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親

揭國生

幾天前，我刷到一個抖音視頻，一個大約十五歲的小女生喝斥著她的父親，態度極其傲慢，起因無非是她父親用自行車來接她，讓她覺得非常丟人，會在同學中抬不起頭。

視頻中的父親好像犯錯的孩子，低垂著頭，面對女兒的咆哮，大聲話都不敢說一句，還不盡地陪不是。

雖然看不見那位父親的表情，但分明感受到了他所受的委屈和煎熬。我很生氣，隔著屏幕都想上去扇女孩幾巴掌，質問她：你怎么可以這樣對你父親？你父親雖然騎自行車，但他對你的愛一點也不少。他何嘗不想給你更好的生活？只是他的能力只有這么大。他已經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了，你還想要什么？

是的，別人的父親可能更有錢，開著寶馬，喝著香檳，玩著高爾夫，但那是別人的父親。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這是最樸素的道理。

我不知道如今有些孩子到底怎么了，怎么會如此冷漠。不懂感恩倒也罷了，還如此藐視生之養之的父親！可見其骨子里充斥著多么可怕的“貧窮就是羞恥”的觀念。

我一直慶幸有一個聰明能干且善解人意的父親，他雖然沒有多高的學歷，沒有傲人的職業，更沒有給我們創造多充裕的財富，但是他很勤勞樸實，本分善良。

在我的印象中，他永遠是那么愛笑，具有別人無比羨慕的好脾氣。我們五兄妹沒有一個挨過他的罵，挨過他的打。我們不聽話時他也生氣，但他只跟我們講道理。

那一次，我偷偷地去洗冷水澡差點淹死，父親知道后沒有大發雷霆，或者狠狠地揍我一頓，而是把我單獨叫到外面詢問情況，語氣是那樣平靜，就好像是在處理別人家的事。我驚訝于父親過人的涵養，從此再也不敢造次，我不想讓他再一次為我擔心。

父親是窮怕了的人，他做夢都想脫貧致富。改革開放后，父親先是借了點錢，買了一百多個鴨子養，指望這些鴨子能賺來騰飛的第一桶金。

怎料經驗不足，鴨子斷斷續續地死了近一半，賺錢的夢想第一次落空。

父親沒有灰心，準備做豆腐“東山再起”。說干就干，他找師傅特意到山上打了一只大石磨，請了幾個人費了很多力氣抬回家。

每天早上，本村鄰村的街道里總會響起父親長長的叫賣聲。

后因有人眼紅，也干起了做豆腐的生意，稀釋了利潤。為了賺錢，父親不得不另找門路，約了幾個人去山上燒炭賣。

燒炭非常辛苦，有時候吃住都在山上，人憔悴了很多。

有一次他去賣炭的時候不慎掉到橋下，摔斷了手。

父親怕影響我的學習，不讓家里人告訴我。直到寒假回家時，奶奶不小心說漏了嘴我才知道。

五兄妹中，父親單對我寄予厚望，因為我的學習成績一直比較出色。不料高考時我發揮失常，落榜了。那時家中已經捉襟見肘，實在拿不出高昂的補習費讓我去復讀。但父親知道我不甘心，于是他決定破釜沉舟，咬牙借來高利貸，鼓勵我再拼一年。這近乎冒險的舉動激發了我的斗志，第二年的高考，我沒有讓他失望。

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寧可苦自己，也要給兒女創造更好的生活。我想，天底下的父親都一樣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