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沖動的我

薄皮大餡

在我的性格成分里，從小到大唯一沒有變過的因素，大概就是沖動。

作為一名作者，我可以將這個詞進行各種美化包裝，比如“一腔孤勇”“敢于冒險”“一往無前”，但我也知道，在很多場合下，“沖動”這個詞并不代表一個好的意象。

最近幾年里，我做過好幾件被家人朋友數落“太過沖動”的事情。

比如因為想考更好的學校，毅然決然地放棄了保研，但上天沒有獎勵我的執著，我最后還是沒能在畢業的時候就順利地捧著研究生入學通知，而是草草地結束了我的本科生活。

又比如放棄了家人找好的、長輩眼里最穩定的鐵飯碗，獨自拎著行李箱去各個大城市參加招聘，好幾次自己坐在旅店的床上，崩潰到想大哭，最后還是擦干眼淚改面試材料。

再比如最近的一次，放棄了年薪二十萬的工作，辭職回到家里，重新思考未來的方向。

我聽過很多這樣的話：

“你怎么這么意氣用事啊，都多大了，還這么沖動！”

“錯過這次機會，以后就不一定有這么好的位置等著你了！”

“你能不能對自己負責任一點！”

我之前和朋友說過，我最討厭的是一成不變、一眼望到十年后的生活。

我希望自己幾十年的短暫生命里，可以盡可能多地嘗試一些不一樣的可能性。在別人看來是腦袋一熱做出的決定，其實我腦海里都有經歷過殘酷嚴苛的討論。

只不過最后的結果，和大多數人心中的最優解不一樣。

午夜夢回的時候，我也不能免俗地想過一大堆的“如果當初”。閉上眼睛，回到當初那個選擇的岔路口，如果我選擇了另外一條大家都覺得更順遂一些的道路，我現在會是什么樣？

可能過得很好，也很體面。

畢竟長輩們比我的生活閱歷豐富多了，他們知道哪一種選擇更穩妥。

但是很抱歉，我的確不喜歡這種穩妥。

就當我比較叛逆吧。

我想要試試那條沒人走過的路。可能走得跌跌撞撞，可能要跋山涉水、披荊斬棘，但為了終點處可能出現的城堡和公主，我愿意當一次英勇無畏的騎士。

失敗也沒什么大不了，心懷理想，就永遠都是摔一跤爬起來，拍拍屁股就可以繼續出發的十七歲。

最近也有和一些比較年輕的朋友聊天，在他們對一些問題猶豫不決的時候，我都會說：“有這個猶豫的時間，你已經把路都試過一遍了。”

中學生必修文言文里有一句大家耳熟能詳的名言，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我一廂情愿地把它理解成，當你有沖動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就說明你已經不安于現狀，要盡快地將它付諸行動。

當然，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對社會負責。所以這件事必須和其他人沒有關系，不違規違紀，只牽扯到你自己一個人的未來。

因為只和你自己有關，所以只由你自己來決定。

經濟獨立以后，我被父母說“沖動”的次數越來越多。

我明白只有最關心你的人，才會為你的每一個不走尋常路的決定而擔驚受怕。他們自己年輕的時候，可能也會做出一些冒險的行為，但成為父母之后，總不能免俗地希望自己的孩子過上平穩安定的生活。

前兩天我和我媽媽聊天到深夜，我是個不太喜歡把內心想法很直白地訴之于口的人，成年后我還是第一次和她說起一些很矯情的話。

她最后嘆了口氣，問我什么時候才可以穩重一點。

我說：“對不起啊。”

我可能要這么沖動一輩子了。

一生熱血涌動，撞盡南墻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