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東方IC
經濟下行期疊加疫情影響,內外需受到雙重擠壓,各地在為老基建“補短板”時,不斷發力推進以5G網絡、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新型基礎設施建設(下稱“新基建”)。
有媒體記者在全國多地調研了解到,擴大“新基建”投資仍需破解社會資本參與不足、基建和產業脫節等問題。受訪人士建議,放寬市場準入、引入多元投資主體,從培育相關配套產業鏈等方面著手,有效放大“新基建”對宏觀經濟增長的“乘數效應”。
面向高質量發展需要,“新基建”正成為投資重點,涉及5G、特高壓、城際高速鐵路和城市軌道交通、新能源汽車充電樁、大數據中心、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等領域。在優化基建投資結構的同時,“新基建”與傳統基建一起發力,在補短板、促創新上協調推進,形成合力。
目前,全國多個省份公布了重大項目投資計劃,資金額度高達數十萬億元。浙江提出實施數字產業“百千萬”計劃,力爭數字經濟核心產業營業收入超2萬億元;山東提出年內新開通5G基站4萬個、支持建設50個省級數字經濟園區,加快建設國家健康醫療大數據北方中心等“新基建”項目;安徽合肥將以5G作為產業支撐,加大5G在工業互聯網、車聯網、企業上云、人工智能、遠程醫療的應用,擴大和延伸上下游產業鏈。
業內人士普遍認為,擴大“新基建”投資正當時。 “‘新基建’現在占比小,但成長快,未來空間巨大,是中國經濟結構轉型、新舊動能轉換的內在要求。”浙商研究院副院長楊軼清說。
國家發展改革委創新和高技術發展司司長伍浩表示,新型基礎設施主要包括信息基礎設施、融合基礎設施、創新基礎設施三方面。下一步將研究出臺推動新型基礎設施發展的有關指導意見,以提高新型基礎設施的長期供給質量和效率為重點,修訂完善有利于新興行業持續健康發展的準入規則,并抓好項目建設。
業內專家認為,信息基礎設施側重數字基建,融合基礎設施關鍵在于培育豐富的應用場景,創新基礎設施建設應注意安全保障設施的建設。有關機構預計,“十四五”期間數字基建投資將達6.4萬億元,5G商用會帶動移動數據、信息服務消費、終端消費等8萬億元。
媒體記者采訪發現,各地推出的數十萬億元的投資計劃,一般是包含項目的總投資,大多在年度計劃之內,在2020年一次性投資完成的并不多。從投資內容來看,仍以傳統基礎設施項目為主,短期內“新基建”還不能扮演主要角色。
被視為基建“晴雨表”的挖掘機,3月單月銷量創下了歷史新高。與此同時,水泥出貨率連續環比回升、3月社會融資增量超預期等信息均表明,逆周期調節下傳統基建開始發力。
“我國基礎設施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中信銀行(國際)首席經濟師廖群說,一方面是傳統基礎設施短板補缺,一方面是以信息基礎設施為核心的新型基礎設施的崛起。“新基建”從今年開始有望呈現持續性的跳躍式增長,從而在若干年后逐步擴大到主導固定資產投資。
4月3日,貴州省九個市州583個重大工程項目集中開工,總投資1450.9億元。“此次集中開工項目聚焦基建強基礎、產業增動能、民生補短板。”貴州省發展改革委主任陳少波介紹,583個項目中有“六網會戰”(路網、水網、電網、地下管網、油氣網、互聯網基礎設施)項目351個、總投資637億元,其中5G等“新基建”項目49個、總投資104億元。
合肥市發展改革委投資處處長潘獻金表示,在基建投資模式方面,需要統籌傳統和新型基礎設施發展。一方面做好傳統基建,為基建投資打牢基礎,形成中堅力量托底;另一方面以“新基建”為主要推手,實現經濟發展目標,形成“老基建托底、新基建加力”相互賦能、協同發展的新模式。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劉世錦認為,從體量上看,基建投資的主體還是“老基建”。“但不論傳統基建還是‘新基建’,都應注重在都市圈的投資和應用。因為都市圈和城市群加快發展是中國經濟增長最大的結構性潛能,是中國經濟增長的‘新風口’。”
多位受訪人士表示,當前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洪流奔涌在即,從近兩年地方實踐看,“新基建”還面臨一些風險問題。
一些受訪人士指出,“新基建”站上風口,仍需警惕社會資本參與不足導致的財政風險。“新基建”領域所蘊含的極大市場機會和所需要的巨額投入,決定了僅靠國家層面財政投資遠遠不夠,引入社會資本參與基礎設施建設與運營可有效緩解資金不足狀況。然而,受制于準入門檻較高、缺乏資金和政策扶持,民間資本投資存在障礙。另外,審評、監督、服務等軟環境也影響到社會資本的投資信心。
“對于企業而言,這些巨大的投資支出并不能在短時間內產生效益,部分企業承擔的壓力必然是巨大的。”華睿投資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宗佩民說,相關政策需要形成合力,為民間資本的熱情護航。
還有受訪人士指出,要防止過度建設帶來潛在資源浪費風險。目前,“新基建”受到新一輪投資追捧,有近期穩增長、調結構、惠民生的內在需求,更應著眼長遠。不宜僅僅局限于當前熱點領域,而忽視其他基礎性、戰略性領域,更不能脫離國情、盲目建設,應堅持實事求是、量力而行、以新帶舊的原則,將基礎設施投資逐步從傳統領域轉向新興領域,有序推進。
部分專家坦言,有些“新基建”項目早已布局,如不少地方政府早就開始大力投資數據中心,但不少地方數據中心建好了,卻疏于管理,不能對接市場需求,最后變成低效投資,甚至造成資源閑置或浪費。楊軼清認為,“新基建”不能搞“全國卷”,而要根據不同地區經濟基礎分類實施,現階段“新基建”主要聚焦經濟基礎強的省市。
此外,還需警惕產業配套不完善造成基建和產業的脫節風險。數據中心等基礎設施的建設屬于“打基礎”,關鍵是要發展上下游產業和應用,這樣才能讓數據中心、5G網絡支撐起經濟發展。一些省市的地方干部反映,“新基建”上下游產業的應用和孵化目前還比較薄弱。
青島市大數據發展管理局局長崔衛東說:“數據中心等‘新基建’本身對城市的經濟拉動作用并不大,創造就業、稅收產值也較少,不宜一擁而上,應將重點放在構建以數據為關鍵要素的數字經濟上。”浙商研究會秘書長徐王嬰說,必須從產業鏈的角度來審視與考量“新基建”投資,要有數字經濟與配套產業的支撐。否則,再宏偉的基建,再龐大的投資,都將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目前,“新基建”亟須科學規劃、統籌協調,應以改革創新的方式推動新一輪基礎設施建設,而不是重走“地方財政加杠桿”的老路,建議提高投資的主體開放性、區域針對性和產業前瞻性,更好發揮“新基建”對整個經濟的帶動作用,早日形成實物工作量。
一是構建財政支出新模式引導參與主體多元化。中國社科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研究員楊志勇表示,近年來,財政在充電樁等“新基建”領域的投入經驗教訓需要總結反思。“新基建”所涉及的領域均與高科技有關,市場機會大,但風險也相對較高,應該構建與“新基建”支出相匹配的財政新支出模式,市場主體參與意愿強烈的領域要放寬市場準入,對參與意愿不強、收益欠佳的項目可通過財政資金引導,撬動民間資本。
二是因地制宜合理布局投資區域、領域。中國發展研究院執行院長陸銘建議,在經濟下行壓力大的時候,財政應該搞跨期平衡,從平衡財政轉向功能財政。增強投資針對性,“新基建”要與人口流動的方向一致,把非本地戶籍的常住人口需求納入投資規劃,重點聚焦城市群、都市圈和中心城市,特別是對疫情暴露的醫療、環保等民生短板不斷補齊,同時對傳統基建進行更新換代。對人口流出地區,要避免因大規模基建造成明顯浪費。
三是突出應用導向,“新基建”與配套產業需同頻共振。此次防疫進程中的數字化應用,順應社會需求而生,這也表明數字化“新基建”應當更多站在社會需求的角度,主動投資在短板領域,從而實現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并舉。廣州市發展改革委副主任陳建榮表示,作為新型基礎設施,其更大的功效在于帶動配套產業經濟發展,建議增強前瞻性,注重上下游配套產業鏈建設,推進成果轉化應用;支持傳統產業實現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轉型,同時用產業經濟反哺“新基建”,實現“新基建”與產業經濟的良性互動,發揮“新基建”的“乘數效應”和“裂變”功能。
四是“新基建”要注重數據標準化和開放共享。百度公司首席技術官王海峰認為,數據中心有傳統數據中心和新型數據中心之分,傳統數據中心是孤島式的,新型數據中心是云化、共享式的,應推進數據的開放共享。業內人士普遍認為,“新基建”要把數據標準化和開放共享作為非常重要的目標,如果沒有數據標準化的采集,數據匯聚、標注、應用等就沒有質量。(據《經濟參考報》)

從體量上看,基建投資的主體還是“老基建”(新華社 肖藝九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