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笨
隔壁桌的姐姐吃泡面吃到一半,突然站起來舉著手機對著屋子里所有人拍了一圈兒。半分鐘后,我的朋友圈刷新了一條視頻:
“泡面組合,我們與工作長相廝守的第45天。”
這個春節,悶熱的防護服把時間拉得格外漫長。
很慚愧,作為醫學生,在此之前,我只在電影和課本上見過防護服。白色的“小胖子”第一次拿到手時甚至覺得有幾分新奇,可穿上后那種激動很快就消失了。
連我們這種邊緣科室都發了防護服而不是隔離服,這疫情是有多嚴重啊?
幾分鐘后,我開始覺得迷之耳朵癢,可是不能抓;不知多久后眼睛也開始疼,不能揉,警惕眼部感染;衣服穿了太多層格外笨拙,走路時基本都是端著手。熟人對面不相識,都得互相看看肩膀上的字才敢喊名字。“啊,你不是那誰家小誰嘛?你咋也來這兒了?”
病毒的可怕超出了我們的想象,防護物資告急。有一線醫生發熱,疑似院內感染,我們一屋子所有人都作為密切接觸者被隔離并挨個做檢查。
大家盡量保持輕松,互相開玩笑說這下可放假了。沉默兩分鐘后又互相打氣:“放心,沒那么倒霉的,肯定只是累了。”
給我抽血的護士長經驗極其豐富,我瞪著眼睛還沒找到血管,人家已經抽完了。我咂舌:“這也太專業了吧?”她笑罵:“你這小孩兒哪科的?心真大!”
然后是拍CT。躺在機器上的我又開始僵直如死魚。一會兒琢磨,全院拍下來得多少錢啊?一會兒又尋思,這提示音咋還不是普通話呢?腦子里馬亂兵荒了好一陣兒,差點兒憋氣都沒憋住,直到聽到房間里的醫生姐姐說沒問題,腦海里交戰的雙方才算止戈。
警報初步解除,班還是要繼續上的。
之前我們這種非一線是沒有打胸腺法新的,現在全部安排上了。同科的小姐妹挨了一針后強忍著沒哭,可走回科室了還在翻白眼。我問她咋了,她說:“不行,不能丟人,也不能浪費口罩,可真的好疼啊!!”
快到飯點兒時突然接到通知,說有商家給我們準備了午飯。稀里糊涂領了自己那份兒,才發現這其貌不揚的飯盒里是東北著名的“鐵鍋燉”。
飯盒上歪歪扭扭貼著張紙條:“xx鐵鍋燉感謝您對疫情防控的辛勤付出!”字還是歪的,一看就是倉促做的,可可愛愛。
第二天的盒飯上貼了同樣一句話,商家名卻多了一個,菜里也多了個茶葉蛋。
第三天的小紙條更好看了,聯名商家里多了個xx藝術館,落款里還有個三家店名融合在一起的logo……
在同一條路上走了太多次,卡口檢查點兒的大哥已經認識我了,某次趁著旁邊沒人壓低聲音囑咐我:“聽說你們醫院情況不好?你可要小心啊!”
我點頭:“沒有沒有,我們只是調整了科室布局,外人看著可能有點兒嚇人。沒事啦,我在這條路上走幾回,就能看見你幾回。你也小心,辛苦啦!”
一米八幾的大哥突然嘚瑟,指指胸前的黨徽:“我是應該的。”
我笑:“那我學醫的,我也是應該的。”
大哥揉揉頭:“行吧,都不容易,不耽誤你了,你走吧。”
每一位抗“疫”戰士,每一位醫務工作者,每一位為抗“疫”戰作出貢獻與犧牲的中國人,以及外國同行,都不容易。
加油啊!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