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紀藩防治風濕病經驗擷菁

呂文麗，林昌松

經驗交流

陳紀藩防治風濕病經驗擷菁

呂文麗1，林昌松2

1.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臨床醫學院，廣東 廣州 510405；2.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廣東 廣州 510405

陳紀藩教授在風濕病領域造詣甚高。本文結合案例總結陳教授論治風濕痹病的經驗，即治療終始注重顧護脾胃，平調陰陽、寒溫并用，巧用藥對，形神兼顧、注重人文關懷，可為臨床提供借鑒。

名醫經驗；陳紀藩；風濕病；痹證

廣州中醫藥大學首席教授陳紀藩是第三、四批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從事中西醫結合防治風濕痹病臨床、教學、科研工作50余年，總結出一套有個人特色的中西醫防治風濕痹病方案，臨床療效顯著。筆者有幸跟師侍診，獲益良多，茲將陳師相關經驗介紹如下。

1 顧護脾胃當貫穿疾病治療始終

風濕痹病多致人體四肢肌肉、筋骨、關節疼痛、麻木、屈伸不利或關節腫大灼熱，久則肌肉萎縮，形銷骨立。脾胃乃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有“清陽實四肢”，脾胃是否施其職，影響正氣強弱及疾病發生、發展和變化，故《脾胃論》有“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再者，風濕痹病患者本已體虛，加之常服非甾體抗炎藥及雷公藤等傷脾敗胃之品，使脾胃之殤愈烈。因此，陳教授臨證重視顧護胃氣，在吸收脾胃學說基礎上，結合自己多年經驗，處方多合用補中益氣湯、參苓白術散等加減。若陽虛者，加淫羊藿、制附子、杜仲；陰傷者，加龜甲、枸杞子、玉竹；氣虛甚者，加五指毛桃、山藥、太子參；血虛甚者，加阿膠、當歸、熟地黃等。

2 平調陰陽，寒溫并用

陳師認為，陰陽失調乃風濕痹病重要病機。風濕痹病因病程較長，病情復雜，加之體質、病因、氣候、生活習慣等因素影響，其演變進程是由表入里、由輕轉重、由腑傳臟、由實及虛的動態發展，即從“陰陽失調”向“陰陽離決”發展。《素問?生氣通天論篇》曰：“生之本，本于陰陽。”陳師認為，辨治風濕痹病須遵“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以平為期”之旨，即法于陰陽，調整陰陽偏勝偏衰，才能達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的相對穩態。與仲景強調“陰陽自和者必自愈”一脈相承。陳師善于利用藥物之性，以偏糾偏，如類風濕關節炎多為風寒濕痹阻經脈骨節，兼有漸次化熱傷陰之證，內有陰邪，外見口干、局部皮膚發紅或感覺發熱等癥，選用桂枝芍藥知母湯加川烏、姜黃、忍冬藤、熟地黃等，在同一方中寒溫配伍，巧妙變通。

3 巧用藥對，效驗益彰

3.1 昆明山海棠配續斷

昆明山海棠味辛苦性溫，功效祛風濕、止痹痛尤著，為治療風濕痹病最有效品種之一，但有大毒，可損傷血液系統及性腺；續斷補益肝腎、續筋骨、調血脈，《日華子本草》載其“助氣，調血脈，補五勞七傷，破癥結瘀血”。昆明山海棠得續斷既可增強祛風濕、通絡止痛之力，又可補益肝腎，減輕毒副作用。

3.2 桂枝配知母

本藥對源自《金匱要略》桂枝芍藥知母湯。桂枝走氣分、散風寒以通陽化濕，兼入血分溫通經脈、散寒止痛；知母燥濕兼清熱。桂枝得知母之寒而不致辛溫動血，知母得桂枝之辛溫不致寒涼敗胃，兩者相伍乃寒溫相濟，寒熱、虛實夾雜之證最為適用。

3.3 五指毛桃配萆薢

五指毛桃俗稱“南方黃芪”，既補氣健脾益肺，又無黃芪之溫燥；萆薢利濕去濁，祛風除痹。二者一以健脾為本，一以散濕為標，標本兼顧，相得益彰。

3.4 烏梢蛇配雞血藤

烏梢蛇乃搜風通絡、緩急止痛要藥，而雞血藤功擅活血補血、舒筋活絡。風濕痹癥后期，易動風燥血，烏梢蛇配雞血藤祛風止痙而不耗血散血，養營通絡而緩急止痛。

4 形神兼顧，注重人文關懷

陳師臨證重視形神統一。所謂“形”，是指形體結構；“神”指生命功能。神生于形，形主宰于神，神依附于形，神明則形安，故《靈樞?邪客》有“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情志對疾病發展、轉歸具有重要作用。風濕病作為尚無法根治的慢性疾病，易使患者產生抑郁障礙，使原發疾病臨床表現復雜化，并影響治療效果。因此，治療風濕痹病應注意對患者進行心理疏導，堅定其治療信心。同時，處方宜加用疏肝解郁、養心安神之品，如柴胡、丹參、郁金、首烏藤等，其中首烏藤尚可祛風通絡，更為適用。

5 典型病例

患者，女，52歲，2017年6月9日因“反復四肢中小關節對稱性腫痛2年”就診。素體不足，又久居嶺南濕地，外感風寒濕之邪而漸漸出現四肢中小關節對稱性腫痛，曾自服抗炎止痛藥，但關節癥狀反復，日漸加重，嚴重影響日常生活。刻下：四肢關節對稱性腫痛，雙膝、雙腕關節膚溫稍高、屈伸不利、活動受限，伴全身畏寒怕冷，晨僵1 h，口干無口苦，腹脹納呆，眠可，小便尚調，便質爛，舌黯、尖稍紅，苔白微膩，脈沉緊。查類風濕因子、抗環瓜氨酸肽抗體、C反應蛋白、紅細胞沉降率均增高，西醫診斷為“類風濕關節炎”。中醫診斷：尪痹，屬風寒濕熱兼夾證。治以祛風除濕、溫經散寒，兼滋陰清熱。方用桂枝芍藥知母湯加減：桂枝12 g，赤芍15 g，知母10 g，麻黃9 g，白術15 g，防風10 g，萆薢30 g，砂仁10 g，姜黃15 g，制附片（先煎1 h）10 g，生姜10 g，甘草6 g。每日1劑，水煎服。另服通痹靈片及二藤通痹合劑。守方治療2個月后，患者關節腫痛明顯減輕，行走正常，但出現頭暈心悸、腰酸及眠差，舌淡黯，苔白，脈弦細澀。治以補腎健脾、養血通絡。方予獨活寄生湯合四物湯加味：獨活15 g，桑寄生30 g，牛膝10 g，杜仲10 g，骨碎補10 g，當歸10 g，干地黃15 g，白芍15 g，川芎15 g，紅花10 g，姜黃10 g，鹿含草10 g，首烏藤30 g，甘草10 g，繼服6個月后，患者行走如常，關節腫痛緩解，唯右手第五近端指間關節腫大尺偏畸形。復查實驗室指標恢復正常。

按：本案患者為中年女性，素體不足，又因久居嶺南濕地，外感風寒濕之邪而出現四肢中小關節對稱性腫痛，雖服用抗炎止痛藥，但關節癥狀反復，日漸加重。《濟生方》有“因體虛，腠理空疏，受風寒濕氣而成痹也”。風寒濕侵入筋骨關節，營衛不利，氣血凝澀致關節腫大、變形，不通則痛、僵硬；濕無出路，流注骨節，則關節腫脹；寒邪甚著，束殺陽氣，故全身畏寒怕冷；寒濕困脾，則脾胃不舒，腹脹納呆；濕邪下注，則大便不實；風寒濕侵入日久，有漸次化熱之象，故痛處膚溫高、口干、舌尖紅等；舌黯、苔白微膩、脈沉緊均為風寒濕痹阻之象。方用麻黃、桂枝、防風驅散寒濕于表，達溫經通絡之功；赤芍、知母益陰以清熱，柔筋緩急；制附片、白術助陽除濕于內，散寒燥濕；萆薢分清化濁、利濕除痹；砂仁化濕行氣，助脾胃開運；姜黃入血分以破血行氣通絡；甘草、生姜調和脾胃。全方表里兼顧，陰陽并調，氣血同治，寒熱平調，共奏溫經散寒、祛濕通絡、滋陰清熱之效。病情穩定后，因病程日久易損傷氣血、肝腎。血脈空虛則腦竅、器官缺乏濡養榮潤，故頭暈心悸；肝主筋，腎主骨，肝腎不足則腰酸；腎藏精，精血不足則眠差、甚者不寐。遂以獨活寄生湯合四物湯加紅花、骨碎補、姜黃、鹿含草、首烏藤等，方中獨活寄生湯補肝腎、強筋骨，四物湯補血活血，桃仁加強活血祛瘀通絡，鹿含草、骨碎補增補養肝腎、強筋健骨之功效，姜黃破血行氣、首烏藤安神通絡，甘草調和諸藥。全方治病求本，從內而治，終獲滿意療效。

Essence of Experience of Chen Jifan in Treating Rheumatism

LYU Wenli1, LIN Changsong2

Professor Chen Jifan is highly skilled in the field of rheumatism. This article summarized Professor Chen’s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reating rheumatism, which meant that the treatment should always focus on harmonizing spleen and stomach throughout the course of the disease, keeping yin and yang in balance, applying cold and warm medicine, applying medicinal pairs appropriately, going for unity of form and spirit, and paying attention to humanistic care, providing references for the clinic.

experience of famous doctors; Chen Jifan; rheumatism; arthralgia syndrome

R259.932

A

1005-5304(2020)06-0106-02

10.3969/j.issn.1005-5304.201812284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81774262）

林昌松，E-mail：linchs@163.com

（2018-12-20）

（2019-07-09；編輯：梅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