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皇家騎警預防青少年犯罪的策略

張立頻

近年來，加拿大皇家騎警在解決青少年犯罪方面進行了多種有效實踐，實施粉碎幫派形象、社區無縫對接、情景模擬游戲、發放袖珍指南、鼓勵大膽揭發等五大策略，將警務實踐融入小學、中學、大學教育的預防和干預犯罪全過程，成功地解決了青少年幫派暴力問題，取得了顯著效果。

粉碎幫派形象

近年來，幫派暴力、幫派犯罪的丑惡在五年級和六年級的孩子們心中已經被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幫派行為的正常化。素里黑幫執法小組（Surrey Gang Enforcement Team，簡稱SGET）的米歇爾·桑切斯意識到，年輕人對幫派無比崇拜，“幫派提供財富和權力”，這樣的想法在未成年人中很普遍。根據桑切斯的說法，幫派成員的年齡可能只有12歲或13歲，他們可以通過社交媒體，如臉書和色布拉（Snapchat，一種快照應用軟件，照片或視頻根據用戶預先設定的時間，在上傳和分享后即銷毀）接觸幫派的思想。孩子們拿著幾瓶伏特加、氣槍和幾袋大麻在媒體上發照片，這種行為并不罕見。桑切斯說：“我們需要阻止下一代的孩子們加入幫派，我們需要打破孩子們對幫派生活充滿魅力形象的想象，我們要將事實真相揭示給孩子們。”

粉碎幫派形象計劃應運而生。為有效開展素里地區的幫派治理，在素里學區的幫助下，桑切斯與前幫派成員喬丹·布納為素里量身定做了粉碎幫派形象計劃。粉碎幫派形象計劃改編自一個聯合特種部隊（Combined Forces Special Enforcement Unit，簡稱CFSEU-BC）創建的名為結束幫派生活的省級計劃，該計劃為當地的小學、中學和高中制作粉碎幫派形象的預演提供幫助。粉碎幫派形象計劃中，桑切斯向孩子們解釋了幫派行為危險的原因，并談到了要理性運用社交媒體。他還談到了幫派歷史、素里目前的幫派、街頭最新的招募策略、教唆趨勢。桑切斯通報了最新警情，他說，最近他們在進行車輛搜索時不容易找到毒品，通過調查，他們發現招募的“新兵”被教唆將毒品藏在肛門里，雖然這不是一個新的手段，但他們在素里看到了這種手段的復蘇。

素里青年特遣隊（Surrey RCMPs Youth Unit）、素里黑幫執法小組與素里學區開展了緊密合作，鼓勵更多的8歲到13歲之間的學生參與進來，希望能在他們沒有走上錯誤道路的黃金時期實施干預。在過去的三年里，素里青年特遣隊規模已經擴大了20%，并將重點轉移到了較小的年齡組，如四年級的孩子。負責皇家騎警青年特遣隊的尼爾·肯尼迪介紹說：“我們的目標始終是阻止孩子們卷入犯罪、幫派、暴力事件中，尤其是在高中之前的關鍵時期就開始干預，這樣有助于取得更好的效果，對他們產生終生的影響。我們利用這些項目和合作伙伴與孩子們建立聯系，指導他們如何選擇富有成效的健康生活方式。當他們在感情和行為上感到被關注時，他們就會開始建立健康的生活方式。”

社區無縫對接

社區無縫對接是加拿大皇家騎警與素里學區合作開發的青少年犯罪預防環繞計劃（Surrey Wraparound program，簡稱WRAP）。它將處于危險中的青少年緊密融入各種社區資源，通過各種密切接觸的方式，來阻止他們在毒品和幫派生活中的各種行動。社區無縫對接的核心是建立更牢固、更積極的青少年-警察關系。無論是與年輕人談論幫派生活還是積極地讓孩子們阻止犯罪活動，警察在素里的犯罪預防方面都可以發揮作用，甚至不止這些。

桑切斯說：“幫派成員在這些年幼的孩子們眼里曾經很酷、很有力量，但他們卻在某些方面讓孩子們感到絕望，所以，當我們警察去接觸這些孩子，和他們談論他們未來的選擇時，我們經常會聽到他們說‘我想當警察之類的話，這正是我們努力建立的關系。”

社區無縫對接幫助很多孩子回到了學校。尼爾·肯尼迪警官介紹說：“我輔導的第一個對象是七年級學生，很害羞，沒有很好的自我形象，也不關心自己。通過保持積極心態的培養，他的確脫胎換骨了，很快成為學校里自我形象最好的孩子之一。他個子不高，但是到了學期結束時，他看起來長高了很多，并且變得自信、友好和樂于助人。他媽媽非常感謝我，說我的指導是他最好的選擇。他現在九年級了，我偶爾會來看看他。現在他身邊有一個很好的同齡人群體，他認為上學是一件積極的事情，而以前他沒有這樣的想法。”因此，社區無縫對接最有意義的就是支持那些正在奮斗的年輕人，并通過密切隨訪來幫助他們走向成功。

情景模擬游戲

為了幫助那些被監管的高危兒童，素里青年特遣隊與素里學區合作，組織開展一項名為情景模擬游戲（Game On）的系列輔導項目。該項目參加人為有幫派行為跡象的孩子，這些孩子也被稱為“危險孩子”。輔導時間為12周，輔導教師為充滿正能量的導師，輔導助教為“危險孩子”的健康同伴們。情景模擬游戲通過交談、分組、模擬案件、選擇體驗、演講等形式多樣的方式，幫助這些“危險孩子”預防那些危險因素，諸如：消極的同齡人群體、犯罪活動、逃學、毒品和心理疾病等。項目導師們期待能夠融入孩子們的群體，他們不想生活在被隔離的真空，希望同孩子們建立密切的聯系，這樣更容易幫助“危險孩子”融入健康的同齡人群，從而遠離犯罪、走上正軌。情景模擬游戲取代了那些消極的行為，消極的行為會激發消極的反應。一旦孩子們參與進來，項目就向他們展示未來的美好前景，給他們自信，證明他們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向成功。肯尼迪警官說：“我們的核心任務是讓孩子們盡早接觸到好的榜樣，因為到了八年級和九年級，大多數年輕人通常已經確立了自己的社會價值觀、道德價值觀和同齡人群體。提前接觸導師和充滿正能量的同齡人，可以為孩子們作出正確的決定奠定基礎。”

近年來，加入情景模擬游戲項目的孩子們越來越多，列入等待名單的排隊的孩子人數也越來越多。桑切斯和布納說，項目實施以來，孩子們對項目的需求猛增，SGET團隊不得不指派另外兩名成員來完成額外的工作任務。令人欣慰的是，一些曾經受益的年輕人也承擔了部分工作。布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是一個來自健康雙親家庭的孩子，可惜在五年級和六年級時，他混入了錯誤的群體。20多歲時他參與了毒品交易，并被指控販毒和攜帶武器而被捕。服刑期滿后，他決定挽救自己，完成了心理學和犯罪學的學位。現在，他加入了幫助青少年預防犯罪的隊伍，在當地巡回演講，分享他在粉碎幫派形象和結束幫派生活經歷中的故事。布納在演講中真心實意地說：“我們想在素里這樣做。因為，孩子們總是在談論毒品和幫派。我希望在七年級的時候和他們交談，告訴他們事實真相，而不是讓他們從社交媒體或同伴那里得到錯誤的信息。在他們成長的關鍵階段，我們要把重點放在選擇這個概念上。孩子們并沒有意識到他們所做的事情會產生惡劣后果，所以我試著向他們展示他們的選擇和可能產生的后果。”

發放袖珍指南

近年來，加拿大大學校園性犯罪頻發，這一話題在過去幾年里一直受到公共安全、學校和執法部門的關注。針對這一問題，加拿大皇家騎警負責大學校園安全的社區聯絡官西姆創造性地制作了《理解性同意：袖珍指南》（Understanding Sexual Consent： A pocket Guide ），這張三折雙面袖珍指南巧妙地傳達了性同意的概念，適用于小學、中學、大學以及家長，每個人都可以使用袖珍指南中的信息。

在從事預防性犯罪的工作中，西姆一直在努力尋找一種有效方法。“我們需要更智慧的工作，對我來說，這就是預防。等事件發生以后再彌補，對受害者來說，已經太晚了。”終于有一天，一張加拿大皇家騎警的預防性犯罪海報吸引了西姆的眼球，海報獨特的風格引起了西姆的共鳴，但他想要的是在徒步巡邏中可隨身攜帶的更可愛、更輕便的東西。西姆找到了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犯罪預防服務中心，將海報內容改設計成了一個口袋大小的格式。“如果我能讓人們在討論這個重要問題時感到舒服，那就達成了我的目標”，西姆希望創造一個與眾不同的平臺來擴大受眾。

西姆和其他警員將袖珍指南作為教育和預防工具，分發給當地中小學的輔導員和溫哥華的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的學生。袖珍指南使用圖示和簡單的文字來表達什么是同意，什么是不同意，以及打什么電話尋求幫助或報告事故。加拿大皇家騎警國家青年服務部經理路易·祖尼加說：“我們希望融入年輕人每天的生活中，就像手機里的表情符號一樣。我們想從這些生活習慣中找到規律，以確保我們使用的語言能引起年輕人的共鳴，讓他們能夠理解。”現在，與年輕人討論是否性同意時，西姆使用袖珍指南作為工具。他說：“這些象形符號甚至可以幫助那些不懂英語或法語（目前指南提供的兩種語言）的人理解信息。”

西姆每年都分發袖珍指南。他說，九月份的返校季是真正看到效果的時候。西姆在街上看到成百上千的孩子們去兄弟會參加聚會，他抓住機會向他們分發了袖珍指南。雖然截止到目前，西姆僅收到來自青年和大學生的積極反饋，但在最近的一次例行校園巡查中，西姆遇到了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的兄弟會主席。他吃驚地發現，那個年輕人的后口袋里有一堆指南。

這本袖珍指南引起了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校園管理部門的共鳴。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學生宿舍辦公室要求向住校學生發放一萬份復印件。該校跨文化委員會主席杰里亞·紐曼說：“袖珍指南非常棒，調動了對話的積極性，并將一些敏感話題帶入了需要討論的環境中。指南信息簡單，攜帶方便，人們可以隨時將其放入口袋中閱讀，頗受年輕人歡迎。指南提醒人們需要征求同意時，應當明確表達，而不是隱晦表達。”

“這是一個無處不在的問題，在每一個社區，從一個海岸到另一個海岸，性暴力造成的創傷程度可能會改變受害者的生活。”西姆說，“這本袖珍指南將產生重大影響，因為我們正在為全省成千上萬的兒童和年輕人提供制止性侵犯、性騷擾的工具。”

鼓勵大膽揭發

加拿大各地不同社區的警官都在致力于增強年輕人自我保護的能力，他們在社區內制定和實施行動計劃，以幫助解決與受害有關的問題。皇家騎警培訓學院經常為青年領導舉辦研討會，這些研討會是為青年量身定制的，有助于培養年輕人的領導技能的提升，幫助年輕人與警方建立良好的關系。

欺凌是育空沃森湖地區普遍存在的問題。針對這一問題，德凱利警官制定了一個大膽揭發計劃——“走開、忽略、說出來、尋求幫助（Walk Away，Ignore，Talk it out and Seek Help，簡稱WITS計劃）”。該計劃旨在預防同伴欺凌和傷害，該計劃目的不是為了抓住做錯事的年輕人，而是為了維護年輕人的權利。他們走進當地學校的幼兒園、一年級、二年級和三年級的課堂，帶領孩子們閱讀適合自己年齡和文化背景的欺凌案例。他們組織了關于材料的討論，討論中可能會問學生：為什么主角覺得被拋棄了？其他角色可以做什么幫助他或她？

鼓勵大膽揭發措施的實施使警察、教師、學生的關系變得融洽，該計劃創造了以積極的方式與年輕人建立聯系，并成為年輕人學習榜樣的機會。通過平易近人的態度，警察可以證明他們在那里是為了幫助，而不是僅僅為了讓學生為錯誤行為負責。警察執行“以學校所在社區為中心”的警務實戰理念，幫助家庭和社區成員享受生活。

在很多方面，加拿大皇家騎警和當地教育系統非常一致。在學校里，警官不僅和年輕人建立了聯系，也和學校的工作人員建立了聯系，他們和教師們合作，共同致力于減少同伴傷害、促進青年健康成長。另一方面，在學校里和年輕人交流，也從他們身上學到了東西。年輕人掌握著發生事件的來龍去脈，可以幫助警察及時對當前問題作出正確判斷和回應。當然，任何一種預防犯罪的舉措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學校和警方也清醒地認識到，孩子們來自不同的背景和家庭生活，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很難簡單地被說服。 因此，在實施各項計劃時，沒有一刀切的方法，應當將各種策略結合起來綜合運用，方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本文系中國人民公安大學2020年度基本科研業務費智庫研究社科類項目成果之一，項目編號：2020JKF403。本研究受北京市高精尖學科建設資助，為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國家安全學科建設成果之一。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公安大學）

（責任編輯：張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