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成
(貴州省農業科學院農村經濟與社會發展科學研究所,貴州 貴陽 550006)
“糯稻文化圈”的概念,最早是由游修齡先生提出。他是在日本學者渡部忠世提出“糯稻栽培圈”的基礎提出這一概念的。①渡部忠世發現,在印度東北部阿薩姆、緬甸的撣邦和克欽邦、泰國北部和東北部、老撾、越南西北部以及中國的云南和廣西部分地區是以糯米為主食的。在這一范圍內的人們主要以栽培糯稻為生,因此,可以把這一區域稱為“糯稻栽培圈”。參見渡部忠世:《稻米之路》,尹紹亭譯,云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渡部忠世:《亞洲栽培稻的起源和傳播》,《農業考古》1986年第2期。渡部忠世:《亞洲稻的起源和稻作圈的構成》,《農業考古》1988年第7期。游修齡先生認為:“從文化的角度看,糯稻栽培圈內生活的人,形成了他們自己特有的文化現象,這些現象是與糯稻密切不可分的,所以不妨也可稱之為‘糯稻文化圈’。”[1]20世紀中后期,渡部忠世在考察印度、東南亞與中國西南地區后,劃出了世界上最大的“糯稻栽培圈”(圖1),但隨著研究的深入,國內外學者發現,糯稻栽培圈的范圍可能比渡部忠世劃出的更大更廣。對一些小的“糯稻栽培圈”也可能會遺漏掉,比如湘、黔、桂、鄂、渝毗鄰地區。自古以來,生活在湘、黔、桂、鄂、渝毗鄰地區的百越民族后裔一直以糯稻為主食,形成了特征鮮明的“糯稻文化圈”。但它是怎么形成的?其結構特征又怎么樣?

圖1 渡部忠世劃定的糯稻栽培圈
百越民族是長江中下游以南地區的一個古老民族群體。“百越”一詞,最早見于《呂氏春秋》:“揚漢之南,百越之際,敝凱諸、夫風、余靡之地,縛婁、陽禺、驩兜之國,多無君。”[2]此處的“揚”可能指的是長江下游的東南部,漢則指長江中游以南地區。百越不單指一個民族,實際上是指使用“戉”這種生產工具(或兵器)的人們共同體,其支系眾多,“百”只是一個概數,主要有閩越、甌越、駱越、南越、越裳、滇越等[3]。后經過不斷的融合、分化、重組、遷徙,一部分百越民族定居在湘、黔、桂、鄂、渝毗鄰地區,形成后來的壯、侗、布依、仫佬、毛南、黎、水等7個民族。這些民族繼承了其先民的“飯稻羹魚”生計習俗,在新遷居住地開山成田種稻養魚。《隋書·地理志下》說:“江南之俗,火耕水耨,食魚與稻,以漁獵為生。”[4]據渡部忠世和游修齡的推測,古百越民族很可能是以糯稻為主食的,①渡部忠世:《稻米之路》,尹紹亭譯,云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渡部忠世:《亞洲栽培稻的起源和傳播》,《農業考古》1986年第2期;渡部忠世:《亞洲稻的起源和稻作圈的構成》,《農業考古》1988年第7期。游修齡:《糯稻文化區》,《中國稻米》1995年第1期。因此,他們的后裔大多數仍然以糯稻為主食,形成如今的“糯稻文化圈”。
生活在湘、黔、桂、鄂、渝毗鄰地區的不僅僅只有百越后裔的7個民族,還有漢族、土家族、苗族、瑤族等民族。后來移民到貴州的漢族并不以糯稻為主食,他們以種植秈稻為主,糯稻僅作為副食或釀酒之用。而一部分苗族、瑤族可能在百越民族后裔的影響下,也以糯稻為主食,成為“糯稻文化圈”的新成員。如《鎮遠府志》曰:“黑苗,食惟糯稻,舂其白,炊熟必成團,冷食。……性嗜秫,故種植尤多。”②(乾隆)《鎮遠府志》卷九《苗俗》,1965年貴州省圖書館據南京圖書館藏本復制。秫即糯稻也。《黔南識略》載:“苗民貧富俱食糯米。”③(清)愛必達:《黔南識略》卷九《丹江通判》,道光二十七年(1837年)刻本。當然7個百越民族的后裔也有可能在漢族的影響下,一部分由以前食糯米為主轉變為食秈米為主。因此,生活在“糯稻文化圈”內的人們并不全都是以種植糯稻為主,還有一小部分人以種植秈稻或雜糧為生。把湘、黔、桂、鄂、渝毗鄰地區劃為“糯稻文化圈”至少有3點依據:(1)該區域的主體民族(7個百越后裔民族)加苗瑤,其人數將近占到全區域的60%-80%,且都以糯米為主食;(2)該區域內的主體民族同屬漢藏語系壯侗語族,可以相互對話和交流;(3)主體民族居住集中連片,生產、生活、生態基本一致。如“糯稻文化圈”,其范圍包括如今重慶的石柱、黔江、彭水、酉陽、秀山,湖北的恩施地區,貴州東部,湖南西部,廣西東部一帶。
經過長期社會環境的影響,以及與生態環境的協同演進,湘、黔、桂、鄂、渝毗鄰地區的“糯稻文化圈”展現出眾多自身的特征來。其中最具特色的就是“人-稻魚鴨-田”復合生計系統,它已經成為“糯稻文化圈”的標志和文化符號,如圖2為這一復合生計系統的組成元素和關系圖。

圖2 “人-稻魚鴨-田”復合生計系統的組成元素及關系圖
“人-稻魚鴨-田”復合生計系統由人、稻、魚、鴨、田5個要素組成。其中人是整個系統的核心,負責管理糯稻的整個生長過程,控制魚、鴨的收放,水田的開墾、整理、引水等[5]。稻為系統的主要產品;魚、鴨的作用主要是提供肥料、清除蟲害及雜草;水田是整個生計系統的環境基礎,包括水、光、溫及一切支持系統的生物和環境。5個組成要素相輔相成、協同進步,缺一不可,形成一個完整的生物鏈。
這里的“人”主要指百越民族后裔的7個民族以及苗瑤民族。他們以種植糯稻為主,糯米成為他們的主要食物。在種植糯稻的過程中,把魚、鴨與糯稻結合起來形成一種相互依賴,相互促進生長的關系。經過千百年的相互適應和演化,“人”的生理器官與糯米的黏性達到了一種高度適應。比如,“糯稻文化圈”以外的人,連續吃上兩三頓糯米飯后,就會引起腸胃不適及其他癥狀,但“糯稻文化圈”內的人卻不會有這種反應。如民國《息烽縣志》載:“糯極糍而不中飯食,粳雖糍性得半,然千百家無一二以之做飯者。或偶有食糯米飯,或粳米者,不過取其香美。若飽食之,間時無不呼悶損者。”④(民國)《息烽縣志》卷十八《方物志·植物部·谷類》,1965年貴州省圖書館刻印本。因此,“糯稻文化圈”以外的人只是過年過節用糯米加工成糍粑、湯圓、粽子、甜酒等,不會把糯米當作主食。又如民國《黃平縣志》說:“(糯米)性最黏,滯腸胃,久食始慣。”⑤(民國)《黃平縣志》卷二十《物產》,民國十年(1921年)稿本,1965年貴州省圖書館復制油印本。“久食”是多久?這就要看個人的體質了。有的一兩天,有的1個月,有的也可能1年或2年,甚至10年8年都適應不了。這就是“糯稻文化圈”的特點。
稻,此處專指糯稻。過去人們對粳稻、秈稻、糯稻分不清楚,這無可厚非。因為,把粳稻和秈稻區別開來并進行植物分類學上的命名,是20世紀30年代的事情。而且這件事還是日本農學家加藤茂苞于1928年通過雜交試驗發現秈稻與粳稻的區別,并于2年后的1930年,他把秈稻命名為“印度型”,把粳稻命名為“日本型”,此后,這一命名法得到國際上的認可和廣泛使用。從植株形態上來看,粳稻和秈稻基本沒有什么區別,因此,過去的人們,只能從口感上來進行區別,以黏和不黏來劃分種類,“按稻俗謂之谷,有黏、有不黏者。黏者為稬,俗作糯;不黏者為稉,音庚,稉即秈也,秈音仙,揚子方言。江南呼稉為秈,黔人在洪武初多由江南來,宜其呼稉米為秈米,蓋秈為相然,切在江南音原讀若仙,在黔省音實讀若黏,此水土所習,方音之變,無他異也”。①(民國)《黃平縣志》卷二十《物產》,民國十年(1921年)稿本,1965年貴州省圖書館復制油印本。引文在區分糯稻和粳稻的方法無疑是正確的,但把粳稻看作是秈稻卻是錯誤的。亞洲栽培稻有兩個亞種,一個是粳稻,一個是秈稻,糯稻是這兩個亞種的變異型,即粳糯和秈糯[6]。據冼俊龍、曾曉芳、趙德剛等人的研究,貴州“糯稻文化圈”內栽培的主要品種為粳糯[7]。粳糯又可以根據不同的生長環境,變異為許多生態型糯稻,這是人工選擇和生物適應環境條件下演變的結果[8]。光緒《古州廳志》載:“冷水田獨宜稬。……苗種秫五月種,十月獲。黏性耐旱,高坡宜之。漢種稻水田宜之。”②(光緒)《古州廳志》卷四《食貨志·農桑》光緒十四年(1888年)刻本。“稬”,即糯;“秫”原指帶黏性的粟,后演變為專指糯稻。由此可知,糯稻可以適應各種惡劣環境,其生存能力遠遠強于漢族種植的秈稻。
隨著人口的增加,“糯稻文化圈”內的人們“迄今為日漸久,生齒漸繁,其中人口稍多者,已不無食指維艱之慮”[9]。為解決生存問題,人們只能開山造田,但原有糯稻品種又不能馬上適應新的生長環境,只有通過不斷的人工選育,一年又一年的試種,讓選出的糯稻品種與新環境達到一個最佳相互適應狀態,這樣一個新的生態型品種就誕生了。又根據《天柱縣志》記載:“天柱縣解放前的水稻品種有麻谷、旱谷、紅腳谷、白腳谷和糯谷等11種。這些品種耐寒,適宜冷水田、銹水田栽種;但屬高桿系列,肥田易倒伏,畝產250-300公斤。”[10]從該段引文我們可知,這11個品種都是生態型水稻,他們適應于冷水、銹水等不同生態條件,且水稻植株較高。選育出這樣的品種,其目的就是為了適應高山箐林里開墾出來的梯田。山泉水溫一般較低,而水稻又是喜溫植物,水稻為了自我生存和延續,它會不斷改變自身結構去適應新的惡劣環境。其次,人們選育出來的品種,是為了適應高山梯田經常出現干旱而加高了的田坎。高山梯田的田坎較高,一般在1-1.5米左右,這樣才能蓄積到更多的水以便抵抗干旱[11]。最后,選育出來的這些新品種還要適應鴨子和魚兒的生存,矮稈水稻鴨子容易“偷吃”到谷穗,魚兒長大后,需要較深的水域才能健康成長。
魚和鴨是附屬產品。在該系統中起到提供肥料、清除蟲害和雜草的作用。不過,古代的百越民族一開始可能并不是為了能獲得肥料和清除蟲害而飼養魚。他們從事“飯稻羹魚”的生活,養魚是為了吃魚方便。鯉魚是世界上最早被養殖的魚類,《詩經》中就記載有周文王鑿池養鯉的事情。春秋戰國時期,越國大夫范蠡竭力主張發展池塘養鯉,他還專門寫了一本《養魚經》,此書為我國現存最早的養魚專著,是書提道:“池中九洲八谷,谷上立水二尺。又谷中立水六尺,所以養鯉者。鯉不相食,又易長也。”③范蠡:《養魚經》(又名《陶朱公養魚經》)一卷,《古今說部叢書》,清宣統二年(1910年)至民國二年(1913年)上海國學扶輪社鉛印本。此處的谷,不是指稻谷,而是指池塘的溝谷,即圍水的土埂。后來,人們對鯉魚的習性逐漸熟悉,知道鯉魚環境適應性廣、生長快、繁殖力強,且鯉魚屬于底棲(水的下層)雜食性魚類,葷素兼食,常拱泥攝食。人們就利用鯉魚的這些特點,使其與水稻一起生長。當水稻栽下去10多天后,就可把鯉魚苗放入田里,利用其喜歡在水下活動以及拱泥尋食的特點,為稻田松土、吃掉一些不利于水稻生長的雜草和水生動物,如螺螄、黃蜆、幼蚌、搖蚊幼蟲等。除此之外,鯉魚的糞便還可以肥田。在“糯稻文化圈”內由于“平衍之區安屯設衛,余皆苗民開墾”,④(清)愛必達:《黔南識略》卷十三《清江通判》,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刻本。苗民耕種的都是山高路遠的梯田,制肥和運肥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鯉魚與水稻的生長期基本一致,不但能為苗民解決肥料問題,還能獲得大量的鯉魚。因此,鯉魚能夠與水稻共生長達幾千年,并不是農民喜歡或不喜歡這么簡單的原因可以解釋的。
在稻田中放養鴨子可能要遲于養魚。不過,至少在北魏時期,人們就已經認識到鴨子具有雜食性的特點。北魏賈思勰在《齊民要術》中就有專門論述養鵝、鴨的篇章:“鵝唯食五谷、稗子及草、菜,不食生蟲。鴨靡不食矣。水稗實成時,尤其是所便,噉此足得肥。”①(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卷六《養鵝鴨》第六十,四庫全書本。鵝的食譜比鴨子的窄,因此,在“糯稻文化圈”內,人們選擇了鴨子。鴨子吃的蟲類比魚類更廣,不但天上飛的,水里游的,以及寄生在秧苗上的各類害蟲,它都能全部吃掉[12]。但要注意放養鴨子的時間點,秧苗剛栽下去時是不能放的,因為秧苗還沒長好,如果此時把鴨子放入稻田,容易損傷秧苗,只有等秧苗返青后,才能把雛鴨放入稻田,然后鴨子、魚兒與糯稻一起“成長”。
田,在本系統中擔負著為人、稻、魚、鴨的生存提供物質基礎的作用。由于“糯稻文化圈”的地理位置處于云貴高原與湖南、廣西丘陵的過渡地帶,“居民多傍山為田,以事耕植,故本省之梯田甚多”。②經濟部資源委員會,經濟部中央農業實驗所,貴州省農業改進所調查編纂:《貴州省農業概況調查》,貴州省農業改進所印行,民國二十八年一月(1939年)。南京市圖書館古籍部藏本。第3頁。“山高林密,土質較厚”,是開墾成高山梯田的必要條件,沒有森林,就沒有水源;此外,還要土層深厚,土層厚才能長出茂密的森林,才能蓄積更多的雨水。田的大小不等,常常是依據山勢而建,“黔田多依山麓,故俗曰梯子田。或有夷高培低,合數丘而平為一,則又與由單不符”。③(清)李宗昉撰:《黔記》卷之二,道光十二年(1832年)刻本。為了保證水源不枯竭,農民一般不會把梯田周圍的森林砍掉。但如果某一高山適合全部開墾成梯田,農民也會保留梯田上方的森林,水源不夠還要從很遠的地方引水過來灌田。梯田剛開墾出來是不能種水稻的,因為土壤能力不夠,收獲太薄,因此,新的梯田一般要養一兩年鯉魚成為熟田后才種水稻。唐代劉恂在《嶺表錄異》中就有記載:“山田,揀荒平處以鋤鍬開町畦,伺春雨,丘中聚水,即先買鯇魚子散于田內。一二年后,魚兒長大,食草根并盡,既為熟田,又收魚利,及種稻,且無稗草,乃齊民之上術也。”④轉引自游修齡、曾雄生:《中國稻作文化史》,第220頁。這時“生田”就變為“熟田”,種植水稻自然就有收獲了。
“人-稻魚鴨-田”復合生計系統是“糯稻文化圈”內的人們與自然環境長期作斗爭的經驗總結,它體現了農民生存的策略和智慧。總的來看,這樣的生計系統具有四大優點:(1)為山區人民提供了更多的糧食;(2)梯田在提供糧食的同時還保護了水土流失;(3)創造并保持了糯稻品種種質資源的多樣性;(4)該生計系統生產的所有產品都具有生態、安全、品質等優點,避免了農藥化肥的使用,節約了生產成本。
農業文化遺產是在特定環境、特定人群和特定歷史時期生產生活的產物。它有其特殊的生態作用、經濟效益和歷史貢獻。隨著人們對全球農業文化遺產申報熱情的不斷高漲,農業文化遺產的利用也引起了學界、政府與社會的高度關注。但由于普通民眾不清楚農業文化的結構特征與歷史演變,因此,在引進和擴大利用時存在著諸多錯誤的做法,導致引進和擴大規模時多次失敗。比如貴州某一新區,在考察丹寨縣“稻魚鴨復合生計系統”后,覺得這種生態種植系統是一種脫貧致富的好辦法。在種植水稻的同時養魚,可以增加農民的收入。于是,由政府統一采購魚苗免費提供給農民放養。但是由于該區屬平壩農業區,種植的水稻品種全部都是“矮化”后的雜交稻,其田埂一般較低,蓄水深度不高,在5-6月的豐雨季節,水漫過田埂,魚苗被雨水全部沖走,導致引進稻魚鴨復合生計系統失敗。第二年,當地政府吸取上一年的教訓,發動農民加高田埂,才能領取到免費的魚苗。但由于上一年的失敗,只有部分農民愿意修葺和加高田埂,并領取了政府提供的魚苗。然而結果卻令人尷尬,魚苗倒是存活下來了,但由于養魚,稻田長期蓄水,而“矮化”后的雜交稻不能長期在高水位下很好地生長,水稻出現大面積倒伏,使得水稻產量下降,養魚的收入無法低償水稻的損失。第二次引進又以失敗告終。這就是不清楚農業文化遺產結構與歷史淵源導致的失敗。
筆者以為,要利用好農業文化遺產,比如稻魚鴨復合生計系統,至少要明白以下幾點之后,才能考慮其后續事宜。
第一,農業文化遺產一般是一個整體,且由多個系統組成。而系統又是由多個元素組成并相互協調和相互制衡,每個元素的功能在整個系統中都有其特殊的作用。如果你只抽取系統中的某一個元素,比如稻魚鴨復合生計系統中的“魚”這個元素引進到其他地區,不能說百分之百失敗,但至少整個系統的功能和效果是無法體現出來的。
第二,生態環境問題。一般情況下,農業文化是在特定生態環境下衍生出來的生計系統,因此,具有一定的地域特征。在引進或擴大規模時,一定要考慮生態環境的相似性。如稻魚鴨復合生計系統中的“山、水、林、田、氣候、降雨、日照”等環境因素。盡管相同的環境并不一定能衍生出相同的文化模式,但是在引進和擴大規模時,環境問題是首先要考慮的。
第三,產品消費問題。稻魚鴨復合生計系統中,不管是主產品—糯稻,還是副產品魚、鴨等,主要供百越民族自己消費,基本不進入市場。如果你引進其中一個元素,而又不是自己消費,那么就必須考慮市場銷售問題。即使用于自我消費,也要考慮生活習慣問題,如筆者就無法忍受一天三餐全部食用糯米。
第四,技術問題。農業生產技術是人類長期生產實踐活動經驗的總結,是歷史積淀的結果。可能我們許多人都會認為,農業生產沒什么技術含量,人人都會。但是,要真正熟悉掌握稻魚鴨復合生計系統的種植技術、飼養技術并協調好各種環境因素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在引進稻魚鴨復合生計系統時,一定要考慮普通大眾對技術的接受、消化和熟悉的時間差問題。
第五,經濟效益問題。目前大多數引進和擴大農業文化遺產時,都是從經濟利益的角度出發,因此,市場需求是引進者第一考慮的問題。稻魚鴨復合生計系統中的主副產品市場需求如何?年銷量有多大銷售地區在哪里以及消費對象的劃分、價格的定位、競爭情況等都是在引進之前就必須考慮清楚的。盲目引進或者頭腦發熱的決策,只會勞民傷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