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彭瑋
心理解碼:你身邊也一定有這樣的人吧?拿任何人的東西從來不見外,甚至開一些刺痛他人的玩笑,也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樣的人仿佛沒有什么邊界感,總是侵入他人的安全距離。缺乏邊界感的人,自己也沒有建立足夠的邊界意識,這意味著,只要你方法得當,你也可以無限侵犯他,他可能就是在這樣被無限侵犯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但是隨著現代文明的進步,我們越來越注重私有領地和私有空間,那么對付這樣的人,用規(guī)則讓他長長教訓,確實是個好辦法。
“我不明白窺視別人隱私的人是什么心態(tài),但有些人真的很缺少自我反思,似乎永遠意識不到,我對你的容忍,不是你放縱的資本。”
初二上學期,我有了新同桌鼠,鼠是他的綽號,班里和他相識的人都叫他鼠,我有時也便用鼠稱呼他。鼠有一雙細細的眼睛,喜歡穿黑色襯衫,牙齒很白,加上看起來有些肥胖的下身,遠望著竟真形似一只鼠了。但真正讓我覺得他和鼠有幾分相似,是在一個午休。
那天鼠和我從食堂回來,我正準備趴在桌面上午睡,鼠忽地坐在前排位置,彎下腰,腦袋向書桌里伸探,兩手不停扒著書桌里的東西,我不禁嘀咕著對他說:“你那樣趁別人不在,亂翻別人抽屜不好啦。”他開心地呵呵笑著:“我在找書學習呢,她有一本《魯濱孫漂流記》。”說著,他竟真的拿出一本小說來。“學習當然好,可我總覺這樣偷偷摸摸太沒禮貌,若真想看,直接向她借不就好了?”我這樣喃喃地說著,鼠嘿嘿笑道:“就這一次,以后不會了。”
可是不到一周,鼠說的以后不會,就被證實是謊言。
那是上完體育課,鼠和我一同回到教室,剛坐下,他便朝我眨巴幾下眼睛,懨懨地笑道:“體育課肚子都上餓了,你有零食可以吃嗎?”我掏出馬上要用的語文書,搖搖頭,可是他竟一口咬定說我有,便湊到我書桌前,像那天一樣翻我的書桌。當然,他找到一大包零食,還不無委屈地說著:“看吧,我都說有,你還騙我!”然后,他拿出一袋雪餅,狼吞虎咽吃起來。
那連貫流暢的動作,讓我那一瞬渾身都在冒冷汗——他似乎早已知道我書桌里放有零食,這讓我忍不住懷疑,自己不在教室的時候,鼠偷偷翻過我的抽屜。這樣想著,胸中竟滋生一股巨大的厭惡感,但這時打響上課鈴,我便也沒同他爭論。只是他不知道,零食是霞特意買給我的,想給我一個人吃,所以我說了沒有。
這天以后,我有些不敢把學習外的物品放進書桌了,總覺得什么東西都無法逃脫鼠的法眼。就這樣平靜地度過一個月,直到有一回,晚上回家匆忙,我的手機落在教室,鼠似乎又得知什么了。
第二天我來到教室,把手機裝進衣袋,鼠忽然問我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我滿心驚愕,搖了搖頭。鼠繼續(xù)問:“有女生每晚和你網上聊天?”我不禁猛吞一口口水,本來對他處處防備的我,這會兒更疑心四起了,直到他說“要是有女孩子每天晚上九點半和我網上聊天,那我一定是在戀愛了,哈哈……”的時候,仿佛有一桶炸藥,在我心底轟轟炸裂,我簡直怒不可遏了:“你太恬不知恥了吧,竟偷看別人手機!”鼠面不改色地笑著:“我沒偷看啊,你看到我偷看啦?”聽到這句話,我差點兒抓起語文書甩在他臉上,但想到古人說“受得小氣,則不至于受大氣”,我咬牙吞下怒火,但是,向鼠發(fā)了最后通牒,若再做這樣偷窺隱私的事,我就不會這樣禮貌了。
其實我對鼠已經有些失望,就算他有所悔改,我也無法做到剛和他認識那會兒那樣和他分享自己的心情。但是我的忍讓,卻終究沒有化干戈為玉帛,因為剛過兩三天,我語文書里夾的一張紙條不見了。
我臉頰火辣辣地燙著,若別人看到紙條上的文字,我一定無地自容,因為那張紙條簡直和情書無異,雖然只是我瑣碎的心情記錄,可是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下幾天前霞陪我到醫(yī)務室看病,霞從衣袋里拿出糖果讓我吃,寫下我對霞的笑容和發(fā)夾的贊美,甚至還有一句“每次看到霞我的心臟都怦怦作響,這是喜歡?……”壓制住內心的焦躁,問身旁的鼠有沒有看到一張紙條,鼠懶洋洋地說沒有。
可不料中午,教室里便有傳言說,我喜歡上了隔壁班的霞,幾個學生還催我趕緊去隔壁班看。
我的心咯噔一下,總覺得大事不妙,連忙奔向隔壁教室,霞正趴在書桌上,輕聲啜泣,后排還有幾個學生在傳看著什么,笑得不亦樂乎。霞旁邊的女生對我說:“剛剛中午放學,班里不知從哪兒傳來一張紙條,好像是情書噢,幾個男生一邊看一邊笑,還大聲地讀出來取樂,幾個人傳來傳去,霞想奪回那紙條卻奪不到……”
聽著霞的哭聲,我的心像被針猛扎了一下。
自己的隱私被別人窺視,就像自己一絲不掛,赤露露地站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討厭這種感覺,因為它讓我恨不得鉆進地縫,讓我對世界和遠方滿心恐懼,我知道那一刻,霞和我承受著相同的委屈和憂傷。
我終于忍無可忍了,邁著灌鉛似的腳步走到后排,他們看我怒氣沖沖的樣子,沒說什么便把紙條還了我。我回到自己班級,質問正翻看筆記本的鼠:“紙條是你偷傳出去的對吧?”
鼠不以為意,依然面不改色笑著說:“沒有啊,你看到我拿了?”
“是啊,我沒看到……”我本來想著,如果鼠向霞和我道歉,我就不再計較,可是現在,我已經毫無求和的心緒,因為我明白了對鼠這種人,忍讓只會助長其橫行的氣焰。
“那你就不能說是我咯!”鼠開心地笑著,仿佛覺得自己大獲全勝了,畢竟我沒有看到他的證據。
于是——
當我說可以申請調教室監(jiān)控時,鼠馬上臉色一青。我拉著霞去找班主任,鼠千言萬語也沒能阻止我。過兩三天,幾段監(jiān)控錄像在班級里播放了,老師嚴厲批評了鼠,因為他不僅偷拿我書里的紙條,還偷了班里一個女生的筆記本,那個筆記本當場在鼠書桌里找到了。
因為這件事,班主任又專門花兩節(jié)課給我們講班規(guī)校紀,鼠被嚴厲地懲罰了,還叫了家長,大概他以后會悔改吧。
我不明白窺視別人隱私的人是什么心態(tài),但有些人真的很缺少自我反思,似乎永遠意識不到,我對你的容忍,不是你放縱的資本,我不和你計較不是害怕你,而是尊重你,給你認識自己的機會。但如果你把這看作我的懦弱,你就大錯特錯了,一旦當我和你計較的時候,你自然會明白,你挑釁的不是一只羔羊,而是一匹裝睡的狼。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