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風

聲聲慢

夏天的風穿過海平面，穿過日落的山谷，穿過晨露未唏的林間，穿過大街小巷，穿到我的窗戶里，吹起我還沒來得及收的窗簾，落到我的腳邊。

我把玻璃窗拉得更大，讓夏風拂過臉頰，拂過我的眼角，拂過我的發絲，留下夏天的味道。

天邊的余暉染紅了云層，閉上眼，嗅著它的味道，遠方傳來小自行車鈴鐺響的聲音、風箏落地聲、風吹樹葉聲、嬉笑聲、吆喝聲、還有各家各戶的喊飯聲。

小時候也是最喜歡這樣落日午后，趁著夏風的涼爽，跑進家里客廳找出角落里的風箏，拍拍它沾上的灰塵，翻出膠水把稍微松動的地方黏緊后便雀躍地奔跑到巷子上，拉上鄰居朋友一起到門前大道上看風箏飛起在空中像燕子來來回回。

有時候不敢玩得滿身大汗，就三三兩兩搬著椅子圍著門前的空地而坐，每人拿出一毛錢，偷偷跑到小賣部買冰棍。冰棍冰冰涼涼的，在舌尖消去夏季的炎熱，不舍得吃夏風也會偷偷舔上幾口。

遇上斷電的日子，大人們提著椅子不約而同地到巷口坐著聊家常，手里搖著的竹扇有時需要趕趕湊熱鬧的蚊子，夜空很亮，一輪皓月照著閃閃的星星，蟲鳴聲在黑暗里嘰嘰喳喳，我經常會問是不是知了，很快又去抓一閃一閃的螢火蟲。

墻角上的字跡隨著夏天遠去漸浙模糊，小巷里的夏天陪伴我度過童年就消失不見，風把我們吹向更遠的地方。

我的夏天開始在鬧市里生長。

沒有了鄰居小伙伴，沒有賣麥芽糖的老爺爺，夜晚的霓虹燈亮過了星星，汽車鳴笛聲音蓋過了風的聲音，螢火蟲沒有跟著到這邊來，它和著那片蟲鳴聲留在童年的夏天里，每一層樓都安安靜靜，只有電梯的提醒聲，開門關門的冰冷聲。

往回走的時候，一個小孩子拉扯著大人的衣角，手中抱著一小桶薯條雞塊，正因手中溜走的氣球大哭，旁邊店前假扮的卡通維尼熊跑過來給他甜果，親了親他的小手，白絲浸染的老人手挽著手，商場外的云梯上情侶相擁，旁邊廣場上人群圍著唱著歌的年輕人。

回到家，沒有打開空調，把落地玻璃窗都打開，夏風大口大口灌進來，對面陽臺上一對夫妻在跳舞，下面熙熙攘攘。把書架上的盒子拿到窗旁大理石上，一封一封查看過往的信，從南到北，從夏到秋，夏天留下足跡很多，我一點一點看不完。

入夢的時候再也不是風扇吱呀轉動的聲音，抱著軟軟的被子，把夏天暫時關在玻璃窗外，意識中記著明天要早起看夏的日出。

夏天來了又走，走了如今又來了，它有百般樣子，有百般味道，它隨著夏風吹進我們的心懷，讓我們不必尋遍大街小巷就看到它的身影，嗅到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