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油做空者說

舒時

在2020年全球金融市場亂象中，最出人意料的恐怕就是4月下旬WTI期油的負數收盤價了。4月20日，WTI 5月原油期貨結算收跌 55.90 美元，跌幅達 305.97%，報-37.63 美元/桶。這起負價事件也導致中國內地大量購買了中國銀行“原油寶”看多投資者的損失。

本人認識一些做空WTI石油的交易員，在與這些做空者交流后，我覺得此次負價格的出現，對很多投資者應該是一次頗有啟發意義的投資者教育。

首先，此次負價格的直接推手是誰？根據一個叫山姆的交易員的解釋，極有可能并不是他們這些長期做空的人，而是之前持續做多的交易員。

連負價格都能接受，意味著有一些長期持有多頭的投資人在結算日當天全部變成了“慌不擇路”的空方，這些人只要求能把手頭的好倉平掉，已經不在乎倒貼錢給當天的期貨買方。而之前的空方，在當天很有動力成為買方——想象一下，哪怕前一天以0美元的代價出售WTI期油，20日平倉后也能賺到38美元，更何況之前的空方是一路用正價出售期油！

這也說明，當天恐慌之極的交易者中，十之八九不是真正的石油用家，而是純粹的炒家。因為炒家不可能去安排物流和倉儲做實物交收，因此寧可虧本賣出石油也要把手頭的好倉給平掉，否則會被交易所找麻煩，要求安排物流去接受石油。

以WTI的現貨交割規定，必須是在美國俄克拉荷馬州的庫欣市（Cushing）交割，現在全球油輪都幾乎成了海上的油庫，很難找到幾條閑置的油輪。而且即使找得到油輪，也很難找到便宜的油倉儲存。

其次，這次負價格是否有先兆？其實是有的，只不過很多散戶忽略了。一個很有經驗的對沖基金經理說，4月中的時候芝商所有針對負價格的測試公告，很多人都沒有留意。但是他們留意了。不僅留意了，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和合規人員還直接跟交易所就WTI的負報價可能性進行了確認——正是因此，他們才敢在結算日當天報出了幾個負數價格。這位對沖基金經理朋友認為，不論投資任何市場，搞清楚規則和對自己可能的負面影響，永遠是第一要務。很可惜，不是很多投資人會意識到這一點。

第三，投資需要用經濟常識來判斷，同時也要用科學的方法計算。上述對沖基金經理透露，沙特和俄羅斯大打價格戰，令石油價格暴跌，很多人以為跌得差不多了就會反彈。但是他覺得大家忽略了新冠疫情給全球經濟帶來的負面沖擊，以及由此造成的石油需求大幅銳減。在這種情況下，沙特和俄羅斯還在增產，無異于給石油價格判了死刑。

他們公司非常認真地計算了經濟衰退與石油需求下跌的關系。其實上，自3月油價暴跌以及疫情擴大以來，不少機構都有油需縮量的分析。但是不少WTI的期油炒家并沒有認真去分析。只是憑感覺，以為油價跌得多了就會反彈。

如果考慮到疫情的不確定性，以及人們重啟消費信心所需要的時間，油價短期內基本面仍然看淡。

不過，他也提醒說，經歷了4月的負價之后，很多石油多頭轉向空頭。這可能造成空方力量過度擁擠，如果有人爭著空倉回補，油價可能會有短暫的反彈。

從他的分析，我們不難看出，作為專業的另類投資人士，一方面要認真分析基本情況，另一方面，也要永遠要做好面臨“意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