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卡耶蘇案分析性暴力構成滅絕種族罪問題

王明月

摘?要：阿卡耶蘇案是國際刑法上第一次將性暴力作為滅絕種族罪加以懲治。因此，了解阿卡耶蘇案的基本案情和阿卡耶蘇案中性暴力構成滅絕種族罪的具體認定很有必要，同時通過對該案例的分析可以總結出性暴力構成滅絕種族罪的相關問題。

關鍵詞：阿卡耶蘇;性暴力;滅絕種族罪

一、阿卡耶蘇案的案情簡介

（一）被告人阿卡耶蘇的概況

阿卡耶蘇于1953年出生于盧旺達塔巴市，并于1993年當選為塔巴市市長。在盧旺達實行多黨制之前，市長有著管理警察的獨有職權，是國家主席在該市的代表。實行多黨制之后，市長不再是主席的代表，但仍然是該市最重要的地方代表。阿卡耶蘇在擔任市長期間有著很大的權力，管理經濟、基礎設施、市場、醫療和社會生活等各個方面，他在塔巴市有著很高的聲譽并且非常受歡迎，民眾都稱他為塔巴市之父，也非常信任他的管理。①就是這樣一個人在1994年盧旺達種族大屠殺期間，參與并領導了在塔巴市的滅絕種族行為。

（二）檢察官對阿卡耶蘇的指控

阿卡耶蘇被逮捕后，盧旺達國際刑庭的檢察官提交了對阿卡耶蘇的起訴書，一共15項指控，其中關于滅絕種族罪的指控包括：阿卡耶蘇在塔巴市擔任市長期間，從未阻止在其轄區內公然進行的屠殺活動;明知性暴力行為正在發生且身在犯罪現場，卻縱容這些行為的發生等等。

（三）法庭的審理

在審理過程中，法庭不斷聽到關于性暴力的證言，證人JJ（出于保護證人的目的，盧旺達刑庭采用字母來指代證人），一個35歲的圖西族婦女，指出針對圖西族婦女的性暴力行為是為了侮辱她們，而行為發生時阿卡耶蘇在現場或在附近。JJ還證明阿卡耶蘇對其部下說：“不要再問我圖西女人是什么滋味?！庇?個證人證明他們經歷或者見證了強奸或性暴力行為。一些婦女在被強奸時為了生存而屈服，而另一些則寧死不從。而被告人聲稱證人在說謊，捏造了她們在市政府被強奸的事實。他說他從未看到，也沒有從警察處聽說有任何強奸行為在市政府內發生。他承認在塔巴市可能發生過強奸行為，但是在市政府沒有發生過任何強奸行為。法庭有足夠多的證據證明在很多性暴力行為發生時阿卡耶蘇在現場并親眼目睹，并以默許方式協助性暴力行為。阿卡耶蘇在一開始時有沒有試著想阻止殺戮，我們不得而知，但是他最終還是穿上軍裝參加并領導了種種暴行，最終法庭判決阿卡耶蘇因性暴力等行為而犯有滅絕種族罪。

二、阿卡耶蘇案中性暴力構成滅絕種族罪的認定

（一）阿卡耶蘇案中強奸和性暴力的定義

審判庭認為強奸是一種侵犯行為，其核心因素不能只是對于物體和身體部分的機械描述。所以它在給強奸和性暴力下定義時并沒有規定具體的行為，而是更多的從理論層面闡明這是一種國家需要制裁的暴力行為。然后，法庭將關于這些犯罪行為的定義與滅絕種族罪的起訴聯系了起來。只要該行為實施時有部分或全部毀滅某一特定團體的特殊故意，就構成滅絕種族罪。根據所有出示的證據顯示，強奸和性暴力行為是針對所有圖西族婦女的，而且只針對圖西族婦女實施。對于犯罪者來說，圖西族婦女只是可以濫用的性工具而已，圖西族婦女是對圖西少數民族團體的具體化，可以通過性暴力來完成對整個圖西族的毀滅。

（二）阿卡耶蘇案中的犯罪對象

滅絕種族罪的犯罪對象有民族、種族、族裔、宗教團體四種。胡圖族和圖西族有著同樣的語言、同樣的宗教信仰。很明顯，圖西族不屬于上述四種團體之一。而公約中所列舉的受保護團體是窮盡式的，也就是說公約列舉之外的所有團體都不屬于受保護的團體。如果盧旺達的法官按照這個來審理的話，他們就只能認定滅絕種族行為在盧旺達未曾發生過。但是我們還是可以通過一些方法對圖西族和胡圖族做出區分，在1994年以前，每個盧旺達公民都被要求隨身攜帶一個身份卡，以表明自己屬于圖西族、胡圖族、特瓦族。另外，盧旺達當時的憲法和法律會根據人種對盧旺達人作出分類，而且當時還存在根據父系關系決定人種的習慣。再有就是，當檢察官詢問那些出庭的證人關于身份識別的問題時，她們都毫不猶豫的回答檢察官，她們認為圖西族和胡圖族是兩個不同的團體。法官們進行了一個大膽的推理，他們考慮到《公約》起草者的意圖為保護“穩定的與永久性的團體”，該團體的成員身份是由出生而獲得的。在公約的起草和擬定過程中，曾經有代表作出努力，試圖將諸如社會團體和政治團體之類的其他團體納入其中，但很遺憾，他們的努力最終沒有成功。最后在這個案件中，法庭擴大了受保護團體的范圍，將圖西族納入了滅絕種族罪的受保護對象之中。

（三）阿卡耶蘇案中性暴力作為滅絕種族罪的具體認定

阿卡耶蘇受審的時候辯解“滅絕種族罪是殺害而不是強奸，并且被強奸的婦女能活下來是很幸運的?！贝_實，很多人都認為強奸比其他犯罪要輕，所以不值得調查。但是阿卡耶蘇在眾多公眾場合都允許性暴力行為發生和口頭鼓勵性暴力行為發生。他作為市長，擁有一定的職權，所以，他的公開鼓勵顯然是一種對于性暴力的官方默許的表示，如果他沒有這么做的話，或許性暴力行為就不會發生。從主觀方面來看，有證人描述說，性暴力行為只針對圖西族婦女，她們中有很多人經常在市政府大樓或者其他公共場所被強奸。而且只要懷孕婦女所懷孩子的父親是圖西族，那么即使該婦女本身是胡圖族，也會被殺害，因為在盧旺達這樣的父系社會中，孩子屬于父親的族裔。這些都符合《盧旺達刑庭規約》規定的“蓄意全部或者部分的毀滅某一民族、種族、族裔和宗教團體?！本C合各方意見，審判庭認為，性暴力與其他行為一樣構成滅絕種族罪，只要其實施時有全部或部分毀滅一個特定團體的特殊故意。最終，審判庭認定阿卡耶蘇對塔巴市發生的滅絕種族罪承擔個人責任。

三、性暴力構成滅絕種族罪分析

（一）性暴力構成滅絕種族罪的原因

本文從三個不同的角度來進行分析。第一個是從身體傷害的角度，拿強奸來舉例，強奸行為可能會造成受害者性器官的損壞，感染艾滋病等等。盧旺達有一句語：“沒挨過打的女人不算真正的女人。”有一位受害女性回憶道，有一個滿面殺氣的武裝分子將她逼迫到墻角，將匕首插進了她的陰道并且轉了一圈，然后用棍子挑著剜下來的血肉插在了她家門外。很多強奸者都是艾滋病陽性患者，他們的領袖鼓勵她們盡可能多的感染圖西族女性。接著從心理傷害的角度來分析，盧旺達大多數人都有著宗教信仰，所以對盧旺達人民來說，性暴力侵害對于受害人來說是莫大的恥辱。這種恥辱使家庭破裂，使整個社會排斥受害人，在某種情況下，被害人甚至被她的家庭或團體殺害。強奸的受害者被認為是沒人要的、被糟蹋玷污的、是不適合結婚的。未結婚的婦女將不能在團體內結婚，已婚婦女將遭到休妻的命運。第三，從實用主義的角度來分析，這里用強迫懷孕來舉例。如果受害者懷有犯罪實施者的孩子，就無法再懷一個非性暴力而受孕的孩子。強迫懷孕行為對婦女和整個團體都造成了阻止其利用子宮進行繁衍后代的負面影響。我們從實用主義的角度來分析針對婦女的性暴力行為看起來似乎是不人道的，但是我個人認為，忽略這樣的分析也是不現實的。

（二）性暴力構成滅絕種族罪的特征

在國際刑法中，性暴力構成滅絕種族罪主要有以下幾種行為：強奸;性奴役;強迫賣淫;強迫懷孕;強迫絕育;其它形式的性暴力。滅絕種族罪的犯罪對象是特定的民族、種族、族裔或宗教團體，具體到性暴力行為來說，就是特定的民族、種族、族裔、宗教團體的婦女。②滅絕種族罪的主觀要件就是特殊故意。

參考文獻

[1]?葉良芳.國際刑法基本理論研究[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8.

[2]?王秀梅.論滅絕種族罪.[J].法商研究，2002，（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