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足聯與豪門俱樂部的權力之爭

Jonathan Wilson

也許真正的戰爭宣言措辭不會太激烈。當大家都知道后果將特別嚴重時，就沒必要再刻意強調利害關系了。從歐足聯發表聲明，以違反財政公平法案為由，禁止曼城參加歐戰兩個賽季的那一刻起，雙方就進入了戰爭狀態。這次處罰不但會對曼城造成巨大打擊，還有可能重創歐足聯，甚至徹底改變足球賽事的運作方式。

危機已經醞釀了一段時間，如今終于全面爆發。

“俱樂部世界杯”本有可能成為歐洲豪門球會與歐足聯爆發沖突的導火索，因為它表明超級俱樂部對參加國際賽事很感興趣。國際足聯遞來了一塊遮羞布，讓他們可以正大光明地撈金。正如在本賽季，西班牙超級杯就曾以推廣足球運動為名移師沙特阿拉伯，允許參與角逐的四家西甲俱樂部拿到巨額出場費。

但歐足聯決定舉起財政公平法案這把利劍與曼城開戰。無論該法案是否合理，出發點是為了限制土豪老板為所欲為，亦或保護傳統豪門俱樂部，都無關緊要。從根本上講，這是一場權力之爭。

2018年11月，德國媒體《明鏡周刊》曝光了黑客竊取的曼城內部郵件。在那些郵件中，曼城高管對歐足聯的蔑視令人震驚。例如，歐足聯調查小組的一名成員去世后，曼城隊律師西蒙·克里夫開玩笑說：“倒下一個，還剩下六個。”俱樂部主席穆巴拉克還曾告訴國際足聯主席因凡蒂諾，曼城寧愿“打十年官司”，也不會再交罰款。

曼城既沒有否認郵件的真實性，也沒有為此道歉，而是指出它們是黑客非法獲取的。曼城的種種反應讓人覺得，富豪老板已經習慣了按自己的方式行事。這家俱樂部在一份聲明中態度強硬地表示：“這是一起由歐足聯發起，由歐足聯起訴并由歐足聯判決的案件。隨著這一帶有偏見的程序結束，我們將盡快尋求公正的判決，向體育仲裁法庭提起訴訟。”

如果曼城真的認為財政公平法案是在針對他們，早就應當在歐洲法院提出異議。如果曼城真的認為其他頂級俱樂部也存在違反財政公平法案的行為，卻能逃脫處罰，他們可以雇傭頂級法務會計師來揭露真相。對曼城來說，錢似乎不是問題。但曼城的做法直接針對歐足聯和其程序，反對自己曾經簽署的協議。當俱樂部向歐足聯提交賬戶，以獲得批準參加歐足聯舉辦的賽事時，理應清楚歐足聯擁有管轄權。這就是足球賽事的運作方式。

在2011年出版的一本書中，現任曼城俱樂部首席執行官費蘭·索里亞諾曾指出，足球管理機構的某些運作方式是有問題的。索里亞諾寫道：“與所有行業一樣，足球行業有監管機構，他們會定義競賽規則，并追蹤各支球隊的遵守情況。但他們與其他行業的管理機構也存在巨大差異，那就是會利用一些非常有利的條件在足球市場上競爭。他們會與俱樂部爭觀眾，爭贊助商，還會行使手頭的權力，例如舉辦賽事和制定賽程。一種更合理的情況是：歐足聯和國際足聯應當專注于自己的監管工作，而不是參與競爭，但這根本不可能。”

索里亞諾的觀點不無道理。當任何行業的管理機構參與市場競爭時，勢必與其他市場競爭者發生不可調和的矛盾。這恰恰是歐足聯的危機根源。

當然，歐足聯并非唯一“兼任”管理者和競爭者的機構。通過推廣俱樂部世界杯，國際足聯已經在開始嘗試挑戰歐足聯對俱樂部賽事的控制權。據《明鏡周刊》披露的文件顯示，當曼城和巴黎圣日耳曼首次被發現違反財政公正法案時，時任歐足聯秘書長的因凡蒂諾曾幫助他們與歐足聯達成和解。因凡蒂諾也從兩家俱樂部身上積累了政治資本。

歐足聯與超級俱樂部之間并沒有絕對的分歧。過去幾十年間，為了避免豪門球隊另立門戶舉辦賽事，歐足聯始終在想方設法滿足他們的利益。時至今日，歐足聯終于站出來正面對抗一家超級俱樂部，目的是捍衛其他超級俱樂部支持的一項能夠確保他們利益的原則。

無論如何，歐足聯對曼城的處罰都會造成地震性的影響。在未來兩年，曼城完全可以到世界各地踢友誼賽賺錢，證明他們并不需要歐足聯。如果國際足聯愿意以官方名義舉辦一項新賽事，接下來又會發生些什么？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歐足聯不得不面對的威脅。

隨著舊的傳統被顛覆，許多俱樂部漸漸無視歐足聯，這家足球管理機構似乎顯得越來越無力。歐洲足壇很可能迎來一場變革。

（本文選自：新體育 2020年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