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黎

李琪窩在巴黎的小屋里已經快五天了。
他年少時隨家人來到這座城市,如今年近三十,事業蒸蒸日上,但他并不快樂,因為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也許是過于勞累,一場小小的病毒性感冒便將他擊倒,只能暫時放下工作,老老實實地窩在家中,過幾天悠閑的日子,把身體調養好。
只是,躺在床上,于半夢半醒間,他總會懷念起故鄉的顏色和味道。這其中,最令他難以忘懷的,是故鄉的糖畫。
年幼時,家門前有一條蜿蜒的小巷,巷口有棵大槐樹,樹下有一個胡子花白的老爺爺。他日日在這里煨一個銹跡斑斑的小爐子,爐旁是一副糖挑子。
春日晴好,老爺爺先理好爐子中的蜂窩煤,待爐火旺起來后,糖汁就咕嘟嘟地升騰起甜蜜的香氣。煮開后,老爺爺舀起適量的糖汁,在臺面上快速地抖動手腕。
這手藝看起來不難,實則極考驗掌勺人的功力:糖汁流下的快慢、多寡、濃淡,都至關重要,稍不注意,糖畫的效果便大打折扣。
此時,爐子周圍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孩童。他們的目光天真而專注,滿懷期待地等待著即將出爐的糖畫。
不一會兒,在萬眾期待中,糖畫完成了。糖汁變干后,老爺爺在一端放上一根細竹簽,再小心翼翼地拿起刀片,輕輕地將糖取下,一幅生動形象的糖畫便完成了。
雖然已經看過很多回,神奇的過程已不再讓李琪感到吃驚,但每每看到這樣栩栩如生的作品,他還是抑制不住想要擁有。一旁的糖挑子上還擺著許多成品,四時花卉,飛禽走獸,神話人物……好看又香甜,它們是李琪童年時最想擁有的東西。
有時候,他考試取得了好成績,或是幫忙做了家務,父母便會獎勵他一幅糖畫。他咂著嘴,小口吃著,時光仿佛在這會兒停下了腳步,微笑地注視著屬于他的童年小幸福。
物換星移,糖畫如今很難見到了,他也找不回當初的快樂。
“唉……”躺在床上的李琪嘆了一聲。如果此時能有一幅糖畫,那該多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