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小鈴

2016年7月,我剛到荷蘭不久,住的是海牙的一個單間公寓 。荷蘭的垃圾分類做得非常完善,倒垃圾前必須做好分類,如果丟錯了,可是要罰錢并罰社會勞動的。可我經常看到有人把大型物品直接堆在垃圾箱旁邊,比如廢棄的床、書桌等,有些還非常新。這時,難民會把中意的東西帶回家。物盡其用,多好!
有一天,當地搞“黑色星期五大酬賓”,我買了兩推車的東西。待我歸整完畢,想去扔垃圾時,六個紙箱讓我猶豫了一下:質量這么好的紙箱,直接扔進垃圾箱豈不是浪費?我決定把箱子擺在垃圾箱旁邊,有需要的人自取唄!
次日,六個箱子就只剩兩個了,看來其余四個都被人挑走了。然而,兩天之后,家里迎來了一批客人,就是傳說中的片警叔叔。警察耐心而細致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我說明了前來的原因:“你在垃圾箱邊上堆放了兩個紙箱,違反了垃圾箱分類的相關法規,每個紙箱罰款47歐元,兩個94歐元,加上3歐元手續費,共97歐元。稍后,社區也會對你的行為做出處罰決定,通常是罰一整天的社會勞動。”
聽完之后我腦中好像有一萬只蜜蜂飛舞。我的初衷是好的呀,況且97歐元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呢!我知道荷蘭的所有處罰都有一個申訴的機會,所以我當即拒絕了這筆罰款,并有理有據地向警察說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警察聽完后,說稍后會通知我處理結果。
哪想到,這一“稍后”,直接到了三年后。如今我早已搬家多次,換了居住城市,講荷蘭語,由學生簽證換了綠卡。不過,從這一紙傳票看來,有關部門并沒有接受我的說辭,直接把我給告了!我閱讀了傳票的內容,發現仍有機會為自己辯護,于是我在規定時間內,以之前同樣的理由書面駁回了這份起訴。兩個月后,我又收到了法院的傳票,告訴我之前的辯護無效,強制我本人出庭說明情況,我可以請律師為自己辯護。
時間到了,我提前一個半小時到了法院,心想海牙是搞國際仲裁的,多少國際上的重犯都是在這兒審判的呀,他們在進法庭之前是不是也跟我有一樣的心情?進去之后,法官如同日常對話一樣,讓我復述當時發生的事件和自己辯護的理由。法官對于我愿意親自出庭表示感激,也對我沒有聘請律師的勇氣表示嘉獎,同時也表示理解我當初沒有把紙箱扔進垃圾箱的初衷,然而,他理解卻不能支持我的這種“堆放雜物”的行為,所以社會勞動還是要做的,罰款可以取消。
離開法院后,我路過一家寵物店。店里一只四歲的老兔子因為年紀太大沒人買,現在打折促銷,兔子加籠子,只要100歐元,沒人買的話兔子就要被送去安樂死。本以為97歐元的罰款逃不掉,如今免了,就用這些錢拯救一條小生命吧。之后,來家里的客人都會問我為什么買一只老兔子,我說:“這是一個長長的故事,要從兩個紙箱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