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
年過四十,時光對于我來說
不再有晨昏的區別
每天都是時間的囚徒
長夜漫漫,我用文字筑造自己的城堡
我在另一個王國的黑暗中等待自己
對于我自己,我是一種渴望
一個神秘的島嶼
我是我自己的障礙
時光阻遏不了鐘擺
每一個活著的人都相似:
昨天已逝,明日難測……
也許每個人就是這樣
就像在另一片星空下生活的外星人
我們比自己的容顏老得還快
我們活著,卻不屬于這個時代
文字是記憶的一種形式
記憶是忘卻的另一種形式
但我經常失去忘卻的天賦
——我用詩歌記住畢生的夢
為了這個夢想成真
我又必須在日以繼夜的現實碎片中
不斷醒來,忍受希望的誘騙
或許我不再記得這個夢
只是出于愛,那愚蠢的愛啊
我相信無用的愛,無用的詩
相信自然的命運
金色的傍晚
那時我們喜歡的是黃昏,荒郊和憂傷
如今我們向往清晨,市區和寧靜
沒有一個白晝和白晝之后的夜晚是尋常的
沒有一個男人和女人的結合是多余的
上坡的路和下坡的路是同一條路
我們的開始便是我們的結束
殘忍的季節即將到來
土地里也沒有培育出丁香花
沒有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黃昏的街道
也沒有博爾赫斯的庭院和柵欄
但這里有一場永恒的日落
在這個金色的傍晚
天際間呈現出一排柔潤的緋紅
夜色初上的街燈與我們無關
每棟樓房里都有一盞陌生的燈火
那是人的生命在燃燒
我們向前跨出的每一步
都像在荒涼的世界里裸奔
盡管我們都是一滴赫拉克利特的河中之水
盡管孔子站在忘川河上感嘆“逝者如斯夫”
但我們身上總保留著某種靜止不變的光輝
陌生人,在你的視線里我被無限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