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回望

羅雨晴

深夜，是我情感最充沛的時刻。我望向窗外看月亮，就忍不住想起你。原來月亮才是最好的中轉站，我的思念折射又反射，到你眼里的皆是月色。

噓，別說話，也別驚訝，這篇文章是偷偷寫給你的。從哪里開始講呢，無非是相識相知相戀相別，這個固定又俗套的順序。

2010年，我是小學廣播站的主持人，一次文藝匯演，我看到合唱團隊伍里的你。那個年紀里沒法說是一見傾心，但一見就再沒忘了你。到后來，我也只是打聽到了你的名字而已。

2011年小升初，我們竟成了同班同學。這一年里我幾乎沒跟你有太多的接觸，好像也忘了之前的那一點點悸動。

2012年，我們同桌了，那真是我整個初中時代最快樂的時光。剛一落座，我便指著桌子邊縫，跟你說不許過線，超過了我就會打你。想想好笑，是不是那個年紀的女生喜歡誰，就想打他幾下？記得班里傳出緋聞的男孩女孩都是打打鬧鬧的，他假裝罵她一句三八婆，好像在給她揪一下他耳朵的機會。

我不是個文靜的女孩，仗著成績好，甚至還有些飛揚跋扈。生氣了會順手掰斷你的塑料尺子，惡作劇把黑板槽里攢下的粉筆灰倒進你的筆袋里，把你的書包從三樓扔下去，在樓上看著你一本本撿起來的時候，心里暗爽。但你都不生氣，或者說即使生氣，也沒有真的對我發脾氣。反而是，下雨天讓給我你的傘，自己披著衣服去拿午飯，運動會上幫我搬好椅子，靜靜坐在我旁邊。班里漸漸有了關于我們兩個的風言風語，我哪能拉得下面子說我也挺喜歡你呢？也不好意思直接對你說什么，就寫了一張紙條，類似于我們年紀還這么小，不可能談戀愛這種話。給你之后，我千叮嚀萬囑咐，看完記得銷毀，沒想到你當著我的面就把紙條吃進肚子里，跟我說這下放心了吧。我驚呆了，天吶，怎么會有這么憨的人啊！第二學期到了，老師的本意是讓我和你同桌互相督促學習的，一看沒什么效果，便把我們分開了。后來你告訴我，你總是會看向我座位的方向，看到我和別的同學說話就會吃醋。

2014年升學，我如愿以償考上了二中，你考得也不錯，只是我們不再是同窗了。

2017年高考，發榜前，你約我出來表明了心意，始終如一，還是希望我們能在一起。高考完的我們就像撒了歡兒的兔子，已經談不上是早戀了，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我多想答應你啊，像青春偶像劇里的情節一樣。可是我不能，因為我知道自己這次考的太不理想，出成績那天會是晴天霹靂，報志愿的時候會是一片渺茫，我都不知道自己將何去何從，怎么能答應你呢？我不敢與你對視，還記得你那時的眼神，沒有往日的溫柔，是那么堅定決絕，是我從沒見過的樣子。我心想這下完了，我們的關系就這么被我搞砸了吧。

2017年11月，一個人在外地的大學生活還很不適應，身邊也找不到知心的朋友聊天。作為朋友，我們依然還有聯系，像兩個衣冠楚楚的人談天說地，不戲謔，不調情。可有一晚，不知提起什么，你又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我問，如果不在一起的話，我們還是朋友嗎？你說，那應該不會了吧，我做不到了。感性沖撞了理智，我同意了。我們在一起了，終于，還是在一起了。

我喜歡你唱歌給我聽，臨睡前你的聲音能撫平我一整天的疲倦和焦慮。我喜歡看你分享給我，你備忘錄里寫的，關于我的日記。我喜歡跟你連著麥學習，好像聽見你的喘息，我看書的效率都高了許多。我漸漸發現，你在我的世界里一直充當著被需要的那部分，但不管多依賴你，你不在我的身邊，我還是一個人奔向教室，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慢跑，一個人做著我想要和你做的所有事。

有人說，愛一個人，就和他去旅行吧。我們一起去了青島，那個美麗的海濱城市。其實并沒有游覽什么著名的景點，也沒拍幾張好看的照片，只是跟你牽手走在路上，迎面吹著軟軟的海風，就是一種享受了。我想要做一頓飯給你吃，可是民宿里炊具和食材都有限，就煮了速凍水餃，做了一盤可樂雞翅給你，記憶中應該挺好吃的，我好像再也沒做出過那么好吃的雞翅了，又或許是因為跟你一起吃的，才格外美味。那晚，你輕輕吻了我，只輕輕的一下，不熟練，也不纏綿，可我的心就是跳的好快。我們還去了青島書屋，我看到你在那個古老的漂流本上寫了什么，可我一走近，你趕忙合上。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寫了什么，但我能確定，字里行間應該有你期待的，我們的未來。

2019年，在我即將二十歲的時候，我們正式分開了，我家庭的變故，你身體的原因。表面上都是客觀的，實際上，就是真的不合適吧，但我們都還沒真正放下彼此。應該是太心痛，所以分開的草率，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說明白，好多問題沒來得及問清楚。也許是太深刻，我總是會夢見你。看到社交軟件里你的動態，總是失眠，本來不聯系的我們又時不時的有了交集。但有些時候總是感覺話還沒說完，你就開始沉默，后來你告訴我，是你沒辦法以朋友的立場再回復了。你醉酒后打電話給我的那天，我說了很多心里話，可遺憾的是，我發現你酒醒之后都不記得了。

2020年，你祝我二十一歲生日快樂。我說了很多句謝謝，不是客套，是真的想要感謝你曾把我當作唯一，感謝你給了我一個即使有缺憾，但是以后回想起來，依然很完滿的青春。其實我早已分不清難忘的是你，還是那段年華。后來你發給我的話，只記得一句了，雖無前緣可再續，我已經在腦內和你共度余生……和我關系很近的朋友偶爾還會提起你，她好像比我還要遺憾我們現在的結局。怎能不遺憾啊？人這一生能有幾個四肢靈活、頭腦清晰的八年呢，這最好的八年里，是我在與你羈絆。

在這以后，我特別喜歡月亮。因為月亮是漫漫長夜里唯一耀眼的光源，唯一陪著我的意象，我想要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變成更棒的人。會忍不住打開和你的聊天界面，分享快樂或悲傷，欲言又止。所以我又時常會把月亮當作隱喻，寫下一些矯情的句子，里面藏著想對你說的話……

每一個故事都有開始，可偏偏沒有人預知得到結局。我們之間的緣分止步于此，也正是因為得不到，才美好，才珍視，才難忘。如果回憶是有味道的，那你就是一抹薄荷，是青澀的味道，是初戀的感覺。我從不否認愛過，承認愛過是對彼此負責，也難免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一些鏡頭，想起那些本該遺忘卻依然久久徘徊在心底的往事。就交給時間吧，我們會和后來的人不斷發生新的故事，我們在彼此人生中的分量會越來越輕，直到只剩下零星的一點記憶。

再見了，愿我們都能所遇良人，傾瀉浪漫。