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真封了2700多個王？

按黃文英的供詞，太平天國“竟有2700多個王”;按張匯文所譯《中華帝國對外關(guān)系史》第一卷從英方資料得到的信息，太平天國封了2300多個王。究竟是“2700余王”，還是“2300余王”？太平天國真封了這么王？為何要封這么多王？

1853年3月29日，太平天國的洪秀全在文武百官、黎民百姓的跪迎歡呼聲中，進入金陵城，暫住藩習衙署。不久又修繕兩江總督衙門，改作天王府，并宣布定都金陵，改名天京，正式建立了與清王朝相對峙的太平天國農(nóng)民政權(quán)。

在此前的1851年12月17日，洪秀全在永安發(fā)布封王詔令，封楊秀清為東王、蕭朝貴為西王、馮云山為南王、韋昌輝為北王、石達開為翼王。后來洪秀全又陸陸續(xù)續(xù)封了很多王。有些資料顯示，洪秀全總共封了2700多個王，是真的嗎？

從少數(shù)封王到濫封王

在太平天國的早期，不是同謀起義的是不會被封王的。所以當時被封王的人數(shù)很少，只有東王、南王、西王、北王、翼王、燕王、豫王七個王。燕王和豫王后來改稱“頂天燕”“護天豫”，只剩下五個王。

天京事變（1856年太平天國領(lǐng)導集團之間發(fā)生的一次公開分裂，楊秀清及其家人被殺，韋昌輝被殺）后，只剩下翼王石達開一王處理政務(wù)。但洪秀全對石達開心存疑忌，于是封自己的長兄洪仁發(fā)為安王、次兄洪仁達為福王，用來制衡石達開。

1857年6月，石達開率部出走。安王和福王的封爵也引起朝中不服，于是洪秀全去掉了二王的“王”改稱“天安”“天福”，并一度宣稱“永不封王”。

此后過了約一年左右，洪秀全打破承諾，將抵達天京不足一月、尚無尺寸之功的族弟洪仁玕封為“干王”。后來，考慮到一些功臣會對此不滿，洪秀全又將陳玉成、李秀成等有功大將加封為王——最初只封了陳玉成一人為英王，清軍借機運作，投書李秀成煽動其反叛，洪秀全于是又封李秀成為忠王，以安其心。

之后，為了平衡內(nèi)外權(quán)力，洪秀全又陸續(xù)加封了一批兄弟、子侄、女婿及廣東舊人與從龍功臣（在皇帝還沒有當上皇帝、太子或者在打天下的時候就跟著皇帝的親近大臣）為王。

當時，凡是被封王的人“無不建府，皆并數(shù)家大宅而營造之”，南京城內(nèi)及周邊地區(qū)，王府泛濫成災(zāi)。

封王成為簡單、粗暴、有效的權(quán)術(shù)

對洪秀全而言，封王是一種簡單、粗暴、有效的權(quán)術(shù)。封安王、福王是為了牽制翼王;封干王是為了用自家親戚控制朝政;封英王、忠王是為了平息功臣老將對干王之封的不滿……大約在1861年秋冬前后，洪秀全又陸續(xù)將陳玉成的部下賴文光、陳得才等人封為王——讓陳玉成的部下也擁有王爵。這顯然是為了削弱消解陳玉成的力量。之后對待李秀成，洪秀全也是如法炮制。

1862年，李秀成統(tǒng)軍攻擊圍困天京的曾國荃（曾國藩的三弟）軍，所率將領(lǐng)中已有至少13位王。

再后來，封王的權(quán)術(shù)被洪秀全玩得太濫、太頻繁，“王”就成了一種可以拿錢來買的東西了。用李秀成的話說則是：“自此以后，日封日多。然封這有功之人，又思那個前勞之不服，故而盡亂封之。不問何人，有人保者俱準。司任保官之鄙，得私肥己，故而保之。有些有銀錢者，欲為作樂者，用錢到部，而又保之。無功偷閑之人，各有封王。亦即只要有錢，只要能找對人（比如賄賂洪秀全左右親信），則人人都能獲得王位。

昭王黃文英被俘后的供詞，與李秀成的說法大體相同：“起初是有大功的才封王，到后來就亂了，由廣東跟出來的都封王，本家親戚也都封王，捐錢糧的也都封王。”

不過，雖然大家都是“王”，但王與王之間是有等級的，黃文英如此說道：“王有五等。若從前的東王、西王、南王、北王、翼王，現(xiàn)在的干王執(zhí)掌朝綱，是一等王;若英王、忠王、侍王執(zhí)掌兵權(quán)，是二等王;若康王、堵王、聽王會打仗的，是三等王;若我與恤王，是四等王。那五等王一概都叫列王。”

“2700余王”還是“2300余王”

按黃文英的供詞，太平天國“竟有2700多個王”;按張匯文所譯《中華帝國對外關(guān)系史》第一卷從英方資料（威爾遜的《常勝軍》）得到的信息，太平天國封了2300多個王。無論是“2700余王”，還是“2300余王”，其實，都可以將其視為一種大略的估計，而非確鑿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

郭廷以的《太平天國史事日志》中，附錄王爵“茲可考者，已二百有余”，羅爾綱《太平天國史》列有“諸王表”，上面有名有姓者共190余人。考慮到還有大量無獨立王名、統(tǒng)一稱作“列王”者存在——“列王”主要是權(quán)錢交易下的關(guān)系戶，多無重要政治活動可載，故鮮少留存于史冊。羅爾綱之表僅搜集到有名有姓的“列王”十余人，但其實際總量，必然十倍百倍于此。

王以下，太平天國尚有義、安、福、燕、豫、侯六級爵位。與“王”相似，此類爵位也是泛濫成災(zāi)。為了區(qū)分，只能編號進行“數(shù)字化管理”。部分見于可靠史料者如下：

“三百零八天安黃”——姓黃之人受封“天安”爵位，排在第308位;

“一千四百六十七天福鄒”——姓鄒之人受封“天福”爵位，排在第1467位;

“一千四百六十九天豫龍有田”——叫龍有田的人，受封“天豫”爵位，排在第1469位……

有意思的是，太平天國封了成百上千個王，卻無一個姓王的百姓——因洪秀全生母姓王，故洪秀全制定的《欽定避諱字樣》規(guī)定，在太平天國境內(nèi)，民眾“不得單稱王姓”，姓王者須改姓汪或者黃。

（《太平天國史》羅爾綱/著，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