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市人大代表約見常委會主任的來龍去脈

李剛

上世紀八十年代，那還是在人大工作剛剛起步之時，人大代表提出了約見常委會主任，這是人大代表的應有權利，既是時代的進步，也是社會主義民主法制建設的進步。代表履職意識的覺醒，是人大代表積極參政議政、發揚主人翁精神的重要體現。

出臺常委會聯系代表的暫行辦法

1980年是剛剛選舉產生的上海市人大常委會履職的第一年，盡管初創之時千頭萬緒，但常委會依然把加強與代表的聯系擺上重要議事日程。當時新通過的《地方組織法》規定“聯系本級人大代表，是地方各級人大常務委員會的職權之一”。在市七屆人大二次會議上，有12件代表議案均提出“常委會要加強與人大代表聯系，充分發揮代表作用”。為此，常委會辦公廳起草了加強常委會與代表聯系的暫行辦法。5月3日，常委會召開部分市人大代表座談會，征求對辦法的意見。5月13日，常委會主任辦公會進行了討論，對辦法再作修改。5月20日，七屆人大常委會第四次會議專門討論通過了《上海市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加強與市人民代表大會代表聯系的暫行辦法》。通過后，常委會辦公廳將《暫行辦法》寄送到了每一位市人大代表手中。

《暫行辦法》規定了舉行座談會、組織視察活動、組織專業研究、接待來訪、登門訪問、通信聯系等六種常委會聯系代表途徑，其中第四點是這樣規定的：“由市人大常委會負責同志親自接待市人大代表，直接聽取意見，了解情況。市人大代表如要求會見市人大常委會負責人時，可事先與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廳聯系，進行安排。”這為市人大代表約見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提供了制度依據。

到七屆人大三次會議召開前，一年多時間來，依據《暫行辦法》，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廳接待人大代表來訪51人次，處理市人大代表來信165件，登門訪問市人大代表和在滬的全國人大代表238人次，還邀請部分市人大代表參加專業座談會。這一期間，絕大多數是由辦公廳信訪處接待代表來訪，常委會負責人接待的較少。

徐信華等代表寫信要求約見胡立教主任

時間到了1986年。根據新通過的《關于市人大代表視察的暫行辦法》，市人大代表可以建立閉會期間的代表視察小組。11月，閔行區的徐信華（航天局805研究所一室主任、高級工程師）等六位市人大代表組成一個臨時小組，向市人大常委會提出約見常委會主任胡立教的要求。

這里要講一個插曲。市八屆人大代表長寧區視察小組殷海圻、薛志麟等六位市人大代表寫信給市長江澤民要求約見。江澤民市長于1986年10月30日會見殷海圻等六位代表。解放日報頭版頭條以整版篇幅刊載市長江澤民會見代表的通訊，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

1986年11月15日的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廳《信息摘報》增刊第4期刊登了閔行區人大常委會報送的《徐信華代表要求約見胡立教主任》的信息。摘報寫到：市人大代表約見江澤民市長的消息報道后，徐信華代表提出，我很想約見胡立教主任，請他談談是怎樣履職的？如何發揮權力機關的作用？如何維護法律尊嚴的？打算怎樣改變人們認為人大只是一種形式的觀念，如何解決市人大在實施法律監督中遇到的各種矛盾的，等等。

12月18日，徐信華代表又向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廳提交了一個交談提綱，《信息摘報》增刊第6期全文刊登了這個交談提綱，內容包括：在人大工作中如何擴大民主;人大是否應該經常對政府各級工作人員的工作水平、工作作風、工作成績等進行民主評議;如何把每年一次的市人大會議開成一個能解決實質問題的會議;目前人大代表的實際素質如何;如何從制度上保證人大代表能充分了解地方上所發生的重大事件及政府工作情況;如何從制度上保證人大代表能經常與選民接觸;您主持人大工作的困難和苦衷;以及閔行區反映的區人大的編制問題和南區污水處理問題。

胡立教主任與徐信華等六位代表座談

1987年2月27日下午2時30分，在市人大常委會機關貴賓室，胡立教主任與徐信華等六位人大代表開始一次意義深遠的懇談。胡立教主任與代表們圍坐在一起，他說：“過去我們與代表聯系的不夠，今后要逐步形成制度，加強聯系。今天開座談會主要是互通情況，共同探討問題。這幾年來，我國的社會主義民主與法制建設一年比一年有進步，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正在逐步完善過程中。地方人大設立常委會是我國地方政權建設的一項重大改革。近年來，人大的職責已經開始真正落實，不再是人們眼中的橡皮圖章。”徐信華代表對當時的情景記憶猶新：“胡主任非常平易近人，拉著我坐在他身邊，大家在平等的氣氛中暢所欲言”。

在認真聽取了6位代表的意見和建議后，胡立教主任說，憲法法律賦予地方人大常委會的職權很大，但如何行使職權，這幾年我們邊學習邊實踐，在探索中前進，做了一些工作。在當時的會議記錄中這樣記載道：我們從1980年以來先后制定了44個地方性法規，去年我們頒布了普及義務教育條例、三資企業的申請和審批規定、灘涂管理暫行規定、制定地方性法規程序的規定、監護治療管理肇事肇禍精神病人條例等7個地方性法規，今年已經制定了3個地方性法規。這些法規的制定，對加強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保證憲法法律和行政法規在本市的遵守和執行、推進“兩個文明”建設起到了積極作用。代表視察活動逐步走向制度化，評議政府工作的形式也越來越多。市人大常委會每年都要組織一次市人大代表集中視察活動，這對提高代表議政能力，推動政府工作很有好處。過去我們對執法檢查抓得不緊，去年市人大常委會主要抓了兩件事，一是調查普及義務教育法規貫徹實施情況，解決教育費附加的征收問題和中小學危房校舍的改造翻建問題;二是聽取市人大市政建設委員會關于視察《上海市黃浦江上游水源保護條例執行情況的報告》，并通過了一個決定，責成市政府對個別違反環保法和黃浦江上游水源保護法規的單位作出處理，引起了較好的社會反響。

會議最后，胡立教主任懇切說道：也應當承認，憲法和法律賦予人大及其常委會的職權還沒有充分行使，人大及其常委會的職能作用還沒有得到應有發揮。如何開好人民代表大會還待研究改進，執法監督更是一個薄弱環節，與代表聯系、發揮代表作用方面還做得不夠，人大常委會在這方面將繼續努力。

徐信華代表回憶說，會議氣氛非常坦誠，印象最深的就是胡主任講的人大是國家權力機關，不是橡皮圖章。他在交流中也直言不諱地提出了很多建議。比如，在召開代表大會前就將政府工作報告發到每個代表手中，確保代表有充裕的時間審讀報告。比如，建議在大會會場分區設置話筒，使代表“有話可以說”，切實提高代表大會的效能。比如，支持代表開展分散視察，提高人大監督的實效。非常高興的是，這次對話成效顯著。在1987年4月舉行的八屆人大六次會議上，代表們都提前拿到了政府工作報告和補充材料。會場設置了分區話筒，代表不用走很遠就能讓全體代表聽到自己的聲音。南區污水排放問題立即上報相關部門，受到了重視，并開始著手解決。

從這次約見開始，上海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副主任會見代表工作逐步開展起來，并形成制度。截止八屆人大任期屆滿，在一年零兩個月時間內，常委會主任、副主任會見代表11批88人次。1988年5月，市九屆人大常委會主任會議通過《上海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副主任（駐會）接待市人大代表的制度》，規定常委會主任、副主任每人每季度會見市人大代表1次，根據需要或者因代表要求隨時接待、會見代表。2007年常委會主任會議通過《關于加強常委會組成人員與市人大代表聯系的若干規定》，2016年進行了修訂，重申和明確市人大代表可以約見常委會主任、副主任，由代表工作委員會負責安排落實。近年來，上海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副主任每年召開兩次座談會聽取代表意見，并通過上門走訪、微信、短信、電話等多種方式加強與市人大代表的經常性聯系，市人大代表約見常委會主任、副主任的渠道暢通、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