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黎
中秋節,風輕輕地一動,便染了秋的顏彩,似曾相識的陽光落在地上,灑了一地的金黃。秋天像一個清純幽靜的女子,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來,還帶著微微的笑意和微微的涼。
在我的記憶里,兒時的中秋,就像青春的歲月,在生命里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是與成長聯系在一起的。異地工作成家后,中秋,成了我一抹淡淡的鄉愁。是的,游子不管身在何方,有一個地方,始終在心上,念念不忘;有一條路,讓你魂牽夢縈,永不厭倦。那條路,就是通往家鄉的路。
中秋節前夕,我打點起思念的行囊,帶領妻子、孩子開車奔赴故鄉。
我的家在中原花木之鄉鄢陵縣太子崗村。車一進鄢陵,各種花木如林如織,恰是一幅徐徐展開的畫卷,撩動著,又沉靜著。農家庭院都在花木掩映下,任由落葉把它裝扮得五彩斑斕。秋天的陽光透過紅花綠樹散落下來,花影樹影,隨風搖曳,枝間的啼鳥悠揚地歌唱著,層林盡染,一抹秋韻織成錦。沒有哪個時節能像清秋時節這樣惹人動情。隔著車窗,看著家鄉這些景色,靜靜地醉了心房。
車駛進了故鄉太子崗村,村內人不多,我突然發現在我家的老房子前,弓腰站立著我那九十二歲的老娘,她正孤零零地站在那兒往村口眺望,不時擦擦被風兒吹著的她那殷殷期望的昏花老眼,絲絲秋風拂過,撩起母親頭上的如雪白發……
從母親企盼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正等著我們的歸來。這個畫面充盈著母愛的真情,濕潤人心,見到風中盼兒歸的母親,我的心猛然一酸,讓我再次讀懂“可憐天下父母心”的含義。
我下車緊走幾步,上前拉著母親消瘦的手說:“媽,我們回來了?!蹦赣H慢慢地撩開隨風飄散在臉頰的白發,上下細細的打量著我,“回來了,回來了好!”一邊用蒼老的聲音回應著我,一邊轉身又拉拉愛人看看,一邊又拉拉孩子看看,用無限愛憐的雙手撫摸著孩子的頭。歲月犁出皺紋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從母親的笑容中,我突然發現母親的眼里隱隱透出了淚花。我的心再次被震動,令我再一次領悟母愛的無疆,兒子回家看娘太少了!
全家人扶著母親進到院里,母親不停地問這問那問個不停,在父母的眼里,兒女永遠是他們的孩子。
進到老院,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又看到了父親生前親手種植的那棵老榆樹,又看到了那幾間歷經風雨依然厚重的老屋。又看到了老屋和廚房的墻壁上掛著的各式各樣老家具,歪歪斜斜、半遮半掩的,好像訴說著久遠的記憶。
回到了故鄉,看到了老院,見到了母親,記憶的風吹了過來,心頭漾出在故鄉孩提歲月無邊的春、夏、秋、冬時的心瀾。心,會莫名的安靜與柔軟,一任靈魂于淡然中,訴說深深淺淺的溫馨。
左鄰右舍聽說我回老家了,來了很多人,院子里瞬間灑滿了鄉親們的歡聲笑語。秋陽也笑瞇瞇的,似火如霞,煞是喜人,偶爾從樹上發出鳥兒啾啾唧唧的鳴叫聲,給老家這個靜寂的院落增添了無限生機。
母親好像一下子年輕了許多,身板也直了許多,給鄉親端茶讓座忙個不停,還不時向人介紹著自己的孩子??吹侥赣H高興的樣子,我突然明白了,母親要的幸福其實很簡單,就是想和自己的孩子多聚聚。
自從我上班離開故鄉后,多少年來,我知道有一份牽掛縈繞在母親的心頭。我知道母親的牽掛是一顆心對另一顆心深深的惦記;是一個生命對另一個生命的關愛。牽掛是一份真情、一縷思念、一種幸福。
鄉親們走后,隨著暮色降臨,裊裊的炊煙伴隨圓月初上,玉盤般高高的掛在天空,月光灑在金黃的樹葉上,傾瀉在白墻黛瓦上,照在晾曬著的秋收的果實上,在瑩瑩清輝中組合成迷人的畫卷。母親將月餅擺上,又端上肉,擺上了魚,不停地讓吃讓喝。始終洋溢的笑臉,似一種無言的溫暖。我堅信,母親看似無言的笑臉,定會給全家人帶來一生里最甜美的回憶。
家鄉,許多的回憶,漸行漸遠??稍谖倚睦铮鹤?,還是那個院子,母親,永遠還是那個母親,無論游子走到哪里,母親的心,永遠都不會和自己的兒女分離……
故鄉的月亮皎潔明朗,或許,故鄉才是心中的月。小時候,故鄉的老院是記憶里簡單的音符,司空見慣,奏不出動人心弦的樂曲。長大后身處異鄉,才知老院是一首清遠撩人的歌,因為老院里有最親的人——母親!
我敬重那些對孩子辛勤哺育恩重如山的父母,更敬重那些陪伴父母承歡膝下的兒女們。
故鄉的晚風,格外的溫柔,并牽動著一縷縷搖曳的月華。我深深地遙寄明月祈愿:愿母親長命百歲,愿天下所有的母親健康長壽!
趙 黎:中國收藏家協會會員、中國曲藝家協會會員、中國書畫世界行河南委員會副主席、中國煤礦作家協會理事。作家、評論家、文化學者,先后獲得“牡丹獎”、全國煤礦文學烏金獎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