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墨鏡的圣誕老人

〔美國〕威廉·林克

梅根是好萊塢冉冉升起的新星。她有一個死對頭，叫基諾。基諾是一個“狗仔”，他永遠戴一副墨鏡，看上去神秘莫測，據(jù)說，他的夢想是登上《人物》周刊的封面。狗仔隊收入的來源，正是靠曝光著名影星的各種丑聞。這一年，基諾誰也不拍，專注偷拍梅根的行蹤。

如今，基諾已嚴重妨礙了梅根的私生活，不管她和制片人丈夫阿諾德走到哪兒，基諾總要用“大炮”對著她狂拍一氣。

這天是圣誕節(jié)，上午，著名男演員杰伊向梅根一家發(fā)出邀請，到他的住所參加早午餐派對。

梅根的丈夫阿諾德前一晚喝得酩酊大醉，到現(xiàn)在還沒醒，梅根只好帶上繼子托比出門。到了杰伊家，梅根看到來的大多是電影圈里的人，帶著他們的孩子，孩子們正在圣誕樹下興奮地拆著禮物。現(xiàn)場沒有一個電視明星，在嚴苛的好萊塢，搞電影比拍電視高級多了，他們不會和拍電視的“下等人”混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圣誕老人和孩子們嬉鬧起來。托比對圣誕老人沒有一點興趣，卻看上了杰伊女兒收到的禮物：一臺數(shù)碼相機。

托比嚷道：“我也想要！”

梅根回道：“要不，等你生日，送你一臺？”

“要等這么久？我回去問爸爸要。”托比今年才九歲，卻已經(jīng)超過一百斤了，還蠻不講理。梅根很討厭這個繼子。

不知怎么，梅根注意到那個圣誕老人給孩子們拍照片的角度非常刁鉆，正好能拍到孩子身后的名人父母，而且，這個圣誕老人戴著墨鏡——是基諾！梅根一下子怒火中燒，她連忙跑到杰伊旁邊，推推他的胳膊，問：“那個圣誕老人，你是從哪找來的？”

“中介啊，怎么了？”

“他是狗仔基諾，正在偷拍照片，要放到明天的八卦新聞上！”

杰伊又驚又氣：“你確定？”

“相信我，杰伊。”

這時，圣誕老人已經(jīng)把相機對準了杰伊的心肝寶貝女兒，杰伊見狀，氣急敗壞地向圣誕老人走去，及時阻止了他的拍攝。梅根趕緊帶上托比，回到了自己的別墅。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梅根去自家游泳池游泳，順便喊上了托比，想讓他也鍛煉一下，減減肥。托比根本不想學游泳，他胡亂踩了一會兒水，就迫不及待地回自己房間了。

等托比走了，梅根便脫下比基尼，赤身裸體地游了起來，她很享受這種美妙的感覺。這是傍晚時分，用人在準備晚餐，泳池四周則有高墻環(huán)繞，通過透明的天棚，能看到湛藍的天空。狗仔隊的鏡頭永遠不會深入到這里。

然而兩天后，好萊塢八卦小報的頭條刊登了梅根的照片：梅根剛從泳池里上來，照片拍到了她的正臉和豐滿的胸部。

即便如此，丈夫阿諾德竟毫無反應。梅根和丈夫憤怒地談起這件事，他卻說：“哪里有木材，哪里就有白蟻。干我們這行，就要學會和狗仔共生。”

繼子托比更是火上澆油，興沖沖地和梅根說：“同學們都在說這件事呢！”

“你不覺得丟人嗎？”梅根難以置信地問托比。

托比聳聳肩，油腔滑調(diào)地說：“不會呀，我朋友說，你的胸比他繼母的大多了！”

梅根聽得咬牙切齒，要不是丈夫就在一邊，她真想狠狠地揍托比一頓。

接著，晚飯時，梅根的經(jīng)紀人打電話來告訴她，本來有一部談好的片子，可制片人卻臨時換角。梅根摔下電話，轉(zhuǎn)頭告訴丈夫：“我丟了一個好角色！”

阿諾德放下勺子，問：“你覺得是那張照片的關(guān)系？”

梅根有些失控：“不然呢？”

阿諾德用餐巾擦擦嘴，同時看了一眼手表，問：“親愛的，我馬上要開電話會議了。長話短說，你覺得是誰拍的照片？”

“我覺得是基諾。這種人到處收買別人，比如酒店前臺、明星助理，甚至是咱們家里的用人。”

“親愛的，你想說什么？”

“說不定基諾買通了我們的用人，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可在這個家里，基諾還能收買誰？”

阿諾德聳聳肩，讓她別多想，就自顧自地開會去了。

第二天下午，梅根決定自己先調(diào)查一番。她開著捷豹跑車，在家附近尋找線索。泳池四周沒有可疑跡象，唯一的可能是附近那棵古老的大榆樹，它比泳池的透明天棚高出一小截，如果有人爬到樹頂，能看到泳池的全貌，并在那兒拍到自己從泳池里上來的照片。梅根認為，一定是有個人爬上了那棵榆樹，拍到了那張價值千金的照片。

回到家，管家通報，說梅根的好友蘇珊來訪。蘇珊不是電影圈里的人，用好萊塢的行話說，她是“平民”。蘇珊有個兒子叫亞力克，跟托比是同學。

蘇珊一言不發(fā)，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梅根。梅根馬上發(fā)現(xiàn)這張照片有些不一樣：照片不僅照到了她的胸，還有她的私處。

“蘇珊，”梅根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從哪兒弄到的……”

蘇珊不好意思地說：“在亞力克那兒發(fā)現(xiàn)的。我向你保證，回家之后我一定會嚴厲地教訓他。”

梅根困惑不解地問：“亞力克又是從哪兒……”

蘇珊嚴肅地說：“這正是我上門來的原因。是托比，他在學校里賣這些照片。我真不忍心告訴你這件事，可我們這么要好……我想你得知道真相。”

梅根點點頭，內(nèi)心突然有些釋然，她該面對現(xiàn)實了。

晚飯前，托比在客廳嚼著薯片看著動畫片，梅根趁機去他的房間，果然搜到了一樣東西：一臺數(shù)碼相機。迷霧漸漸被撥開，事情的來龍去脈開始在梅根腦海中成形：圣誕節(jié)那天，托比垂涎別的小孩的數(shù)碼相機，這一幕被“圣誕老人”看見了。基諾抓住機會，告訴托比，只要能拍到繼母的“美照”就有錢賺。這臺數(shù)碼相機，一定是基諾給托比的，托比就是基諾的內(nèi)線呀！

想到這里，梅根打起精神，換上比基尼，下樓找到了托比：“走吧，小伙子，我們學游泳去。”

托比懇求道：“非去不可嗎？我不想去。”

梅根不容置疑地答道：“非去不可。今天的課很短，別跟我廢話。”

到了泳池，天色已開始漸漸暗了下來。梅根率先跳入水中，示意托比跟她下來。托比今天倒是異常聽話：“好吧，但是記得，要快點結(jié)束。”說著，他下了水。

梅根微微一笑，對托比說：“承認吧，是你拍了那些照片，然后賣給了基諾。”

托比不愿直視自己的繼母，低頭反駁道：“我不認識什么基諾。”

“承認吧，小子。如果你現(xiàn)在不承認，今晚我就當著你父親的面，把你干的好事全說出來！”

托比輕蔑地看著梅根，笑道：“你知道我父親是怎么說你的嗎？他告訴我，你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壞女人。你跟他結(jié)婚，無非是因為他有錢有勢，可以把你捧成明星。”

梅根驚呆了，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說：“你父親愛我，他不可能說這樣的話。”

“千真萬確！我父親還說，他后悔跟我母親離婚了，那是他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

梅根的雙手攥緊了托比的肩膀，兇巴巴地問：“快說，你父親還說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托比繼續(xù)諷刺道：“你丟了那個角色，和那張照片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父親說，是因為你根本不會演戲！”說著，托比開始大笑，然后繼續(xù)攻擊道：“你身上有狐臭，所有人都知道，你不知道嗎……”

托比的話還沒說完，他的頭已經(jīng)被梅根輕而易舉地按到了水里。未出口的話變成了“汩汩”的嗆水聲。托比拼命掙扎，終無濟于事。

做完這一切，梅根鎮(zhèn)定地回到房里，她已在心中編好了故事：下午，她讓托比單獨練習蛙泳，誰知他用力過度，大概腿抽筋了……不幸的是，家里沒人聽見他的呼救聲。

等阿諾德回家，他悲痛欲絕。警察安慰道：“孩子沒人照看，很容易發(fā)生不測的。”梅根則淚眼汪汪地責備自己疏忽大意，默默地接受了丈夫可憐的怒火。當晚，親朋好友紛紛前來吊唁，阿諾德哭著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梅根則松了一口氣：她終于解脫了。

事情過去了一天半，警察又找上門來。他們拿出了一張照片：上面清楚地顯示，梅根把托比淹死在泳池里。

這件事在媒體上迅速發(fā)酵，成了轟動一時的大新聞。

梅根不知道的是，托比的確偷拍了她的照片賣給同學，但數(shù)碼相機和基諾沒有半點關(guān)系，那是阿諾德送給兒子的圣誕節(jié)禮物。這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是梅根的死敵基諾，他終于實現(xiàn)了夢想，從拍照的榆樹上一躍而起，登上了《人物》雜志的封面！

（推薦：田曉麗;改編：守白）

（發(fā)稿編輯：陶云韞）

（題圖、插圖：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