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占彥
非常羨慕古代詩人,他們把喝酒當作一件風雅之事。那時沒有圖書館,沒有電影院,沒有歌廳,沒有互聯網,更沒有手機,多的是酒肆、酒館。于是,他們把大把的時間放在了喝酒這件事情上。這樣,酒就很好地激發了他們創作的靈感,促使他們創作出了大量優秀的詩篇。酒國中,因酒而成就的佳作名篇實在是太多,泛著酒花,飄著酒香,令人陶醉。
關于酒詩,最有名的,是李白,列舉出來就是長長一串,其中《將進酒》寫的是雄渾豪放,很有“謫仙人”的氣魄。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何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
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經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詩人縱橫捭闔,以自己自然流淌的才氣,寫下了這首力能扛鼎的鬼斧神工之作,痛快淋漓,天才極致,似乎沒有任何約束,似乎毫無規矩可循,一切都是沖口而出,隨意創造,但卻是那樣美妙,那樣神奇,那樣完美,那樣和諧,氣象萬千,不可思議。很難想象,沒有了酒,斗酒詩百篇的李白還會那樣繡口一吐就錦繡了半個盛唐嗎?酒入豪腸,釀成的豈止是月光和劍氣,他的繡口吐出的分明是萬物之靈長的底氣,昂揚而奮發,使得中華燦爛的文化多了許多瑰麗而神奇的色彩。
李白愛酒,與酒親近久了,他的血液中便流淌著酒的純粹、酒的醇厚、酒的熱烈,最終自己也成了一壺醉人的甘醇,是那么純粹,是那么透明清澈,總以原初自然的內心觀照世界,澄明的眼眸容不下一絲虛偽造作。萬物有靈,酒也賦予他靈感,讓他留下了許許多多驚天地、泣鬼神的詩篇。
那年,李白懷揣著夢想來到長安。他高唱“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時,是洋洋得意的。然此時的長安,已不是太宗時的勵精圖治,也不是高宗時的繼往開來,甚至不是玄宗早期的雄心萬丈,長安已在軟香溫玉中漸漸迷失了方向。玄宗要的不再是忠誠不渝的治國良相,而是才華橫溢的御用歌手。夢想的破滅,失望的累積,不甘的堆砌,誘發出他骨子里的傲岸,發酵成他心性的不羈,他甚至不屑于掩飾自己的輕蔑,讓力士脫靴、貴妃研磨,他任性地演繹出酒一般的純粹。他是甘醇的,越久越濃,慢慢回味,仿佛能品味出春天的芳香、夏天的靜默和秋天的甜蜜,能感受到冬天暖陽的溫薰。由于與統治階級格格不入,終遭賜金放還,于是,他將自己放逐在青山綠水中,受傷的心在獨自的旅行中慢慢痊愈。
李白的這首《將進酒》酒詩,刻骨銘心,實在是一首“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風流千古之作。同為唐代詩人的“詩鬼”李賀也作了一首《將進酒》酒詩,詩風奇崛冷艷,意象怪誕,同樣是一首風流千古之作,意境不輸李白。李賀與李白同題,然而境界卻不同,這皆是因為兩個人的不同經歷造成的。
李賀是一個詩歌天才,他只活了二十七歲,他的一生,其實是苦吟的一生,詩歌是他的最愛,是他一生的事業。李賀被譽為“詩鬼”,這聽上去有些令人頭皮發麻,這與他詩中喜歡用“血、泣、鬼、死”等陰冷的字眼、喜歡徘徊在“墳”前捕捉鬼域的香魂關系很大。他存世詩有二百四十首,其中最有特色的、最引人注目的部分,也多是這類描寫鬼神幻境的作品。簡而言之,他的生命太短,人生閱歷太少,他的詩歌,主要得益于他過人的藝術想象力。讀他的詩,奇字迭出,用字新奇,意境新奇,格局宏大,氣象萬千,常使人耳目一新。他的詩跟屈原、李白是一脈相通的,常讓人驚嘆于他的瑰麗想象,所不同者,他更多流露出年命不永的感傷和哀涼。這正是因為李賀一直多病,病痛的折磨養成了他敏感而多情的特質,如此,便也就只活了二十七歲。或許正是由于他這種敏感細膩的心性,很早就意識到了生命的短促;或許就是如此的人生,才把他逼到了除詩之外無事可做的境地,所以,他只好嘔心瀝血去吟詩,甘愿做個“詩鬼”了。有些事,是上天注定的!沒有考成進士,對李賀也許是不幸的,但對中國文學史,實在是一件幸事!李賀是天才不假,但李賀的詩,是生生逼出來、憋出來的,這是命運的使然。
還是回到《將進酒》上來,李賀的《將進酒》詩云:
琉璃鐘,琥珀濃,小槽滴酒真珠紅。
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
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
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
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
李賀這首詩以精湛的藝術技巧表現了詩人對人生的超感體驗。
《將進酒》,原是漢樂府短簫鐃歌的曲調,“將”用來表示禮貌上的尊敬,有“勸”的意思。字義出自《詩經·衛風·氓》:“將子無怒,秋以為期”——請你不要生我的氣,重訂秋天作為婚期。如果我們把“將進酒”意譯,意思就是“勸酒歌”。
李賀是辭藻天才,這源自他如鬼似魅的想象力,他在我們眼前展現了五彩繽紛的宴會場景畫面——
“琉璃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瞧瞧,這是何等華貴豐盛的宴會啊,酒杯是琉璃做的杯子,酒是紅酒,有著琥珀一樣的質地。最是精美的菜肴竟然是“烹龍炮鳳”而得,這樣的藝術夸張手法,令人驚嘆。宴會場所的陳設是華麗的,從“羅幃繡幕”可以想見是無比的豪華,如此奢華的宴會環境中,宴會上飄散彌漫的香味自然而然地就多了濃郁起來,氤氳成香風。如此盛宴,怕是人間世難有的吧!李賀仿佛不沾惹人間煙火氣,他的宴席上的所有陳設和菜肴美食,都是天上的,這可是誰都沒吃過甚至沒見過的奇珍呀!詩人的這場酒宴,自帶一種虛幻感,每樣東西都那么絢麗,絢麗到了不真實的程度,整個羅幃繡幕圍起來的仿佛只是一場稍縱即逝的夢。
“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這樣的場景,只有神話世界里能夠見到——吹著龍笛,敲擊著鼉鼓;明眸善睞、唇紅齒白的女子唱著歌,扭動著妙曼的腰肢跳著舞——這不是人間的繁華地,而是神話里的極樂世界。你看,李賀的表達能力有多強,他寫吹笛,不是普通的笛子,是龍笛,龍笛的曲子格外悠揚,這是人間以外的仙樂;他寫擊鼓,不是普通的鼓,而是蒙了鼉皮的鼓——這樣的鼓發出的鼓聲當然洪亮深沉,悠揚迷幻;他寫唱歌的女子,只抓住歌女的一個特征,那歌聲,是“皓齒”唱出的歌聲——我們低頭沉思,那歌聲似乎在耳了;他寫舞女,也只寫舞女的“細腰”,那正是舞女最攝人心魄的部位,是勾人魂魄的“細腰”在跳舞——我們即使閉眼,那舞姿似乎就在眼前。因為“皓齒”是美的,所以從皓齒中發出來的歌,就顯得格外動聽;因為“細腰”是美的,所以從纖細的細腰搖擺出來的舞姿是婀娜的,讓人心旌搖曳。如此的美人,自然是讓人難忘的。只十二個字,宴會的演樂與歌舞,已讓我們身臨其境了。這是詩人的高明之處,抓住了主要特征,就抓住了表現藝術之美的最佳表達手段。因為,大部分藝術,或以強烈的對比形成反差,或以局部特征的夸張帶給人足夠的心理沖擊,借以感染人,打動人。李賀把人生的幻夢寫得太美了、太漂亮了。
為什么如此奢華的宴會卻沒有讓人感到歡樂呢?因為“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原來這場宴會是在暮春時節,是在暮色時分。風兒吹過,桃花紛紛,飄零如雨。“青春”,既是春天,也是生命啊,是美好的光陰。然而繁華終會飄零,人也會走向死亡。這死亡的恐懼,已經把詩人壓倒了。在李賀的詩里,青春是挽不住的長風,是留不住的春花飄零。縱然緊鑼密鼓,縱然鳳歌鸞舞,卻追不上時光的腳步,在末日的狂歡中,珍饈美味,玉液瓊漿自然也都索然寡味了。如果人生苦短,歲月總被雨打風吹去,那又該怎么辦呢?“行樂須及春”,生命沒有給人們留下多少歡樂的日子,尤其是青春,所以擁有時千萬要珍惜,須要及時行樂。何以解憂呢?當然是唯有杜康了,“對酒當歌”才是熱愛生命的體現!所以,李賀說:“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劉伶是中國重要的文化人物。西晉沛國(今安徽)人,“竹林七賢”之一,曾仕至建威參軍。晉武帝泰始初,對朝廷策問,強調無為而治,以無能罷免。平生嗜酒,曾作《酒德頌》,宣揚老莊思想和縱酒放誕之情趣,對傳統“禮法”表示蔑視。可以表達李賀詩意的人物形象很多,但李賀選擇了劉伶這個社會地位最低的形象,這跟李賀一肚子的“懷才不遇”與人生不得意相承相接。劉伶已逝,他再也不能喝酒了,所以李賀要“勸君終日酩酊醉”,因為人死后,喝酒這件極歡樂的事情就做不成了。酒宴盡了,人也就散了,那些遇見過的人,今生不知還能不能再遇見?縱然是遇見了,怕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了!
詩人開篇大寫宴會之盛,酒饌之美,演樂之佳,飲酒是何等享受,宴樂是何等快樂云云,卻在收尾處將自己內心深處對死的悲嘆徹底地表達了出來。因為多病,李賀極度悲嘆時光的飛逝與生命的短暫。既是如此,他為什么不珍惜年華,卻要“終日酩酊醉”呢?因為活得無趣,生得無聊!這是他心底里最大的苦悶和塊壘,是需要酩酊大醉才可以消解的人生極端之愁。他不愿意走向死亡,卻又活得沒有滋味,酒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酒宴是人們追求幸福生活的具體體現,每一場宴會都有不同的氛圍。氛圍不同,宴飲之人的情緒也不同。良好的氛圍,能夠大大提高宴飲之人的食欲,得到歡樂。李白在酒宴上能夠充分放得開,所以能充分享受到酒宴的歡樂,品嘗到美食的滋味。而李賀,縱然其雅集有多么高端,但心境不暢,所以寡淡無味。因為心境不同,所以酒宴的滋味就不同了。
兩個大詩人,兩首不同的《將進酒》,描寫了兩場不同的酒宴,折射出詩人各自的個性和心境。一個人的生活習慣、生活態度,決定了這個人生命的選擇。從李白和李賀各自的詩篇中,可以感觸到充盈在詩中的生命之氣,其命運的差異立判。有人說酒是水制的詩,詩是心釀的酒。從詩人各自的《將進酒》詩篇,我們可以感觸到,李白是豁達的、豪放的,什么都能看得開;李賀是細膩的、敏感的,萬事皆要用心觀照!兩人的詩都足夠美,足夠風雅,皆是驚天地的美篇。李白飄逸豪放,李賀瑰麗奇幻。
李白的遺風深深影響到了唐寅,他說:“李白能詩復能酒,我今百杯復千首。”這是隔了時代的心有靈犀。唐寅是明代偉大的詩人、畫家。他玩世不恭但卻才華橫溢,極具大家氣質和風范。詩文擅名,與祝允明,文徵明,徐禎卿并稱“江南四大才子”。
唐寅像李白一樣,愛喝酒,愛寫酒歌,皆是以詩酒澆心中塊壘。玉樹臨風的李白在唐寅的心中是很有分量的,他景仰李白,并將李白作為酒國的楷模,其《把酒對月歌》就是明證:
李白前時原有月,惟有李白詩能說。
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青天幾圓缺?
今人猶歌李白詩,明月還如李白時。
我學李白對明月,白與明月安能知!
李白能詩復能酒,我今百杯復千首。
我愧雖無李白才,料應月不嫌我丑。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
姑蘇城外一茅屋,萬樹桃花月滿天。
唐寅的這首詩明白如話——
李白之前本來就有明月,只有李白詩歌才能題寫。如今李白已經離開人世仙去,明月在天上幾回圓來幾回缺?今天的人仍在吟誦李白的詩,明月也還像李白生前的那時一樣。我學著李白對著明月飲酒,月亮和李白又怎么能得知?李太白既能作詩又能喝酒,我如今也喝百杯作詩千首。我雖羞愧沒有李白的才華,卻料想明月不會嫌我陋丑。我也不曾登上天子船,我也不曾到過長安眠。住在蘇州城外一間茅屋里,無數桃花盛開月光撒滿天。
作者在這首詩中,用“把酒對月”的舉動,處處將自己和李白相聯系、相對比,用“月”“詩”“酒”為詩思的契機,并貫穿全篇,抒寫了李白敢于蔑視權貴的品質,表明了作者學習李白不求功名利祿的愿望和蔑視權貴的態度。
人生的際遇不同,人生觀和價值觀就不同,體現在詩篇里的氣韻也就不同。這是時代和詩人個人的命運所決定的。李白生活在盛唐,大唐的繁華在詩中流淌著。李賀生活在中唐,大唐的繁華已漸冷落,趨于蕭條。李白面對著易逝的光陰,一副把握人生、享受當下的態度。而李賀不是,他充滿了生命的頹廢氣息,是消極地適應當下的態度。讀李白的詩,能夠提氣,讓人的精神面貌昂揚起來,這是詩仙的氣度。看看吧,這種人生易失的生命體驗李白也有啊,正所謂“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這也是在感慨生命的短暫,但是李白的雄壯氣概讓他波瀾壯闊地嘆息之后,就去波瀾壯闊地盡情歡樂去了。而李賀呢,卻是在抵死狂歡之后,越發看出了生命的短暫和虛無,蕙心紈質的他從而更加地沉郁傷懷。
李白的精神是昂揚的,是積極向上的,所以他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因為“唯有飲者留其名”;李賀不同,精神是頹廢的,他只說“酒不到劉伶墳上土”,死了就喝不成了,此外再無更多的話,這很消極,讓人悲從中來。孔子說過:“死生亦大矣!”面對“死亡”這個人類永恒的威脅,李白更愿意藐視它,努力追求活著的意義。所以他說“天生我材必有用”,他要“烹羊宰牛且為樂”。而李賀呢,卻喜歡舔舐死亡的滋味,讓自己變得更敏感,所以他的春天是“桃花亂落如紅雨”,他的人生是“勸君終日酩酊醉”。換句話說,同樣面對生生死死這個亙古難解的話題,李白向生,李賀向死,這就是“詩仙”和“詩鬼”的差異了。
李白的《將進酒》似一曲長號,激越嘹亮,悠長而百轉千回,其聲響徹紫霄,他借酒遣懷,因為他的人生曾經多姿多彩;李賀的《將進酒》似幾縷洞簫,清麗婉轉,短暫到了急起急收,其聲刺破暗夜。李賀借酒抒情,因為他的人生充滿無奈。他的詩短,并非他才情不足,他的才情足抵得過李白,但他的人生,畢竟太短了,他還沒有足夠的思辨之力,讓自己走向更亮的一片天空。瘦弱的病軀、多難的家國、死板的科舉、父親的名諱……李賀實在無力掙扎了,所以他麻醉自己。對于李賀,我們是痛惜的。
讀李賀的《將進酒》,觸動的是我們心底最柔軟的那根神經,讓我們心生悵惘,對命運的不確定產生感傷。而讀李白的《將進酒》,縱然是人生苦短,依然有昂揚進取、負重致遠的人生激情。
“詩仙”李白和“詩鬼”李賀的《將進酒》都是美的,都能給我們心靈上的啟迪,讓我們好好珍惜生命,不要辜負此生。只要我們笑對人生,生命便是無盡的享受,永遠的快樂。
“酒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如飲酒時須飲酒,得開懷處且開懷。”酒國自有陶然,名利場中,無非都是顛倒瘋狂、明爭暗斗,堅硬而鋒利的事物砥礪著心靈。如此的狀態中,心情總是板結,甚至空洞荒涼、欲哭無淚。酒,能夠柔軟身骨,愈加貼近靈魂的深處。于是,忙中偷閑,選擇一種模擬的桃花源,一次席卷靈魂的風浪。抑或,一個驚心的旋渦,讓生命在短暫的空白憩息,讓虛構的海水淹沒自己,從而在溺水中磨礪。
舉起金樽陶醉的時刻,實際是舉起物化的情感,意在尋求人生的安慰。金樽舉起的時候,其實是在躊躇滿志中,欲將人生的艱辛、滄桑與無奈統統忘卻,丟棄,從而讓心靈超脫苦痛,從形體、骨骼到靈魂。這是一種無從傾訴而徹徹底底的妥協。這個蘊藏五谷精氣的酒,這個充滿靈性的酒,這個洞悉人間苦樂的酒,這個模糊旦夕禍福的酒,從細微的深度,雕刻并編排著生命的軌跡,讓人在曲折沉浮中從容篤定。
人生就是尋覓和追求的過程,快樂是一世,憂愁也是一世。樂觀的人生態度,比什么都重要。
責任編輯:趙思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