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璐婭
兒子去美國上學了,老公有秘書照顧,我從領導崗位上退了下來,成了副巡視員,工作清閑了許多,我好像成了閑人,哪兒好玩,哪兒熱鬧,我就去遛一圈。
秋高氣爽時節,何天喜給我打電話,請我回家參加高中同學會。我爸我媽已過世,老朋友老同學的紅白喜事,還有同學會什么的,就成了我回家的理由,我當然得回去。
何天喜在老家搞了個農莊,常邀人去他那兒釣魚玩兒。
我提前一天回去,下了高鐵,打車直奔何天喜的農莊。何天喜拿出同學會的名單給我看,全班54個人,何天喜只聯系上了20個,其他的人,或者找不到了,或者找到了也不愿意來。愛到同學會湊熱鬧的,一半是有頭有面之人,另一半是正在為成為有頭有面之人而努力的人。陸文軒不在名單中,我有點失落。
陸文軒當年是體育委員,一直是我的追求者,我沒有答應他,也沒有斷然拒絕他。我有我的小心思,我沒對任何男生動心,只想一心一意考個好大學,逃離農村,我怕拒絕陸文軒之后,其他男生會來糾纏我,影響我考大學,有高大威猛的陸文軒跟在身邊,其他男生就不會打我的主意。
有陸文軒“罩”著我,我順利考上了南京大學。陸文軒落榜,他給我寫信,讓我等他一年,他一定考上南京大學來見我,否則,永不見我。第二年,陸文軒還是沒考上,就沒再給我寫信。上大學之后,我身邊沒斷過追求者,陸文軒放棄追求我,我也就沒太在意。
多年以后,想起陸文軒,我多少有些歉意,覺得自己當年利用了他。
何天喜是我們班最精明的人,他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說:“李大美女,你最想見的是陸文軒吧?我努力爭取過,他說他要在家帶孫子,來不了,你親自出馬去請,他一定會來。”
我記得陸文軒跟我同年,45歲的陸文軒已經做爺爺了?我想見一見做了爺爺的陸文軒是什么樣子,就說:“好,我們去請他。”
何天喜當即發動他的越野車,帶我去找陸文軒。

我們到陸文軒家時,他正在和人打麻將,抬頭看見我們,很激動,說:“哎呀呀,你們來了哈,老婆快倒茶,你們稍坐,我打完這盤麻將就來。”
多年不見的“初戀女友”來了,陸文軒竟然還能堅持打完一盤麻將,我頓時覺得太沒意思了。等陸文軒完成自摸,數著一疊零鈔過來,我已經不想和他說什么了。
陸文軒老婆顯然知道我是誰,臉上有些不耐煩,端上來的茶也不冷不熱。
我很后悔來這一趟,胡亂拉扯幾句,給陸文軒剛滿一歲的孫子留下一個紅包,說一聲“陸文軒明天來哈”,就和何天喜走了。
第二天的同學會,陸文軒沒有來。
兩個月之后,陸文軒給我發了幾張照片,請我為民做主。
事情是這樣,縣里決定在陸家村建垃圾焚燒站,選址選到了陸文軒村里,村民怕焚燒垃圾污染環境,不同意,就去縣政府門前長跪請愿。陸文軒也去了,跪在第一排。
陸文軒的這個忙,我必須幫,就寫了篇文章,《假如我是縣長,我應該把垃圾焚燒站建在哪里》,建議把垃圾焚燒站建在縣政府背靠的山里面,位置適中,便于監管,還安全。文章有理有據,在網上發表后,引起全縣百姓歡呼,要選我當縣長。縣領導很尷尬,輾轉找到我的領導,承諾垃圾焚燒站不再建在陸家村,讓我把文章刪掉了。
陸文軒從不參加同學會,從不在同學群里發言,這一次,他主動發起同學會,要好好感謝老同學,但我沒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