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孔令劍

世界夢想

擁有一片天空，在人群和建筑之上

上午十點的晴朗時刻，鴿群飛過

每一只都有一個新的世紀。在另一些

時間之光，星辰注目，燈火呼應

寧靜的大地之夜，每一個人都準備

在夢中，燒一些過往，得幾點光亮

擁有一片天空，在陽光的照拂之下

看到的皆是所是，想到的將成所成

即使在最窄的一道陰影，也有一棵樹

完整的形象，也有信任和包容，就像

葉子信任樹，樹信任大地，就像春風

與秋風，包容每一片葉子的自言和自語

擁有一片天空，在旅途的千米高空

所有事物都變得緩慢，所有人都回到

肉身，不變小也不增大，所有的心

都各有其形，舷窗外一朵朵白云

即使不停變幻，也柔軟如初，即使

走得再遠，一低頭，就回到煙火人間

恐懼

恐懼黑夜，恐懼寂靜

恐懼孤獨如山雀

無人可念，無枝可棲

一些話，自己對著自己

說出即是傷害，即是誤解

閃電之后雷聲隆隆

從不確切的方向

恐懼他人，如我一般的深淵

非我一般的流云，恐懼

沒有希望，沒有所求

來路模糊，去路無盡

恐懼一具肉身漸漸沒了體溫

那不可回轉的自我墜落

從一只眼的深洞

恐懼重復，不會更好

恐懼變幻，花非花霧非霧

恐懼無處，而此處

只在生死之鏡的夾角

反射無數

黎明

又一個無夢之夜又一個空白

掛在二十七層的窗戶上黎明不知

所出無法想起要等待什么

沒有夢夜不能成為標本時間

無法像書頁一樣翻動生命

再一次縮短四分之一這黎明

仿佛從來沒有生活仿佛一個

新生的嬰兒沒有啼哭一枝花蕾失去了

被采擷的命運也因此這黎明從沒有

挑起另一片天空沒有從星辰接收暗語

沒有掙脫大地沒有從黑色河流里

感受那隨波的自由多么恐懼

又一個無夢之夜又一個空白掛在

二十七層窗戶上的黎明越來越白

太陽將如一個巨大的事實飛離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