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太難了，政策如何扶一程

文／本刊記者 陸曉如

疫情暴發以來公布的系列政策，給危機四伏的石油石化行業帶來了多方面利好，但仍不足。

特邀嘉賓 (以姓氏筆畫為序）

蘇佳純 ………………………………………………………………………………………………………………… 中國海洋石油集團有限公司

陳成敏………………………………………………………………………………………………………………………………………廣東石油

陳保軍………………………………………………………………………………………………………………………………………西北油田

陳守海………………………………………………………………………………………………………………………………… 中國石油大學

孟 輝………………………………………………………………………………………………………………………………中韓（武漢）石化

郭焦鋒………………………………………………………………………………………………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資源與環境政策研究所

董秀成……………………………………………………………………………………………………………………………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5 月22 日，李克強總理在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所作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我們統籌推進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不失時機推進復工復產，推出8 個方面90 項政策措施，實施援企穩崗，減免部分稅費，免收所有收費公路通行費，降低用能成本，發放貼息貸款，按程序提前下達地方政府專項債券……這些政策使幾億人受益，及時有效促進了保供穩價和復工復產?！?/p>

對于受疫情和低油價雙面夾擊的石油石化行業而言，這些政策措施帶來了怎樣的能量？為推進行業高質量發展，還需要政策如何賦能？本刊記者特邀多位專家及企業代表共同探討。

政策賦能

中國石油石化：各位好！為支持企業復工復產、振興經濟，中央及地方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我們的行業能從中獲得什么？

陳守海：近期中央及地方政府針對復工復產形勢出臺了一系列扶持政策，包括消費政策、投資政策、貿易政策、財稅金融價格政策等多方面。這些政策的重要意義在于改變普遍不好的預期，提振經濟發展的信心。

雖然這些政策并不專門針對我們的行業，但我們能從中獲得一些利好。例如，實施高速公路免費通行政策，各級政府相繼出臺減稅降費、信貸優惠、穩崗就業補貼等政策，促進交通運輸業快速恢復，促進中小企業復產復工進度加快等，都帶動了成品油消費的快速回升。中國石化成品油的日銷量已經從疫情最低時不足正常水平的20%，恢復到了90%以上，其中柴油零售量已回升至去年同期水平以上。

董秀成：目前國務院正在抓緊啟動一批重大基本建設項目，主要集中在5G 基站、特高壓、城際高鐵、城市軌道交通、新能源汽車、大數據中心、工業互聯網和生命健康產業建設等方面。這批新一輪重大基本建設項目，將會形成可觀的生產資料需求。我們抓住這一機遇，將會對化工能源、化工新材料、高性能工程材料、電子化學品、橡膠制品等形成巨大的拉動力量，形成實實在在的新需求。

蘇佳純：今年新出臺的一些政策變化，有利于天然氣產業的發展。例如，2月18 日國務院關稅稅則委員會決定，開展對美加征關稅商品市場化采購排除工作，中國對美國LNG 進口在一定期限內將不再征收關稅，由25%降為0%。這將有利于采購美國的LNG，實現LNG 資源池的調配和優化。

各地政府陸續推出了一系列降低天然氣價格的政策。例如，浙江省、安徽省要求工業用天然氣價格均下調10%，期限為3 個月；山東省、海南省提出對中小企業生產經營所需的用電、用氣、用水等，實行“欠費不停供”措施；深圳市深圳燃氣對2 月、3 月使用管道天然氣的酒店、餐飲類商業客戶按現行氣價的70%結算。這些均有利于提升天然氣相對于煤炭的價格競爭力。

3 月30 日，財政部、海關總署、稅務總局三部門公布了《關于取消海洋石油（天然氣）開采項目免稅進口額度管理的通知》和《關于取消陸上特定地區石油（天然氣）開采項目免稅進口額度管理的通知》，對鼓勵各類主體投入國內油氣開采是一個利好。

4 月10 日，國家五部委聯合發布了《關于加快推進天然氣儲備能力建設的實施意見》，旨在解決儲氣基礎設施建設滯后、儲備能力不足等問題，促進天然氣安全穩定供應和行業健康發展。文件明確提出建立健全運營模式、完善投資回報渠道、優化市場運行環境、加大政策支持力度等，總體是要鼓勵企業提升儲備能力。行業能獲得更多的投資，油氣田企業可以利用枯竭油氣藏建設儲氣庫獲得新的業務增長點。儲氣能力提升后，行業能更平穩發展，用戶就敢用氣，市場就能擴大，就能給企業帶來更多更好的發展機遇。

可以說，近期出臺的政策對我們的行業多多少少都有利好。但應該注意到，政策的出臺是有一定滯后性的，出臺后當下的作用可能不會立竿見影，落到實處及其能量的釋放程度還需要觀察，但總體會提振對行業發展的預期和信心。

董秀成：3 月31 日，國務院批復《關于支持中國（浙江）自由貿易試驗區油氣全產業鏈開放發展的若干措施》，同意浙江自貿區開放油氣全產業鏈。這一方面有利于中國石油行業建設，另一方面油氣是浙江自由貿易試驗區發展的特色所在。此舉有利于浙江省基于自身特色進行產業經濟發展。為更好推進浙江自貿區油氣全產業鏈發展，除稅收等優惠政策外，還要破除以往的制度障礙，并配套其他相關政策。

4 月14 日，國家能源局發布的《關于做好油氣管網設施剩余能力測算相關

行業利好

中國石油石化：國家有關部門近期也出臺了一些專門針對石油石化行業的政策。這些政策能給行業帶來怎樣的利好？

陳守海：1 月22 日，財政部、海關總署、稅務總局三部門聯合發布《關于對國際航行船舶加注燃料油實行出口退稅政策的公告》，明確對國際航行船舶在我國沿海港口加注的燃料油實行出口退（免）稅政策，增值稅出口退稅率為13%，可促進船用燃料油消費，有效提升低硫油產能，為石油石化企業帶來新的成品油銷售增長點，給國內煉化行業、保稅船供油商以及期貨市場帶來發展機遇。工作的通知》表示，要規范油氣管網設施運營企業剩余能力測算工作，提升油氣管網設施公平開放服務水平，并就包括油氣管道、LNG 接收站、儲氣庫等在內的油氣管網設施剩余能力測算原則和程序做了具體規范，對促進管網第三方公平準入意義重大。

●踏著晨光去巡井，迎著希望去奮斗。 攝影/杜宗軍

企業降本

中國石油石化：我們的企業能從近期公布的一系列政策中獲得什么？

陳保軍：養老、失業、工傷三項社會保險費的單位繳費階段性減免，電力價格調整，都有利于我們企業降低經營成本。

階段性降低企業用電成本，統一按原到戶電價水平的95%結算，我們油田預計能節約電費571 萬元，3 月份已落實了89.24 萬元。階段性減免企業社會保險費，以2020 年1 月為基數測算，減半及免征后初步測算可減少支出1297.47 萬元，3 月份已落實了432.04 萬元。階段性減征職工基本醫療保險費用，以2020年1 月為基數測算，減半征收后初步測算可減少支出1764.28 萬元，3 月份已落實352.6 萬元。

孟輝：中韓（武漢）石化財務管理部通過積極搶抓市場和政策窗口期，在保障公司生產經營資金和防疫資金需求的同時，預計可節約財務費用2270 萬元。

一方面，擇機開具10 億元銀行承兌匯票并辦理低息貼現，綜合成本2.38%，較同期貸款利率低1.97%，預計節約財務費用1970 萬元。一方面，搶抓貸款市場報價利率下調窗口期，辦理1 億元低息短期貸款，貸款利率2.0%，較同期貸款利率低2.35%，預計可節約財務費用235萬元。再有，主動與銀行聯系爭取存款優惠政策，經協商將活期存款調整為7天協定存款，利息上調1.675%，累計增加利息收入64.7 萬元。

陳成敏：廣東石油高度關注各級政府出臺的助企復工政策，對社保減免、穩崗補貼等減費政策進行解讀并迅速做出反應，多措并舉，深挖小微企業降費潛力，努力爭取非普惠性福利政策。截至目前，已突破5000 萬元創效大關。

建立周報制度，迅速發起全省政策共享。在廣東省“助企復工20 條”出臺后，廣東石油第一時間分析政策適用性并下發專項通知，多途徑向政府有關部門了解政策實施細則，2 月初即建立政策共享臺賬與周報制度，實時跟蹤全省減費進度，分享優秀單位做法，幫扶申請存在困難的單位，搶做廣東省第一批“吃螃蟹”的企業。

統籌多方協作，抓住小微企業政策紅利。廣東石油充分把握銷售企業特有的委托管理站模式與其普遍為小微企業的性質，主動對其宣貫惠企政策中的社保單位部分全額減免、殘疾人保障金全額減免、增值稅稅率由3%降至1%等關鍵點。

●探向沙漠更深處，需要更多激勵。 攝影/胡慶明

緊盯地方政策，額外贏得非普惠性補助。廣東石油秉承國有企業的社會責任擔當，在積極落實國家普惠性政策外，及時主動向市和區兩級政府匯報疫情防控、復工復產、環保管理等工作情況，并了解地方非普惠性福利政策出臺情況，為企業額外贏得援企補助?，F已成功申請湖北籍員工延遲復工補助、一次性吸納就業補貼及就業失業監測補貼等補助。

陳守海：應該注意到，這些有利于我們的企業降低經營成本的政策多是針對當前形勢出臺的暫時性、階段性政策。這些政策對小微企業的扶持更多一些，石油石化企業多是大型企業，能獲得的利好有限。但我們的企業還是應該積極地去研究，最大限度地去利用、去爭取，讓我們的企業在當前不利的發展環境中獲得盡可能多的能量。

再推一把

中國石油石化：進一步提振現階段行業發展的信心，您有什么樣的建議？

郭焦鋒：2018、2019 年連續降低一般工商業電價10%，累計讓利近2000 億元人民幣，惠及7600 多萬家中小微企業。研究結果表明，通過逐步理順居民用電與工商業用電價格的交叉補貼、繼續清理完善政府性基金及附加、進一步加大電網企業主輔分離改革力度、提高輸配運行效率等措施，仍可騰出讓利900 億～1300 億元的降價空間。建議進一步降低一般工商業電價10%，約對用戶讓利700 億元，以彰顯降成本、穩增長、促改革、提質量的決心，穩定社會預期。

從歷史上世界重大疫情與油氣價格的走勢關系看，疫情期間國際油氣價格走低，但疫情結束后往往會出現反彈，這中間約有3～6 個月的窗口期。建議要充分利用當前國際油氣價格低位徘徊時機，加大力度增加石油儲備。同時，探索由政府牽頭、吸引社會資本共同成立石油采購基金，且免征進口環節增值稅，按市場規則助力有意愿、有能力、但當前流動資金不足的市場主體擇機增加石油和LNG 國際采購。

蘇佳純：從國家能源安全和企業長期利益的角度考慮，建議要利用好現階段國際LNG 市場現貨低價窗口期以及現有的支持政策，擴大LNG 采購，積極進行LNG 資源池的調配及優化，降低我國LNG 平均進口成本。同時，在國際油氣資產普遍被低估的情況下，擇機果斷出手進行收、并購，進一步優化企業資產組合，降低桶油成本，為增儲上產做好準備。

中國石油石化：在疫情和低油價下，我們的行業依然要堅定地推進高質量發展。這需要政策如何賦能？

郭焦鋒：首先，利用當前油氣需求放緩時機，加快深化油氣領域體制機制改革。中國近年來天然氣每年新增消費量在300 億立方米左右，仍然處于快速發展階段，且按國際經驗看將有10 年以上的快速發展期。然而，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反映工業燃料用氣景氣度先行指標的國內LNG 工廠開工率呈現明顯下降。

●政策給力，干起活來更有勁。 攝影/吳曉鵬

為此，亟須出臺鞏固天然氣協調穩定發展的改革舉措。一是加快深化油氣勘探開發領域改革，加快推進礦業權“探采合一”改革落地，對難動用油氣儲量實行混合所有制或以招標方式向社會資本公開轉讓；針對油氣企業開采的非常規（包括常規難動用儲量）和深海的油氣產量收益，免征資源稅和特別收益金，并適當下調增值稅稅率，激勵主要油氣企業在疫后加大生產力度，引入更多投資者參與油氣勘探開發。二是加快推進石油天然氣管網公司治理機制建設和配套政策出臺，深化“管住中間、放開兩端”的市場化改革，有效降低各層級天然氣管網輸配費用，打通“最后一公里”，切實降低終端用戶用氣成本。

其次，依據市場化原則加快推動石油煉化產業淘汰落后產能。近年來，我國石油加工能力快速增長，截至2018 年底達8.3 億噸，2019 年底約8.6 億噸。由于近年來中國成品油及化工產品消費需求和出口仍持續增長，淘汰落后產能的任務因各種原因未能得到有效落實。考慮到2020 年石油需求將出現負增長，亟須加快淘汰落后產能，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逐步建立石油煉化產業規范的市場秩序和合理的市場結構，避免惡性競爭和全行業虧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