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夏的旅行

曲宗厲

萬物復蘇的春天悄然離去，萬物滋長的夏季如約而至。沒有幾天，夏天城市清晨的空氣里就多了一絲熾熱。城市的街道上，即使在周末，依舊如往日一般彌漫著繁忙的氣息，人們步履匆匆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道路上，在城市生活工作是常態，然而，記憶中夏天，綠樹濃蔭、繁茂滋容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收拾好行囊，準備好一場短暫的旅程，給心靈一次放松，豐富那日常單調、乏味的生活，尋找那記憶中的夏天。

信號燈、電線桿漸漸遠去，車緩緩駛入郊區，車窗外仿佛一幀幀流動的畫卷，處處展現著勃勃的生機，路邊挺立著茂密的小草和開著純白色的小花，輕盈的飛鳥伴著清脆的鳴叫從枝頭一閃而過，極目遠望，那碧翠的秧田沉浸在藹藹的薄霧中，若隱若現的群山綿延起伏，久違的清新與自由撲面而來。

汽車經過四個小時的車程，停靠在一片田野邊。初夏的田野，煥發出一片自然的生命力。田野仿佛是綠色的錦緞織就而成的，鋪天蓋地盡是綠意，將這夏日獨有的生命力酣暢淋漓得展現在人們面前。“石梁茅屋有彎碕，流水濺濺度兩陂。晴日暖風生麥氣，綠陰幽草勝花時。”王安石眼中的明媚初夏，流水綠樹不輸春花爛漫，在那明麗的晴日中，暖風把麥子的香氣吹送到人們身邊，空氣里彌漫著將要豐收的氣息。此時，我也已經置身于稻浪間，微風輕拂，一波波卷綠的稻浪向我涌了過來，縱橫在阡陌之間，空氣中彌漫著氤氳的稻花香氣，淺淺的、純純的，透著一股素雅清淡的清香，這種清香唯有稻花才有。三五成群的鳥兒站在稻穗上，發出串串風鈴般的輕鳴，與絲絲涼風共同起舞在稻花香氣里。在這希望的田野上，閃過濃濃的鄉情野趣。蒼翠色的稻禾，清悠悠的惠風，芬芳，沉醉，清馨。

夏天真是美妙的季節啊！我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輕嘆。

不知不覺，已是中午，我們要前往餐館，用餐小憩，前方有一段山路，但是并不崎嶇。艷陽透過古木灑向地面，在地上形成斑駁的樹影，路兩旁的景致亦是美好，山路兩旁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花兒，在人們的腳下零零星星地競相綻放，雖不爭奇斗艷，但也轟轟烈烈。夏季，也是屬于花的季節，“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蔭”正如歐陽修所述。

吃過午飯，在這慵懶的午后，不禁想在庭院的藤椅上靜坐，感受綠蔭中的絲絲清涼，度過一個閑暇的午休。對面一戶人家的院墻前，一架盛開的白色薔薇花像是瀑布一般從墻頂傾瀉而下。幾只蝴蝶飛舞在其間，我忍不住起身細看究竟，茂密的枝葉里隱藏著迷人的花朵，有的已是串串亭亭綻放的花蕾，有的是未完全盛開舒展著幾片花瓣，有的還是層層迭迭嬌小玲瓏的花苞，帶著一抹白綠相間的清雅，如同碧波間泛起的陣陣漣漪。柔軟的藤蔓閃著亮亮的油光，緊緊地攀附著柵欄向著四面八方延伸，好似一道天然屏障，隔離出一道靚麗的風景。唐代高駢的詩中寫道：“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他眼中的夏日充滿了靈動與生機，有著沁人心脾的薔薇花香，滿眼盡是樓臺倒影、池塘清波，雖是在盛夏驕陽下，滿眼卻是幽靜清新山亭景致。

再走近薔薇架下，細嗅薔薇花的清香，清風吹來，枝條浮動，恬恬淡淡的芳香，片片花瓣紛紛揚揚落了下來，形成一陣花雨妝點了這個淡淡的午間。看著那滿架的薔薇花，讓我對“風從花里過來香”有了更加細微的感觸。幽靜盛開的薔薇花，清芬中帶有一絲淡雅，安詳，靜謐。

原來，褪去那焦躁不安，這夏天既美好又多姿，忽然想起在詩人眼中，夏日的韻味絲毫不遜陽春三月。楊萬里寫道：“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那芭蕉分綠、柳花飛舞是夏日的景物，當楊萬里入眼是這些景物后，心境也如同目及所觸的景物一般悠閑，這百無聊賴的悠長夏日，能夠體味著安閑的鄉村生活，楊萬里的夏日是愜意的。同樣，我觸及到那滿院的薔薇，我的心境也變得開闊、安適。

到了下午，大巴車又開始新的旅程，這次旅程的終點，那隨風揚起船帆和等待著遠方的游客的大海，來到海邊已是下午。

落日余暉下的大海，夕陽將大海染成了橙黃色，海面上波光瀲滟，仿佛是灑滿散盡碎銀，夏季的大海多了一絲柔美。海邊的人群意興闌珊，我漫步在海灘上，沙子經過一天的照曬，有著微微的余溫，砂質柔柔軟軟，踩在上面有種愜意的感覺，沿著海浪邊緣走了幾步，回頭望去，留下一排排整整齊齊的腳印，看似孤單卻是有序。此時的海水也漸漸漫了上了，變得有些微涼。此時，騰空而起的海浪打在礁石上，又迅速的四散開來，發出陣陣拍岸之聲，海水透露著無限的生機與力量。孩子們在這大海邊，找尋貝殼、摸螃蟹，在這清凌凌的海水里，自由自在的穿梭行走，有的身上已經濕淋淋的，在歡笑聲中仿佛他們有信心一定會滿載而歸。那湛清的海水，也似乎在孩子們戲耍時開始泛著渾濁。那美麗的貝殼鑲嵌在礁石里，像是一朵朵潔白的梔子花綻放碣石之上，似乎是貝殼和礁石訂立下了深刻的契約，守護，簇擁，交疊，無論潮來汐往，它們都彼此相伴，交雜在一起共看明月潮生，汀上白沙，落月西斜，透露著清韻有致，絢麗多姿。

“井蛙不可以語于海者，拘于虛也;夏蟲不可以語于冰者，篤于時也;曲士不可以語于道者，束于教也。”正如《莊子·秋水》篇提到的一樣，人的一生總是會被有限的時空，有所拘束，或是拘于名、或是拘于利，囿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之中，無法跳脫出來看到更多。然而，時光的腳步不會停歇，寒來暑往，秋去冬來，時光雖是緩慢流逝，但是依舊讓我們措手不及。我們這一生中也許可以經歷許許多多的夏天，但是每個夏天卻依舊很珍貴，每一次夏天過后，人生都會有一次的蛻變，請讓我且行且珍惜，做一次尋覓夏天的旅行，在人生路不會留下太多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