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往事

郭暢

清晨，第一縷陽光輕柔地撫摸著森林。樹葉上的露珠欲落未落，掛在葉尖兒上，好似漂亮的水晶耳墜。平日里，布谷鳥媽媽總會起早帶著她的小寶貝們練習飛行，今天卻不見他們歡快的身影，花叢中也聽不到小白兔們的嬉笑聲。他們都去哪兒了呢？

原來，小動物們正在開晨會，可是他們個個都面露哀色，果子貍將軍向動物國王告急：“報告陛下，我們種族的數量正日益大幅度下降……”

話還沒說完，空氣中突然一聲巨響。森林里赫赫有名的病毒女巫出現在半空，用沙啞得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說道：“你們難道還沒發現，造成這一切的就是人類嗎？你們竟然還想和人類交朋友！真是一群愚蠢的小東西！”說罷，女巫發出一陣陣怪笑。她猛地一揮手，一大團青煙在空中伸展開去，平鋪成一張大幕。女巫舉起她如鳥爪般干瘦的手打了個響指，青煙大幕開始放映一個個人類捕捉小動物的畫面。他們來到森林里，或舉著氣槍，或帶著獵狗，等待著獵物的出現。人類把一只只小小的果子貍抓進籠子里，裝上卡車運到鎮上的集市出售。果子貍被剝皮拆骨，做成一道道讓人類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端上餐桌。這一幕幕讓小動物們憤怒不已，果子貍們更是哭得一發不可收拾，就連國王也皺起了眉頭，利爪不斷敲打著桌面。

女巫暗自竊喜，她知道已經成功挑起了小動物們對人類的憎恨，她接著說：“國王陛下，我研制了一種病毒，代號‘貍煞，可以借你一用去攻擊人類。”國王沉思了一會兒，他想到近些年人類對森林資源過度開發利用，自己的領土日漸削減，子民覓食生存也比以前困難，決定給人類一個警告。

“果子貍將軍聽令，朕命你率領‘貍煞軍隊進攻人類！”國王下令道。

“遵旨！”果子貍將軍深躹一躬，退下了。

“貍煞”軍隊迅速擊倒了一大片人，果子貍將軍大喜，連忙向國王匯報戰果。可是，聰明的人類很快就研制出可以殺死“貍煞”病毒的藥物，果子貍軍團慘敗而歸。

但人類似乎并沒有記住這次教訓。

十年后的一個中午，國王正在享用午餐。忽然，穿山甲太太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國王陛下！”穿山甲太太大顆大顆的眼淚掉在地上濺起水花。她一邊哭一邊說：“尊敬的陛下，我的先生和孩子不見了！嗚嗚嗚……”侍立一旁的狐貍參謀也說：“是呀！聽說南美洲的食蟻獸也失蹤了很多！”聽到這番話，原本就膽小的食蟻獸醫生低低尖叫了一聲，暈過去了。

這時，又是一聲巨響，神出鬼沒的病毒女巫閃到了穿山甲太太身后：“很顯然，這又是人類的所作所為！陛下，我們再次聯手吧！”一陣風卷地而起，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落葉，待平息時，女巫已消失了蹤影。

國王勃然大怒：“又是人類！我們從未對你們做出過什么出格的事，沒想到你們又來傷害我們！穿山甲太太，這一次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為族群報仇。”

國王在房間里踱步，在紙上列下方案又劃掉。當地平線透出一線光亮的時候，國王的眉毛終于不再擰在一起了。他決定再次和病毒女巫聯手，制作一種“終極病毒”，用它們向人類發起致命一擊。

這種終極病毒一做就是七年。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里，國王又召集了一次森林大會。“今年，我們將會對人類發起一次世紀病毒大攻擊！”國王坐在他的寶座上，眼睛里有一團火在燃燒。

病毒女巫一揮手，一只大坩堝就晃晃悠悠地飛到她面前，落在一個低矮的架子上。女巫用一把大勺在鍋中不斷攪拌著。坩堝里的蒸汽呈螺旋形上升，發出珍珠光澤。鍋里的液體像玻璃糖紙一樣反射著陽光，變得五顏六色。它的氣味讓人陶醉，深吸一口氣，你能聞到蛋糕、奶酪、番茄醬的味道；再吸一口氣，它的氣味似乎又變了……人間百味，各聞一遍，百聞不厭。

“這是我和尊敬的國王陛下共同熬制的終極病毒湯。只要喝下它，你身上就會攜帶這種病毒。病毒代號‘黑影，人類一旦被感染，將無藥可治。”女巫冷冷地笑了起來。

“天哪，那湯好可怕……”

“但看上去好好喝。”

“不要光看表面……”

“太可怕了！”

小動物們議論紛紛。他們看上去都很想喝那湯，但又心存畏懼。

“那么，誰愿意肩負起這個重要的任務？”國王高聲發問。四下里一片寂靜。野兔看看野雞，搖了搖頭；黃鼠狼抬頭望望棕熊，立馬又避開了眼神；灰狼將軍低頭盯著地面，打了個大大的寒噤……很顯然，大家都沒忘記果子貍當年的失敗。

“讓蝙蝠去吧！”病毒女巫兩眼發出一道青光。倒掛在樹梢上的蝙蝠一聽，不禁打了個冷戰，騷動不安。

國王舉起一只爪子，示意蝙蝠們安靜下來，讓病毒女巫接著說：“自古以來，人類都很喜歡甚至敬仰蝙蝠，常把蝙蝠當作‘福運的象征，甚至將蝙蝠的形象做成祈福避難的標志。由他們去，人類必定會降低防范意識。我們的計劃也一定能順利進行。”

還沒等國王下決定，女巫已大袖一揮，把病毒湯變成一團灰色煙霧，直向蝙蝠們撲去。濃煙消失，蝙蝠們個個睜著血紅的眼睛。病毒女巫仰天大笑，露出兩排又黃又稀疏的爛牙，“出征吧，我的蝙蝠軍團！”

蝙蝠們周游列國，在世界各地都投下了病毒。病毒在人與人之間跳躍，從這個人身上跳到那個人身上，沒過多久人類的世界就已生靈涂炭。這回，就連醫生們也都束手無策。

蝙蝠們欣喜若狂，連夜飛去向國王匯報。病毒女巫得知蝙蝠軍團已勝券在握，她要再多熬些病毒湯，順便也讓勞累的蝙蝠們休整一段時間，準備發起第二輪病毒攻擊。

可是熬湯的過程十分漫長。在這段時間里，遭到重創的人類并未放棄希望。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對付“黑影”的醫療方案終于出爐了！劫后重生的人類在感念上蒼的同時，也終于醒悟：野生動物不屬于餐桌！

當蝙蝠軍團準備再一次發動攻擊時，發現人們對這些“曾經的野味”再也無動于衷，病毒計劃再次落空。

病毒女巫在水晶球中看到慘敗的軍隊，她知道自己的詭計泡湯了。原來，病毒女巫是想借助小動物們去吸取人類的能量以增強自己的魔力，從而控制人類，甚至統治世界。吸取人類能量不成，那就吸取小動物們的吧。雖然魔力不能增強，但總能維持。

病毒女巫的后續計劃又在水晶球里閃現，正好被躲在門外打算前來通報戰況的狐貍參謀全看見了。狐貍參謀速速回去報告國王。國王大驚，跌坐在寶座上，深深懊悔受了病毒女巫的控制蠱惑。

上回獵豹姊妹在捕獵時受了重傷，正是人類的救助組織給她們治療，救回了性命；幾只被抓走的小象寶寶也在救助組織的幫助下成功逃脫，重返森林，回到媽媽身邊；去年狐貍參謀暗訪調查，長江一帶的漁民已經不再出海捕魚，為的就是恢復海洋生態平衡，這是多大的犧牲。

正是人類的幫助，有些瀕危族群才得以保護。這一幕幕印在國王腦海里的記憶像被解封了一樣，再次被喚醒。國王突然靈光一閃，既然病毒女巫要靠動物的生命能量來維持魔法，那么就不要讓她找到！國王立即發出緊急通知，讓所有子民在病毒女巫到來前全部躲藏在家中，不讓她的陰謀得逞。

病毒女巫再次來到森林，可是這次別說小動物了，連他們的影子都找不到。無法獲取生命能量的女巫，體力和法力日漸消散。直到有一天，當最后一絲魔氣從女巫口中吐出，她終于在森林里徹底煙消云散。

從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沒有了病毒女巫，只有一個住在森林邊小村子里的老婆婆，擅長熬湯，總在熬湯時給孩子們講野生動物的故事，講病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