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劍

走進位于奧斯汀市郊的旅館,還沒來得及放下行李,便被門口告示牌上五顏六色的小廣告吸引,上面全是當地的演出信息。正在幫我辦入住手續的前臺小姐姐不無打趣地說:“你今天到得太晚,只能看明天的演出了!”
奧斯汀是美國得克薩斯州的首府,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誤以為是英國的那位女作家——簡·奧斯汀,其實一點關系也沒有,如果說一定要扯上點關系的話,那就是二者都算得上是“文藝青年”。
來到奧斯汀的游客中年輕人居多,這些年輕人大概可分為兩種,一種是來這里表演音樂的,另一種則是來這里聽音樂的,我自然屬于后一種。
美國鄉村音樂的重要發源地納什維爾20世紀60年代開始逐漸衰落,當時人們已經不再滿足于傳統鄉村音樂的保守風格。那時還名不見經傳的威利·納爾遜開始以他獨特的叛逆精神從納什維爾轉戰奧斯汀,并以此為大本營,開啟了他一年一度的音樂會。很快,他的“Wanted: The Outlaws”成為了美國鄉村音樂史上第一張達到百萬銷量的大碟,這時越來越多的音樂人,因為威利·納爾遜的魅力聚集到奧斯汀,讓這座當時只有幾十萬人口的普通小城,成為了美國又一個重要的鄉村音樂中心。
隨著越來越多音樂人的到來,這座小城也已經不再滿足于單一的鄉村音樂,在城區的第六街上,大大小小分布著幾百個酒吧,你可以在一個晚上聆聽到古典與現代的各種音樂。
酒吧的演出文化,20世紀初期就已經初見端倪,當時奧斯汀小酒館里的搖擺舞、兩步舞和尖叫文化在這座城市喧囂的啤酒館盛行。隨著鄉村音樂的復興,各地音樂人的到來,這種現場演出的方式一發不可收拾。
眾多的酒吧演出也讓奧斯汀開始享有了“世界現場音樂之都”的美譽,據統計,該市人均音樂場所占有率在美國位居榜首。
夜色漸深,我來到第六街一家酒吧門口,今晚這里會有民謠歌手的演出,這時很多年輕人早已在門口排起了長龍。演出前半個小時,大家依次進場,工作人員會比對手機上的購票信息,并為每位入場者在手臂上打上一個臨時的熒光烙印。
酒吧舞臺并不大,剛好可以放下一支樂隊。臺上的民謠歌手會不時與臺下觀眾互動。樂迷們或坐或站,盡情享受著音樂帶來的樂趣。
演出中,臺下樂迷若是來了興致,也可以自告奮勇到臺上與樂隊合奏一段。聽一名樂迷講,曾經有一個游客,上臺與樂隊合作了一段曲子后,竟被樂隊留下,成了樂隊里正式的貝斯手。
能走進酒吧看演出自然是開心的,但沒有買到票的樂迷也可以在門口感受到酒吧里面的氛圍,因為這里的酒吧多半是開放式的。其實,酒吧演出的消費并不貴,通常從十幾美元到幾十美元不等,但對于那些囊中實在羞澀的樂迷,除了每天幾百場正規的演出外,這里還有許多免費演出可以觀看。不少藝術家會在廣場、街邊或是巷口,拿起一把吉他,自彈自唱起來。
見到過一個小伙子,他將平時刷漆的塑料空桶,高矮不一的五六個擺放在自己周圍,構成一套獨有的架子鼓,小伙子盡情拍打著富有節奏感的鼓點,讓很多行人駐足觀看。地上擺放著他自己錄制的音樂CD,行人們若是喜歡,放上五美元就可以自己拿走一張。
除平日里的演出,到了每年三月,奧斯汀會舉辦西南偏南音樂節,成千上萬的音樂人會從世界各地跑過來報名參加,更會吸引到幾十萬的樂迷來此觀看,屆時會有大大小小一千多場演出。平靜的小城會瞬間變得擁擠不堪,如果不提前預訂旅館,便只能露宿街頭。
與其他音樂節的特定演出地點不同,西南偏南的演出遍布在奧斯汀的酒吧、俱樂部、公園、酒店甚至是教堂,各種現場音樂演出的地方距離都很近,讓趕來的樂迷們都會大呼過癮。
隨著年輕人的到來,這座“現場音樂之都”開始借助頻繁的演唱會經濟,帶動整個城市的音樂旅游產業的發展。據統計,在奧斯汀,城市幾乎一半的收入都源于與音樂相關的活動。
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正是在數十億美元音樂旅游產業的刺激下,使得奧斯汀吸引了大量人才的聚集,加之本地房價遠低于舊金山,以及本地名校的加持,讓這里逐漸成為了美國知名的高新技術中心,有“硅山”的雅號。近年來,奧斯汀吸引了蘋果、亞馬遜、谷歌等眾多科技巨頭前往投資,大有與“硅谷”一爭高下之勢。
現在每年的西南偏南音樂節所展示的也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音樂,而是混搭音樂、電影與新媒體互動技術于一身的狂歡節。活動中,既能看到打扮怪異的音樂嬉皮士,也能遇到古怪少語的電腦極客,奧斯汀開始讓音樂與科技在這里碰撞出了奇異的混響效果。
雖然沒有趕上這里的音樂節,但平日里的演出,也足以讓人大飽耳福,不過幾天現場演出看下來,印象最深的卻是在我住的旅館里。旅館里有一個負責清潔打掃的黑人老大爺,平日里遇到他,總是默默做著自己手頭的事情。到了傍晚,大概是他的休息時間,老人會一個人坐在旅館大廳的鋼琴前,彈奏起舒伯特的小夜曲,舒緩動聽的旋律,讓人感到眼前一亮,不由得感嘆,來到奧斯汀,似乎處處都能讓人感受到現場音樂的魅力,“現場音樂之都”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