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冬梅
(作者單位:新疆興農網信息中心)
19世紀,新疆還不被外界所認知,也因此吸引著不斷前來探險的外國人,他們通過歷險記等形式不僅揭開了新疆較為神秘的社會人文地理歷史一角,還記錄了新疆天氣氣候的特殊性、復雜性,留下的這些第一手氣象資料不僅有利于了解和研究新疆近代天氣氣候的歷史狀況,而且成為后人了解新疆近代天氣氣候變化的一個窗口。《帕米爾歷險記》正是其中的一部。
19世紀下半葉和20世紀上半葉,特別是20世紀前一二十年,是外國人在亞洲,特別是新疆探險的高峰期。根據田衛疆編著的《近代新疆探險百年》敘述,俄國地理學家彼·彼·謝苗諾夫早在1856—1857年就到新疆考察探險,并著有《天山游記》。之后的1858年,又有俄國軍官喬坎·瓦里漢諾夫上尉前往喀什噶爾等地考察,寫成《中國南路(小布哈拉)六城狀況》一書。1858—1859年,俄國軍官哥魯別夫上尉、伊凡梯也夫等分別帶隊來新疆考察探險測量,繪制地圖。1876—1885年,俄國探險家普爾熱瓦爾斯基三次率隊到新疆探險考察,其對羅布泊的考察與新的發現轟動一時。英國人揚哈斯本1890年穿越帕米爾高原探險前曾經與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在喀什相會。1893年法國探險家杜特雷依也曾經率隊到南疆探險。最有名的“中亞探險巨人”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自1890年始,先后4次來新疆探險,特別是1893—1897年對新疆的第二次探險經歷之艱險、成果之豐富奠定了他在中亞探險史上的歷史地位,此次探險,“氣象觀測和水文調查”赫然在列。1892年,英國旅行家利特代爾夫婦攜手到新疆的南疆進行了考察探險。與斯文赫定齊名的英國考古探險家奧里爾·斯坦因(出身匈牙利)則于1900年開啟了他的新疆考古探險之旅,1902—1914年,日本的大谷光瑞、橘瑞超,德國的格倫威德爾、勒柯克,美國的漢丁頓,法國的伯希和,俄國的默茨巴赫、奧登堡等也分別率隊來新疆考古探險。
據不完全統計,19世紀中葉到20世紀30年代,外國人深入中國新疆等地探險、考察共約55人次,其中俄國25人次、英國11人次、德國8人次、法國5人次、日本3人次、其他國家3人次。在新疆境內,外國人有10余次做過與氣象有關的一些考察活動 (表1),中外合作有2次做過與氣象有關的一些考察活動(表2)。
《帕米爾歷險記》的作者系弗朗西斯·愛德華·揚哈斯本,漢名榮赫鵬。英國軍人、探險家、作家,生于印度。青年時代先后就學于克利夫頓學院和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愛好探險、旅游,喜讀宗教、哲學著作。1882年加入第一龍騎兵近衛隊。1886年受英印政府派遣,作為使節團成員赴中國,并開始軍事冒險生涯。翌年從北京經新疆抵達克什米爾。
《帕米爾歷險記》寫的就是他從1884—1894年的3次探險之旅,他是第一個穿越中亞戈壁沙漠的歐洲人,也是第一位眺望喀喇昆侖山北坡的歐洲人。這本書就是他一生中最輝煌的探險旅行時代的記錄,也是他許多著作中最好的一部。
1903年揚哈斯本奉命隨英國麥克唐納少將入侵我國西藏。1904年8月初進拉薩,驅走第十三世達賴喇嘛。同年9月強迫西藏地方政府簽訂《藏印條約》。后獲爵士稱號。1905年在劍橋大學執教。1906—1909年任克什米爾駐扎官。1919—1922年任倫敦皇家地理學會會長。

表1 外國人在新疆探險考察中的氣象活動一覽表

表2 中外合作在新疆探險考察中的氣象活動一覽表
《帕米爾歷險記》中共有氣象記錄399條,其中雨雪記錄179條,大風記錄64條、晴天、陰天記錄27條,冷暖記錄83條,其余還有物候記錄等(表3)。
從今天氣象學專業的角度來看,該書對天氣、氣候的描述,以及采用的觀測方法等已非常專業。
書中涉及到的氣溫普遍包括最高與最低,例如:
“1887年7月8日的夜間陰天,小雨,最高氣溫32.1 ℃,最低氣溫18.8 ℃。”
“7月10日晚上10:30分 天陰了,周圍的小山上出現了雷雨天氣。根據溫度計測量的結果,當日最高氣溫是30 ℃,最低氣溫是20 ℃。”
對新疆變化莫測的天氣描述生動簡潔,如:關于阿爾泰山區:
眼球摘除和眼內容物剜除術后眼窩凹陷,影響外觀甚至心理健康,在兒童患者甚至影響面部顱骨發育[8,9]。因此絕大多數患者行一期義眼臺植入補充眶內容[10]。一部分患者因眼內炎、開放性外傷等情況未能行一期義眼臺植入,則擇期行二期義眼臺植入術。對于年邁且手術不耐受者或經濟限制等情況,則選擇單純安裝義眼片。眶內容物剜除術因切除組織多、無法行義眼臺植入,外觀損毀巨大,目前國內外以贗復體修復面部缺損來改善美容效果[11],缺點是其價格不菲。

表3 《帕米爾歷險記》氣象記錄一覽表
“1887年6月16日偏西風突然轉變成猛烈的陣風,晴天一時轉陰,下起了雪。”
對新疆高原獨特的天氣氣候特點,也有非常詳實的記載:
“高原的氣候跟想象中的一樣惡劣。8月里,只不過是夏末秋初的時節,帳篷里的金屬器皿就已開始結冰了。9月下旬,已記錄到-17.7 ℃的氣溫了。10月底更記錄了-27.7 ℃的溫度。曾有歐洲的旅行者11月份在帳篷里觀察到-20.5 ℃的低溫。大風天氣實在太多,難以忍受的寒流讓人情緒低落,惡劣的氣候加重了因高原反應產生的乏力和沮喪的心情。于是寒流、大風和高原反應的共同作用導致帕米爾高原的旅行生活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快樂氣息。”
夏末秋初,他曾在超過海拔4500 m的帕米爾高原待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對天氣特點的概括令人身臨其境:
“還是8月末,夜間就有霜凍出現,到了早晨臉盆里結了一層薄冰,到了9月末的時候,氣溫都到了-17 ℃以下。夏季還是綠油油的牧草地,轉眼就變得枯黃了。山上、山谷,冬季的寒流無處不在,周圍一片荒涼,放眼望去什么都沒有。”
從他的記錄中,可以了解到帕米爾高原南北兩側的天氣差距:
“10月下旬,越過最后一道山口,即海拔3420米的托拉古巴爾(Tolagubar)山口,山口上雪也很深,清晨的天氣異常冰冷,但隨著向克什米爾山谷的一步步靠近,大氣中的溫度也節節上升。帕米爾高原凜冽的寒風、巴吉爾山口可怕的凍傷全都一去不復返了。毛皮外套也用不著了,靠近山谷時連西裝上衣都脫去了。”
“新疆是旅游者的樂園,但卻不是一個值得長期居住的好地方。天空總是那么暗淡、沉悶,呆上兩三天就會感到很不舒服。天上沒有一絲云彩,但是當過了一天又一天,晴朗的天空消失的時候,就會感到憋氣。從大漠中吹來的微細沙礫總是漂浮在空氣中,新疆永遠地被沙塵困繞。這種沙塵飄落在山前山后,堆起了一層松松的浮土,影響著當地居民的生活環境。”
對于某一地氣候特點的記錄,文字不多卻很到位:
“在喀什的夏季,平原的酷熱已經達到相當的程度,每天都能記錄到38.8 ℃、38.9 ℃的高溫。”
對下雪等天氣現象的記錄,顯得非常生動,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在1989年:
“8月8日,穿過德普桑(Depsen)平原時,突然風雪來臨,溫度直線下降,盡管是盛夏,到了夜間甚至出現了霜凍。”“9月14日登上了山谷左岸連綿的群山,由于下雪了,所期望的眺望被烏云遮擋而未能實現。這種云就像是柔軟的綿羊毛,薄得很難抓住,是由細微的粉雪形成的。變化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先是山頂漸漸地隱沒在云霧中,雖然眼前的山頂輪廓仍然可見,但也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就從視野中消失了,連輪廓也無法分辨,終于全部融入了周圍灰暗的大氣中。云的一部分環繞在山頂附近,飄著輕輕的雪花,雪越來越大,最后,山脈也完全消失了。”
跟氣候關聯最為密切的物候現象,也有多處記載:
“1891年8月5日前后,喀什這個季節雨水較多,牧草生長旺盛。兩年前經過這里時,受11月份霜的影響大部分植物都枯死了,滿眼望去是干透了的土地,而現在卻由于披上了一身綠裝而充滿活力。”
1892—1893年冬天:
“在這最初的一兩個月確實過得沒有意思。我住在既沒有窗戶又沒有煙筒的當地人的土房子里,僅僅在房頂上留了一個洞,陽光、有時是雪和寒流從那里進入,而房子中央火堆的煙包括熱氣從那里排出。戶外幾乎干不成任何事情,只能是今天朝山谷上方走走,明天到山谷下方轉轉,幾周時間都是固定不變的單調生活。但是春季一來,所有的景色都為之一變。一月和二月三天兩頭地下雪,夜間的溫度降到了-11℃~-18℃,可一到三月,山谷底部和山腳附近的雪融化光了,小草長出了嫩嫩的新芽,農田里的小麥開始返青,河岸邊紫色的小櫻草和黃色、紅色的郁金香競相爭艷。又過了一段時間,當柳樹開始長出嫩葉時,林子里又增添了綠色。到了4月初,杏樹似乎一夜之間開滿了杏花,像白云一樣布滿了山谷。不久陽光一天比一天暖和,所有的樹干都長滿了綠葉,郁郁蔥蔥的榆樹、白楊、垂柳、杏樹、桃樹、梨樹和蘋果樹更勝似碩果累累的果樹園。到處彌漫著春天的氣息,處處綻放著美麗的花朵,山谷中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到達了熱鬧的卡爾葛里庫(Kargreeku)小鎮,那天正好是集市日,農民們為了出售農產品和購買一周的生活必需品,紛紛從四面八方涌向這里,道路上人山人海。我在此之前一直沒有介紹過集市的情況,這是在新疆定期舉行的交易活動。城鎮和鄉村,一周時間分別挑選一天作為趕集日。那一天,鄉村所有的人都可以進行自由買賣。規模小的市場平時空蕩蕩的,即使某些地方有店,門也是關著的,而到了集市的那一天,所有的地方突然活躍了起來,來自五里三鎮的男女老少穿著節日的盛裝涌向集市。”
在歷史氣候與外國人筆記方面,目前,利用古(近)代外國人、文人歷險記和筆記重建歷史時期氣候變化的研究越來越受到重視,研究內容滲透氣象要素的各方面。通過分析近代外國人歷險記中涉及到的新疆氣象資料,可以重建具有典型特點時間段的歷史時期氣候變化;特別是在溫度、降水、沙塵天氣重建方面,這些歷險記提供了可貴的歷史資料。例如,從《帕米爾歷險記》中可以挖掘出一部分當時當地的天氣狀況,1987年7月8—17日,揚哈斯本一行從哈密沿東天山一路向西到達吐魯番,其中前7天每天傍晚或夜間都記載有雷陣雨,而后3天行進到戈壁沙漠地帶時,天氣“如此炎熱真讓人無法忍受”。盛夏7月從吐魯番到喀什的漫長旅行中,深切體會到“夏天到哪里都是驕陽似火,……因為這里絲毫感受不到海洋溫暖潮濕天氣的影響。”以上的文字記載真實再現了那一時段的天氣,仔細比較過去與現在的氣候狀況,不難發現其中的些微變化,這不但對研究近代南疆天氣提供了重要的線索,也為分析南疆的氣候變化趨勢提供了參考。
對外國人歷險記的研究,不僅要注重它的文學價值、歷史價值,還應關注它的科學價值,特別是《帕米爾歷險記》具備的氣象資料佐證價值和探險活動的開拓價值。《帕米爾歷險記》中的氣象資料不僅有豐富、記載詳細、直觀性強、細致度高等特點,難能可貴的是當時這一地區氣象資料幾乎空白或極度稀缺,且定性描述較多,外國人來新疆探險依靠其較先進的儀器獲取到的第一手氣象資料就顯得彌足珍貴。這些氣象信息通過提取、整理、統計,在重建歷史時期氣候方面,有利于復原階段性氣候細節、特征以及一段時間內的天氣變化過程。如:利用晴雨記錄可以重建干濕狀況,感應記錄可重建冷暖狀況,物候記錄可作為復原當時氣候狀況的輔助信息,而奇異天氣現象記錄則可結合地方志等歷史文獻的共同分析,重建當時的極端天氣現象。這些提取出的有用信息,可為預測、模擬今后氣候變化趨勢提供歷史參考。
深入閱讀
邦瓦洛特, 2001. 勇闖無人區. 烏魯木齊: 新疆人民出版社.
編纂委員會, 1995. 新疆通志 第10卷·氣象志. 烏魯木齊: 新疆人民出版社.
大谷光瑞, 2001. 絲路探險記. 烏魯木齊: 新疆人民出版社.
黃媛, 何辰宇, 李蓓蓓, 2014. 論古代文人筆記中的氣象——以《快雪堂日記》為例. 安徽文學(下半月), (11): 19-20.
普爾熱瓦爾斯基, 1999. 走向羅布泊. 烏魯木齊: 新疆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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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維立安·阿托金遜, 2000 . 橫跨亞洲大陸. 烏魯木齊: 新疆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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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vances in Meteorologic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2020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