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根那
一次,一個土著老兄和我講,多年前他的一個親屬死去后埋在了河岸邊,可家人發現不知是什么東西不斷去掘他的墓,甚至破壞了死者的尸體。
先前以為是狼或獾,或是仇家,等家人蹲守幾夜終于抓到了真兇,原來是一條五尺多長的食腐鯰魚。它之所以能上岸,是因為那時水草之豐美不可想象,河流浩蕩,霧氣如潮,鯰魚借助露水就可以暢游滑行。
老兄說這個的意圖是,現在這樣的景象在呼倫貝爾也已逝去了。由此我深切地知道了這片草原的珍貴,理解了牧民對這里一草一木的愛惜,我把這個故事打磨成了一個短篇《伯父特木熱的墓地》,發表在《天涯》雜志上。
有一次,我去敖魯古雅鄂溫克采訪使鹿部獵民巴拉杰依,她是柳芭和維佳的母親。老人酒后平靜地和我說,她曾經還有一個兒子,可十幾歲就死去了。我問她怎么死的,老人定定地望著不遠處黑幽幽的森林出神,好像那里正站著她的兒子,半天才說:因為他吹鹿哨吹得太好了,和真鹿一樣,結果在林子里,被別的獵人當作雄鹿開槍打死了……我聽后一時無語,一種震驚和難以言說的痛緊緊抓住了我,我想這是一首敖魯古雅使鹿人的絕唱。
從林區回來很久我都不能動筆,害怕把它寫壞。直到我找到了一種像清雪般干凈而節制的語言,寫了那個短篇小說《鹿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