提出要會見江蘇作家。中方安排孫友田參加會見。孫友田忙從徐州韓橋煤礦趕到南京。兩名美國記者在會見中請孫友田朗誦詩歌,孫友田朗誦了一首礦山歌謠:“礦山紅旗高又高,迎著東風得意飄,解放那天插上去,從此礦工直起腰!”經翻譯后,美國記者說:“ok!”
1973年,孫友田從韓橋礦調省作協工作之后,心里仍然縈繞著礦工的爽朗笑聲,筆下仍然流淌著礦工的動人詩篇。他用實際行動履行了自己的詩句:“我將終身頂著礦燈,在生活的礦井里開采光和熱。”在孫友田帶動下,當時徐礦還涌現了翟秀琪、李曉華、吳丙九等較有影響的礦工詩人。
1993年,當市場經濟大潮洶涌澎湃撲面而來之時,他離開省城,重返徐州煤礦,在徐州礦務局黨委宣傳部掛職體驗生活,以便更好地觀察、捕捉徐州礦工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思想觀點、價值取向、行為規范、生活狀況所發生的變化,從而汲取更深刻、更新鮮、更具有時代特征的創作體驗。一年之中,他的身影出現在井下工作面、掘進頭,出現在銷售煤礦的運河碼頭,出現在多種經營新項目的剪彩儀式上,出現在工人村老伙計們的酒桌上,出現在礦黨委常委會議室里,出現在礦工文學講習班的教室里……濃郁的鄉情,熟悉的鄉音,使他深深陶醉在礦山釀就的瓊漿玉液之中,在更高的層次上理解了徐州礦工在市場經濟環境中的博大胸懷和高尚情操。
在夾河礦井口,他看到一群滿臉煤灰、剛剛上井的礦工,在陽光照射下勾勒出一道圣潔的光環,他情不自禁地從心靈里吶喊出一句詩:“礦工黑,但黑得潔白無瑕!”這是他對在改革開放中仍然保持光榮傳統、淳厚樸實、辛勤勞作、默默奉獻的礦工發自肺腑的禮贊;是他對當前社會上一些醉生夢死、燈紅酒綠、道德淪喪、腐敗墮落的蛀蟲們的抨擊!
在韓橋礦,他與礦領導交談后得知,這個昔日曾經一度輝煌而現在資源枯竭的萬人大礦正在奮力轉產,開拓著巷道以外的發展之路,便寫下了《礦長》這首詩:“一位年輕的礦長/接下一個衰老的煤礦/學的是采煤系/這里的資源卻枯竭了/一萬老子/一萬嫂子/一萬小子/都要‘脫鉤自養/……地下的太陽殞落了/還有清甜的月亮/去走巷道以外的路/去采煤炭之外的熱量/他有船隊/他有鋼廠/他還有一幫能工巧匠/礦長、廠長、董事長/都印在他的名片上。”
在垞城電廠,他眺望高大的晾水塔和雄偉的廠房,又寫出詩句:“煤,竄出井口/轉身跳進爐口/立刻變成火焰/變成遠走高飛的電/你鋪一條會飛的路/把古老的石炭紀/接進當代的璀璨/結束了煤與電長久的思念……”
孫友田把在掛職期間創作的詩歌輯成組詩《煤之新韻》在《中國煤礦文藝》發表,作為徐州煤礦對他再次哺育的回報。這組詩沒有炫耀的外表,沒有華麗的詞藻,單純而簡潔、真誠而生動地反映了煤礦的現實、喊出了礦工的心聲。
1994年6月2日,孫友田作為中國作家代表團成員應邀出席哥倫比亞麥德林市第四屆國際詩歌節。在詩歌節上,孫友田參加了五場詩歌朗誦會,朗誦了《大山歡笑》、《礦工與海》、《琥珀》等10篇作品。當時的情景正如他回國之后發表的《祖國之戀——出訪南美感懷》一詩中所描繪的那樣:“在波哥大會場/在麥德林公園/我朗誦中國煤礦的詩/那一片沸騰的煤海/在我身后/跳動著歡快的浪尖/采掘烏金的歌/洞開心靈的詩/在友好之邦回旋/“我是煤,我要燃燒”/譯員用西班牙語翻譯的/是中國礦工的宣言……”一位哥倫比亞麥德林國立大學的學生專門跑到酒店對孫友田說:“聽了您朗誦的中國煤礦詩歌,我特別激動,畢業之后我也要到煤礦工作,請您代我向中國煤礦工人問好!”
社會生活是瞬息萬變、豐富多彩的。作為一級作家,孫友田對自己在詩歌創作領域的所獲成就并沒有心滿意足。他還涉足于散文和微型小說的創作,他的散文到底是出于詩人之手,仍有著詞章文學的優美、凝練的特點,同樣是佳作迭出、連連獲獎。如發表的《人從家鄉來》、《夜宿別墅村》等,都曾獲《人民日報》等報刊征文獎,被《散文選刊》轉載。他發表在江蘇《黨的生活》上的一篇題為《習慣》的微型小說,大意是賈汪有個國營熟食店的營業員,每次進貨后都要用刀割下一塊醬牛肉揣在懷里帶回家下酒。后來商店由這個營業員承包了,進貨后又如法炮制,他老婆見狀高叫:“那是咱自己的肉”營業員遂恍然大悟:“喲,我這個習慣得改了。”這個微型小說把建立市場經濟體制前后人們思想觀點的深刻變化,在很小的篇幅內表現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在令人發笑的輕松外表下,體現了作者對社會生活的透徹精辟的認識,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2009年9月26日,徐礦集團舉辦慶祝建國六十周年詩歌朗誦大賽。孫友田現場朗誦了一首新作《回望那一團火焰》:“不是因為寒冷/才懷念春天/不是因為炎熱/才懷念雪原/那一座城市/——徐州/那一團火焰/—塊煤炭/已滲進暢流的血液/在體內循環/已凝成終生的情結/向心中伸展/懷念已成永遠/徐州是一團火焰/不僅僅因為它懷抱能源/二千年前的市民劉邦/讓大風歌唱響火的威猛/九百年前的市長蘇軾/讓石炭詩詮釋火的內涵/淮海戰役的旗幟/飄展火的色彩/勤勞勇敢的彭祖后裔/捧出火的赤膽/煤炭是一團火焰……”發自肺腑的熾熱詩句將當時已73歲的孫友田熱愛煤礦、贊美煤礦、祝福煤礦的一腔深情展示得淋漓盡致。
孫友田作為一名優秀的煤礦詩人,那是聞名遐邇;但作為一名優秀的礦山文藝骨干,則是鮮為人知。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是唱著快板走上中國詩壇的。
孫友田的父親是個淳樸忠厚的農民,年輕時曾做過十多年流浪藝人,走村串戶在人家門口打著竹板即興編詞,說些吉祥話來求得人們施舍:“掌柜的,大發財,一對元寶滾家來……門口種上梧桐樹,梧桐樹上落鳳凰,鳳凰鳳凰一點頭,先蓋瓦后蓋樓……”這些質樸、即興、幽默的口頭韻文,成為孫友田文藝創作的基因。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賈汪礦務局文工隊的創作節目十有八九出自孫友田之手。代表作有:小話劇《夫妻下井》、《立擂前奏》對口快板《說唱夏橋煤礦》、歌詞《礦山好》、男聲表演唱《隊長你回來了》等等。孫友田唱過快板,說過相聲,還在現代京劇《智取威虎山》中扮演過獵戶老常,甚至還演過雙簧《肯尼迪哭五更》,他表演肯尼迪哭得痛心甩鼻涕,一不小心把用面團兒做的假鼻子都給抓下來了,惹得下面的觀眾哄堂大笑。
1958年,孫友田和徐礦另一名文藝骨干龔文登兩人奉命去南京西康路省政府禮堂為江蘇省煤炭工作會議演出。一上臺,還沒來得及張嘴說詞兒,新聞記者忙著拍劇照。那時照相機還沒用上閃光燈,用得是鎂光粉。只見“撲”地一聲,冒一陣白煙,閃一道弧光,把他倆嚇了一大跳,嚇得大腦一片空白,把臺詞忘得干干凈凈。兩人只好一個勁兒在臺上轉著打板兒,邊打板兒邊想詞,越想越想不出來,急得兩人頭上開始冒汗了。龔文登心想不能就這樣撂在臺上了,急著隨口編了一句:“賈汪煤礦在正北,”孫友田也隨口接上一句“正給祖國采著煤,”這兩句現編的詞一說出口,他倆開了竅,把原先準備的臺詞一下子都想出來了,接著往下演起來。演完臺下掌聲響起,反應很好。到了后臺,孫友田發現腦門兒上的汗珠都涼的。給嚇的。
孫友田對徐礦的文學創作活動寄予厚望:“煤礦文學的出路,主要靠煤炭系統的作家去闖。建國以來,煤礦的文壇和詩壇上,涌現出一批又一批年輕的生力軍,這是煤的榮幸,礦的自豪。盛產光和熱的煤礦,心中有著光和熱的礦工,一定能夠溫暖這個世界。”
劉 欣
劉欣,詩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原是徐州夾河煤礦工人。他1954年出生,受普希金的影響很大,對詩歌有教徒般的虔誠。擅長寫抒情詩,追求一種至真、至美、至善的境界。聯想豐富、意境清美。
他從小受父親——一位老教師的熏陶,對古體詩詞格律比較熟悉。參加工作后得到徐礦袁慶南老師的悉心培養和著名詩人屠岸、雷霆、寇宗鄂、韓作榮、徐榮街、王遼生諸先生的指教提攜。他1991年有幸參加了由《詩刊》社主辦的第九屆“全國青春詩會”。“全國青春詩會”有“詩人黃埔”之稱,每屆只在全國選拔12名優秀青年詩人參加。那時候青年詩人參加“青春詩會”,相當于現在青年演員上央視春晚一樣,門檻兒很高。他從1973年在《雨花》雜志發表處女作至今,已在《人民日報》《人民文學》《詩刊》《工人日報》等全國各級報刊發表作品500多首(篇)。有作品獲第一、第二、第三屆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有作品連續三屆獲得全國煤礦“太陽石”文學作品征文一等獎,全國三連冠者唯他一人。他已出版詩集《深情》《冰封的烈焰》、紀實文學集《光明的使者》。文壇巨擘曹禺先生親自為他詩集《深情》題詞:“劉欣同志,光明照著你前進。”著名詩人雷霆先生在詩集序言寫道:“……把劉欣與同時代的青年詩人相比,就明顯地看出,他的煤礦詩是多么可貴,是多么具有特色了……”
大凡被稱為詩人的,無不敏感而多情。劉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說他敏感,好像他心臟里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化學試劑,稍微有些異樣的情感因素摻入,瞬間就會產生反應。這種反應有時十分精準,有時似乎荒謬。也正因為這種敏感,才使他能在紛繁復雜的現實生活中捕捉到稍縱即逝的詩的精靈。說他多情,似乎任何帶有刺激因素的事物都能發出強有力的指令,讓他打開理智的閘門,使情感的水流嘩嘩噴涌。這閘門有時開得恰到好處、有時開得不合時宜。也正因這豐富的情感,才使他能在浩瀚的文海中尋找到追尋詩夢的小舟。
劉欣寫詩非常投入。他說:“喜歡上詩歌,就等于喜歡上痛苦,一種神圣的痛苦。寫詩是靈魂與詩情搏斗,什么時候靈魂被詩情打得遍體鱗傷、俯首稱臣,才能寫出好詩。”他一旦詩情奔涌,會激動得渾身發抖、難以扼制——有時半夜醒來,一道靈感的閃電劃過腦海,他能突然掀被而起,抓過手邊能夠抓到的紙筆疾書不止。那動靜嚇得妻子女兒還以為家里進了歹徒,驚慌失措……有時寫到痛苦之時,他能一邊號啕大哭一邊揮筆不止,結果那淚水模糊了字跡,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有時寫到憤怒之時,他能歇斯底里大發作,把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弄得妻子把家里的茶杯都換成了塑料的,摔了拾起來還能用……有時尋得妙詞佳句,他能恣兒得香煙一根接一根地抽,陶醉在云霧繚繞之中,直到把女兒嗆得大咳不止,他才如夢初醒、忙賠不是……一天深夜,他心血來潮、浮想聯翩,夢游般在宿舍樓附近轉悠了兩小時,被巡夜人盯梢,險些被當作“偷車賊”抓起來……他與文友周梅森、欒曉明一起游覽南京玄武湖公園,時值隆冬季節,劉欣發現湖畔有一片碧綠的青草地,詩情大發,一個“餓虎撲食”,匍匐在草叢中狂吻著小草。此細節使周梅森大發感慨,并寫入小說的細節之中……由此得出結論:劉欣是一個癡心于詩歌女神的“情種”。
劉欣的代表作《駝背的臺燈》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把臺燈彎著腰,默默奉獻光明的形象與礦工戴著礦燈,在低矮的煤洞里彎著腰默默奉獻光熱的形象疊加起來描寫:“你的脊背可以挺拔/卻選擇了鞠躬的姿勢/用塑料頭盔遮掩著臉龐/我想起了頭帶膠殼帽和礦燈的父老兄弟/在低矮的煤層和巖洞里/彎著腰輸送血液/……我們的皮膚讓出了陽光/矽肺讓出了氧氣/脊背讓出了空間/面對大款大腕的豪華別墅/絕不讓出良知和尊嚴/面對歌星影星和追星族/絕不讓出黑額上的啟明星/……”聯想飛動,比喻絕妙,畫面生動,情感真摯,確確實實這是一首好詩!他悼念母親的《永恒》:“深夜/靈堂的燭光搖曳/我悄然打開母親的骨灰盒/最后一次把母親撫摸/這是世界上最純的金子/是我最初的居所……”用生命意識為親人吟唱挽歌,讓讀者潸然淚下。
有人曾把劉欣敏感而多情的詩人氣質說成是“神經質”、“瘋瘋癲癲”、“不穩重”。劉欣也曾為此而恍惚過、苦惱過,也曾想改變自己,想變得雄才大略、城府淵深、老練通達。為此,他把領袖人物傳記看了一本又一本,在各種場合把深沉玩兒了一回又一回。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職場潛規則技巧就是學不會,復雜的人際關系就是看不透,爭權奪利的手腕就是玩不轉。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他在礦上因說話不注意,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栽了跟頭,處境狼狽,差點丟了工作。他想起沙凡年輕時曾多次朗誦自己的詩歌,是相處不錯的朋友。便到局機關找在局工會當宣傳部長的沙凡幫忙解脫困境。朋友有難當然得伸手幫一把,沙凡多次向領導力薦劉欣來局工會工作,說劉欣是個有發展潛力的青年詩人、是個寫材料的筆桿子,是個用得著的人。好在局工會吳桃宏主席是個惜才的好領導,給了沙凡這個面子,將劉欣調進局工會文化部籌備文學期刊《熱流》。1985年劉欣走了好運,考進了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文學系深造了兩年,畢業后又在中國煤礦文聯幫助工作,當了四年的《中國煤礦文藝》執行編輯,最終因母親癱瘓需要床邊照顧,只得又回到徐州礦務局工會上班。到了21世紀初,局機關為了精簡機構、定崗定員、搞末位淘汰,結果把局工會文化部幾個有才華但也有個性的書法家、作家、詩人都弄下崗了,其中包括劉欣。劉欣只有卷鋪蓋走人,靠一個月400塊錢的生活費硬撐著,撐了不到一年實在撐不下去了,又跑去找沙凡幫忙。當時正好徐礦電視臺和徐州礦工報社合并成立在徐礦新聞中心,沙凡任新聞中心主任兼電視臺臺長、徐州礦工報總編輯。多年的交情使沙凡再次伸出了手,安排劉欣到報社政文部當記者,重新上崗,抖起“無冕之王”的威風,直至五十五歲內退。
也許有懂得文學的官員和懂得為官之道的文人,但畢竟不正宗。磕磕碰碰一路走過來的劉欣在從古人身上找慰藉:李白、杜甫雖是詩壇巨匠,但在官場卻遭貶遭謫、落魄飄零。且不說這比喻是否恰當,但是,企業也許少了一個副科級之類的小官,但卻多了一個甘為礦工高唱贊歌的優秀詩人。是好事。
劉欣從五十歲時癡迷上朗誦詩歌,其程度甚至超過了創作詩歌。他說,要靠“寫詩”和“誦詩”這兩個輪子來驅動他的人生。詩人朗誦詩歌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對朗誦作品的結構分層、情感變化、節奏起伏、聲調處理、語境理解,肯定比一般的朗誦者理解得更深刻、更準確。也許是他的膽大,也許是他的“中戲”頭銜,也許是他的煤礦背景,儼然也成了徐州市朗誦界的“大咖”,擁有粉絲不少,其中不乏年輕女性。他尤其喜歡化妝朗誦,或是思鄉的老人抒發《鄉愁》、或是身披鎧甲的劉邦高唱《大風歌》,或是髯須飄逸的蘇東坡低吟《石炭詩》……在大學的講臺上、在大賽的評委席上、在大型晚會的舞臺上都有他的身影。盡管從專業的角度來看,他的朗誦似乎有些做作的瑕疵,但瑕不掩瑜。他仍然經常把自己的朗誦視頻在微信朋友圈內推送,樂在其中。
2017年9月,江蘇省舉辦“喜迎十九大“百姓名嘴”演講比賽。徐州派63歲的劉欣參賽。他為了練習演講,深夜十二點來到九里山下森林中的墓地,站在墳前的供桌上,對著一座座黑黝黝的墳頭練習演講,說是為了壯膽克服外部環境帶來的心理壓力。墳地里瘆人的氛圍把他嚇得腿肚子轉筋,好在有他的愛犬大黃陪著壯膽,練著練著有了自信,鬼都不怕還怕人嗎?中午十二點,他又站在墓地墳頭上兩眼看著太陽練演講,說是為了眼睛適應賽場的強烈燈光。盡管他的練習方式有些奇葩,但效果還是不錯的,最終在南京獲得省“百姓名嘴大賽”一等獎。
沙凡曾經勸劉欣回歸案頭,把精力放在詩歌創作上,那才是他實現最高人生價值的載體。但沙凡后來一想,似乎是自己錯了:一是在市場經濟價值多元的社會環境中,焦慮、浮躁的心態已成為社會大眾的通病,很難有欣賞詩歌的桃源心境。二是人生苦短,劉欣也是奔七十的人了。如果娛樂性很強的詩朗誦能讓他感到快樂,能在寫詩之外的藝術形式上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又何樂而不為呢?就像跳廣場舞的大媽們從來沒有因為顧忌專業舞蹈藝術家如何評價自己的舞技而停下歡快的舞步,只要自己玩兒得氣血通暢、玩兒得生活充實、玩兒得精神富有就行。
說不定哪天他朗誦不動了或者厭倦了,也許會重新拿起筆,沒準會推出更加優秀作品來。就他的性格而言,這種可能性是大概率。
劉玉龍
劉玉龍,詩人,中國作協會員、江蘇省作家會員,中國煤礦作家協會理事,國家二級作家,曾任徐州市作協副主席。他1952年出生,老三屆知青,1969年下放江蘇生產建設兵團南通農場務農,1973年底接替退休的父親來到新河煤礦下井挖煤,后任局黨委組織部組織科長、基層礦黨委書記。最后任新聞中心黨總支書記,與任新聞中心主任的沙凡搭班子。
劉玉龍從1974年在煤礦開始文學創作,受到作家李瑞林、袁慶南等老師的點撥。調到礦宣傳科不久便創作出詩歌《千座萬座煤山爭向祖國報到》在徐州市文學刊物《徐州文藝》發表,引起了徐州和江蘇文壇的關注。著名詩人孫友田從南京來到新河煤礦,想調他到江蘇文聯從事專業文學創作,礦領導從工作考慮沒有同意,孫友田老師送他一本詩集給予鼓勵。
40多年來,他創作大量的詩歌發表在《詩刊》《青年詩人》《陽光》《揚子江》《世界散文詩作家》《人民日報》《工人日報》《中國煤炭報》《中國安全生產報》等眾多的報刊,獲得2015年中國報刊副刊一等獎、《揚子江》詩刊優秀作品、江蘇省政府優秀作品獎、徐州市優秀圖書等眾多獎項。至今已出版《一方熱土》《燃燒的心》《旅途的簫聲》《悄悄走來的秋天》四本詩集,分獲全國煤礦文學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屆“烏金獎”。《燃燒的心》詩集2001年5月被中國煤炭作家協會推薦參加魯迅文學獎評選。著名詩人孫友田、王遼生、葉延濱、王燕生、丁國成、朱先樹、雷霆、雷達、徐榮街以及趙明奇、王景陶、葉云霞、高輝、杜長明等,或為他的詩集作序、或在文學刊物發表評論給予高度評價。其詩集被中國現代文學館、重慶市圖書館、中國礦大圖書館、江蘇師范大學圖書館、徐州市檔案館收藏。
縱觀劉玉龍的詩歌作品,大約可分為煤礦詩、抒情詩、朗誦詩三類。
煤礦詩。劉玉龍是詩人,首先是煤礦詩人。著名詩人孫友田稱他為“中國詩壇開放的又一朵黑牡丹”,著名評論家成善一稱他為“新中國第二代煤炭詩人代表之一”,著名詩人柯巖在2015年《詩刊》第6期發表的題為《勞動人民萬歲》的煤炭詩歌評論中,對劉玉龍的煤礦詩作給予高度評價。
劉玉龍不管在井下當采煤工,還是在礦上當黨委書記,他都從內心深處獻上一杯杯贊美礦山母親的濃香美酒,唱出一支支獻給現代普羅米修斯的黑色情歌。隨手掬來幾朵他的詩情浪花,便能折射他對礦工愛得多么深沉,理解得有多么透徹。
他寫道:“進入爐膛/便露出真正的本色/血肉之軀是紅的/忠心熱膽是紅的/沒有冷漠/沒有虛偽……”“你燃燒的是形體/我燃燒的是靈魂/共同化作一朵白云/天使飄動/向親人揮灑友愛和純潔”——提煉煤礦工人的本色;
他寫道:“充滿男性的陽剛/溢出青春的活力/感動了煤壁/動情地撲在腳下、懷里”“睜開睡醒的眼睛/匍匐腳下/虔誠感謝解救之恩/其中大膽者撲上我們面頰/親吻留下黑色唇痕”“飛翔的硬翅/穿越地下鋼鐵森林/天天采摘果實/即使果實含在死神嘴里/也敢虎口拔牙/將天崩地裂的情歌/盡情吟唱”——理解煤礦工人的情懷;
他寫道:“下井/把煤田當硯/用煤鎬的巨筆狂草/上井/把硯當煤田/在宣紙上開采黑色/一手挽著煤/一手挽著墨/從地下走進藝術殿堂/在黑色的裂變中/進入輝煌”——贊美煤礦工人的才華;
他寫道:“并非貪杯/上井走進食堂/把大碗大碗的白酒/灌進肚腸/酒/礦工需要的另一種水/喝了這種透明液體/哪怕只是幾滴/就使彎弓慢慢繃緊/重新做好射日準備”——抒發煤礦工人的豪爽。
劉玉龍的煤礦詩不僅抒發了個人對礦山和礦工的真誠情懷,還以宏觀的視野描繪了企業改革發展的壯麗畫卷。
他曾工作過的礦井因資源枯竭而關閉了,礦工們為尋求新的生存發展空間,背起行囊奔赴異地實施走出去創業戰略。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在《這座關閉的礦井》詩中寫到:“最后一罐煤車從井口喉管流出/分手的火車帶走終身留戀/但這座關閉的礦山/沒有寂寞冷清/沒有合眼安眠/打出一桿“走出去創業”的大旗/風里雨里牽著春天/煤海蛟龍向西騰云駕霧/啃咬著寶雞、遵義、天山/……運籌幃幄進行熱核裂變/一座礦山裂變成兩座礦山/裂變成三座礦山/裂變成四座礦山/并且第二座礦山大于第一/第三座礦山大于第二/第四座礦山大于第三/疊加的高度天山仰止/延伸的廣度雄雞感嘆……”
徐礦集團為讓職工分享改革的成果,開展大規模的棚戶區改造工程,讓在棚戶區居住的職工徹底告別環境臟亂差的棚戶區,住上環境優美、寬敞明亮的公寓小區。他詩情在筆端奔涌,在《圓夢的歌唱》中寫道:“……/走進小區,可以聞到花朵的芳香\打開門窗/可以聽到山風的問候/可以看見荷花的招手/可以聽見波浪的歡笑/夢想成真的新居/我們的家園我們的天堂/在喬遷新居的時候/我們手捧美酒相邀詩圣杜甫/請他把寫下“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詩句/改為‘已有廣廈千萬間/大庇徐礦職工俱歡顏……”
抒情詩。劉玉龍的詩情沒有局限于礦山,自覺地將詩歌的敏感神經伸向更加廣闊的社會空間、感悟更豐富的生活體驗,描繪更廣闊社會的畫卷,詩情畫風更曼妙優美,藝術意境更為悠遠、思想內涵更深邃、創作手法更多樣。作品或剛健婀娜,或幽靜淡雅、或海天長風、或檐下雨絲,在更多維度空間展示他的詩人才華。
他在《魯迅故居》寫到:”……和紹興常見的民居同宗同族/一樣的門扇一樣的窗戶/一樣的院落一樣的小路/但在相同又不相同/只有這處門戶/長出魯迅這棵中華民族的參天大樹/每條樹干/都直挺堅硬的脊梁/每片樹葉/都高昂不屈的頭顱/扎向地層深處的粗壯根須/緊緊附在五千年沃土之上/金色的果實遮天蔽日/院內的秋風看穿了我的心思/揚起那把水鄉的梳子/把許多新鮮雜亂的思緒/理成一顆顆晶瑩星星/最亮的一顆額頂正中眨動神眼/深夜走路也不再怕鬼……”
他在《蘭亭池畔》寫到:“……書圣和客人都走遠了/竹林繼續搖動筆鋒/溪水繼續盈盈墨汁/等待著書圣狂草/淙淙流淌的溪水/沿著彎曲迂回的河床流觴吟詩/當年蘭亭序集的一段/沒有原地停留/洶涌成中華書法的一條江河/在漢字海洋驚濤拍岸/那幅昭示日月的序文書法/不論是睡在唐太宗的陵墓/還是站在高聳的石壁/動與不動的任何一個筆劃/都成書法之源書法之宗/再次攀爬蘭亭碑文高峰/我看見天地人、風牛馬等所有漢字/都排著長隊不再安份守已/等待書圣換貌整容……”
他在《墻上唐詩匾額》寫道:“……王勃寫這首詩時/藤王閣中的帝子已經走遠/佩玉鳴鸞早被江風刮散/不久詩人自己也墜入海底/尋找閣中帝子去了/藤王閣隨著晃動的影子倒塌/只有詩活著/成為蚌育珍珠/歷史的長河隨緣而出/我知道再過若干年后/墻上的匾額同樣會腐朽/宣紙同樣霉爛/墻壁同樣會倒塌/匾額中的唐詩繼續活著/在這里消失了/又會在另一面墻/另一匾額出現/保持著時令的新鮮/帶露的紅草莓躍然紙上/對著墻上的唐詩匾額/古老的銅鐘發出內心呼喊/青春的詩篇長生不老/后來的日月誰為禪童/守護得道詩神……”
這類作品集中體現在在他的《燃燒的心》《旅途的簫聲》《悄悄走來的秋天》詩集之中。
朗誦詩。劉玉龍2012年退休之后,應中央新影集團微電影發展中心主任、導演鄭子之邀,擔任《亞洲微電影》雜志副主編,投身中國微電影事業,多次為微電影主題的重大慶典和晚會撰寫朗誦詩歌,內容緊扣微電影主題,語言飽含激情、節奏跌宕起伏、韻律平仄交替、善于采用修辭手法使句式產生強大推力,很適合舞臺表演。
2018年1月16日,在山東濰坊中國第四屆微電影春晚開幕式上,中央電視臺原副臺長、中國視協微視頻委員會主任高峰和著名表演藝術家溫玉娟聯袂朗誦了劉玉龍的朗誦詩《微電影之歌》:“……時代的微電影/大眾的微電影/我們的微電影/散發濃厚的草根和泥土氣味/悄無聲息地走進我們的生活/無怨無悔地融入我們的魂魄/成為不可缺少的牛奶和餡餅/成為不可缺少的清風和花朵/在物欲橫流人心浮躁的滄海/可以不穿高檔服飾/可以不坐豪華轎車/可以不住高貴別墅/可以不吃山珍海味/但不能缺少微電影/失去了酸甜苦辣的生活畫面/放棄了喜怒哀樂的感情細節/真善美的航船缺乏航線引導/連天上的太陽都會嘆息萎縮……”
2018年10月7日晚,亞洲第六屆亞洲微電影藝術節頒獎晚會在云南臨滄市體育中心舉行,場面宏大,現場觀眾三萬多人。晚會由中央電視臺著名主持人朱迅、畢銘鑫主持。著名表演藝術家斯琴高娃、臧金生等六人朗誦了劉玉龍創作的朗誦詩《禮贊亞洲微電影城臨滄》:“這是七彩云南/初冬時節的微影華章/這是大美臨滄/光影時代的精彩綻放/這是西南邊陲/展映藝術的繁星光芒/這是微影人高擎獎杯/共同歡慶的節日海洋/今天/我們又一次以微電影的名義/相聚在詩蘊深厚的天下茶倉世界佤鄉/今天/,我們又一次以微電影人的名譽/把聞名遐邇的恒春之都的品牌擦亮……今天/臨滄這座亞洲微電影城/已經成為微影人向往的藝術殿堂/今天/在優美動聽的旋律里/我們領悟到臨滄無與倫比的時代華章……”
2019年1月12日,在第三屆中國濰坊峽山金風箏國際微電影大賽頒獎盛典上,著名朗誦藝術家酈穎黛等朗誦了劉玉龍創作的朗誦詩《在高高的云天展翅飛翔》:“……共同品鑒中國濰坊峽山金風箏國際微電影大賽華美盛宴/共同觀賞中國濰坊峽山金風箏國際微電影大賽精彩樂章/側耳細聽,啼叫霜晨的大雁會興奮告訴我們/在星光燦爛的微電影圣殿之中/注目細看/吞吐星月的魚群會激情告訴我們/峽山,這只古老而現代、美麗而時尚的金風箏/是怎樣借助當今微電影的翅膀/在高高的云天展翅飛翔……”
著名表演藝術家、著名朗誦藝術家們在舞臺上他的朗誦詩時,往往全場掌聲雷動,群情沸騰。每每演出結束,藝術家們都夸贊劉玉龍的朗誦詩寫得好,符合朗誦詩歌口語表達的規律,為他們的二度再創作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今天,步入老年行列的劉玉龍,詩人的心態依然年輕,詩情依然澎拜。他還在忙碌著、體驗著、構思著,筆下還會流淌出更多、更優美的煤礦詩、抒情詩、朗誦詩。
余 偉
余偉,詩人,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原是徐州新河煤礦職工。徐礦網絡文學創作成果顯著者。
他外表樸實安分,像一塊靜態的煤;他內心詩情奔放,像一塊燃燒的煤。內秀。在文友相聚的場合,他總是面帶微笑靜靜地坐在一個角落,聽別人高談闊論,自己則很少言語。他的女兒出嫁,我們幾個文友去慶賀。在熙熙攘攘、十分熱鬧的婚禮現場,要不是胸前帶著一朵證明其身份的紅花,他這個剛上任的岳父大人就像來喝喜酒的賓客一樣不起眼。他見我們來到,并不像人們常見的喜事的事主那樣,高聲地迎賓、衷心地感謝、恭敬地敬煙、熱情地讓座,他似乎有些手足無措,話語也不連貫,低聲嘟嚕著什么也聽不清楚,但他閃亮的眼神告訴我們:他今天嫁女兒很高興、很激動、很幸福!感染得我們由衷地向他祝賀,分享他的快樂。當然,祝賀和分享的最佳表現是開懷暢飲。唯有此,才能表達文友的情義;唯有此,才是余偉所期盼的場面。
余偉作為作家、詩人,不僅有淳樸的道德品行,也有敏感的心靈感應。幾十年的礦山生活,他已將煤礦工人的質樸、仁義、正直、包容的特質,融化在詩句里,澆鑄在小說中。他已經發表詩歌《遐想集》《唱給大自然的小曲》《杜甫》《老去的日子》《拾貝集》《打工者與抬荒者》等一百多首,并多次獲獎。他除去喜歡詩歌,還致力于散文、小說尤其是微型小說的創作,已發表十幾萬字,出版了小說集《尋找那顆星星》,收進短篇小說、微型小說三十多篇。他的微型小說構思巧妙、語言平實、敘事大度、情節出人意料。充滿了幽默智慧,具有獨特的魅力。文學評論家田秉鄂先生說讀余偉的微型小說“很過癮”。
文學創作是一項充滿個性的創造性勞動。作家在創作過程中需要有一個合適的甚至是講究的創作環境,才能捕捉稍縱即逝的靈感、才能文思泉涌下筆有神。因此,不少作家都有一個取名為這個齋那個軒的雅致書房,目的就是為自己營造一個寧靜的創作空間。余偉與此相比,差得很遠。他所工作的新河煤礦是1960年投產的老礦井,在市場經濟浪潮中風雨飄搖,經濟效益低迷徘徊,直至破產倒閉。余偉不管在基層工區干活還是在機關科室工作,工資收入一直很低,全家靠妻子下崗后在工人村開了個小煙酒店維持生計。余偉白天忙工作,晚上下班之后,其他同事喝酒打牌、散步看電視,余偉卻要趕到妻子的小煙酒店,替換妻子回家做飯料理家務,他在店里有顧客就做買賣,沒顧客就趴在柜臺上寫作。憑借這份艱辛和執著,余偉一篇篇文學佳作就產生這煙酒店的三尺柜臺上。徐礦文友稱余偉是“柜臺詩人”。這個稱謂絕不是調侃!而是飽含著對余偉這位礦山詩人在艱難困苦的條件下堅持創作的極大敬意!
余偉在詩歌代表作《杜甫》寫到:‘“站在一幢幢高大的樓群下/注視著一間間待售的高價樓盤/摸摸自己羞澀的衣袋/忽然想起了詩人杜甫/當年/老先生你面對/那間被秋風吹破的茅屋感慨/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眼下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卻很多百姓買不起它/只有少數人在大廈里俱歡顏/大多數人只能望房興嘆”,質樸的詩句迸發出詩人內心的激憤,在同情弱勢群體的際遇、在猛扇社會不公的耳光、在呼吁誠信道德的回歸,在鞭撻貪腐蛀蟲的丑惡。
余偉發表在2003年《熱流》第一期上的微型小說《黑道》講敘了一個荒誕的故事:有一個人性格乖張暴戾,被別人誤以為是“黑道上人”,使他的生存環境發生了變化,他欠人的錢人家也不敢要了,不該減免的稅費也減免了,應該下崗也端上鐵飯碗了。由誤會而演繹情節,揭示了人情世態,刻畫了社會民眾的生存狀態和心理世界。微型小說《刀削面》則以傳神之筆講述了一個開刀削面飯店的小伙子,用削面的刀削掉日本兵頭顱,情節緊張,場面真實。《世間跋涉的一群女性》《父親的好酒》也都是短而有曲,淡而有味的雋永小品,顯示作者的功底。
我原先不認識余偉。是欒曉明再三推薦,說新河礦的余偉的作品很好,《熱流》發了不少。我想,欒曉明長期擔任《熱流》編輯,評判徐礦作者還是有話語權的。后來看到余偉的作品,果然有水平。余偉在《喊煤海》從書中出版了短篇小說集《尋找我的那顆星星》,這個樸實的煤礦作家,捧著自己的著作,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2018年,余偉內退了。雖然內退工資只有千把塊錢,但沒了職場的煩心事,屬于自己的時間更充裕了,行動更自由,心情更快樂,與老師和文友的交流更加深入了。他常去沂蒙山,臺兒莊,泰山地下大裂谷,芒碭山古墓,馬陵山,窯灣古鎮,合肥三河古鎮,太行山,郭亮村旅游,接觸社會的面更廣泛了。他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內退后時間充裕了,多努力,多讀書,多思考,多寫作。從去年11月到現在,他寫了一百多首詩。進入了詩歌創作的“井噴期”,而且詩歌創作的深度和廣度上有了新的突破。人們讀了他的新詩,不得驚呼:余偉的詩越寫越精妙了!
余偉在清明節前夕發表了組詩《寫給母親的詩》,受到全國各地作家和詩人的好評:“融情融景,感情細膩,真實動人,很有感染力,是源于生活的詩。”評論家趙玉銀的評價是:“唯有發自心底的歌才動聽,才感人,余偉的詩就是這樣的歌。”另外還有李其珠,齊鳳池,付馳遠,叢云嬌等作家詩人紛紛表示祝賀。
《吹》是這組詩中的一首。該詩將懷念母親之情與人世滄桑溶為一體,用簡樸的語言表達出深厚的情感,真摯感人,讓人回味無窮:“小時候,頑皮的我/摔了很重一跤/額頭上隆起一個大包/疼痛難忍呀/母親心疼地捧起我的額頭/對著那個大包輕輕地吹了幾口氣/頓時就不疼了/這些年,我在人世間游走/記不清摔過多少跤/有時摔得遍體鱗傷/額頭上不知起過多少次大包/茫茫人海中/再沒有人能為我吹一下.”文學評論家趙玉銀對這首詩給予高度評價:“余偉寫詩并非從今日始。但了解他的文友和讀者都深切地感受到,近些年,他不但創作勢頭很猛,詩藝也大有長進。這取決于他對詩的理解在逐漸加深。讀他的詩作,不難看出,他總是從真實的生活出發,從真實的情感出發,從真實的思想出發,而不與無病呻吟為伍,不與矯揉造作為伍,不與為詩造情為伍。以他的這首《吹》為例。禮贊母愛,可說是文學表達的永恒主題。詩歌,也包括其它文學樣式,讀者見得很多。為了表達這一主題,余偉獨辟蹊徑,選擇了生活中的一個小細節——小時因摔跤以致額頭上隆起一個大包,母親對著那個大包輕輕地吹了幾口氣——這看似不起眼的生活細節,卻深深地留在他的記憶中。而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一旦被他用詩的語言表達出來,母愛便躍然紙上,而且會引起讀者的深深思索,從感情上產生共鳴。這首詩如果止于此,似乎亦無不可。但余偉卻并未就此打住,而是由此聯想到眼下人們司空見慣的人情淡漠。這不但反襯出母愛的無私厚重,也批評了社會的缺陷。這就使這首詩更加富有情感上的熱度和思想上的深度,提升了詩的審美價值。”
特別值得一提是,余偉有較強的互聯網思維,是徐礦作家網絡文學創作成果顯著者之一。他通過互聯網將他的體驗、他的思想、他的詩情,傳播到難以用數字統計的讀者心靈之中。他的網絡詩歌作品以悲憫的情懷,將現實主義精神溶入現代意識,對生活有獨特的思考與發現,在表現手法上不拘一格,形成了獨特的風格,引起中國詩壇的反響與關注。他己在《詩立方》《長江詩歌》《詩博刊》《詩海岸》《詩碼頭》《黃河文學詩刊》《金陵詩苑》《情詩閣》《黃土情文網》《大平原詩刊》《詩生活》《世界作家》《世界經典文學薈萃》《當代精英文學》《少陵詩刊》《中國詩人名錄》《新寫實主義詩歌》《溪云齋》《歲月流韻》《詩網絡詩刊》《世界華人專欄》《別客傳媒》《中國詩骨》等二十多家網刊發表詩歌二百多首,還有部分詩歌被推薦到《今日頭條》《華人頭條》《上海頭條》《南京頭條》《百家號》等平臺。成為徐州詩壇發表詩歌最多的人。評論家王景陶評論余偉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三年不飛,一飛沖天。”著名詩人白連春將余偉的《黃河上的羊皮筏》《地球在轉動》《吹》三首詩稱之為經典。同時成為徐州詩壇第一個進入《中國詩骨》,第一個入選《中國十家詩選大展》,第一個入選《世界華人專欄——詩人專欄》,第一個入選《中國詩人名錄》,第一個入選《世界經典文學薈萃》名家之約。《世界經典文學薈萃》選編的作品具有多樣性、獨創性、豐富性和唯一性,余偉在此平臺發表《中秋月》:“月光如水/從天而降/白天我們沐浴明媚的陽光/夜晚我們享受皎潔的月光/如果沒有月球/地球會多么孤獨/假如沒有月光/陽光也會黯然失色/在異國他鄉/有人在月光下痛哭失聲/月光勾起他思鄉之情/往事如月光嘩嘩流淌/他閉上眼睛/讓圣潔的月光冼刷他的靈魂。”詩歌包含著強烈的情感和深邃的思想,匯入人文主義和民主思想的先進思潮,體現當代和歷史的時尚風范和精神理念。網友們點贊頻頻。
余偉現在連電腦都不用了,直接在手機上寫作,隨寫隨發送,由“柜臺詩人”變成“手機詩人”。時代在進步,余偉也在進步。他將屈原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作為座右銘,決心在未來的詩歌創作道路上,爭取創作出更多更好的無愧于時代的詩歌作品。
四、報告文學作家
勞 颯
勞颯,報告文學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
他是江蘇如皋人,1953年出生,曾是徐礦第二機電修配廠工人。1968年15歲作為老三屆知青到農村插隊。1971年18歲招工進了徐礦。當過工人,當過演員,從事過宣傳、黨務、新聞、工會等工作。他從2007年正式開始創作報告文學,起步雖然比徐礦其他報告文學作家晚了二十多年,他卻是徐礦第一個連續兩屆獲得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的報告文學作家。
有些人看來,報告文學似乎沒有小說、詩歌、散文那么高貴。報告文學是文學與新聞的結合體,屬于非虛構文學的范疇,要在客觀真實中尋找文學,進而用文學表現客觀真實。創作品質正宗的報告文學,其難度不比虛構文學小。這也許就是報告文學的獨特魅力所在。
勞颯之所以選擇主攻報告文學,覺得自己有幾點優勢:一是他熟悉煤礦、熟悉礦工,駕馭報告文學題材比較自如;二是他多年從事報紙、電視新聞工作,新聞敏感性強,采訪功力扎實,具有創作報告文學的必備技能;三是有較強的寫作能力,構思機敏巧妙、文辭清麗簡約、句式整散相濟、謀篇布局精當一直是他追求的書寫風格;四是意志堅定,只要認準,心無旁騖、鍥而不舍、追求完美。
實踐證明,勞颯選擇報告文學是正確的。
正如文學評論家王景陶先生評論的那樣:“勞颯是創作報告文學的高手,他身上有著新聞記者的敏感機智與小說家的沉穩才氣,這兩種氣質交融于一體,他筆下就不斷地流淌出既有新聞性又有藝術性的文字,可謂篇篇精彩。”
從2007年至今,勞颯在北京的《中國報告文學》《陽光》等文學期刊上發表報告文學12篇,在作家出版社出版報告文學集一部、長篇報告文學一部。短篇報告文學《甲子回眸》獲第六屆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長篇報告文學《五彩石》獲第七屆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短篇報告文學《高擎圣火》獲中國煤礦作協陽光文學獎。報告文學集《完美人生》獲徐州市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
說起報告文學,也許人們會想到企業發展成就、勞模先進事跡、重大突發事件等。這些無疑是正確的、不可或缺的,但不是報告文學的全部。勞颯的報告文學以獨特的視角、豐富的題材,側重報告普通人群的生存狀況。
例如《驚心動魄壯歌行》報告了徐礦職工在大黃山礦2000年1月11日突水災害中創造了中國礦難救護史奇跡的重大事件。
《融合》報告了徐礦的山西秦源煤業公司利用文化的力量,將進駐的徐礦人和當地的寶雞人融合成同心創業的秦源人的故事。
《甲子回眸》報告了礦山老文藝骨干王明章在1949年至2009年60年間的七個國慶節,每次都參加企業國慶文藝演出的故事。
《高擎圣火》報告了75歲的徐礦田徑老將李誼本應邀參加2008年北京奧運會圣火傳遞的故事。
《扇舞流云》報告了礦區退休老大媽們苦練舞蹈藝術,獲得全國大獎并代表中國老年協會去韓國交流演出的故事。
《秀麗的故事》報告了一個礦工的女兒患了白血病,以二胡藝術為精神支柱,與病魔殊死搏斗,終于奇跡般痊愈,成為二胡演奏家的故事。
《兒子在汶川》報告了他當新聞記者的兒子在汶川大地震之時,主動請纓趕赴災區,在死神的陪伴下出色地完成救災報道任務的經過。
《走進中南海》報告了勞颯自己作為全國優秀職工演講家,于1991年應邀去北京中南海懷仁堂為中央領導演講的經過。
《訪波札記》報告了勞颯1997年11月以記者的身份出訪波蘭參加波蘭礦工節的經過。
《美麗的鳳凰》報告了勞颯以中國視協企業電視協會會長的身份,應邀去香港參加鳳凰衛視開播十周年慶典的經過。
《完美人生》是勞颯為他已去世的父親所寫的傳記式報告文學。
父親是勞颯最崇拜的人。他的父親出身于地主家庭,1942年16歲在中學里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經歷了槍林彈雨的生死考驗,19歲就是雙槍殺敵、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共產黨區委書記。敵人又恨又怕用20石大米懸賞他的頭顱。解放后勞颯父親被江蘇省委組織部選拔為調干生,考進南京農學院深造三年,學習了數學、物理、化學、俄語、生物學、植物學等二十多門課目,是門門成績全優的高才生。如此經歷,使勞颯父親成為既有抗戰期間參加革命的資歷,又有大學文憑的黨內高級知識分子領導干部。作為百姓父母官,他工作能力超強、政績突出、清正廉潔、深得人們尊敬;作為高級農藝師,他造詣精深,撰寫的水稻、棉花種植技術論文,讓農業技術人員咋舌汗顏、佩服不已。盡管如此,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之后,黨內總有人用有色眼鏡看待背叛剝削階級家庭投身無產階級革命的人。對此,勞颯父親看得風輕云淡,忠貞不渝地為黨奮斗了一生。
勞颯為寫《完美人生》,在父親當年抗日打游擊的鄉村蘆葦蕩實地采訪了父親當年同生共死的戰友;在南京農學院檔案室查閱了父親當年畢業考試成績單、畢業論文手稿;在父親工作過的如皋、南通、泗陽、淮陰等地邀請曾與父親共事的老同志召開座談會;又發信請居住在京、滬、寧等地的老領導提供書面回憶材料……經過努力,勞颯終于掌握了豐富、準確的史料,為父親寫出了《完美人生》這篇傳記式報告文學。
父親的遺傳基因和家教熏陶使勞颯文筆口才俱佳、記憶能力超強、看輕頂戴花翎、追求事業成功、蔑視虛偽諂媚。他最突出的優點有三條:一是大格局,他十分清楚自己在什么時候應該做什么事情。二是高智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不管難度多大,總能做得別人無法復制。三是有氣度,他如此才華和性格,不可避免地會帶來誤解、嫉妒甚至是詆毀。面對這些,他是不解釋、不理會、不糾纏,把自己的精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認準要做的事情上。用連續不斷、接踵而至的一個個成功,讓誤解他的人慢慢釋懷,讓嫉妒他的人漸漸適應,讓詆毀他的那些心理陰暗得長滿青苔的小人向隅而泣。這是他做人的原則,也是他成功的秘訣。
《五彩石》是勞颯歷時三年寫成的一部23萬字的長篇報告文學。2011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2017年獲得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
何為五彩石?勞颯的解釋是:我國認識和使用煤炭已有幾千年的歷史,《山海經》稱煤為涅石,宋代稱煤為烏金石,認為煤就是一種能夠燃燒的石頭。煤礦文藝的生命來源、存在意義、內涵品格都是煤所賦予的,煤一旦融入了藝術元素,就會在烏金主色調上衍生出多彩的絢麗,故而稱其為五彩石。
《五彩石》的歷史跨度長達60年之久,勞颯先后采訪了一百多人。徐礦不同時期、不同年齡的文藝骨干一聽說勞颯要寫他們,用群情振奮來形容不過分。1951年首屆徐礦文工隊成員金中英、李國耀、周志強、房德宏、仇立志、孫忠法、趙士瑾、李丕槐等老同志都七八十歲了,拄著手杖、相互攙扶著來接受采訪,把勞颯感動得一個勁拱手作揖;周志強老人還熱情地為勞颯給已調外省、外市的徐礦老文藝骨干寫信、打電話,請他們給勞颯寄來自己的回憶材料;文革期間的文藝骨干還帶著自己當年的劇照來回憶當年的情景;與勞颯交情至深的文藝骨干們干脆“宰”勞颯一頓,酒酣耳熱回憶往事,邊說邊模仿,眉飛色舞、生動有趣。除去采訪,勞颯還查閱了上百份有關徐礦文藝活動的檔案資料和近六十年的《徐州礦工報》合訂本,掌握了的豐富、翔實的素材。在此基礎上,《五彩石》寫了從1949到2010年六十年間,在解放初期、抗美援朝、三反五反、反右、大躍進、文革、粉碎四人幫,改革開放等各個重大歷史時期中,徐礦職工文藝事業的發展歷程和職工文藝骨干的生存狀態。某種意義上,《五彩石》也是一部徐礦職工文藝發展史。
勞颯寫《五彩石》采用了小說的書寫手法,將既是采煤工、掘進工、機電工、工程師、技術員、醫生、護士、教師、記者,又是礦山曲藝家、歌唱家、朗誦家、舞蹈家、指揮家、演奏家、詞曲作家、美工師、燈光師、音響師的職工文藝骨干人物形象描寫得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如王明章1949參加國慶大游行扭秧歌的興奮;金中英1951年為迎接蘇聯專家教礦工跳交際舞的辛苦;姚國樹1956年赴京匯演進中南海為毛主席表演快板書的自豪;周珉1957年頂著右派帽子依然忘我創作劇本的豁達;孫友田1958年到南京演出忘詞的尷尬;鄭金柱1960年三年自然災害餓得頭昏眼花還堅持演出的執著;王廣金1970年演出樣板戲發生事故的恐慌;蔣忠恒1975年表演《虎口奪煤》的帥氣;張學文1980年創作的數來寶《清心酒》獲全國大獎的得意;王克田1985年獲了一輩子文藝大獎卻沒能入黨的遺憾;李寶成1989年因退休要離開宣傳隊喝得酩酊大醉的傷感;趙其桂1991年在南京演奏自制的鋼釬琴讓省長發出的驚嘆;劉毅1996年去福州會演背著領導偷吃大閘蟹的調皮;房曉惠2001年在央視演唱的歌聲;季紹基2009年為練習男聲小合唱咬掉半個門牙的痛苦;李福金2010年率大黃山礦老大媽舞蹈隊出國演出的榮耀……等等。文學性、真實性、可讀性兼而有之。
正如文學評論家王景陶所說:“捧讀勞颯先生的報告文學新作《五彩石》,記不清有多少次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也記不清有多少次難以抑制地淚流滿面。大師們都說,一部好的作品,應該能讓人大哭三次、大笑三次。但那是指以人物和故事為勝的小說和矛盾沖突尖銳的戲劇,而一部報告文學具有如此的藝術感染力,實為罕見。”評論家趙玉銀說:“勞颯常使用白描手法,往往寥寥數筆,即可把人物的外部特征和內心世界勾勒出來,給人以栩栩如生之感。”
勞颯是個“泛需要論者”。他是擔任過中國煤礦作家協會副主席的報告文學作家,卻說自己寫作是出于工作需要;他是擔任過中國視協企業電視委員會會長、中國企業報協會副會長、中國煤炭記協副主席的資深新聞工作者,他也說是工作需要;他是曾應邀去北京擔任第四屆中國煤礦藝術節大型文藝晚會總導演的全國煤礦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他也說是工作需要;他是曾獲全國演講比賽一等獎并應邀在中南海懷仁堂向中央領導匯報演講的全國職工演講家,他也說是工作需要;至于他是政績突出的江蘇省優秀思想工作者、學術精深的正高級職稱研究館員,他更說是工作需要了。
姑且不去探討勞颯的“工作需要論”是否成立,有一個不爭的事實不知他該作何解釋:他現已退休了,沒有工作再需要他了,可為什么還在寫個不停呢?恐怕他只有一種解釋:酷愛文學的需要。
五、文學評論家
袁慶南
袁慶南,文學評論家,中國煤礦作協理事、江蘇科普作協會員。他外有文質彬彬、溫文爾雅之風,內有睿智大度、通達節制之品。是一位不卑不亢、以文會友、周而不比的謙謙君子。
袁慶南是江陰人,1941年出生。1958年,袁慶南就讀于地處徐州賈汪的江蘇礦專大專礦山機電專業。學生期間是校學生會的文娛部長,畢業后留校任教。全校各次文藝晚會總策劃、總導演的是他;代表學校參加徐州市普通話朗誦比賽并獲獎的是他;全校氣勢磅礴的《黃河大合唱》的組織統籌及朗誦的是他;為一千多名師生演講《紅巖》故事引起強烈反響的是他;在話劇《年青一代》中扮演蕭繼業的是他;在校園專欄上繪制《毛主席去安源》畫像的是他;學校廣播站的采訪、寫稿、編輯、播音直到一般維修“一條龍全活兒”的還是他……作為教師,他教過水力學、流體力學、流體機械、采礦概論、采礦機械等課程,還教過音樂、體育。哪行需要,就干哪行,行行干得出色。
四十多年來,他發表文學、文藝、文史、科普文學作品二百余萬字,編纂出版了《環境的奧秘》《火鳳凰》《情系軍魂》等文學著作6部。他不但本人文學創作很有建樹,在培養文學作者隊伍方面的成就更為突出,因此他有“文壇伯樂”之美稱,深得徐礦作家們的敬重。
上個世紀70年代初期,他在徐州礦務局宣傳處負責全局職工文學創作工作,籌備召開了徐礦文學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有近兩百多人參加的徐州礦務局職工文學創作工作會議,初步形成徐礦的職工文學創作隊伍。
1979年5月1日,因“文革”停辦的《徐州礦工報》復刊,袁慶南出任副刊部主任。他在這個崗位上發現和培養了包括后來成為全國著名作家的周梅森,成為江蘇師范大學教授的趙明奇;后來屢獲全煤文學大獎的翟永剛、李其珠、欒曉明、劉欣;后擔任徐州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的耿家強、劉玉龍;后獲得中國電視金鷹獎的電視導演鄭子等一批富有才華的文學作者。他們的處女作大多是經袁慶南之手在《徐州礦工報》副刊上發表的。
為培養徐礦的文學作者,袁慶南真是全身心地付出;作者要出書,他就帶著作者去出版社修改稿件;作者來報社送稿改稿來不及返礦,他就帶回家吃飯暢談;作者與單位領導有矛盾,他去協調;作者與家庭有糾紛,他去排解;作者要調動工作,他幫助去聯系;作者需分配住房,他去找領導爭取,作者需要外出培訓,他去聯系安排……
當時還在韓橋礦當工人的周梅森,帶著厚厚一疊小說原稿去見袁慶南。袁慶南一字不漏地仔細讀完,發現年輕的周梅森有很大的創作潛力。便和市文化局李瑞林先生專程趕到韓橋煤礦,白天黑夜地幫助周梅森分析題材,討論人物,花了十多天硬“看”著周梅森寫出并在《江蘇文藝》上發表了短篇小說《老書記的西鳳酒》,使其由此走上文壇。
當時還在龐莊礦當工人的翟永剛,正在寫一部長篇小說,但工作忙業余時間不夠用,心里很著急,跑到報社找袁慶南訴說。袁慶南一聽,比翟永剛還著急。但他知道僅憑己之力難以解決這個問題,硬是請局黨委副書記李松亭同志出面到礦上去協調,終于改善了翟永剛的創作環境——由礦上出資住進局招待所脫產搞創作。
以文筆辛辣著稱的李其珠,在1979年寫出短篇小說《他屈服了嗎》,描寫一位當年面對日本鬼子刺刀都昂頭挺胸絕不屈服的老礦工,卻因分房問題而被迫向房管科長下跪的故事。當時,有人認為這篇稿子有損于領導干部的形象不宜發表,袁慶南力排眾議,在總編姜啟華的支持下于《徐州礦工報》副刊發表,產生相當大的影響,那天的報紙人們爭相傳閱。
1984年,中國作協與中國煤礦文聯聯合舉辦首屆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評選。作為徐礦文學創作的重要組織者,袁慶南精心推薦了翟永剛的中篇小說《天寒地熱》、欒曉明的短篇小說《水往低處流》、黃志和的散文《放蘆葉船兒》、田圣德的散文《東山玫瑰紅》、劉欣的詩歌《奔流之歌》、張學文的曲藝作品《清心酒》、耿家強的小說《功臣》這7篇作品參加評選。結果滿堂紅,7篇作品全部獲獎!這樣驕人的成績,全國煤礦系統唯獨徐礦一家。袁慶南為培養文學作者所付出的心血得到了回報。
1995年沙凡在《徐州礦工報》上開設了《每周一星》的欄目,專事報道獲得省部級以上文學藝術體育獎項的徐礦職工。沙凡采訪徐礦作家時,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沙總,你最應該寫的是文壇伯樂袁慶南老師,他才是徐礦文學界最明亮的一顆星啊。”
就在徐州礦務局文學創作隊伍基本形成并日趨成熟之際,袁慶南沒有陶醉于人們的感激和贊美,又進入了科普文史創作的新天地,培養出黃志和、丁克明、杜長明、陳衛春、陳正科、王新民、梁琤琛、章強等屢獲部、省、市獎項的科普作者和文史作者。先后在副刊上發表了《徐州的經緯度究竟是多少》《把顛倒了的沙巖關系再顛倒過來》《辭海“煤”字釋詞的失當》《湖西“肅托”案》等一批在全國、省、市文史界引起轟動的獨家稿件。
袁慶南本人撰寫發表科普文學作品涉及煤礦、環保、科技、自然、生活、健康等多個領域,多次獲省部級科普作品獎。他主編的全國第一本煤礦知識小品集《煤海探秘》被評為全國煤炭系統科普圖書二等獎。他撰寫的《胡恩變與徐郡礦務(1一15)》和《徐州煤礦近代開采起始日考訂追記》,準確考證出1882年10月5日為徐州煤礦開采日,具有重大歷史價值,這是他對徐礦的一大貢獻。其文史作品觀點獨到、史料豐實、新聞性強。如,與易中天教授商討的《茶是從外國傳入的嗎?》、發表于《南昌晚報》的《音樂指揮棒誕生在中國》、被世界彭氏宗親會會刊頭條轉登的《關于弘揚彭祖長壽文化的思考》等,都產生了較大的社會影響。
袁慶南帶領《徐州礦工報》副刊部叢云姣、耿加強、趙玉銀三位編輯,尊重煤礦工人的勞動、理解煤礦工人的價值、歌頌煤礦工人的高尚、展示煤礦工人的才華,力求多發精品稿件、獨家稿件,使副刊達到全國煤礦報界一流水平,先后被省記協和中煤記協評為先進副刊。
袁慶南與沙凡是20世紀70年代初在徐礦文藝宣傳隊相識的,當時袁慶南是編導組組長,沙凡是演員。幾十年來,兩人又在徐州礦工報社、徐礦新聞中心成為同事,關系密切。2008年,沙凡兼任徐礦文學期刊《熱流》主編,聘請已正式退休的袁慶南擔任《熱流》的特約編審。在這期間,袁慶南精編精選、嚴謹依然;輔導作者、熱情依然;不計酬勞、奉獻依然;撰寫評論、精彩依然。
就在沙凡撰寫此文時,袁慶南謙虛地說:“要比起王景陶、趙玉銀等文學評論家,我的評論著作要相對少得多。”沙凡說:“你幾十年如一日為徐礦培養輔導了那么多業余作者,孜孜不倦地點撥他們、指導他們、鼓勵他們,在這過程中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精準的文學評論,你的文學評論不僅寫在紙上,還寫在礦山作家的心靈上,你是當之無愧的文學評論家。”
楊剛良是徐礦作家群的重要成員之一,長期以來一直得到袁慶南的培養指導。焦化廠在改制過程中發生罷工事件之后,楊剛良感觸良多,想以此為題材寫成小說,但究竟是現在就寫還是等自己退休之后再寫,有些猶豫。袁慶南熱情地鼓勵他抓住機遇直面現實。楊剛良終于寫出了中篇小說《白烏鴉》,發表之后好評如潮,產生很大的影響。袁慶南為他寫出了評論文章:“剛良有關國有企業改革改制題材小說貼近社會、融入生活、揭露矛盾、針砭時弊,從而引起讀者廣泛關注。剛良何以能以一腔真情去直面現實的呢?我以為是因為愛!已年近六旬的剛良,周身流淌著有情有義徐州人的血液,豐富的生活閱歷,不僅使他體驗過農民、工人、職員、干部等各種人的生活,使他愛祖國、愛家鄉、愛企業、愛與之一起奮斗的職工。正如印度作家泰戈爾所說,愛能在平凡的事物里發現不平凡。因而剛良的小說具有人文關懷、社會理想,敬畏生命的不平凡呈現。”
徐礦文學評論家王景陶2018年出版文學評論集《探文思藝錄》。王景陶憑借自身的影響,完全可以在全國、全省請到知名度更高、影響力更大的權威人士為自己的著作賜序。然而,王景陶敬仰袁慶南的人品、學識、修養,感恩袁慶南多年對自己的扶持,佩服袁慶南在徐礦讀者作者中的影響。因而真誠邀請袁慶南為自己寫序。袁慶南在《探文思藝錄》的序言中寫道:“景陶之為人誠樸仁善,溫和敦厚,儒雅自謙,真君子也。景陶為文自出機杼,辭約旨永,知博理深,乃佳作也。景陶作評,夸而有節,摘瑕中的;景陶作論拆薪破理,精微朗暢。景陶實是腹有詩書,筆生妍花,文學評論自成一家,獨顯一家風骨,不愧為徐州文苑評論萬花中奇葩。”
2008年沙凡出版了報告文學集《完美人生》,袁慶南為沙凡寫了評論文章:“當下,報告文學作品以歌頌企業建設成就、宣傳勞模先進事跡為內容的偏多。而沙凡的報告文學作品視角很獨特,少有意識形態功利色彩,另辟蹊徑為讀者打開了一扇解讀礦工精神文化生活之窗,折射出企業文化發展的重要成果。沙凡的報告文學細節豐富生動,語言清新流暢、機智幽默,尤其寫人物是他的強項,三言兩語就能把人物的形象氣質、思維定勢刻畫得準確如是、入木三分,有寫誰像誰的贊譽,有較高的文化含量和思想價值,是真實的、藝術的、文學的報告。”
荀子說:“先義后利者榮,先利后義者辱。”幾十年來,袁慶南為徐礦的文學、新聞、科普事業確實是做到大仁大義,各項榮譽也隨之而至。他不僅擔任中國煤礦文學創作研究會委員、煤炭部《當代礦工》編委、徐州市作協理事、徐州市雜文學會副會長、徐州市科普作協副會長、徐州市企業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徐礦臺屬聯誼會會長等20多個社會職務,還被選為徐州市人大代表、徐礦優秀共產黨員、江蘇省企業報和徐州市優秀新聞工作者。
2011年10月,袁慶南老師七十大壽。沙凡、王景陶、趙玉銀、翟永剛、李其珠、欒曉明、楊剛良、杜長明、余偉、吳亞旭、叢云嬌、孟憲玲等徐礦作家在徐州友誼賓館為他祝壽。大家真誠而恭敬地向袁老師獻上一束吐香綻放的鮮花,敬上一杯醇香悠遠的美酒,慶賀“文壇伯樂”壽辰。袁慶南十分高興,舉杯暢飲,當場吟詩一首,釋放文學情懷、感謝眾位文友。
2019年3月18日,徐礦作家們聚會小酌,已年近八十“文壇伯樂”袁慶南居坐首位,談笑風生、精神矍鑠。人們祝愿他健康長壽。
王景陶
王景陶,字菊人,文學評論家、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
王景陶1944年7月出生,江蘇銅山人,曾是徐州馬莊煤礦工人。他40年來堅守本土、寄情本土、服務本土,已為200多位徐州作家撰寫五百余篇計百萬字的文學評論。他2018年出版的《探文思藝錄一王景陶評徐州作家作品選》乃此類作品的精粹集成。此書不僅具有促進徐州文學事業發展的學術價值,還有紀錄徐州文學事業發展歷程的史料價值。徐州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徐州市文聯黨組書記、主席王雪春親自為此書作序。此書現已被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傳媒大學、復旦大學、中國礦業大學、江蘇師范大學等高校以及上海市、南京市、成都市、蘇州市、徐州市的圖書館收藏,其手稿被徐州市檔案館收藏。由此可見王景陶這本著作的影響之大。
王景陶從3歲起由外祖父母撫養長大。他的外祖父韓范山老先生是位飽學之士、著名書畫家、曾任徐州市政協常委。王景陶的名景陶、字菊人都是他給起的——寓意是期望外孫景仰著名詩人陶淵明,既要像陶翁那樣的淡泊寧靜,如菊隱逸,又要像陶翁那樣文載史冊、如菊綻放。王景陶謹尊祖命,他的文學評論系列著作《菊放人品》《菊笑人生》《菊香人雅》的書名均由菊和人組合而成,可見其心。菊花世界絢麗多姿,紅色的熱情奔放、黃色的雍容華貴、白色的淡妝素裹、綠色的生機盎然,混色的骨格清奇。但王景陶唯獨對墨菊情有獨鐘。墨菊色澤如墨,黑里透紅,紅中透紫,質樸無華、端莊穩重、醇厚如酒。王景陶看到墨菊的黑色之美就想起了煤炭的烏金之美,就想起自己在采煤工作面上摸爬滾打的艱苦歲月。因此,“墨菊情結”在王景陶文學生涯中打上深深的煤礦印記,成為徐州煤礦文學創作活動有影響的重要人物。
早在1978年,當時才二十歲左右的徐礦作家鄭子在賈汪辦起了“春筍文學社”,王景陶應邀擔任顧問,每月去賈汪為“春筍”們講輔導課。幾十年之后,稚嫩的“春筍”已長成翠綠的竹海。鄭子已成長為成果頗豐的中國作協會員、影視導演、中國微電影藝術事業的核心人物。
王景陶知識淵博。他飽讀詩書為文學評論打下扎實基礎。他外祖父家中有很多《山海經》《世俗新語》《剪燈夜話》《三言兩拍》等線裝本藏書。在如此家境熏陶下,王景陶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傳統理念的篤行者。如果一天無書可讀,就會六神無主、茶飯不思。現已年逾古稀,無論走哪身邊都帶一本書,如同煙民出門必帶煙。他視書如命,常有“書癡之壯舉”:早在上高中時,生活拮據的他“挪用”了3天的生活費,8毛線,買了一本《唐詩三百首》和一本《宋詞一百首》。為了填補8毛錢的虧空,他三天不吃飯,光喝清水堅持上課,夜間餓極了,就捧起這兩本書看。第3天晚上,王景陶依然喝了一肚子開水,去教室上晚自習。發現他課桌上有一位同學省給他吃的一卷烙饃,餓極了的王景陶感動得一邊流眼淚一邊狼吞虎咽地把烙饃吃了。在農村插隊時因家庭成份被罵為地主羔子,境況窘迫,三九寒天還穿著夾衣干活。三戶善良的農民,你家湊點棉花他家湊點布,給他做了一件棉襖御寒。他穿著新棉襖去集市買賴以度日的地瓜干,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見王景陶像是知青,偷偷拿一套“禁書”要賣給王景陶,王景陶一見是游國恩主編的《中國文學史》,兩眼直放光,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呀!忙問要多少錢?姑娘說只要一塊多錢夠買一斤棉花能做一件棉衣就行。可王景陶帶的錢已經都買了地瓜干,翻遍全身只剩下9分錢。可他實在是太想要這套《中國文學史》了,情急之下對姑娘說:“你賣書不就是要做棉襖嗎?給你件現成的。”說著就脫下身上的新棉襖給姑娘穿上,捧著那套《中國文學史》趕緊走了。五十多年后的今天,王景陶感慨地說,對他從事文學評論影響最大的兩本書,一本是用棉襖換來的《中國文學史》,還有一本是文革時期在垃圾堆里撿來的前蘇聯作家帕烏斯托夫斯基的《金薔薇》。
憑借深厚的知識基礎和刻苦的自學精神,他在1984年全省第一批通過自學考試,獲得大專文憑。隨之被集團公司從馬莊礦調徐州能源工業學校當教師。在三尺講臺上,他的文學才華有了更廣闊的發揮空間,評上高級講師。中國礦大、江蘇師大、財經學院、徐州高師等各家高校爭著聘他去主講寫作、大學語文、文學概論、中國現當代文學等課程。秀才不怕衣衫破,就怕肚里沒有貨,王景陶滿腹經綸,課講得特別棒,張口就是滿堂彩。每逢他講課,教室里滿座還要加凳子,來晚的只有“站票”。有一次他講余光中的《鄉愁》,沒有就課講課,而是在黑板上一氣寫下十多首思鄉詩詞,有杜甫、艾青、俞平伯、普希金、泰戈爾、流沙河、洛夫的,最后一首是他自己的《裸體的小伙伴》,古今中外、對比分析,學生都聽迷了。人們夸他學富五車,他謙虛不失幽默地說:“車是嬰兒車。”
王景陶重視閱讀。他深知,文學評論首個重要環節就是閱讀作品,閱讀是獲得評論權的最主要依據。只有反復閱讀才會透徹理解被評作品的整體結構、人物個性、歷史背景、行業特質,才能一語中的。有一次他去成都看望兒子,徐礦作家李其珠將中篇小說《嘟嘟的呼號》書稿寄到成都,請王景陶撰寫評論。可兒子家里人多不太安靜,影響他的閱讀寫作。他就每天早飯后,乘一個多小時的車,到他兒子的另一處空房去捧卷閱讀思考,中午吃一點帶來的干糧,很晚才回家,如此連續數日將小說稿讀了3遍,寫出了近萬字的評論。可見他對閱讀的重視。
王景陶洞悉作者。作品是作家的精神產物,文學評論不僅評作品,更要評作者。王景陶在動筆寫評論之前,先了解作者創作動機、心理路程、個性特點、價值取向等,在準確評價作者的基礎上評論作品。如中篇小說《嘟嘟的呼號》的作者李其珠和長篇小說《大爆臨界》作者楊剛良兩人年齡相仿,同是批判現實主義的創作風格,同是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的獲得者,但王景陶獨具慧眼對這兩位作家做出不同但精準的評價。他評價李其珠:“其珠頗具文學天賦,少年時便名滿家鄉,可謂少年自負凌云筆。隨著生活的磨難,閱歷的加深,思維的成熟,他少了幾分狂傲,多了些智慧,但其骨子里的“自負”卻是他創作的催化劑,他冷幽默性格也造就了他作品的總體特征。”他評價楊剛良:“為人正直、善良,待人寬厚,有一副俠義心腸,嫉惡如仇卻又熱情有禮,儒雅的風度下藏著一腔熱血。同時他又善于把自己的激情放在理性的模子里澆鑄,使自己的作品起于形象歸于思想,從而賦予深刻的現實意義。”
王景陶治學嚴謹。他在評論中常常會引用一些名人名言,以此增強文章的說服力和的文化含量。他博聞強記,大腦中名人名言的儲存相當豐富。但他治學嚴謹,每次引用都要先閱讀原文理解含義,再根據評論文章的中心思想以及上下文的具體語境來選擇使用,力求精當準確。他為沙凡的長篇報告文學《五彩石》寫評論,想引用郎吉弩斯《論崇高》中關于崇高的五個來源,但王景陶只記得其中的兩點。他三次到徐州圖書館查閱都未果。后來他去上海兒子家探親,心里還惦念此事,又兩次去上海圖書館在卷帙浩繁的資料里苦苦查尋,終于查到郎吉弩斯的《論崇高》原作譯本,摘錄下崇高的五個來源引用到評論文章中去。雖然只是短短的幾行字,但加大了文章的知識含量,拓展了文章的文化視野,增強了文章的審美品位,讓讀者深層次理解了《五彩石》的主人公們崇高的事業、崇高的精神、崇高的人格。
王景陶文筆漂亮。文學評論不同于思想評論、新聞評論等其他類型的議論文,應有一定的文學色彩。王景的評論文章不但思想深刻、觀點準確、邏輯嚴密,而且文筆瑰麗,雋永優美、絢麗飄逸、清新流暢。他評論王建的散文集《走過最遙遠的風景》:“王建更善于化大為小,籠宇宙萬物于一心之中,那從天傾瀉而下、滔滔不絕的萬里黃河水被他輕松地裝進一把小小的壺中,而且裝得那么徹底、那么利落,那偌大的平遙古城也被他濃縮成一個長壽龜,而恣意揮灑指點。”評論李繼玲的散文集《玫瑰往事》:“無論憶人還是戀物,或眷情顧事,她都在絮語漫談中蝴蝶般展示舞姿,都在淺唱輕吟中伴奏輕妙的小夜曲,都像丹青高手般信筆揮灑變為佳作。”評論高翔的中篇小說《姥娘村紀事》:“讓情節的發展和人物的表現冷暖搭配,有時似瀑布飛瀉的巨響、有時似林泉叮咚的琴韻,在荒荒岫云、寥寥長風的蒼莽情味后,突顯風簾翠幕、煙柳畫橋的優美境遇。”相比之下,有的文學評論家的文章用專業術語堆砌而成,貌似很深奧、很學術,其實晦澀難懂,讀者看了一頭霧水、不知所云。讀王景陶的評論文章則是一種審美的享受,是一種文學的示范。
王景陶品行仁義。雖然是滿腹經綸的大才子,但為人低調,甚至有些“夫子”的謹小慎微。是王景陶愚鈍嗎?絕對不是!文學是人學。那么多古今中外文學作品中際遇各異的人物命運,他都分析得頭頭是道、準確到位,說明他是思想深刻、熟稔世事、大格局、高智商的人。可他為什么如此低調平和、甘受清貧、耐得寂寞呢?客觀分析,王景陶是解放前出生的人,改革開放之前的政治環境和艱苦生活在他內心深處留下拭抹不去的陰影,小心謹慎、平安度日是他追求的理想狀況。再者,他從小就接受傳統文化教育,禮義仁智信是他的行為準則,一切有悖此準則的人和事他雖然看得很清楚,但知道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抗爭也是徒勞,只有以沉默表示不屑。他只求寬厚待人、以文交友,力圖在文學的世界里將自己的人生價值提升到最高點。因此,人們給他封了個與“大才子”并列的雅號——“大好人”。
2006年春節剛過,王景陶下腹部和腰部疼痛不止,小便不暢。到醫院檢查,懷疑是前列腺癌,建議立即轉院治療、刻不容緩。就在此時,文友欒曉明打來電話,稱其出版小說集《血月》,請他寫篇評論,并希望半個月能完稿。現在人們談癌色變,更不用說自己被醫生懷疑患癌,換一般人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兩腿發軟,哪還顧得上別人的事啊!可王景陶為了文友、為了文學,硬撐著去徐礦《熱流》編輯部從欒曉明手中取回《血月》,自己被懷疑患癌的事只字未提。回到家中,王景陶不顧家人的萬分焦急,沒有轉院復查,而在家躺在床上用6天時間將《血月》全書看了兩遍,因下腹部異常疼痛不能坐,打草稿時就俯在床上寫,俯著寫累了就仰著臉寫,仰著寫累了,就閉目思索,想好一段就站到桌邊快速記下,這樣俯俯仰仰、躺躺站站,想想寫寫,用5天時間寫好一篇8000多字的評論文章《在沉默中爆發的精品》,讓老伴兒連夜抄好,第二天如約交到欒曉明手中。交稿的當天下午,王景陶累得幾乎虛脫,家人忙把他送到徐州中心醫院檢查,所幸最后確診是前列腺增生并突發炎癥,腰肌重度勞損,排除了癌癥,住院治療15天。不是癌癥萬幸萬幸。但王景陶卻是頂著“疑似癌癥患者”的巨大精神壓力,忍著強烈的肉體痛完成欒曉明的評論。欒曉明直到去世也不知道這事的真實情況。他現在要是能夠知道,會感動得從他那狹小的木質住宅里跑出來向王景陶作揖拜謝!
鑒于王景陶為為徐州市、徐礦的文學創作做出的突出貢獻,2004年4月20日徐州市文聯、作協在天能集團舉辦了“王景陶文學創作報告會”,800多人出席了會議。王景陶在會上作了題為《張開理想的雙翼翱翔于文學天際——我的文學創作之路》的精彩報告。專為一位作家召開文學創作報告會,這在徐州文壇前無先例。相隔15年之后,徐州市作協于2019年6月15日又舉辦了“王景陶文學評論作品研討會”。專為一位文學評論家舉辦作品研討會,這在徐州文壇也前無先例。此次研討會的有關報道已被新通社新聞、鳳凰新聞、百度、搜狐新聞、澎湃、中國黃淮網、今日頭條、華人智庫、東方新聞等十大網站轉載,有4萬人點閱,影響遍及海內外。王景陶,值了。
趙玉銀
趙玉銀是文學評論家,也是散文作家、雜文作家,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他長期從事教育、新聞工作,曾在《徐州礦工報》副刊部擔任編輯多年。他已有文學評論集《余音讀思》《河邊徜徉》、散文雜文集《雜壇漫步》《山麓流連》等4部文學著作出版,可謂天道酬勤。
趙玉銀的老師徐新民老先生在《山麓流連》序言中寫道:“玉銀在中學時代就品學兼優。他在學習語文方面所表現出來的興趣、靈性和潛能,更是卓爾不群。我常常將他的作文在班上宣讀展示。私下以為,日后他定會走上文學之路。果然,1965年,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南京大學中文系。讀玉銀的文集,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便是:追求完美的人品和文品。”
趙玉銀的雜文充分展示出他洞察世事的觀察能力和文筆精妙的寫作能力。人們形容他的雜文是用真善美編織了一條長鞭,響亮地抽下去,鞭所到處,讓假惡丑暴露無遺,具有劍膽俠氣。徐新民老先生也說趙玉銀的雜文貶斥了當今社會廣大群眾深惡痛絕而久治難愈的腐敗頑癥,表現了一個‘匹夫、‘俗子的憂患意識和責任感。
趙玉銀接觸生活面廣,閱讀經典多,為他的文學評論打下良好的基礎。他評文論詩風格樸實、觀點準確、分析恰當,在娓娓的敘述中闡釋自己的觀點,讀來讓人感到自然、親切,得到啟迪。他除了為國內知名作家、雜文家劉征、邵燕祥、張華、宋志堅、金石、王向東、鄒人煜、傅書松、張成珠、孫敦修、鄒傳禮等人的文集或作品寫過評論文章外,更多的是為多位徐礦作家撰寫序言、跋、評論,被評者對趙玉銀自然存有一份敬慕和感激。
應該說,文學評論是一項又累又難的工作。首先,不管長與短、好與差,總得將所評作品從頭至尾通讀一遍,單篇還好說,要是長篇或文集,那付出的時間和精力可想而知了。這可謂“累”。其次,要在所評作品中找準評論點,既肯定作品的社會意義、文學價值和精彩段落,還要指出作品需要提升的空間在何處,評論語言必須細細體味、苦心推敲,力求準確地捧出珠璣、篩出瑕疵。這可謂“難”。
事實證明,趙玉銀愿受其累、樂解其難。當今文壇上能像趙玉銀這樣利用業余時間、私人空間撰寫評論文章,熱心扶持文學作者的人已屬稀缺資源。他卻謙虛地認為:在比我高的人面前,要視自己為人;在比我低的人面前,要視別人為人。為別人作評也能拓展自己的視野,提升自己的修養。正所謂“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徐礦作家楊剛良現已是紫金山文學大獎的獲得者,很有名氣。殊不知,他1985年在報紙上發表第一篇小說《說媒》,趙玉銀就發表了《不著一字盡得風流——評小說<說媒>》的評論。無巧不成書。趙玉銀在剛良發表小說的同一天的報紙上也發表一篇作品。在瀏覽自己作品時看到剛良的小說,當時他并不知道楊剛良是何方神圣,只是覺得小說作者文字感覺不錯,是個可造之才,便有感而發寫下評論并發表。第一次發表小說就有人寫評論,這對初涉文壇的文學青年楊剛良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差點樂暈過去。剛良查詢得知為他寫評論的人叫趙玉銀。兩人因此而相識并逐漸相知,成為要好的朋友。從這件事可以看出趙玉銀的人品,他為文學作者寫評論毫無功利之心,純粹就是為了文學、為了文友。
張成珠先生是造詣精深的著名散文家。中國散文學會會長林非主編的《中國當代散文大系》,收入近百年來中國著名散文家的代表作,張成珠有4篇輯入其中。《中國雜文鑒賞辭典》《中國隨筆小品鑒賞辭典》《名人筆下的靈性文字》等辭書和文集都收入張成珠的作品。因此,在趙玉銀心目中,張成珠先生是徐州最優秀的散文家,沒有之一。因而曾在《雜文報》《雜文界》等期刊上發表評論張成珠作品的《散文的筆調 雜文的風骨》《賦理于形理隨形現》等文章。其中有這樣一段話:“(張成珠的作品)有詩的意境,有散文的情致,有雜文的言理,但三者并不游離,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成有機整體。作者注意讓形象說話,使雜文的深刻道理附麗于生動的形象。讓讀者在‘物我感應的神交和‘物我交融的境界中思而得之,感悟客觀事物固有的真諦。”這段精彩的評論作為經典被收進《中國雜文鑒賞辭典》。張成珠出版的《一覽眾山小----張成珠隨筆選》一書時,將這段點評印在封頁上,作為該書的核心推介語。
著名詩人劉征的諷刺詩在我國當代詩壇頗有影響,而劉征的雜文同樣在我國雜壇引起了越來越廣泛的注意。作為雜文家的劉征,同作為詩人的劉征一樣,有著自己的藝術追求,在諷刺幽默中給人以藝術美的享受。趙玉銀在陜西社科院的《喜劇世界》雜志發表題為《真誠之心 機敏之智——劉征雜文的諷刺幽默藝術》一文中評論道:“劉征雜文,形式多樣,但他更擅長以寓言入雜文,從他講的故事中(寓言也是講故事),我們既可以看出作家的真誠之心,又可以看出作家的機敏之智,或者說,正是真誠和機敏,才成就了他雜文的諷刺幽默藝術。劉征雜文的諷刺幽默藝術之所以運用得成功,不僅在于他從真實的生活出發,還在于他在使用這種手法時有真誠的態度。諷刺和幽默,不是油滑,不是耍貧嘴、尋開心,更不是為博取一笑,有趣而已。這就要求作者在使用它時,態度要真誠嚴肅,力戒虛妄浮夸。魯迅曾指出:“如果貌似諷刺的作品,而毫無善意,也毫無熱情,只使讀者覺得一切世事,一無足取,也一無可為,那就并非諷刺了。”
趙玉銀不僅評論作品是精準到位。評論作者也是生動形象。他評論徐礦作家欒曉明時寫道:“曉明給我的直觀印象,三大:大塊頭,大酒量,大煙癮。個子高且粗壯,走起路來不急不慢,很穩重的樣子。衣著不算講究,但也不邋里邋遢,很尋常。一般情況下,話不稠,甚至可歸到沉默寡言者一類去。可一入文友酒場,他可就變了個人似的。煙是一支接著一支,也不管身旁的女士受得了受不了。酒呢,喝到興頭兒上,曠達而不羈的欒曉明,此時現出廬山真面目。小杯已覺不過癮,于是換成大杯,呼張三,喝李四,舉起來,與人一碰,脖子一仰,一滴不剩。話也隨之多了起來,評頭論足,狂言拉語。有人勸他稍稍節制點兒煙酒,他立馬回敬過來:男子漢嘛,不吸煙,不喝酒,活著不如一條狗。真是高了,叫別人說什么好呢?他姑妄言之,大家也只好姑妄聽之,于是付之一笑。別看曉明表面上粗粗拉拉,肚子里卻藏有錦繡。這恐怕與他幾十年不離不棄文學關系極大。”熟悉欒曉明的人看了這段評論都說:“寫得真像。”徐礦作家沙凡出版長篇報告文學《五彩石》,他在評論中寫道:“沙凡不僅是一位作家,也是一位具有深厚藝術修養的文藝工作者。他在徐礦工作了40年,年輕時有著多年的舞臺藝術實踐,尤其對朗誦、話劇有著較高的造詣,多次主持過省、市級的大型文藝晚會。走上領導崗位從事工會、黨務、新聞工作,仍然是徐礦職工文藝事業的參與者、組織者、見證者。他本身就是一塊耀眼的五彩石。”
趙玉銀有一顆善良的心。善待朋友,樂于助人。那一年,文友楊剛良家中遭到很大的不幸,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將他推進萬丈深淵。他深夜給非常敬重的趙玉銀打電話訴說內心的絕望。趙玉銀一句句深情的勸導,像一劑掰開揉碎的良藥敷在剛良受傷的心靈上。剛良后撰文描繪當時的情景說:“那無形的電波,仿佛垂于懸崖的一根救命繩索,把我和趙玉銀先生連在了一起,我緊緊地抓住繩索的這端,努力不使自己墜入深淵。我感覺到了來自繩子那端趙老師傳遞的力量。正是這股力量支撐著我,鼓舞著我,我才艱難地走到今天而沒有倒下。”
趙玉銀有一顆年輕的心。他平時走路都是腰板挺直,步履輕快,多年如此,很難看出年齡在他氣質上留下的痕跡。他退休之后,被江蘇師范大學科文學院聘去當班主任輔導員老師,一干就是十五年。大學生們把他當做一位大朋友,情感上有心結找他,課程上有難題找他,生活上有困難找他。他曾為孩子們出了三本散文集,名之曰“青春三部曲”——《青春的腳步》、《青春的旋律》、《青春的思絮》,還曾連續六年每年帶出一個“省先進班集體”。近七八年來,他帶的中文專業三本的孩子考研率比一本二本的還要高,為學院爭了不少光。趙玉銀都七十多歲了,學院還是不想放他回去頤養天年。學院很明白,這么優秀的老師上哪兒找去?
結束語
徐礦作家群面對煤海已經徹心呼喊了六十個春秋。他們喊出了徐州礦工在地球深處的偉岸形象;喊出了煤礦企業在搏戰市場的劈波斬浪;喊出了壯美宏大的礦山文化;喊出了人民大眾價值判斷、思維方式、精神需求在改革開放中的深刻變化。在呼喊的過程中,徐礦作家的聲音嘶啞過、身心疲憊過、思想困惑過。然而,他們沒有動搖喊海的信心,沒有稀釋喊海的血性,沒有降低喊海的分貝。因為,他們聽到了呼喊的回聲。這回聲是文化的自覺、人性的回歸;這回聲是崇高的放歌、正義的喝彩;這回聲是良知的警醒、貪腐的喪鐘;這回聲是企業的扶持、文壇的厚愛。當徐礦作家走上文學領獎臺時,那份自豪不亞于影星走在奧斯卡紅毯上。因為作家的人生價值得到彰顯。正如尼采所說:“成為你自己。”
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煤海在奔騰。本文主人公有的已是花甲之年、耄耋之年,甚至已有黃志和、欒曉明被病魔奪去生命駕鶴西去。但徐礦作家群的“夕陽紅”閃爍著“自奮蹄”的文學光輝,仍在觀察、仍在思考、仍在寫作、仍在面對煤海為人民、為社會、為礦山、為礦工而徹心呼喊。喊海,是他們強大的精神支點。這個支點也許不能像阿基米德說的那樣能撬起整個地球,但激勵他們為文學奮斗一輩子——足夠了。
作者簡介:
沙凡,江蘇如皋人。研究館員。報告文學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全國德藝雙馨電視藝術工作者、全國煤礦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出版長篇報告文學一部,報告文學集兩部,曾獲中國煤礦文學烏金獎、中煤作協“陽光”文學獎。曾在徐州煤礦供職4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