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

有人說過一句話:“有時想起生活里那些命運急轉直下的人,或像孤島一樣沉沒從此消失在人海的人,或過早死去的人,我會想,如果曾有那么一個偶然因素的改變,這些悲傷的故事是不是本可以不發生……”
對薇諾娜·賴德來說,似乎沒有任何偶然因素可以阻擋她當年急轉直下的命運。2001年12月12日,好萊塢傳出爆炸性新聞:女星薇諾娜·賴德在比弗利山第五大道的賽克斯百貨商場涉嫌盜竊被捕。當時,她把價值4760美元的衣服和飾品摘下防盜標簽放進手袋,被商場監控鏡頭拍下。
消息震驚了全世界。媒體爭相用《天使墮落》《明星丑聞》一類標題大肆報道此事,影迷更是痛心疾首:真是那個純潔嬌憨如初綻玫瑰的薇諾娜·賴德嗎?偷竊?怎么可能?
事發之前,30歲的薇諾娜·賴德是好萊塢的玉女掌門人,星途未可限量。自1980年代出道以來,她出演的部部都是重量級影片,合作的個個都是重量級導演和重量級男演員。1990年代的《剪刀手愛德華》《驚情四百年》《純真年代》和《小婦人》等影片更令她如日中天,誰也想不到,人人都愛的薇諾娜,竟然變身為一名小偷。而且,這一次,她不是在演戲!
薇諾娜在法庭上度過了她的31歲生日。2002年11月,法庭宣布薇諾娜·賴德重大偷竊罪、入室行竊罪及故意破壞罪三項罪名成立。薇諾娜獲得了保釋,但被判社區服務480小時,緩期三年,而且需要接受心理治療和藥癮咨詢。
偷竊事件給薇諾娜的事業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片約取消,時尚雜志約拍減少,工作量屈指可數。那期間,媒體一度傳出過薇諾娜吞安眠藥自殺未遂的消息。
2005年,一位網友爆料他路遇薇諾娜的情景:“她戴頂棒球帽,松垮垮的大T恤掛在她瘦骨嶙峋的身上,就像那些坐在巴士頂棚,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她張大嘴,將三明治塞進口里,好像幾天沒吃飯一樣。我突然意識到,她不是別人,她是薇諾娜,聲名狼藉的商店扒手。她不停往嘴里塞東西,姿態很可怕,聳著背,兩片肩胛骨突起,就像老太太……”
那大概是公眾對那一階段的薇諾娜最后的印象。自此后,這個才華橫溢、前途大好的好萊塢女星,像孤島一樣沉沒人海,被人遺忘。
薇諾娜為什么偷竊?坊間有很多說法,其中一種說法是,失戀導致了她的精神崩潰。
在那之前,她有過幾段著名的戀情。第一個戀人是男星約翰尼·德普,他們在1989年拍攝《剪刀手愛德華》時相戀,當時彼此都還在青澀年紀。也許是因為外界對戀情關注過多,這對年輕的戀人承受不住太大的壓力,他們的戀情于1994年宣告終結。德普心碎之余,把右肩的“Winona Forever(永遠薇諾娜)”文身改成“Wino Forever(永遠酒鬼)”,薇諾娜亦被情傷擊倒,精神崩潰,一度被送院治療。
恰好那期間薇諾娜在片場遭遇手臂骨折,醫生就給她開了一些處方鎮痛藥。但她在手臂康復后還繼續服用這些藥物,偷竊有可能就是受到了鎮痛藥致幻的影響。薇諾娜后來在接受采訪時說:“你服用過鎮痛藥嗎?那是不計后果的,好像身體脫離大腦控制,一片混亂。”
多年以后,德普被前妻艾梅柏·希爾德控告家暴,二人打離婚官司時,身為德普前女友的薇諾娜被媒體追問此事,她冷靜地給出了一個客觀公道的回應:“我們在一起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認識的德普是一個體面、貼心、很棒的人,他不是一個虐待狂。”
與德普分手后,薇諾娜在閨蜜格溫妮絲·帕特洛的介紹下和馬特·達蒙交往。這段已經走到訂婚的戀情,最終在2001年止步于男方因戲生情劈腿佩內洛普·克魯茲。
這次情變,對薇諾娜是又一次重創。她足不出戶,封閉自己,失魂落魄,澡也不洗,整天躺在床上痛哭,瘦到只剩一把骨頭。偷竊事件發生后,有精神科醫師就指出,薇諾娜其實是在用她的行為向外界求救,感情接連受創讓她感覺失落,她于是試圖借偷竊把遺失的東西補回來。
還有一種說法是,薇諾娜的崩潰與事業有關。據說,當年《莎翁情史》的角色其實是薇諾娜的,但她的好閨蜜格溫妮絲·帕特洛在她家看到劇本后就暗中搶走了角色,最終還憑這個角色拿了奧斯卡影后。薇諾娜氣不過,與好閨蜜翻了臉。但心中憤恨仍無處發泄,偷竊就成了她的一個情緒出口。
現在看來,偷竊事件更像是這一系列重擊共同作用的結果。回首往事,薇諾娜說:“在內心深處,我徹底迷失了。我不想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只想找一個地方讓自己停下來。”

偷竊事件后,薇諾娜被父母接回了家。
薇諾娜原名薇諾娜·勞拉·霍洛維茨,父親邁克爾是作家、出版商兼古董書商,母親辛西婭是作家、編輯兼電影制作人。薇諾娜出生在明尼蘇達州奧爾姆斯特德縣的維諾娜鎮附近,父母用地名為女兒命了名。薇諾娜七歲時,一家人搬遷到加利福尼亞門多西諾縣麋鹿鎮附近的一個公社,和其他很多家庭生活在一起,薇諾娜就在公社里長大。
薇諾娜后來回憶童年生活說:“我們住在380英畝的紅杉林里,沒有電,更沒有電視機。”父母都是嬉皮士,與“垮掉一代”著名詩人艾倫·金斯伯格、作家奧爾德斯·赫胥黎、音樂家約翰·列儂和迷幻大師蒂莫西·李里是朋友,后者還是薇諾娜的教父。
這樣的成長背景,注定了薇諾娜的人生不同尋常。
在公社歲月里,薇諾娜迷上了讀書。她最喜歡的作家是隱居作家J.D.塞林格。一直到今天,薇諾娜仍是一名狂熱的讀者,無論走到哪里,她都會拖著堆積如山的書。
薇諾娜10歲時,家人搬到加利福尼亞州的佩塔盧瑪。薇諾娜進入基尼爾沃思初中讀書,但就在那里,她遭遇了校園霸凌。她的同齡人們似乎并不那么歡迎她,因為那時她剪著一頭炸毛的短發,他們以為她是個瘦骨嶙峋的柔弱男孩。女孩們叫她怪人,朝她扔奶酪;男孩直接撲上去揍她。
學校待不下去了,薇諾娜回到家里自學。父母在舊金山的美國音樂學院劇院替她注了冊,在那里她上了第一堂表演課,接著被導演發掘,在《盧卡斯》中扮演角色。“如果我還在學校,我顯然得不到這個機會,”她說,“造化弄人。”

在好萊塢,她扮演了一系列古典角色。《驚情四百年》和《小婦人》中,她的角色生活的年代都早于她自己生活的年代。這時候,父親作為古董書商的優越性就體現了,他為她尋找各種絕版書籍,幫助她理解人物。
她很快成為走紅的少女偶像,攀上人生巔峰,然后直落。
人生回到原點,薇諾娜反倒如釋重負。在舊金山的家里,她用大量時間去探索新的興趣愛好,其中之一就是研究憲法。這是常人不太能夠理解的一種迷戀,但她就是深深入迷。她在伯克利聽過很多法律講座,還去拜會了環境活動家朱莉婭·蝴蝶·希爾,朱莉婭曾經在一棵1500年樹齡的加州紅杉里住了738天,以阻止這棵老樹被砍伐。薇諾娜對她由衷地欽佩,“我爬了180英尺,爬到她住過的位置,但只在上面待了六天——她待了兩年多!”
在不知不覺中,在對新事物建立興趣的過程中,薇諾娜漸漸復原,一掃迷茫,重新充滿力量。
時至今日,維諾娜·萊德已經恢復狀態,再度被視為好萊塢熱門資產。這要歸功于2016年的《怪奇物語》,這部劇的大火,為薇諾娜贏得了第74屆金球獎劇情類劇集最佳女主角提名。
實際上,在這之前,她就已經暗暗地再振旗鼓重返銀幕。很多人可能都想不到,在娜塔莉·波特曼主演的電影《黑天鵝》里,那個滄桑落魄、令人唏噓的過氣舞者,就是曾經美得不可方物的薇諾娜·賴德。同樣,在2009年的《星際迷航》中,37歲的薇諾娜,竟然扮演了斯波克年邁的母親。
在經歷了人生的波折后,她重回的好萊塢,已經不是從前的好萊塢。在四十出頭的年紀,好萊塢的愛情偶像早已經輪不到她演。但她并沒有坐等嗟嘆“中年女演員沒有機會”。她不介意接一些不起眼的蒼老角色,竭盡全力把她們演好。
主動的力量,令她的事業回春。
2017年1月,薇諾娜在演員公會頒獎典禮上發表獲獎感言,因為一系列豐富的面部表情,她成為“行走的表情包”和“人類gif工廠”。
可是,互聯網喜歡她,她卻不喜歡互聯網。她不使用社交媒體,連自拍都不會,因為“我無法想象我想和全世界分享什么”。她還保留著從前的演唱會錄影帶、錄音帶以及舊的語音信箱,這充分證實她的確忠誠地徘徊在那個讓她成名的時代,至少在技術方面。
她的夢想之家也跟別人不同。雖然大多數好萊塢人的理想是住在貝弗利山的舒適豪宅里,但薇諾娜·賴德的夢想之家與眾不同。在她的老家想佩塔盧瑪有一家舊電影院,她夢想能在那里面生活,把電影院變成一個工作室式的藏身之處。她幻想,“把座位搬走,把我的床放進去,再放一只浴缸、一輛自行車、一臺冰箱和我的書,足矣。”
對此,有人說:“如果你像薇諾娜·賴德一樣是一名具有時代標志性的現象級人物,你可以隨意按照自己的規則生活。”
薇諾娜有戀情,但不想結婚。2011年至今,她一直和時裝設計師斯科特·麥金萊·哈恩在一起,但婚姻能免則免。也許是曾經失敗的戀情讓她余痛未息,她太害怕婚姻不成功,寧愿不結婚。不婚的另一個原因來自她的父母,這對當年的嬉皮士夫妻看似離經叛道,卻維持著一段非常傳統和漫長的婚姻,這無形中把女兒薇諾娜的婚姻門檻定得很高。她說:“當你的父母瘋狂地戀愛45年,你的標準想不高都不行。”
時裝大師馬克·雅各布斯是她的密友。他對她的評價是:“她不是那種到處走紅地毯或上八卦雜志的人。她漂亮、聰明、堅強、出類拔萃,但也很矜持,活得非常保守。”他記得他們曾經在洛杉磯參加過一次活動,當她現身的時候,現場幾近騷動,所有的攝影師都被吸住了。馬克·雅各布斯當時問人,為什么現場如此沸騰,人們回答他說,那是因為薇諾娜太神秘,太難得一見。
薇諾娜是好萊塢的終極叛逆者,她不守成規,常說的口頭禪是“我不在乎,讓我一個人待著”。但是,有記者說,當她笑的時候,你會看到,那笑容如此安靜,如此美麗,她的眼睛里閃著光芒,仿佛一整個美好時代盡在其中。

● 她最喜歡的書是塞林格的《麥田里的守望者》。她擁有每一本平裝本的譯本。
● 她是個天生的金發女郎。
● 她長期失眠,經常在深夜睡不著時和阿爾·帕西諾電話聊天,帕西諾也是個失眠癥患者。
● 1995年好萊塢重拍《龍鳳配》,奧黛麗·赫本的角色原本屬意薇諾娜,但她拒絕了,她說她無法替代赫本。
● 她的手機鈴聲是倫納德·科恩1988年的曲目《我是你的男人》:“如果你想要一個伴侶,牽著我的手……”她的手機殼上有一張帕蒂·史密斯的照片,她的音樂陪伴薇諾娜度過了大部分青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