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春瑤
摘 要:文章結合日本建筑大師磯崎新的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的建筑設計及其理念,探析展覽建筑空間、觀眾角色、展覽作品之間的關聯性。通過結合磯崎新成長與學習的經歷,以及對建筑的構建、空間形態等方面的梳理,進而剖析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的空間表達,借此學習其建筑理念和對空間的理解。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是磯崎新打破固有思想,從空間入手設計建筑之路的開端。在今天,人、建筑、展覽作品之間越來越具有一種強烈的關聯性,我們應從整體意識出發去審視如今的展覽建筑設計在空間感知、體驗方面的變化。
關鍵詞:整體意識;磯崎新;建筑空間;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
一、背景
二戰后,建筑領域各矛盾著的因素復綜錯雜地交織在一起,人們也對建筑提出功能、使用以及精神審美等方面的要求,后來以必要的物質技術手段來建造。建筑在20世紀60年代出現未來主義式的幻想,70年代出于對技術的熱情發展出機器美學①的建筑,80年代關注場所和人文情感的表達,90年代設計與計算機緊密結合,強調美學和空間效果。磯崎新1974年的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設計從形態轉變為從空間入手,重視人或物連續流動的空間感知與體驗,借此達成了建筑與空間流動的統一。現今建筑設計在長期的經濟文化影響下形成固化的形式與思維,我們應從不同的視角或變化背后的原因思考建筑設計及發展,避免喪失自我或本土特色的建筑。
二、磯崎新簡介
磯崎新1931年出生于日本最早通商往來的九州島大分縣。當代日本建筑界大師云集,師從丹下健三的磯崎新經歷了二戰后的城市廢墟,一直想要學習建筑設計。1950年磯崎新考入東京大學進入建筑系學習,1954年進入丹下研究班,1961年獲博士學位,1961—1963年進入丹下工作室工作,1963年開始創立了自己獨立的設計事務所。[1]在1964年與二川幸夫②全球旅行時,磯崎新在巴黎偶然了解到與日本建筑完全不同的歐洲建筑,開始了在建筑中的新探索。在理論上:20世紀60年代早期提出的對城市未來發展圖景探索的“空中城市”;在70年代他提出的作為表現信息技術縮影的“電腦城市”的一部分“電氣迷宮”,并運用此技術管理建筑的更新,而達到智能化的發展;80年代提出以新都廳為典范的“虛體城市”等理論。[2]同許多日本建筑師選擇本土特色和個人鮮明特色不同的是,他在建筑設計上注重時代的變化,許多未建成的方案中都有強烈的“未來性”。在早期實踐上,磯崎新受現代主義和丹下健三的影響,創造了富有日本現代建筑特征和美學特色的作品,后來在探索創造新建筑時,始終保持與時俱進的思維,并在2019年獲得普利茲克建筑獎。
三、解讀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
隨著時代狀況的變化和藝術作品的流動性變強,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和日本在鐮倉建設的第一個藝術博物館比起來,具有更多的空間以及可能性。如今,藝術和建筑的結合像一件當代藝術作品一樣,博物館或展覽場地的概念以及建筑形式開始強調作品與展覽場地形態逐漸融合,這種差異的產生使得磯崎新在建筑設計上也開始了轉變。磯崎新的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建筑就是他從空間、流動性等入手轉變建筑的先導。
(一)流動的暫居地——立方體框架的骨體
磯崎新認為設計都需要先經歷自我解體的過程,經過結束—丟棄—空白—靈感浮現。在設計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時,他從矩形開始,進一步轉化為三維的球體和立方體。整體建筑運用簡單的、沒有方向性的、也不符合黃金切割原則的幾何立方體和格子體的組合,創造了一個開放的、抽象的、由立方體框架定義的空間,同時與自然環境相結合,建立一個純粹自我的結構和秩序。
在建筑設計中他運用立方體的變化創造出了不同的空間與形態,但是框架結構的建筑必須考慮垂直和水平方向作用于結構上的力,他為了不考慮對抗地震外力和構成視覺結構而形成的設計評判標準,使用了外形和比例上一樣但實際大小不同的梁柱。而純粹的立方體要變成真正的建筑需要達到兩個條件,其一是具有立方體的骨架結構,其二是具有不同形狀和功能性的結構,比如插入階梯狀的構造、供輪椅通行的垂直梯等,以此來補充建筑本身,同時建筑保持了剩余空間的流動和獨特性,人與展覽作品都是自由、可移動的。走向空間是磯崎新思考如何去超越已經建立起來的存在的作品,同時在時代的變化下掙脫已有的束縛,為建筑帶來更多元的視角與可能性,這也為不同意圖和目的的展覽作品提供了場所。
(二)關聯性——人與建筑空間
單一空間是構成建筑最基本的單位,建筑從廣義來講可以看成是一種人造的空間環境。[3]對于空間的定義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抽象空間,圖紙上劃分的線條創造的空間;第二種是能用身體感官直接感受到的空間,這種是可以被建造的三維空間,能被人從一個基本的、客觀的層面所感知。
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是被削減到只有基本的立方體框架的建筑,雖視覺效果強烈,但一系列的立方體若想在使用混凝土、大理石、玻璃外墻等材料的基礎上做到平整且連續不斷,又要凸顯外立面的框架,則表面材料只能采用負擔得起的高反射的復合鋁板,同時通過拋光使它們成為統一且齊平的表面。入口大廳立方體外框尺寸12m,框架中心之間的尺寸為10.8m,為使空間能被人所感知,做了鑲嵌在框架之間的玻璃立面。玻璃外墻模糊了涇渭分明的空間分割,并嘗試讓玻璃反射空間的另一面,制造一種玻璃材質消失的假象,圖像還能從拋光后的大理石表面獲得更多一層的反射加強視覺效果,自然的環境因素也可透過它進入空間,因此人們在這里感受到的不是一個單獨空間。立方體本是典型的棱角分明且靜止不動的,通過多層反射后,空間界限可能變得透明甚至消失,最后呈現為一種表面非物質化的效果。模糊空間界限的探索測試了建筑空間在人的生理與心理的感知變化。
從空間簡潔建筑大廳向階梯狀的物體方向看過去會有一滅點,所有的面集中在那一點,但是通過那一滅點所實現的透視邏輯創造了一個相反的視覺角度,如果有人在這里,他們會感到既有平常的透視體驗,也能看到一種反透視現象,使人同時感受到兩個空間的存在。空間意象作為符號,是人對建筑的印象,也是對建筑里面的人的印象,營造空間意象就是建筑設計需要做的。[4]磯崎新認為建筑空間設計的目的就是想要讓人感知到這些交錯的空間,進而對建筑空間有不同的心理體驗。
(三)整體性——連續的空間
從空間的視角切入建筑,建筑對空間的序列組合以及塑造都與建筑里的人或物有所關聯。不同的空間是建筑滿足使用功能需求的個性化表達,從整體意識的視角更能發現建筑空間與人、物的關聯性。
人在建筑中不能感受到或一眼看到它的全部,而只有在運動中——也就是在連續行進的過程中,從一個空間走到另一個空間,才能逐一看到或感受到各個部分,從而形成整體印象。[3]人們不會簡單地坐在建筑物內,而是會來回走動,在走動時的感受會無意識地在人心理增長起來,對這些無意識情感活動的理解會在之后變成對這個空間的個人解讀或留下獨特的心理感受。對于創造出來的空間,最重要的不是用眼睛去觀察,而應該是用人的身體和心理去感知。比如人在城市里穿過街區的內部空間時,會失去對外部空間的感知,但是當人走出之后會發現經歷了一番奇妙的空間體驗,然后用整體意識去感知空間與人關系上的變化會生發一種不同的體驗。當人走進建筑空間當中,所產生的感受的聚集是人對這個空間的印象或感知。磯崎新認為人通過五官感知到的就是空間,空間是人體的延續,因此空間可以激發情感,建筑就是構筑我們的世界。[5]當然筆者認為,建筑只是構筑當下我們所在的世界。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的報告廳中四周隨意設置的線條創造了一個無形的立方體空間,從這個看不見的立方體框架正中心往外看,墻上的線條得到了凸顯,并成了這里的一樣展品。通過這種方式,一個靜態的空間變成了動態,透過形式的變化與組織來呈現建筑空間的表達。
當然,由于運動是一個連續過程,因而逐一展現的空間變化也是連續的,人們在觀賞建筑時不僅感受空間的變化也涉及到時間的變化。美國建筑師查爾斯·莫爾(Charles Moore)的《度量·建筑的空間·形式和尺度》一書中寫:“建筑師的語言是經常捉弄人的。我們談到建成一個空間,其他人則指出我們根本沒有建成什么空間,它本來就存在那里了。我們所做的,或者我們試圖去做的只是從統一延續的空間中切割出來一部分,使人們把它當成一個領域。”如果從整體性意識來看,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單一的空間或領域,更多的是不同元素之間的相互關聯,包括人、建筑、展覽場所與作品。從整體性出發感受連續的空間,能獲得更多樣和變化的感知,而對于展覽作品和建筑而言,則會有更多種可能的表達和呈現。
四、結語
建筑的空間通過物體的展示和被人的感知體驗,自動在人的心理上形成。建筑、人或者展覽作品不僅是一種孤立的客觀對象,而且也始終作為一種人和所在空間的聯系。今天很多沉浸式的戲劇或展覽,都在把觀眾給帶進去,不管效果與表現如何,它都反映了這個時代中,人不僅僅是靜靜看著的觀眾,而是在其中體驗著的一種角色。磯崎新空間設計的轉變對建筑空間、展覽作品、人的角色逐漸產生差異的這一變化,建筑或展覽空間與人關系的轉換,人與作品關系的變化,都值得我們用整體意識的角度去看待。建筑讓空間講話,空間在建筑中講話,而講的就是建筑本身。
注釋:
①機器美學,其一,建筑追求機器本身所體現出的理性與邏輯性,在建筑上強調功能和形式的關系;其二,追求建筑的普遍適應性;其三,追求建筑的高效率性,強調與經濟的關系。
②二川幸夫,世界著名建筑攝影大師,世界著名建筑雜志《GA》編集人、發行人。
參考文獻:
[1]齊雪榮.磯崎新與中國當代建筑藝術[D].安徽大學,2019.
[2]孫曦.磯崎新:建筑界的“不老”先鋒[J].城市住宅,2014(Z1):84-87.
[3]彭一剛.論形式美的規律:摘自書稿《建筑空間組合論》[J].天津大學學報,1982(S1):46-56.
[4]龍迪勇.空間敘事學[D].上海師范大學,2008.
[5]袁烽.建成與未建成:磯崎新的中國之路[J].時代建筑,2005(1):38-45.
作者單位:
湖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