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必得

去年春天,我到長沙出差,秋哥召集七個高三八班的老同學,吃了一頓飯。
畢業30多年了,大家天各一方,難得一聚,除了班長秋哥,其他六個同學我畢業后就沒再見過,他們雖然都在長沙,彼此之間也不常來往,全靠秋哥單線聯系。在各自的記憶里,大家還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如今都已是年過半百的中年人,各有各的油膩。
八個老同學,都是男生。秋哥有聯系的女生,也有兩三個,只怕老婆多疑,也怕女生的老公想得太多,聯系都不是很緊密,更很少見面。
聊起女生,已是局長的阿貴亮出了他寫的一首詩,說的是他當年如何暗戀某女生,卻又說不出口,他沒和該女生說過一句話,她卻成了他努力學習的動力,促使他最終考上了大學,成就了今天的事業。秋哥讀完詩,呵呵一笑,阿貴你暗戀的是李云燕吧。
秋哥一猜即中,不可能猜不中,李云燕是高三八班的班花,全班男生多少都對她動過心思。我也暗戀過李云燕,還給她寫過兩封信,她沒理我。
青澀的少年往事,于成功者是趣話,于失意者則是笑話。
在嘻嘻哈哈的同學會中,我沒好意思說自己當年給李云燕寫信的事兒,回到深圳,一個人坐在書房中胡思亂想,我就像鍵盤俠一樣勇敢,就把當年全班男生(包括我自己)如何暗戀李云燕的事兒寫了出來,發在我的微信公眾號上。為了逃避老婆的審查,我假裝自己寫的是小說,人物也用了化名,但老同學們還是看出了端倪,各人對號入座,找到了自己。
一個網名叫“云中燕子”的人加我微信,劈頭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嗎?”
想必讀者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李云燕。
我故意裝糊涂,含糊回復:“似曾相識燕歸來。”
李云燕說:“你當年寫情書,如果像現在寫文章一樣有趣,我們可能會發生一點故事。”
我像油膩男人一般曖昧起來,說:“李云燕,我現在依然夢想,能和你發生故事。”
李云燕發來一個笑嘻嘻的表情,說:“這樣的聊天記錄,你一定是邊聊邊刪吧。”
李云燕太精明了,與老婆以外的女人聊天,凡經不起老婆推敲的句子,我都是邊聊邊刪,萬一老婆看到,太麻煩。
我和李云燕聊了兩三個月,聊得情深深雨蒙蒙的,但聊天記錄里一點可疑痕跡都沒留下。
有一次,我到哈爾濱出差,飛機在李云燕所在的城市中轉,本來只停留一個小時,因為航空管制的套路,飛機沒能按時起飛,要停留一夜。
住進航空公司安排的賓館,我給李云燕發微信:“燕子,請打開你家窗戶看看,誰在外面徘徊。”
李云燕好半天才回復:“我在北京開會,開不了我家窗戶哦。”
我們彼此期待的故事,就這樣陰差陽錯地錯過了。
一個多月以后,快下班的時候,李云燕給我發微信,說:“親,我跟團去臺灣七日游,今晚在深圳停留,你準備如何安排這一夜?”
我今年48歲,一顆心居然像18歲一樣亂蹦亂跳。
怎么安排這一夜?我設想了多種把老婆蒙在鼓里的套路,感覺都不妥。
想來又想去,我最后回復李云燕說:“天啦,我運氣為什么這么差?我剛登機,要去上海參加進博會。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旅途開心哈燕子。”然后,我狠狠地關掉了手機。
沒辦法,各位同學各位讀者,人到中年,我必須對自己狠一點,和李云燕在微信上過干癮無所謂,真槍實彈玩真的,我玩不起。即便今夜的故事能像微信聊天記錄一樣刪除,精明的老婆發現不了任何痕跡,我也不能玩。
回家喝著老婆給我煲的老火靚湯,我突然想,不久前的那一天,李云燕是不是也沒有去北京開會,只是不想和我發生故事?
我沒有向李云燕求證,慢慢地,也不怎么和她瞎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