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朱百強的中篇小說《一生只唱一首歌》(載《陽光》2018年第6期),被主人公對愛情的堅守所震撼,忽然感到好久沒有讀過這樣美的小說了。
小說寫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礦工張平安因愛唱《冬天里的一把火》,與同樣愛唱歌的礦工女兒徐儷結婚。之后張平安因礦難死亡,徐儷一個人帶著兒子張念平長大,并一直堅守礦區、堅守愛情的故事。
讀過小說,我似乎還能感覺到那把火在心頭燃燒,主人公張平安和徐儷就站在我眼前。那個唱出《冬天里的一把火》的勇敢小伙子,那個眼眉里全是甜蜜清純的徐儷,從他們身上我感受到的是生命的真摯和熾烈。其實小說中的每個人物在作者的筆下都表現出最為真實的一面。拿徐儷的父親徐大拐來說,在阻攔女兒和張平安的婚姻時,從小說的情節發展來看,他似乎是一個不受人待見的角色,可是在人情常理中,卻合乎他的感情邏輯。畢竟他了解礦工的生活,作為任何一個父親,我想,誰也不愿意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礦工。正是他的阻攔,彰顯了張平安和徐儷對愛情的追求和堅守。
我覺得一部文學作品無論寫什么,能打動人的東西確是最為不易。如今,能被一個人一件事感動,是極為難得的。什么是感動?那是不刻意、不雕琢地從心靈流露出的真摯的感情。小說中的徐儷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女子。所有女子身上那種淳樸善良、真誠勇敢、勤勞堅貞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試想今天的女孩,在談戀愛的時候,哪怕是面對自己的心上人,依然會車子、房子要個不停,到最后寧愿舍棄真愛也要向物質看齊。或許是社會的造就,我們也不該怪罪這些女孩。可是當我們面對物質迷惑時,是否應該提醒自己,什么是一個人靈魂深處應該堅持的,什么是生命里最值得恪守的?;钪h遠比我們想象的難多了,不止是活著。我們從童年到暮年,不知要承受多少煎熬和苦痛,可是無論如何,我們的內心里是否該為自己留下一把火、留下一些詩意的東西?一個人的偉大不一定是他造就了多少財富,那些留給人類精神的東西或許更加可貴。我想,徐儷的可愛之處正在于用她自己心里那把火點燃了讀者心里的那把火。一個人心里燃起了這把火,還會畏懼什么?必然是勇往直前,再黑的夜、再崎嶇的路,也不會懼怕。
小說看似平淡的故事處處陡然翻轉,翻轉的那一瞬間,絕對是讀者內心真情的溢動。就連人物的語言也是如水澄澈,呈現出真實的平和之美。在我看來,“一首歌”吟唱著一份無與倫比的愛,“一把火”燃燒著一份至死不渝的信念。通篇“一首歌”,“一把火”構成了某種相互對峙又相互融合的關系,表達了張平安對愛情的向往,也表達了礦區青年人對愛情的向往。他唱“一把火”唱出了夢想,唱響了生命的激情,在歌聲里又遇見了夢中的“紅紗巾”。多美好的意象,多美好的情感。而作者卻把人類最為美好的愛情也賜予了他們。盡管那個年代物質匱乏,可我們卻激情似火。
在丈夫張平安因礦難死亡后,徐儷沒有一蹶不振,而是備受煎熬養大了遺腹子,破繭成蝶。成蝶是生命磨礪的過程。她存封著愛的記憶,經受著撫養孩子的艱辛,飽嘗著生活給予她的所有困苦。多年后,盡管有太多的物是人非,可是徐儷心中的那首歌不曾更變,徐儷心中的那把火始終燃燒,或許已不再是熊熊烈火,卻在漫長歲月里化成了永恒的火種,明亮而光彩,比鉆石璀璨,比黃金珍貴。
徐儷這個人物的成功塑造給我們帶來了精神上的沖擊,更給我們心里點燃了一把火。徐儷在面臨任何一個女人都可能做出另一種選擇的現實生活里,毅然初心不改,堅貞而悲壯地走完了她的人生。我想這源于一個作家的悲憫情懷。
盧文娟: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陜西省作家協會會員。曾出版散文集《一蓮幽香》,有散文和小說發表于《延河》《青海湖》《西安晚報》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