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尚有榮光在

山河

每一個不曾起拜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

——尼采

距離我來到人間，已是16個年頭了。在這充斥著濃濃煙火氣、朦朧了形形色色人臉的世間，歷經生活百態。那些故事有好有壞，或喜或悲，亦明亦暗，勾勒出一幅又一幅畫。記憶是那條長長的畫廊，所有的記憶連同那畫被釘刻在墻壁上。我次次路過，總是在那樣一幅畫之前停下腳步。

那幅畫的背景是綠蔭操場，配上湛藍的天空。陽光明媚，萬里無云。作者自然是我了，不過上面空無一人。我盯著那風景看，仿佛它要將我吸進去一一

2019年夏。

時光的鐘聲即將敲響，學習之旅上第一個三年即將過去。我們即將面臨著中考的磨難。這中考分為文化課、實踐操作、個人品行以及體育。對我而言，前三個都沒什么，然而偏偏最后一門體育，實實在在的差。因為身體素質天生不好，再加上鍛煉得少，導致現在全科分數一下子被拉到馬里亞納海溝級別的低。幸而這三年，多少有過努力，然而一一

“其實，我曾多次想放棄過。”我對自己說。即便是比最初進步了十幾分，也無法令我滿意。日子一天天過去，大概是不愿坐以待斃，一向懶惰的自己竟然在某一個普通的日子里開始了中考前的體育訓練。

那年初三的任務相對很重，不像初一、初二那時的悠閑自在。每天總是要上9節課，踏著黑夜而出，又披夜幕回家。體育課開啟地獄模式，跑操更是增加到了令人絕望的1200米。在這時候，我總是在第二圈左右就開始掉隊，最后比班級少跑了一圈。掉隊是很尷尬的事情，即便其他班的隊伍也是亂糟糟魚龍混雜，我就在那兵荒馬亂中跌跌撞撞沖向終點。體育課上，只要能扛下來的訓練，我都沒有投機取巧謊報病假。那些嘻嘻哈哈坐在一旁對我們指指點點的同學，自己都視而不見。

那些歲月。我一個人奔跑在漫無盡頭的紅色跑道上，去追逐一個看不見的分數。校隊的人在訓練，“砰”的一聲，足球從頭頂飛躍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我往往是一邊跑，一邊膽戰心驚。夏天的白日一天天被拉長，從夜幕直到黃昏。放學后跑步，沐浴燦爛的晚霞，心里感慨萬分。

那一年的黃昏絢爛而美麗，濃稠得混了五彩斑斕的色調。蜜橙、絳紫、瑰紅、蒼白……它緩緩地流動著，變幻莫測。跑步的時候伴隨耳旁呼呼風聲，再有這漫天晚霞，便覺得不是孤身—人了。人們對“臨時抱佛腳”嗤之以鼻，可是這句話還有下一句：“佛也會感動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體能也在日益提高。不能夠一下子跑完800米，就先跑300米，再跑600米，一步一個腳印，蝸牛般地緩慢前進。

但是在體育中考那天，我破天荒地退步了。

那一天仿佛失去一切晚霞光芒，頭頂不是湛藍的天，而是一片漆黑的混沌。好似女媧補天之初，黑暗不堪。幾乎所有的同學都考出了理想的成績，包括那些平日跑操、體育課偷懶的，洋洋得意，笑逐顏開。我不得不在所有人面前承認自己的差勁兒，讓他們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一面。現實打了一個大大的耳光，我的努力全部白費。

可是真的白費了嗎？我流著淚問。體育成績雖然還是那么差，勉強過了及格線。然而在最初，連及格線的影子都抓不著。那就像是一道虛無的光，隱隱綽綽，晦暗不明。想過體育成績這么差，文化課干脆也放掉算了，反正也考不上好學校。現在回想起，多虧一念之間的堅持，才有了今天的自己。

我在眾多考生中，以一鳴驚人的文化成績敲開重點中學的大門，進了重點班。這不是奇跡，它其實很容易創造。只是太多的人如同最初的我，選擇了安逸與解怠。

此事至今，我仍記得那些黃昏中的歲月里流下的汗與淚。有人比我懈怠，也有人比我勤奮。可是又有什么關系呢？人人的天賦和努力是不一樣的，但凡用力去奔跑，總能闖出一道屬于自己的光。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又是一年夏季。我再也沒有回過一次母校，也再沒有見到過如那一年般永恒的黃昏了。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