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鹿的新房子

宋耀珍

動物園要蓋五間木頭房子，房間不大，沒有門，敞開著，便于新來的梅花鹿出入和居住。材料已經備好，分門別類地堆在一旁，有做柱子的木樁，做墻壁的面板、橫梁，代替瓦片的細木棍。工具和輔料也已備好，粗細、長短不一的鐵釘，幾把錘子，可以升降的梯子等。

這個活要由大米和小米兄弟倆來干。大米三十出頭，小米比哥哥小三歲，兄弟倆在鄉下是有名的木匠，但鄉下攬不到太多的活，于是就跑到城市里來，進入一家規模很大的裝潢公司。公司攬下了這個活，安排大米和小米兄弟倆干，并嚴格規定了工期和質量要求。大米拿著設計圖紙看了半天，抬頭對小米說：“這點活用不了一個星期，五天就干完了。”

兄弟倆住進了動物園的員工宿舍區，隔壁的中年人是這兒的動物管理員。“因為動物中我最喜歡狼，所以大家都叫我狼哥。”他自我介紹道，園長安排他負責兄弟倆干活期間的吃喝拉撒。“有什么困難盡管向我提，動物園里還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狼哥熱情地說。

兄弟倆干活非常默契，一天的工夫就扎好了兩間房子的柱子。時值初秋，陽光有些毒辣，兄弟倆渾身是汗。半晌時，狼哥帶來了綠豆湯，“快喝，快喝，小心中了暑。”兄弟倆“咕嘟、咕嘟”仰著脖子喝完，抹著嘴感激地沖著狼哥笑笑。

兩天時間，五間房子的柱子全部扎好。晚上，兄弟倆買了幾樣小菜，又買了瓶白酒，邀請狼哥一起坐坐。酒喝到一半時，天突然變得陰沉沉的，刮起了風，像要下大雨的樣子。“有雨布嗎？那些木材要趕緊遮住。”大米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騰”地站起來。“有。”狼哥也站了起來。

在大雨到來之前，三個人把木材遮了個嚴嚴實實。

雨又急又大，小米問狼哥：

“這么大的雨，動物淋不濕嗎？”

“都有自己的房子，怎么會淋濕呢。”

大米抬頭望著雨水，他擔心如果雨停不下來的話，會延誤工期。

“不會一直下吧？”

“誰知道呢，秋天愛下連陰雨。”

狼哥也擔心地望著雨水。

他們的擔心不是多余的。果然，雨下了整整一夜，大米躺在床上，聽著屋子外的雨聲和屋子內小米的呼嚕聲，一會兒醒來一會兒又睡去。

早晨，雨小了，卻沒有停下來，狼哥跑進來說：

“剛才查過天氣預報了，預報說要下五六天的連陰雨。”

大米一聽傻了眼。

梅花鹿在運往動物園的路上，動物園騰不出可供三十只梅花鹿居住的地方，園長急得團團轉，一天三四回地冒著雨跑到大米這邊催著想辦法。

“等雨一停，就連夜不睡覺地趕活兒！”大米拍著胸脯說。

可是，雨根本沒有一絲停下來的跡象。

第五天晚上，也就是梅花鹿要抵達動物園的前一天，雨突然停了。大米和小米趕緊來到工地，清理積水和淤泥，狼哥拉過一根電線來，又安裝好三顆大燈泡，園長一邊幫著收拾工具，一邊喊道：

“連夜干，能蓋成幾間算幾間。”

“園長，你就放心吧，有一夜的工夫保證把五間房子全蓋好了。”狼哥接口道。

園長和大米小米都停下手里的活，狐疑地盯著他看。

“園長，沒有問題。”狼哥的回答斬釘截鐵。

“要真能完成了，我給你們擺一桌慶功宴。”

“好，一言為定。”狼哥詭異地笑著說。

天徹底放晴，黑暗還沒有來得及降臨，一輪明月就掛在了天上。這月亮仿佛被憋屈了四五天，今天出來了就要狠狠地發發光，整個動物園好像比剛剛過去的白天還亮。

大米和小米悶頭干著活，不覺已經到了深夜，但只釘好了一間房子的三面墻壁，房頂還沒有蓋好。

“狼哥吹大牛了，放下大話就走了。”小米嘀咕著。

“誰在背后說我的壞話？”狼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走近了，瞅瞅工程的進度，“看來確實需要我出手了。嘿，先停下來，跟我去找幾個幫手。”

“這么晚了，去哪里找幫手。”大米沒好氣地說，一邊用錘子重重地砸著一根釘子。

“如果不去的話，我就真回屋子睡大覺去了。”

“去。”大米把錘子一扔，“也該休息一會兒了。”

大米和小米不知道狼哥的葫蘆里賣著什么藥，沉默地跟著走在他的后面。這時，月光更亮了，三個人走著，在地上竟然沒有投下影子。

狼哥在大象館停下了腳步，他打開鐵閘門，三人進了里面。大象館完全用水泥建成，墻壁很厚，房頂很高，像一個小型廣場。地上窩著三只大象和四只小象，他們都沒有覺察到有人進來，繼續垂著頭睡著覺。

狼哥走過去，掀起一只大象的耳朵，沖著里面喊：

“起床！起床！”

大象立刻醒來，但仰起頭看看月亮，搖著頭嘟囔著，“還不到起床時間。”

眼看著大象碩大的腦袋一歪，又要睡去，狼哥嘴湊近了耳管，大聲說：

“今晚有活干，干完了，每周給你們加洗一次澡！”

大象一聽，立刻站了起來，旁邊的大象和小象被驚醒，也紛紛站了起來。

狼哥又把剛才的話，鄭重其事地對他們說了一遍。

“這樣的工人，去蓋房子怎么樣？”

狼哥驕傲地豎起大拇指指著大象，沖大米和小米說。

大米和小米忙不迭地點頭。

狼哥在前，大米小米在中間，三只大象四只小象在后，排成長隊離開大象館。

他們來到猴子園。狼哥喚醒了一只老猴子。

“老猴，挑十個干活麻利的，去蓋五間木頭房子。”

“什么條件？”

“本周內，每只猴子每天加一顆蘋果。”

“太少。”

“再加一顆，如何？”

“加一根香蕉。”

“好，成交。”

從猴子園出來，還是狼哥在前，大米和小米在中間，大象在后，猴子們騎在了大象的背上。

果然，猴子在木樁上靈活地上上下下，大象用鼻子把木材一卷，準確地遞到猴子手里，接著是一陣“叮叮當當”釘釘子的聲音。

狼哥、大米和小米站在一旁指揮著，眼看著五間房子就封了頂。

第二天，園長驚訝地站在五間嶄新的木頭房子面前，不過，他沒有時間詢問大米是怎么做到的，因為拉著三十只梅花鹿的車隊已經進了動物園的大門，正往這邊趕來。

責任編輯高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