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妤

“交給我們,搬家不累也不貴。”
打出這個口號的,是人稱貨運版“滴滴”的貨運搬家平臺——貨拉拉。
但是最近貨拉拉爆出“天價收費”:兩位百萬粉絲美妝大V“我是FancyWang”和“川大發”在微博爆料,5月4日下午兩人搬家,遭遇貨拉拉平臺的搬家司機中途加價,1.2公里的路程、2分鐘的車程,被要求按米收費,原本系統預估的440元被加至5400元。經多次協商后,最終實付3440元。
盡管貨拉拉官方在5月6日作出了“清退涉事司機并對用戶進行退款和賠償”的回應,但在“拉不起”的質疑聲中,“拉貨=貨拉拉”的美好愿景似乎正逐漸破碎。
一石激起千層浪,質疑聲從貨拉拉蔓延到整個網約搬家貨運行業,司機臨時加價、變相加價、亂收費等問題成為眾人皆知的“坑”。
那些一度打出低價牌的“貨拉拉”們,不得不承認,要想打破價格困局,啃下搬家貨運這塊誘人而難啃的骨頭,顯然沒有那么容易。

當事人“川大發”和朋友Fancy的支付截圖
“我們實在是沒有想到,搬個家能要5000多元。”據“川大發”講述,5月4日,他和朋友Fancy使用貨拉拉雇車搬家,搬運過程中,因疫情期間貨車不能進入小區,需由人工搬運一段路程,距離約200米。
搬運人員卻提出,步行距離要按“每人每米5元”的標準額外收取搬運費,加上裝貨時步行的距離,共計5400元,并表示,即使將貨物放在馬路邊,也需要再支付2700元的費用。
“按照這個收費標準,沒幾個人能搬得起家吧。”Fancy表示難以接受,并在事后曝光此事。
5月6日,“貨拉拉不到兩公里收費5400元”這一話題登上微博熱搜。
無獨有偶,北漂劉語熙(化名)搬家時,在APP預支了232元的出車費,由于選擇了“搬運需求與司機商議定價”,最終卻支付了1100元的人工費。投訴時客服答復稱,“因為這是和司機自主商量的,如果覺得不合理可以不付錢,但是您已經付了錢,就表明您接受了。”
電腦報發現,貨拉拉對于車輛行駛的里程費有明確規定,搬運入戶的基礎搬運費、樓層費、大件物品附加費也有較為詳細的標準,但對進樓前的搬運費則沒有具體規定。僅注明:除搬運上樓外,純人工搬運距離超過50米時,由客戶和司機協商搬運費用。而這正成為了司機們私下隨意加價的機會。
事實上,網約搬家“見光漲”已經讓許多消費者嘗到了搬家的苦頭。
電腦報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搜索發現,“貨拉拉”有近2000條投訴,除不開發票的問題外,被提及最多的問題就是司機私下亂收費。
5月6日,貨拉拉官方微博發布聲明,稱平臺司機豆某在近距離搬運情況下向用戶索要高價搬運費,“行為嚴重違反平臺規則,已被平臺封號并清退,且終身不可再加入平臺”。但平臺不明確制定價格規則并加以管控,還是會有司機鉆空子。
而另一邊,則是網約搬家貨運平臺司機們的無奈。
貨拉拉司機張載福(化名)說:“盡管私下亂加錢確實顯得不合理,但平臺定價實在太低,不加錢就難賺錢。”
2013年成立于香港,2014年進軍內地的貨拉拉,2018年業務量增長了200%。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快狗打車(原58速運)則在經歷改名風波后,從小B端市場轉移目光,開始和貨拉拉爭奪C端市場。
截至2020年3月,貨拉拉平臺月活司機44萬、月活用戶達600萬;快狗打車則已擁有超過110萬名平臺注冊司機、超900萬活躍用戶。
為了吸引和留存用戶,貨拉拉和快狗打車大打價格戰。然而,伴隨著價格戰進入后半場,司機們開始意識到,“平臺的低價牌都是司機在買單。”
張載福告訴電腦報,“因為貨拉拉定價太低,平臺從用戶端掙不到錢,就不斷提升司機的會員費。”貨拉拉的司機每個月要交99元—699元不等的會員費,99元一天可以接兩單,超出兩單就只能接一些別人來不及接的訂單,而699元可以無限接單。部分地區的會員費已一路漲到了999元。
“由于司機太多,搶單也不那么容易,我現在每天最多接5單,再除掉油錢和會員費,如果只靠拉貨出車費,其實掙的錢還不如之前在家居市場拉活,平臺所說的‘輕松過萬簡直就是做夢。所以,現在主要就靠搬運費掙錢,大部分時候,搬運的收入能占總收入的二分之一。”張載福坦言,“業內和平臺也確實沒有太明確的標準,所以也經常會和用戶出現糾紛。”
貨拉拉方面也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搬運費是貨主和司機產生糾紛的重災區,貨拉拉從2018年開始試著去標準化搬運的收費。”
但從結果來看,搬運費的標準始終沒有明晰,即便是有具體收費明細規定的業務,不同平臺的價格標準也相差較大,難以統一。
于是,低價牌帶來的紅利格外短暫,被“坑”過的用戶們紛紛逃離,掙不到錢的司機們也滿腹委屈。貨拉拉們既贏不了用戶的口碑,也穩不住司機們的心。
“對于服務非標行業的收費問題,一旦允許兩方協商,100%會出問題,用戶絕對是被宰的。”藍犀牛搬家創始人兼CEO王栗曾坦言。
客觀來說,搬家服務流程復雜,特殊情況也比較多,這也是傳統搬家服務過程中存在的一大痛點,而網約搬家服務同樣難以避免。
貨拉拉方面也表示,正是因此,平臺在標準化計價之外,針對一些特殊大件、用戶下單與實際情況不符、人工搬運距離過遠等不在標準計價范圍的情況,需要用戶和司機協商搬運費。
此外,貨拉拉司機仍然是傳統搬家平臺的那批人。貨運司機不同于載客司機,他們更習慣于傳統的拉貨議價模式,服務水平也良莠不齊,仍然需要長期的培訓和規范。
“傳統搬家行業的痼疾仍在,如果要從根本上解決亂象,單靠互聯網思維是完成不了的。網約貨運搬家平臺需要對供需雙邊市場都進行重構,對任何一方,都須達到利益平衡才能持久經營。”一位互聯網搬家行業的業內人士告訴電腦報,“但這實在太難,司機的素質良莠不齊難以在短時期內提高,嚴格的定價規則和要求也需要整個行業的配合。”
所以,比起搬家業務這塊硬骨頭,處境兩難的貨拉拉們或許更傾向于把精力投向更大的蛋糕——盡管按照中商產業研究院預測,中國同城貨運行業2021年的市場規模將突破1.5萬億元,但搬家業務在同城貨運市場中僅占比15%,不過是蛋糕上的一枚櫻桃。
微觀來看,貨拉拉和快狗兩家公司的搬家業務占比也很小,貨拉拉的官方數據顯示,其貨物運輸業務占比70%,搬家業務占比30%。
“因為業務占比小,平臺方可能并不會費盡心思進行規范管理,畢竟這有些吃力不討好。”上述業內人士表示,“但即便如此,平臺方的監管責任也是不可推卸的,相較于燒錢搶市場,提高服務和管理水平才是關鍵。”
不可否認的是,即便僅是蛋糕上的一枚櫻桃,誰能搶先嘗到這口甜也至關重要。畢竟,當平臺們爭奪著同一批用戶,任何一方勢力向前一步,都會帶來利益格局的巨大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