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法國當外婆

文_趙香嵐

我在法國當外婆，從與外孫龍龍和外孫女小玉相處的生活體驗中發現：豐富多彩的家庭生活開闊了孩子們的視野，活躍了他們的思維，點燃了他們的激情，帶給了他們樸素的力量，發現了人性中最純真的美和最真實的自我。正如蘇聯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所說：“沒有愛就沒有教育。”這種愛是智慧的愛，不是溺愛。愛從家庭開始，家庭教育是孩子成才的基石。一切從愛出發的教育，是孩子成長中不可或缺的精神營養，是孩子人生前行的動力。

餐桌當課堂，培養禮儀

法國對兒童的教育始于餐桌，素有“把餐桌當課堂”的傳統，法國家庭特別注重餐桌禮儀。從孩子上餐桌的第一天起，父母就對孩子進行有形無形的“進餐教育”。從會用刀叉的那天起，孩子就坐在兒童餐椅上獨立進食。家長鼓勵孩子自己進食，培養幼兒對人格獨立的向往。即使吃成個大花臉，家長也決不包辦。

3 歲以上的孩子進餐時不慎弄臟了桌面，父母會教他向鄰座的人道歉，并讓孩子用桌布擦干凈。進餐時身子要端正，兩腳放平，不能左右搖晃。餐具不能碰出響聲，口里有飯不能說話，吃飯不能有聲音。不小心弄出聲音要說對不起，尤其不能吧嗒嘴、打嗝，連打噴嚏都要把聲音消化在鼻腔里。

法國人用餐很有儀式感，要正襟危坐，胳膊肘收攏，不影響鄰座用餐；要注意進餐速度，不能狼吞虎咽、各顧各地吃喝；要禮貌謙讓、協調互助、輕言細語，餐桌上互相傳遞菜盤，互相道謝；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不能提前離席而去。

關心他人、禮貌待人、互相尊重也在餐桌上得到訓練。餐桌上遷就孩子就是放縱。有一次，龍龍吃飯時打噴嚏來不及拿餐巾紙捂嘴，趕快把頭偏向地面，爸爸嚴厲地說：“趕快拿紙擦地！”龍龍并沒有不滿情緒。

家庭聚會、假日與朋友聚餐時，孩子和大人分開坐，孩子的天地和大人的世界保持相對獨立。用餐期間，孩子們決不會跑到大人面前干擾用餐，大人也不會離席去關照自己的孩子。女主人有權決定孩子們何時離席去院子里玩，孩子們都遵守這種規矩，沒有人擅自行動。

在法國幼兒園用餐，教師如果發現孩子3 次不符合餐桌禮儀的表現，就會禮貌地通知家長把孩子領回家，等孩子學會了進餐禮儀，再送回幼兒園。

在學校食堂里用餐不講規矩的學生，管理員警告3 次還不改，就停止在學校進餐，要求家長訓練合格后再來學校用餐。

熱愛勞動，樸實無華

龍龍3 歲時就會說：“我們都是干活的人。”我和女兒女婿注重讓孩子們參與家園建設，學會種植，學會各種手工活，學會分擔家務。

現已20 歲的龍龍能幫家里干最臟最累的活兒，比如下留泥井通水道、修車、安裝家具等手工活。玉兒愛幫廚，做各種家務，乃至縫補、編織等針線活兒。

我常常對孩子們說：“你為生活付出多少，生活就能饋贈給你多少。”為的是讓孩子們明白“有耕耘就有收獲”的道理。

我接觸過的法國兒童樸實無華，不攀比，穿著上不追求名牌。如果誰在同學面前炫耀名牌服飾，同學們會不屑一顧，認為又不是自己掙的錢，花父母的錢沒有什么可以炫耀的。

有次小玉和同學去買衣服，兩個人同時看中了一款牛仔衣，但她們覺得50 歐元太貴了，最后決定兩人合買，每人出一半錢，輪流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很合算。

龍龍在商店買鞋，看中了兩雙鞋，一雙貴些，一雙便宜些。我說：“外婆送給你，買這雙貴的！”他說：“我都喜歡，但為什么一定要買貴的呢？”結果他選了便宜的那雙。

龍龍比較注重發型，但他不愿意去理發店浪費時間，也想節約理發錢。為了省錢省時間，兄妹上網找發型，按著網上的視頻進行操作。龍龍信任妹妹膽大有技術，小玉自信有能力讓哥哥滿意。于是，小玉成了哥哥的發型師。龍龍經常說：“我愛我的小妹妹，她美得像一朵花兒。”

家長對孩子的悉心教養和良好氛圍的熏陶，讓美德扎根在孩子的心田。

開闊視野，打開認識世界的窗口

龍龍受爺爺的影響，從小喜歡打高爾夫球，4 歲就開始參加高爾夫球訓練，每年訓練費400 歐元。寒暑假參加訓練，每5 小時一場球，收費65 歐元。10 多年來，女婿工作之余，把陪伴龍龍訓練和參賽當成自己的事業，風雨無阻。

為了培養孩子健康的體魄和樂觀堅韌的性格，女婿帶孩子們去幽雅寧靜的小城安娜西漫步，去羅馬度假，去阿爾卑斯山滑雪，去參加森林探險活動，去穿越英吉利海峽。

女兒女婿每年兩次帶薪休假，女婿安排旅游活動都以孩子為中心。每次出游，他既是自駕游的司機，又是知識全面的導游。女婿雖說辛苦，可他卻樂此不疲。他要通過旅行，讓孩子開闊視野，打開認識世界的窗口。

父母在陪伴孩子成長中不斷完善自我，從不因為怕麻煩而取消任何一次帶孩子出游的計劃，從不小看每一次精美擺盤的晚宴，從不輕視每一次親朋聚餐的食譜設計，從不放棄每一次精心安排的親子活動。就是在這些“窮講究、瞎折騰”里，孩子們享受了童年的快樂，獲得了成長的幸福感。

孩子的眼睛是攝像機，耳朵是錄音機，他們會儲存父母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父母重視孩子價值感的啟蒙教育，善良和真誠、自信和寬容就會成為孩子身心健康的起點。

注重儀式感，教人熱愛生活

在法國，孩子過生日時家長都會安排一次同學伙伴的聚會，表達家庭對孩子成長的祝福和尊重，增加孩子與朋友之間的友誼。生日前一周把邀請卡裝在信封里送到同學手中，卡上寫明主人的家庭住址、電話，注明小客人家長接送孩子的時間地點，還要制定接待小客人的計劃，準備食品飲料和給同學的答謝禮，精心安排小客人兩個小時的活動。無論哪家孩子過生日，家里院子里的樹上、籬笆上、門窗陽臺上都會掛著五顏六色的氣球。

最隆重的還是成人禮，18 歲的孩子把成人禮看得很神圣，2017 年我在巴黎南郊參加了龍龍的成人禮，感觸很多。成人禮委托一家餐館承辦，店家在院子里架起大陽棚，桌上擺好了飯前酒，親戚朋友、同學伙伴等來賓陸續趕到，端著高腳酒杯，站著邊吃邊聊。場面熱鬧但不嘈雜，大家都輕言細語地交談。女孩舉止優雅，男孩很紳士，覺得孩子們真的進入成人世界了。

儀式正式開始，大家進入內廳。龍龍盛裝出場，佩戴標志著進入18 歲的綬帶和領帶。他先向大家致感謝詞，然后接受大家贈送的禮物，當眾拆封展示，最后一一以貼面禮答謝。之后大家進入餐廳享用自助餐，孩子們自在隨意地跳著傳統的集體舞，餐廳里播放著輕快的鄉村音樂。對于孩子，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節點，從此有選舉權了，對社會要承擔責任和義務了，要自力更生自己打工交學費了等。

每年1 月6 日是“國王節”，這一天要吃一種杏仁甜點，叫國王餅。吃國王餅也是有儀式的。大家圍坐在擺著盤子刀叉的餐桌前，靜靜等候儀式開始。家里最小的孩子有資格鉆在桌子底下隨意報一個名字，被叫到名字的家人就端起盤子來接甜點。國王餅里有一個花生大小的彩色小瓷人，誰吃到了小瓷人，誰就可以把包裝盒上折疊的“國王帽”戴在頭上當“國王”。當了“國王”就有資格挑選“王后”。選“王后”的辦法和標準由“國王”說了算，或猜謎語或答智力題，優勝者即為“王后”。

5 月1 日是法國的鈴蘭節，這一天，親戚朋友和鄰里之間都會互贈鈴蘭花。他們深信清香雪白的鈴蘭會讓愛神眷顧、會讓人走運，互贈鈴蘭花表示友誼和祝福。5 月31日是鄰居節。鄰居節幫助孩子了解社區，從小學會從小社區看大社會。他們從小懂得：有了和諧的小社區，才會有和諧的大社會。

每逢生日，家人和朋友都會互贈賀卡，這成了他們的一種文化。龍龍小學階段制作的一張賀卡，上面寫道：“早上是誰親吻我、擁抱我？是誰為我準備蛋糕？是誰為我的小傷小痛做護理？是誰晚上講故事讓我入睡？是我親愛的媽媽，我最美麗的媽媽。”小玉有一張賀卡是這樣寫的：“媽媽我愛你！害怕時你拉著我的手，我的心里就有了陽光；我受傷的時候，你為我擦干眼淚，讓我沒有了痛苦。媽媽我愛你。”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優秀的家庭教育來自父母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的言傳身教，是孩子受益終身的精神財富。它給孩子的心靈帶來了陽光般的溫暖，是激勵和鼓舞孩子前進的動力，使孩子對未來充滿信心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